龙华琅玉-第40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一次又一次,看见这样落寞的身影,年轻的秦国大王,让她想慢慢地想要疼惜,他,其实只是一个忧郁的少年啊。
为何上天要令他过早的逝去父王,过早的登基为王,过早的担上国家大事,以至如今又要为如何将手中的权利巩固而不辞辛劳。
他说她了解他,因此,爱她。此时此刻他的身边最缺的便是一个可以交心之人,也许是吧,她比任何人都容易读懂他的心思,她读得懂他心中的寂寞,读得懂他心中的野心,读得懂他对她做得许多事,并非是爱,而是想将她牢牢地栓在他身边,辅佐他弱冠后正式为王亲政。
嬴政,他从没有爱过任何人,他真的会爱人吗?
可是,他无心之爱却令她弥足深陷了,他好狠啊。
若干年以后,当她被他下令逐出咸阳宫时,忽而记起了,大年初夜,她与他对着无垠湖上的宫灯许的愿。
她的:愿嬴政,我的夫君,征服天下霸业。
他的:愿祢祯一直陪伴在我身边,永永远远。
不论是谁的愿望,心意都是真的,感情绝不会有假。十几年的相依相守,他并非是不想要她,并非是一点都未对她存有感情,只是在称霸天下的秦王心中,江山与权位,比一切都来得重要。
******
月华风高,子夜时分,沉没在黑暗里的树影在狂风中飒飒摇摆,黑色的轮廓凄厉得宛若狰狞的厉鬼群舞,偌大的凤府死寂得仿佛幽魅鬼宅,所有的人都睡了去,不,大抵还有六人各怀心事、彻夜难眠。
西风阁内,弘凤兮独自坐于庭院,宽松的长衫凌乱,手持酒盅,一杯又一杯地痛饮烈酒,对月当歌,眼中竟有痛苦的泪意,他在极度思念亡妻。每当痛不欲生时,他便要将自己灌醉,麻痹自己的神经,忘掉过去,是故,半年前那次醉酒,错把祢祯当作了晚晴,环搂住了她,暧昧不明地亲吻着她的身体,如不是秦王及时出现阻拦,他也许会放纵自己,将她变成自己的女人。
******
东守阁内,她平躺在榻上,小手握紧了被襟,翻来覆去,难以入眠。她睁开漂亮而固执的美眸,转头静静地凝望着窗外,眼中波光流动,她在苦苦地思念着一个人。上次一别,与嬴政已有三月未见,这是头一次政隔了如此之久还未来到,今后的等待会否比如今还要漫长难捱。她不断地思索着,是否该把自己的爱全身心地献给他,想了半日,亦无得出任何结论。
黑暗中有一把利剑深进门框,只见剑尖轻轻一挑一拨,门闩“锵”一声便滑落开了,她捂住了自己的嘴,强压住内心的恐惧和惊怕,想要看清深夜入袭之人是谁。大门遥远的一声“吱呀”敞开,她慢慢地看着,慢慢地将身子往榻内挪动,因为进屋之人,绝非善意,那一袭艳红衣裳的追月,唇角诡笑,手里持着一把银亮的刀光,刺得她的眼瞬间失了明。
她一身三脚猫功夫,随意应付个儒生还尚且可能,可眼下必须面对着晓晴楼排名第六的杀手,这简直让她飞身乏术。眼见那把剑要刺透了自己的身躯,她一时间脑袋里没过了“绝望”二字。
在追月的剑刺过来前,一个人及时飞掠进来,“铿锵”一声挡下了那把离她仅仅一厘之剑,随即反手一转,便即刻将其削断了,他一身月白色的衣衫,俏丽冷峻地玉立在追月与她之间,冷冷地笑了一句:“追月,秦王已注意你很久了,跟我回去束手就擒。”
树叉般分流而下的鲜血顺着追月的玉手一滴一滴地落于地面,她松开了手里的短剑,虎口悉数震裂,划开了一道很深的伤痕,她苦然一笑:“为何我始终得不到他的爱。”随即冷冷的目光又望向了被容月护于身后的我,泪如雨下,低声吼道:“都是你!你抢走了渐离也罢,他爱你,我甘于死心。我沉默地选择了忘却他,可你为何在我又决心爱上了另一个男人时,再一次横刀夺爱!”
追月歹毒地怒视着她,一字一句坚决地道:“她、恨、你!”
她被追月那阴狠的眼神谴责得于心不安,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容月伸出手攥住了她的衣襟,摇摇头示意她别离他太远,否则追月很有可能对她不利。她颔首答应,内心却在思索着追月的痛诉,渐离只当她为知己,并非追月想得那般不堪,可如今愈是解释愈是会将事情越描越黑,还是等缓和下来再与她说罢。
然而她很在意追月口中,再一次横刀夺爱的对象,莫非……那个人指得是嬴政?
追月爱上了嬴政。嬴政来凤府的两年里,她专门负责侍奉他,然后心就被这个秦王给折去了。
她喃喃道,难以置信的看向了追月,脑袋里浮现出弘凤兮提及过要小心追月这个女子,恐怖的念头划上心头,彩凝的死莫非也是与追月有关?
