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爱你吗-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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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恨她？
即使她现在死了，他对她的怨也没有消去多少。六岁，本该是最受父母宠爱的时候，可自三岁起，他就清晰得记得，他，卫琦，人人都夸赞漂亮懂事的男孩子，三岁以后就再未拥有过母爱。
三岁，本不是怎么记事的年龄，可他最亲的母亲，却从三岁起，再没有了对他以往无微不至的照顾。再后来，他懂事了，知道了什么是离婚。
原来，三岁的时候一直纠结的问题的答案是这样……六岁的卫琦突然有了原来如此的顿悟。他的父母近乎每天都在上演着离婚争吵的戏码。开始的时候，他不懂，后来，他懂了，却又掉进了另一个‘不懂’中。
爸爸妈妈为什么要离婚？为什么三岁以后妈妈就不和自己住了？为什么爸爸每天都要喝那么多酒？为什么妈妈一定要离婚他们？她不要他和爸爸了吗？这些，是小卫琦那时候脑中全部的疑惑。
终于，在他六岁生日的前一天，原本他满心欢喜的设计了一出让父母复合的计划，却在实施前，就被扼杀在了摇篮里。记得那天夜里，父亲又喝醉了，父亲看着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他，突然对他说，‘卫琦，以后，只有你和爸爸相依为命了。即使没有你妈妈在，爸爸也一定把你照顾好’。
然后，他明白了，父亲和母亲，最终，还是离婚了……
于是，自那天以后，他再也没有在父亲的面前提过任何有关于母亲的话题。仿似‘妈妈’是从未出现过他的生活中般。
父亲经常在他睡着的时候喝酒，父亲经常夸他是个懂事的好孩子。可是，只有他知道，他不是因为可怜父亲，才不提‘妈妈’这个话题的，而是因为心里的怨，而自动屏弃了‘妈妈’这个名词。
十年过去了，十年间再未出现过的母亲，就在他十七岁的生日即将到来的时候，以最让人无法接受的形式出现了。
她死了，她自杀了，她因为一个男人的死而懦弱的自杀了。多么可歌可泣的爱恋啊！他是不是应该唱歌歌颂？
他的母亲是个胆小鬼。他怨过她，恨过她，想过她，念过她，可她……却给了她在世上唯一的亲儿子，永生难忘的十七岁生日礼物！多么伟大的母亲啊，多么善解仁义的母亲啊！呵，卫琦猛的从沙发上站起来，冷着张脸，面无表情的看着比他矮了很多，却大了他三岁的表姐，“我不会去。”说完，就留下怔愣的雨轩，转身愤然离开。
答案，是雨轩早就预料到的。所以无所谓失望，更多的是伤心。为自己可怜的阿姨，也为从小就失去母爱的表弟。
卫琦的怨，她不是没有想到。雨轩也曾想过，如果她是卫琦，她会就这样原谅为了一个男人而抛弃了自己的自私母亲吗？答案是肯定的，她，估计会像卫琦一样，不会原谅。不是不想，而是不能。
近十年的遗弃，原谅就等于否定了自己十年的怨，这对一个成年人来说，可谓是巨大的打击，又何况卫琦还是一个从小就失去母爱的孩子？
雨轩扶着沙发的扶手，支着自己的身子，缓慢得坐下来。望着窗户外，没有焦距的眼睛空洞而怅然，无波无涟，平静而深邃。
欧阳浩宇进来的时候，就见雨轩这么安静静的对着天空发呆。有些无奈宠溺的轻笑出声，走到雨轩面前，伸手在雨轩柔软的发顶上揉了几下，很温暖，很舒服，雨轩身体先于头脑，不自觉在欧阳浩宇的手掌上蹭了几下。
见雨轩如只慵懒的小猫般蹭着自己，欧阳浩宇的眼闪烁了一下，在雨轩的身边很自然的坐了下来。不说话，就这么陪着雨轩一起望着窗户外的天空发呆。
雨轩扭头，看向旁边的欧阳浩宇，突然发问，“欧阳浩宇，你说，我这次来美国是不是来错了？我如果不来美国，卫叔叔和卫琦就不会有现在的痛苦了。如果我不告诉他们阿姨的事，世上不是就少了两个伤心的人了吗？我错了，对吗？”
欧阳浩宇也转过头看雨轩，两人四目相对，雨轩略带尴尬的移开视线，欧阳浩宇伸手，将雨轩搂进了自己的怀里，说话的声音是异样的温柔，“笨蛋，是我硬拖你来的美国，要错也是我错，想那么多做什么？”
