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高的咖啡馆-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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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后他昏倒在北京,被养父收留,重新有了一个家。一切昨天化为苍凉,被他深深藏在心底。生活的轨道重入正轨,于是他像与其他人一样长大,宛如常人,渐渐变成一个翩翩少年,一个温润青年。他爱笑,爱披洒阳光,也许是心底冷了太久,他喜http://。345wx。欢一切温暖的事物。
还有那幅画,和画里的咖啡馆。应是老天垂怜,如果不是他发现自己在午夜能毫无障碍地入画,有一个蜷缩而眠的地方,也许他都不可能活过那三年。
这些年里他查了许多次关于那个的晚上的事,也曾潜回家乡,他发现母亲当年就被以故意杀人罪关进了监狱,那凶手竟有如此能量狡猾地颠倒是非,他在北京大兴女子监狱找到了母亲,见到的却只有一盒骨灰。
前尘往事俱成云烟。
世事无情怎堪回首。
将近二十年过去,亲人作古,仇人难觅。而他也渐渐发现,因为知道了太多咖啡馆里第二人格的秘密,他阻止了许多本应该发生的事,致使反噬自身,生命力日益削弱。
只是他发觉的时候已经太晚了。原来世上万物自有定数,即使所知多于常人又岂能改变命数?
这幅画究竟为什么会使他家破人亡?又为什么会有这魔幻的力量展示人心?他拥有的到底是宝藏还是魔鬼?
他记得小时候,父亲第一次把这幅画拿回家的时候,那珍而重之的模样,也记得父亲曾经说“蓝天那里也有一幅”,然而他脑海里都是孩提时混乱的片段,无法连成一个完整的线索。
命运似乎就此停摆。
直到他大学毕业后的一天,电视新闻里讲蓉城盛安集团在北京地产界以黑马姿态崭露头角,盛安集团鲜少露面的董事长穆慎行的脸出现在屏幕上——
是的,他当然记得,记得他的脸,至死不忘。
不管他变得多么的富有,多么的考究,多么的道貌岸然,对于他来说,始终都能一眼看透他冷酷残忍的灵魂。
感谢上天,能让他再次找到他,他的生命可挥霍的已经不多。
所以后来,他敲开了李警官办公室的门。
他要帮警方抓到这个人,也要为自己找出那幅画背后的真相。
还有什么好等的呢?他并不想埋怨命运或是愤世嫉俗,他只是一个想知道当年所有事情的原因,一个仍然对公理抱有希望,并且愿意付出一切阻止这种罪行的人。
就让他亲手撕开这个魔鬼一切完美的伪装,哪怕用尽自己剩下的所有的时间。
也许等他以后见到上帝的时候,可以跟上帝开开玩笑并愉快地坦呈自己的心,毫无遗憾。
但求无憾。
第17章 17
海城在苍茫时间的缝隙里陷入回忆,往事萧索,寂寞沉淀,他的心却是如此平静。高挺的鼻梁在灯光下打下深邃的侧影,笼住了他眼底的叹息。
他收起那些不愿翻动的过去,打包放好,锁上心房仓库的门,低头看蓝染。
属于少女的明眸目不转睛地望着他,带着担忧和一抹惘然。
她放开他,而他却因为这温热的离开而心口一颤。
不知道为什么,蓝染面对着这个一瞬怆然的男子,想到的却是自己的人生。原来还有人跟她一样有着无法言说的创痛,这么多年她都安静开朗地长大,那些从来不曾向任何人诉说过的孤独此刻像终于找到了同类,她知道在海城看似轻松的几句话里,隐藏着怎样的悲伤。
“这块表,是我妈妈的。”蓝染抬起左手手腕,纤细的皓腕上带着一块老式的梅花手表。
海城看得出,那块表足有二十年的历史了,样子老旧,是典型的老版。
蓝染抚摸着表盘,轻声说:“你说八岁的时候父母都离开了你,那一年我三岁,我爸爸就是那年出的事,一直病到现在,都认不出我来。我妈妈是生我时难产死的,我也没有见过她。我想,大概我比你还更糟糕一点吧?”
她嘴角微微上翘,形成美好的弧度,眼中却只是伤感。
“这是我妈妈的表,她唯一的遗物。”
海城看见她低垂的头,柔顺的发丝遮住迷蒙的眼睛和纤细的睫毛,心像被瞬间攫住,细细的疼从心口蔓延到四肢,情不自禁想伸手去碰触那脆弱的眼睫。
蓝染却在此时抬头,他立刻收回手来,侧过脸去掩盖一丝慌乱,又重新面向她说:“你比我坚强。”
蓝染婉然一笑,浅浅摇摇头,忽然觉得这个她的“研究课题”有没有研究结果并不重要,寂寞的人生路上有了个同路人,有什么不好?