追月见不得彩凝得宠,恃宠而骄,便像今夜侵袭入她的房屋一般,将彩凝果决掉,脱光她的衣裳,而后弃尸在“不拘“亭里,造成是凤府闹鬼的假象。思及此,她不禁一阵冷颤,若非容月及时出现,她岂不是也得落得像彩凝那般死状凄惨。
再渐渐想至一年前凤府有胆大的小厮,去查探闹鬼的传闻,结果翌日亦是被人倒挂在亭上,刨掉了眼珠子,那些人之死想必应是也与追月有关。大抵是追月在深夜里暗查机密,恰好撞上了那些小厮,为避免身份暴露,便将其诛杀。
她抬眸深深地凝望着追月,她的眼底有几分冰冷,凤眸潋琉,眼底却还有几分波光媚色,销魂媚骨,模样生得俊俏,名字也生得美,却是如此蛇蝎心肠,令人不敢置信。
容月见我与追月两相对峙,却又一言不语,稍显几分不耐,冷声道:“祢祯娘娘,在下要将追月交予秦王发落,告辞。”话音刚落,那一抹月白色的身影,便飞快地执起追月的细腰,夺门而去,红、白两身影很快便没入黑夜之中。
秦王并未在府上,发落降罪也不是一时半会的事,容月却走得这样急,何须于此。见事有蹊跷,今夜之事非比寻常,她默默想了须臾,跟着也出了门,一探究竟。
***残***缺***追月***
凤府深处,容月一面挟持着她,一面用手分开漫过腰际的蔓草飞快地奔走,往内走了足足百丈深,才见着一间被密林环绕的小屋,屋内灯光正浓,意兴阑珊,推开门,只见一名高贵雍容的黑衣男子,安然自若地坐在里面,腰间佩戴青铜长剑,手里持着白瓷茶杯,品了一口,眼神一挑,像是早早算准了容月来的时机,开口道:“进来。”
她被容月狠狠地押在地上,跪拜而下,黑衣男子眼眸微眯,起身走至她的跟前,低沉声音说道:“追月,你可知错。”
她的眼底散发出不屈不饶的冷意,面对着他仰起头,她能对他说什么?她本是晓晴楼派来刺杀秦王的杀手,却偏偏在与他一年半载的相处下,生出了情愫,她深知不可对敌人动情,却偏偏无可救药的爱上了他。
他伟岸冷酷的身姿,天底下最英俊的侧脸,霸道无方的眼神,孤寂冷漠的心思,一切都为她所爱,将她所俘虏,到了最后,她不惜将自己的身体奉献给了他这个心爱的男子。
为此,她见不得别的女子与他接近,杀死了得宠的彩凝,还有那位名不副实的秦王妃,只差半点,就得以诛杀成功。
他负手而立,冷冷地立在她身前,一袭暗色柔软锦缎面料的黑衣拖拽于地,今夜他没有束发,黑色的长发静静地垂落下来,风动飘逸。容月一擒拿到她,便飞鸽传书与咸阳宫,他甚至连华服都未换上,随意披了身衣裳便赶至。
她始终执着的不吭一声,企图刺杀秦王妃的罪名并不小,车裂、或是磔刑,哪一种都是极为残忍的刑罚,可她并非怕死,最怕得是从这个深爱的男子口中,宣判出她必须死亡的罪名。
他的手轻轻落在她的肩上,她的双肩轻颤,与他四目相对,她冷漠的眸光中尽是退避的无措。他手一使力,握痛了她削瘦的肩胛骨,阴沉而略带愤怒地道:“行刺王妃之事,寡人可以饶恕你,只须你向寡人坦白一切。”
她不明所以,随即一想,似又明白了些,冷声说道:“我不能。”原来,他什么都知晓了。刺杀秦王妃只是她握在他手中的筹码,而他真正的目的是要通过她的情报剿灭晓晴楼。
他孤傲地笑起来,振臂一挥衣袂,冷笑道:“寡人只给你两条路走,其一,将晓晴楼的□招出,寡人免你一死;其二,你决不会有机会从这儿走出去。晓晴楼的、奸细。”他锐利的眼眸狠狠地眯起,在“奸细”二字上加重三分语气。
她依然淡淡地道:“我不能、招降。”
他走近一步,大力地扳起她的下巴,深邃的眼神透着难以捉摸的光,重声说道:“你喜(…提供下载)欢我。”语气里带着绝对的自傲与自信。他震慑人心的目光告诉她,只要招降,她就可以得到她想要的一切,比如入宫为妃,长久地陪伴在他左右,她有一点点动心。
她绝美的脸容慑得苍白若雪,慢慢地低了下头,眼眸闪烁不定,自知是避无可避,沉默了许久,终是道了声:“给我时间考虑。”
他爽快地应了声好,便大步走回榻上斜倚着,深黑色的眼眸犀利地盯着跪于地上的女子,他有十分的把握她是会招降的,紧抿的唇角缓缓勾起,俊美的容颜在昏黄色的灯光映照下,更加得英气逼人,一举歼灭叛逆者,指日可待。
她道:“我可以归顺于你,告知一切晓晴楼的内情,但是你必须处死魏祢祯。”哪怕是嫉妒心理在作怪,也在所不惜。