雨轩的心里因为欧阳浩宇不是规劝的规劝的话而温暖了起来，感激的伸出出手，同样搂住欧阳浩宇结实的腰身，吸取着他身上阵阵暖意。
无关乎情爱，有的，仅是那说不清道不明的温暖舒心的感觉，久久驻留……
再然后，雨轩告诉欧阳浩宇，她决定，最迟后天就回国。不管卫琦答不答应，她都要回去，不是她怕麻烦而不愿意等，而是突然想通了一些事。
卫琦不原谅阿姨，不能怪卫琦。虽然对去世的人很不尊敬，可卫琦的拒绝和不原谅，她没有任何的理由去责备他。他没有做错，他的母亲，确实是个没有资格值得他原谅的不合格母亲。
对于雨轩的决定，欧阳浩宇不置可否，保持着沉默的态度。雨轩原本就没打算欧阳浩宇会说什么，欧阳浩宇问雨轩要不要再次去拜访卫国，毕竟上次雨轩说得一些事都是不清不楚的，有些混乱。
雨轩考虑的一些时候，最后还是摇头拒绝了欧阳浩宇的提议。她出现在卫国面前一次，就等于在卫国的伤口上撒上一次盐，这种残忍的事，她实在做不出来。更何况，她也没有勇气去再次面对卫国一次了。
上次的对峙，已经几乎用尽了她的勇气。见卫琦她不怕，再怎么说卫琦也是阿姨唯一的儿子，她唯一的弟弟，无论那孩子怎么闹别扭，她基本也能应付。
可卫国就不一样了。阿姨欠他的实在太多，多得让她都觉得无颜见他。最重要，是阿姨当初和他离婚的理由，是她的外公，这让她有什么脸再去面对卫国，她也没有勇气去对他讲那些对卫琦讲过的话。
雨轩说不想去见卫国，那就不见，欧阳浩宇是绝对的无所谓。可意外的，傍晚的时候，欧阳浩宇竟然接到了卫国主动打来的电话，没有让雨轩接，卫国只简单得说，他希望约个时间再见雨轩一面，希望欧阳浩宇安排好后，打电话通知他，全然不留给他们任何拒绝的机会。
欧阳浩宇对雨轩叙述了卫国的的要求，雨轩沉默了一会儿，想了很长时间，才点头同意。她对纽约可说是陌生到了极点，所以拜托欧阳浩宇来安排时间和地点，毕竟，她有什么资格拒绝呢？
第二天上午九点钟，一家舒适的咖啡店里，雨轩穿着欧阳浩宇为她准备的一身休闲服装。浅蓝色的中国刺绣小衬衫，加束腿牛仔裤运动鞋，头发高高束起，绑了个马尾，典型的学生装扮。
见到卫国，雨轩还是有些不好意思的。那天在卫国家里发生的事情可还历历在目，总觉得是自己对卫国有愧，就这么不声不响了破坏了人家近十年的平静生活，打乱了人家正常安宁的生活，她就像个犯错的孩子，低着头坐在卫国的对面，双手摩擦着桌子上的咖啡杯，泄露了她的紧张心态。
欧阳浩宇就坐在雨轩旁边，很大爷的动作优雅的品着手里的咖啡，对于雨轩的表现，欧阳浩宇暗自摇头。到底还是脸皮薄，经历的事情还是少。
卫国先看看对面无所事事的欧阳浩宇，再看看其旁边低着头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的雨轩，若有所思。
仅一天半的时间，卫国的眼窝就黑了一大圈，脸色苍白得没有一丝的血色，比那天刚见他时，似是突然老了许多岁。雨轩心里愧疚，就更不好意思抬头看卫国了。
卫国和蔼得笑笑，端起手里的英国红茶喝了一口，才开口说，“雨轩，卫琦昨天找你了吧？”
第五十一章
雨轩举起杯子的手一顿，将已经抬起的咖啡杯又重新放回了桌子上，疑惑的抬头看着坐在对面的卫国，满面的不解，无声的询问着。
卫国见雨轩不解，倏尔一笑，不在意的解释说，“昨天卫琦出去的时候还好好的，到了傍晚回来，就把自己关在了屋子里，叫他也不应声，我就想，他昨天肯定是瞒着我去找你。”
雨轩听罢，秀眉微拢，隐约着有些担忧，“那卫叔叔，卫琦现在出来了吗？”
卫国摇头，叹口气，语气中含着满满的无奈和伤感，“到我离开家的时候，他都没从房间出来。这孩子一直掘的很，从小没有母爱，我一个大男人也不懂怎么教育孩子，只知道他想要什么就给他买什么，他想做什么事，我也从来没拦过他，是我把他惯坏了。”
雨轩突然觉得，正坐在自己对面的卫叔叔仿佛突然间又老了十岁，是那么的苍凉和无助。卫叔叔也是怨阿姨的吧？雨轩如是想，阿姨啊，你的自私，真的伤害了很多人呢……雨轩面对卫国，总感觉自己是坏人的那一方，让她很不舒服。
“卫叔叔，你今天叫我来是有什么事吗？”雨轩突然间很想逃离这里，不想再面对卫国的伤感和苍凉，不想去回忆昨天卫琦看自己的那心碎愤怒的眼神。她只想逃，远远的避开卫国父子。
