蟾光如有意-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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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是说受人所托,只是受谁之托就难说了。”
“既然如此就应该是受与她相关的人之托。”
“那天的蒙面人你知道是谁吧。”
“彦英,她的师傅。”万俟桑嘴角撇了撇,“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要把她留给我们呢?”
“也许她只有在我们的身边才可以找到藏宝图。”
“你是说谢品月也有可能是受了彦英之托。”
萧墨远没有回答,掀开了车帘,极目远望入目的都是葱郁的树林,天高水远,蓝得令人移不开眼,他突然觉得这条回京的路既漫长又难走,就像是出了笼子的鸟就很难再愿意回到狭小的笼子里,轻叹一口气:
“万俟,你的江湖就是这样子的吗?”
“子宁,这不是我的江湖,是所有江湖人的。”
“你真像一个江湖人。”
“你错了,我本来就是一个江湖人。”
傍晚时到达京城,马车进了宫门傅碧浅却还没有醒过来。
“碧儿,醒醒,我们回到宫里了。”
不论萧墨远怎么叫她都一动不动,他伸手一摸她的额头,竟然又发烧了,急忙回到春涧宫里,莲香候在门口,却见到他们风风火火的进来,急忙跟着他们进了内室,一行人忙的人仰马翻,御医也来了,可是只说害了风寒开了一堆药下去熬,吃了却还是不退烧,一直到午夜傅碧浅人还是昏迷的,萧墨远守在旁边却帮不上什么忙,夏天最热的时节屋里还生了三个火盆,傅碧浅还是喊冷。
“太医,为什么还是不退烧?”萧墨远坐在床边,一只手握着傅碧浅的手,“你的药到底有没有用。”
“太子,微臣已经尽力了,再不退烧就有危险了。”太医诚惶诚恐的跪下,从袖子里掏出一个褐色的瓷瓶,“这瓶药的成分微臣已经检查过了,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但是的确对太子妃的病症,也许试一试还有一线生机。”
“给我吧。”那药正是谢品月给的,他伸手接过放在桌上,轻揉眉间,声音并不大却清楚的传到屋内每一个人的耳朵里,“御医署最近是不是太清闲了。”
“殿下恕罪,殿下恕罪!”屋内的三个御医全都惶恐的跪下,萧墨远从未苛责过任何人,但是现在却是真的动了怒气。
“下去。”
几个御医退下后,秋华端了一盆水进来给傅碧浅擦洗了一下,她还是在发烧,眉头紧紧的皱着,蜷成一个团瑟瑟发抖。
“公子,我来照顾太子妃吧。”
“不用,你也下去吧。”
萧墨远从褐色的瓷瓶里倒出一颗药丸喂给傅碧浅吃了,三更时傅碧浅平静下来手却紧紧的握着萧墨远的手,又过了一会儿,也许是谢品月的药确实有效,她慢慢的睁开了眼睛,第一眼就看见了白衣的萧墨远,也许是长时间没有休息,他的眉间有淡淡的倦意,原本整洁的衣服也有一点皱,青色的胡茬也隐约可见,正因如此这一刻的萧墨远丢弃了神祗一般的存在,更像一个普通的人,也许不完美,却因此而让他更像一个人,更容易接近。
“感觉怎么样了?”
“很好。”
萧墨远扶她坐起来,又端了水喂给她喝,衣袖轻轻的划过她的脸颊,有一点痒。
“你以前照顾过人吗?”
“只照顾过我的母妃。”
“那我真是三辈子修来的福气。”
“会调侃我了,看来没什么事了。”
之后几天傅碧浅继续服用谢品月的药,病情倒是稳定下来,渐渐就能下地行走,一切又回到了从前的轨迹,一晃就已经过去了半个月的时间,如果不是傅碧浅偶尔还会想起落水时的森冷的感觉,她一定以为那只是一个梦境,也许因为太过虚幻,也许因为那时的某个人太过虚幻,谁知道?
第12章 姐妹?哪来的
傅碧浅身体好一些就经常在花园里散散步,荷塘里荷花已经凋零了一半,高高低低,留得枯荷听雨声,秋华打着伞跟在她后面,雨点淅淅沥沥的淋在伞上,濡湿了衣角裙摆,微冷的空气接触到皮肤激起细小战栗感。
“太子妃我们回去吧,您不能受凉。”秋华稍稍侧过身挡住雨吹过来的方向。
“没事,这半月我都闷坏了,我有分寸。”
傅碧浅走着走着就来到了青禾宫,那里本是一座废弃的宫殿可是此时却热闹得很,几个少女和守在宫门口的侍卫争吵起来,傅碧浅来了兴致,前几天偶尔听到几个宫女谈论到朝里的几位大臣进献了自己的女儿给萧墨远填充后宫,可惜被安置在了青禾宫里已经有一个多月还没有见到太子本人。
“怎么了,在这里吵闹成何体统。”秋华严厉出声,打断了他们的争吵。
“参见太子妃。”几个侍卫连忙跪下,傅碧浅让他们起来,再看那三个豆蔻年华的少女,一个正与她平视,很眼熟,如果没记错应该是曾经在家宴上见过的刘鹏长女,一个挑剔的打量着她,还有一个低低的垂着头。
“大胆!见了太子妃还不行礼。”此时雨已经停了,秋华收起伞立在傅碧浅身后,厉声喝斥。
“参见太子妃。”三个少女款款下摆,似是极不情愿。
傅碧浅向前踱几步停一双雪缎软底鞋停在她们面前,并不说让她们起来。
“为什么在这里吵闹?”