他道:“奸细,没有资格与寡人谈条件。”随即眼眸一眯,他轻声道:“况且,祢祯,她还有用。”
****止***
当晚秦王为了掩饰自己出宫的行踪,便派了若水留守咸阳宫,在凤府的贴身护卫仅容月一人,而容月为了避讳机密之事,远远地在外边守着,故谁都没有注意到,那一夜,那间小屋外面还虚无缥缈地立着一个人,她就是,祢祯。
碧绿的无垠湖水,终是化透了冰,她独自漫步在岸边,一遍又一遍的回忆着昨夜之事,想乏了便执意脱下长靴,挽起裤襟,将腿浸入三月冰冷的湖水里,痛定思痛。她无意回东守阁去,那里的侍女小厮都在置办着新婚事宜,悬挂着红色丝布,贴着喜庆的红字,艳羡庆贺的声音此起彼伏,而被祝福的人却不是她。
今日一早,便从咸阳宫里传来一道命令:册封追月为秦王女御,下月昭然入宫,常伴秦王左右。东守阁一时之间热闹喜庆至极,然暗地却有人议论着,东守阁的两位大丫鬟都有幸得到秦王的承宠,却不知是喜是福——先前彩凝也是在入宫前夕死得不明不白,追月是否会步她的后尘。
她无心再往下思考那么多琐碎之事,毕竟除了失心之痛外,还须顾及晓晴楼的生死存亡,追月怕是已被秦王招降了,而追月与萧敬潜入的任务,恐怕她也一一供出,萧敬若是不知此情,必定按期执行任务,到时候怕是来个人赃并获。而自己又与萧敬生分得很,提醒不得反倒会弄巧成拙。
这唯一可行之人便是花信,同是晓晴楼密探,花信的排行又在其之上,萧敬当是会听信才是。然而花信近来一直在北玉阁养伤,据容月所说,他当日被弘凤兮一剑劈断了三根肋骨,伤势极重,伤筋动骨一百天,病患应是不易为好才是,他很少出阁一步,除了容月以外,谁也不愿见。而容月不在时,他会来顶替她的保镖一职,容月一归来,他便自顾自地走了,为此她也有许久未曾见到花信了。
而她亦没有十分把握,花信会听信与她,无论走哪条路似乎都行不通,纠结之时,弘凤兮翩然来至,立在她身后,慢悠悠的说:“你都知道了。”她晓得他指得是秦王纳了新美人之事,便点头应了声:“嗯。”
他分开下摆,挨着她的身侧坐下,望着远方道:“君王都是若此,你也不必太过介意,人是会麻木的,若是真的入宫,久而久之,你就会发现这也不过如此,荣宠只一时。”
她强装振作,盈盈笑道:“弘凤兮,有的时候我都在想,若我不是公主,若我不是政治婚姻的牺牲者,能生在寻常人家,也是一种万幸,找一个好郎君嫁与,不论富有贫穷,都比如今都要强上百倍,不是么。”
他的眼底有一丝诧异稍纵即逝,随后眼中含着浅浅的笑意道:“其实现在你也可以。”她不解其中的含义,便歪过头疑惑的凝视着他:“此话何解?”
他伸出手置于她身前,云淡风轻地轻轻一笑:“我带你走,去到天涯海角。”
她勉强地扯了扯嘴角,打落了他横于她面前的手,虽说她晓得弘凤兮此言绝非玩笑,却也深知这是绝无可能的。她道:“弘凤兮,我们到哪里去?政,他不会放过我们的。即便你很强,我也不想看到你为我受伤。既然宿命如此,我便认了,一如既往的走下去,总会看到黎明的曙光。”其实说这些话,不仅是在安抚弘凤兮,更多的是在自她催眠。曙光?她根本看不到。
他不在意的收回手,在她肩头上轻轻一拍,道:“我晓得你不喜入宫过着勾心斗角的日子,这不适合你,若有哪一天想开了,便来找我吧,我带你去过想过的生活,浪迹四海,泛舟湖上。”
浪迹四海,泛舟湖上。曾几何起,她便有了那样的夙愿,只盼她获得自由之身后,会出现那么一名钟情男子,带她游荡四海、淡定生活足矣。
可一切都已成空。她爱上了最不该爱上的男人。平静的生活终是会离她远去。
她望着弘凤兮离去的背影,心里充满了不舍,多想就那样紧紧地握住他的手心,轻轻地说一声:“我跟你走。”那样便才是实至名归的自己。
当生命里真的出现了那么一名钟情男子,可以带她去浪迹四海,仗剑天下时,她的心意竟然毫不知觉地变了,政,他到底对她有多重要,连她自己也不清楚。
而她很明白,纵然是心中并无所爱,也不会与弘凤兮执手相去,毕竟她非他心中所爱,他是把她当作了爱妻的幻影,这并非是她想要的爱情。
眼见天色不早,她慢慢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