欧阳浩宇在旁边就这样有意无意的瞥雨轩一眼，从雨轩紧握咖啡杯的手，就可以看出，雨轩的紧张和痛苦。她一直在自己的内心做着强烈的挣扎，不断的给自己力量，即使这些力量是负面的。这傻丫头又想逃了啊……欧阳浩宇有些头疼的转过头，不再看雨轩，一切等她的决定，他已经不想再干预其中……
卫国也不绕什么弯子，这两天他一直呆在家里沉思，考虑这件事情，也想清楚，弄明白了很多事，不再拐弯，直接看着雨轩，正色道，“雨轩，我一直把你当亲女儿看，虽然咱们有十几年没见，我对你，也没什么疏亲之分。”
雨轩点头，“我知道的卫叔叔，你有什么话尽管说。”
卫国见雨轩点头，就继续道，“这两天在家里，我把很多事情都重头想了一遍，我和红玉的关系，还有我们两个人之间的纠葛。”
“这十几年，我一直回避着去想红玉的事，把自己埋在工作里，日夜工作，让自己很繁忙。虽然卫琦生活的物质条件很多，可我对他的真正关爱，却是少之又少的。当年当我知道红玉和我离婚的真正原因时，我是真的恨她的。”
“非常非常恨，我恨她利用我的感情去满足自己的私欲，她真的是一个非常自私的女人。为了自己所谓的爱，连亲生儿子都可以拿来做交换。”卫国说到这里时，语气骤然气愤许多，“她当年要和我离婚，我一直没答应，后来她就拿卫琦和我谈条件。”
“拿卫琦和您谈条件？！”雨轩惊讶的叫了出来，满面的不可置信。
对于雨轩的惊讶，卫国并不已为意，点点头，继续道，“是，她对我说，只要同意和她离婚，她就不再争取卫琦的抚养权。但是如果我不同意离婚，她就强行上法庭申诉，要和我打官司。”
卫国突然冷笑几声，“那时候她还说，无论要和我打多少年的官司，她都要和我离婚，而且还要不惜一切代价把卫琦夺到手。”
雨轩惊的瞪大双眼，立刻开口否决，“不可能！阿姨怎么可能利用卫琦？！”
欧阳浩宇伸手轻拍雨轩的后背，安抚，“雨轩，听你叔叔把话说完，恩？”说完，欧阳浩宇有意无意的撇了对坐卫国一眼，眼中的警告意味很浓重。个中意思，不言而愈。
卫国五十几年的盐自不是白吃的，对于欧阳浩宇那有意的警告眼神，他又怎能看不明白？苦笑一声，卫国深叹口气，“雨轩，你阿姨已经去世了，卫叔叔我没必要还骗你什么？卫叔叔在你心里，难道就是这样不通人意的小人？”
雨轩其实话一说出口就后悔了，她当然知道卫叔叔现在没必要还骗自己什么。有些心虚的抬眼看着对坐的卫国，“卫叔叔，对不起，我不是怀疑您什么，只是突然听你这么说，我实在是很难接受，真的对不起，您不要放不在心上，我没有别的意思。”
卫国轻摇头，“我知道，但有些话在我心里也这么多年了，卫叔叔实在是想说出来。你就当做叔叔的一个听众好了，这些话卫叔叔不能告诉卫琦，卫琦对他妈妈已经很失望了，不能再伤他的心了，但卫叔叔这么多年的心里话，不说出来，实在难受。”
雨轩听了卫国的话，更觉心虚和不好意思。眼睛泛酸，强忍着掉泪的冲动，扯出一个灿烂的笑脸，看着卫国，“卫叔叔，您有什么话就全说出来吧，我听您说，一句话都不插嘴了。”
卫国有些欣慰的点头，“其实，卫叔叔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当初和你阿姨正式离婚的时候，我们两个就签了协议，说是自离婚当日开始，你阿姨永远放弃对卫琦的抚养权，并且永远不再来美国。现在想想，我真是一个混蛋啊，怎么就提出了这个没良心的理由？”
“当时我还算年轻，也是被你阿姨气的。本想着用这个理由拖着你阿姨，让她离不成婚，谁知道我和卫琦，到底是比不上她心里的那个人啊。她当时甚至连考虑都没考虑，就这么硬生生的签了字，那时候，别提我有多伤心，多怨她了。”
“卫琦三岁的时候，她就和我闹离婚，一直闹到卫琦六岁。六岁啊，雨轩，你六岁的时候还被父母宠着，全家人疼着。可卫琦呢？他三岁的时候就记事，三岁以后基本就没享受过什么是母爱，这孩子能不恨他母亲吗？”
“虽然她现在去世了，照理说，我该原谅她。可……雨轩，你让我彻底原谅她，实在是和杀了我没什么区别。红玉她死了，说句难听的，如果她是病死或出以外死的，我也许会原谅她，可她却是殉情！殉情啊！雨轩，你说卫叔叔听了心里能好受吗？”
雨轩怔怔得听着，越听，心就越凉。她终究是来错了啊……阿姨欠卫叔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