两人各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安静的气氛却有温暖的心意相通。
海城渐渐心思一转,想到了什么。蓝染刚才说她的爸爸蓝天出事也是在他家出事的同一年,他知道自己的父亲跟蓝天是好友,所以这一切应该不仅仅是巧合。
他凝视蓝染,目光复杂,现在她还什么都不知道,他该怎么办才能让她不会受伤害?他们已然都在局中。
“你说你那幅《咖啡馆》是你父亲带回家的,那么你知道这幅画的渊源来历吗?我们为什么能进到这里,而且这么久以来就我们两个人可以这样自由出入?”
“不知道,我一直想找到谜底。”海城说,心中默默道,当然,这个谜底有一个人最清楚——那就是穆慎行。
“这样……”蓝染重新打起精神,美目神采流转,握拳道,“我一定会想办法知道原因的!”
海城笑起来,附议:“当然,我绝对相信蓝女侠!”
在往事中不可自拔并不适合他们,自怨自艾不是他们的风格。
蓝染说:“好吧,为了配合我的行动,你先答应给云流月拍封面吧,我也好交差。”
海城想了一下,点头:“可以。不过时间我会通知他们的。”
蓝染欣喜:“多谢大摄影师!”
离开咖啡馆的时候,蓝染不经意的一瞥间看到了一个人,正是那个在云流月的现场穿帽衫的瘦男人,这个人狂热偏执的表情使她印象很深。
她转身走了过去,看进他的眼睛。
海城在她身后走来,随口问:“怎么了?”
“哦,没什么。”蓝染直起身,没有再看那个人,一笑走了。
第二天天气很好,碧空如洗,整个城市都像调高了亮度。
高尼音乐公司里,莉娜听完蓝染的转告十分振奋,点头道:“这次有了海城,是流月新专辑最好的开始。蓝染,做得不错。”
蓝染承情一笑。
“不过,你跟海城怎么会这么熟识的?他一向很低调。”莉娜疑惑地望着她。
蓝染只好说:“也是很偶然的机会认识的,他这个人的确总是神神秘秘的。”
副总办公室的门一开,云流月走了出来,一甩长发回头对办公室里的副总说:“周六晚上的慈善拍卖会不用公司的车了,用我自己的就行了。”
副总开玩笑道:“流月,你还是省着点花钱,做点慈善面子罢了,别扔得太多。”
云流月笑着关上办公室的门,看到蓝染站在外面,撇嘴一哂:“蓝染,你应该没见过拍卖会的世面吧,周六你也跟我去吧。”
说罢,便摇动小蛮腰绰约地走向录音室。
一进录音室,水晶和JUDY就围了上来:“云姐,你的新包包真漂亮!”
“云姐,这条裙子是GUCCI的新款啊!”
云流月优雅笑笑,漫不经心道:“店里专门给我留的,不拿不礼貌罢了。”
“是,是,云姐这样的贵宾当然有优待。哎呀,我们想也不敢想。”
水晶瞥到跟进来默默做事的蓝染,看了看她那身朴素到没有牌子的T恤,嗤笑道:“喂,蓝染,你从来不穿裙子吗?云姐身上这个牌子的店下次我们带你去逛。”
JUDY笑道:“她怎么可能进过GUCCI?”
两人笑起来,云流月含笑扬起下巴,懒懒挥手:“跟没品位的人说什么?录音。”
制作人米扬摘下耳机,看着她们摇摇头,又叫住也走向麦克的蓝染说:“蓝染,你等一下,这首你不用录了。”
“为什么?”蓝染不禁一愣。
云流月倚着隔音墙板看她一眼:“你是我的助理,录音这样的事就不用做了。”
蓝染怔住,气结。
“过来,”云流月勾勾指头,将一个包装袋扔在她脚下,“把这个送到包里纸条上的地址去。快去吧!”
蓝染胸膛起伏,看着暗笑的水晶和JUDY,以及心照不宣沉默着的其他人,知道他们是因为云流月的关系故意这样对她。
她对自己暗叫“不能被激怒”,终于忍住,捡起地上的纸袋,转身走出录音室。
她开门的时候,刚好莉娜进来,她看到莉娜走过去在云流月耳边说了什么,云流月激动地一把扔下耳机,惊喜出声:“什么?海城真的答应了?!太好了!”
录音室里同事们一片欢庆声,她关上了门。
走出公司的大门,阳光明亮得直刺眼底,蓝染烦闷地蹙起眉头,把纸袋往肩上一背准备出发。忽然,她看到公司大门处有个人在晃来晃去,正是那个瘦高的帽衫男。他看上去鬼鬼祟祟,目光闪烁地向大楼这边瞅。
蓝染顿时心生警惕,想起来在咖啡馆遇到这个人时,从他眼睛里读出的思维——“为什么所有人都讨厌我?为什么我这么猥琐胆小?我要征服那些骂我的女人,把她们的高傲踩在脚下!云流月,我这样爱你,你为什么要当众嘲笑我?我这样爱你,你为什么不能属于我?!我要强大,戏弄过我的人,我要他们的血当众流下……”
蓝染一阵寒冷,再想起这段思维,她仍震惊厌恶至极,这个帽衫男一直徘徊在云流月出现的地方,实在太危险了!
她一摸腰间的链刀,大步跑了过去,然而公司院门外已经没了那个可疑的身影。蓝染凛眸四望,马路上车来车往,喧嚣嘈杂,那人不知去向。
无论如何,这事关云流月的安全,她得想办法努力保护她。
一辆车突然停在蓝染的面前,车玻璃摇下,穆希昊探过身来:“小染!”
蓝染吃惊:“希昊,你怎么在这?”
“要出去吗?去哪,我送你!上车。”
蓝染立刻决定蹭车。
“真是巧,难道是特地来载我的?”
穆希昊笑道:“今天不忙,本来是想进去看看你,正好在这遇上了。”
“你来看我?”蓝染睁大眼睛,匆忙摆手,“上班时间忙私事公司不准的,如果被叫出来我会挨骂。下班以后我有时间的,想找我可以那时候嘛!”
穆希昊开动车子,叹气道:“你现在做了助理,时间全跟着艺人走,太不固定了,你算算我都多长时间没约到你了?只好出此下策了。”
蓝染认真说:“工作第一,我真的不希望自己在公司里搞特殊。”
穆希昊摇头道:“这工作有什么好?你堂堂盛安集团大小姐何必做这种低等的活儿?好好的来公司,呆在我身边,让我能天天看到你,不好吗?”
他的目光专注地转过来凝视她,蓝染淡淡笑了下:“希昊,你是我的哥哥……”
“好吧,”穆希昊打断她,不想听她拒绝的话,说,“我知道你有吃苦的准备,拧不过你,既然你喜http://。345wx。欢这工作,那就做吧。”
蓝染心里叹了口气,她从小就知道穆希昊的心思,可是她真的只拿他当哥哥。
“对了,你去哪?”
“哦,”蓝染打开纸袋,看到一个精致烫金的包装盒,她拿出了里面的一张纸,念道,““琉璃厂桂静斋,孟虎。”
“琉璃厂桂静斋,孟虎。”海城站在一栋明清风格装修的店面前,默念了一遍。
黑底朱字的门匾气韵潇洒,店门前两个石狮子宝相尊严,琉璃瓦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窗棱梁漆无不崭新。琉璃厂街自清以来就经营书画古玩生意,名满天下,这家店在临近街尾出,夹在高高矮矮的各种门面里并不显得特别。
海城迈过门槛走进店里,迎面一张榆木擦漆的八仙桌,桌上置着镂空竹制茶具,两旁环臂太师椅,四周伫立博古架,架上摆设商品琳琅满目,以奇石茶具雕刻为主,壁间悬挂对联“有关国家书常读,无益身心事莫为”,地上按序放着一些摆件,有的标着打折价,案上熏着礼佛香,满屋古香古韵,有楼梯通向二层的阁楼。
一个伙计过来招呼:“您好,这位先生想看看什么?咱们桂静斋买卖厚道,童叟无欺,您随便看!”
“我找孟虎。”
“找我们经理?”伙计问,“请问您是?”
海城说:“十爷让我来拿烟。”
伙计顿时收了一脸迎客的笑意,正色道:“您稍等。”
说罢,转身上楼。
不一会,木楼梯上响起脚步声,一个高大男人走了下来。
这人身高近一米九,蓝色的宽大圆领衫下隐隐见两臂肌肉坟起,阔脸浓眉,想必正是孟虎。
海城心里不由想,嘿,这位的造型不错,可以考虑向他学习改进一下自己的装扮形象,制造个哼哈二将的效果。
这些恶搞念头没在眼中显露,海城面色平静接受着对面人的打量。
“这位客人是?”壮汉眼中射出精芒,开口问。
“我是阿龙,十爷让我来拿烟,老板可知道?”
孟虎闻言,又深深望他一眼:“十爷抽什么烟?”
“十爷抽老货。”
还真是千年不变的老套接头方式,海城腹诽,做下九流买卖也该与时俱进嘛,对句英语什么的,体现一下时代特色。
微笑出现在孟虎脸上,他一扬手:“请上楼。”
两人到了楼上,海城发现这二楼装修极好,敞开的窗子处几乎可见琉璃厂整条街全景,地角相当不错。
孟虎递过茶来,他这么勇武的一个人做这风雅动作,看着十分不和谐。
海城接过,道:“孟老板真是经营有方。”
孟虎一笑道:“还不是仰仗十爷,兄弟孟虎,都是十爷的班子,以后多多照顾!”
海城很想接句“承让承让”,把这出黑道传统戏文演全套,不过还是说:“哪里,孟大哥是我前辈!”
孟虎一笑,回身从墙边的八宝四门鎏金橱里拿出一个小皮包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