“回太子妃,太子吩咐没有他的允许不准任何人出青禾宫,可是她们非要出去,这才争吵起来。”一个十分年轻的侍卫道。
“既然是太子下的命令你们也是忠于职守,并无过错。”
“太子怎么可能把我们关在这里,我们要见太子。”那个挑剔打量她的少女立刻就站了起来,她长了一双丹凤眼,微挑的眼角像极了孔雀,睥着傅碧浅。
“太子妃让你起来了吗,是谁教你的礼仪。”她们是朝中的官员的女儿,平时都是娇生惯养的人,公子对她们的态度是弃之不管,可是这些小姐又有几个是甘于平淡的主,公子曾经吩咐她不要在太子妃面前提到她们,想来是怕她多想,如今却在这里遇上了。
“算了秋华,你是哪家的小姐?”对于傅碧浅来说她们的存在并不是什么威胁,她和萧墨远之间怎样只有两人最清楚,维系两人关系的是利益,如果对于朝廷的稳固有益,对他尽快让幽篁人民脱离现在的困境,别说是这几个女人,即使是再多几十个她都可以面带微笑的收下。
“我叫陆碧云,我父亲是御史陆枢元,怎么了,太子妃认识?”陆碧云高仰着头,极不恭敬地看着傅碧浅。
“哦,原来是陆大人,他是天荣二十一年的进士,后来娶了巴蜀谢家的长女,你可是谢氏所出?”
陆枢元娶了谢家小姐一年之后他的原配找上京来,这事闹得满城风雨,成了街头巷尾的笑料,最后陆枢元只得又将原配夫人也带入府中,人人都知道陆枢元只有一个女儿,就是原配后来带进府里的,傅碧浅自然也知道,这可以说是陆碧云从小到大最感到屈辱的事,她的母亲是一个目不识丁的农妇,在府里唯唯诺诺,陆碧云从不叫她母亲,只承认谢家的长女是自己的母亲,这件让她
讳莫如深的羞耻往事被当众说出来让她当时就涨红了脸,瞪着傅碧浅说不出话来。
“怎么,难道不是谢氏所出?”傅碧浅面上的那个笑容十分真诚,外人看来实在是十分好亲近。
“是不是与你何干?你一个无权无势什么都没有的亡族公主有什么好神气的,说不定我们以后还是姐妹呢!”陆碧云真的是气急了,也顾不得什么礼仪身份,傅碧浅脸上的表情没有一丝一点的变化,秋华脸上却又冷了几分,刚要出口呵斥,就听到一个温和的声音:
“谁是亡族的公主,谁和谁又是姐妹啊?”
傅碧浅回头就看见萧墨远和万俟桑朝这边走来,大概是刚刚下朝没来得及换衣服的缘故,萧墨远还穿着一身明黄的锦服,威严庄重。
“太子恕罪,是碧云心急失言。”
陆碧云虽然没有见过萧墨远却见过他的画像,本来也是仗着傅碧浅无势才嚣张了些,即使萧墨远事后知道了看在父亲的面子上也不会深究,可是进宫以前陆枢元就已经告诉她傅碧浅是怎样重要的筹码,萧墨远短时间里还不会抛弃她这个棋子,而她陆碧云是出师不利说的那一席话偏偏被他听进了耳朵。
“碧儿,怎么出来了,刚下完雨别着凉了。”一身黄袍却仍然流露出温润气质的男子轻轻环住她,语态亲昵,纤雅的女子顺势靠在他的身上,眼中光华流转:
“这几天实在是闷坏了,太医不也说出来走走好吗。”
“是是是,你有理,这几日朝中的事情太多每天都要处理到深夜怕打扰你休息就没去看你,身体怎么样了,夜里还会冻醒吗?”
“早就好了,只是秋华莲香她们太大惊小怪了。”
两人竟然聊起了近日的琐事,完全忽略了还跪在地上的一干人等,可惜鲜艳精致的衣衫萧墨远竟然看都没看一眼。
“回宫吧,我有些事要和你说。”无意间扫到傅碧浅被雨水濡湿的鞋,丝毫没有犹豫的弯下腰横抱起傅碧浅向春涧宫方向走。
“太子请留步。”她们进宫已经有一段时间,这次好不容易才见到太子本人,如果不好好把握住这次机会还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还没待陆碧云再开口说话就听到萧墨远的声音清清楚楚传进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碧儿不会有什么姐姐妹妹,不能守宫里的规矩就送回原来的地方,我不想再听到这样的话。”他的背颈挺直,坚定的迈出每一步。
“放我下来吧,她们看不见了。”转过一个弯,一堵墙挡住了众人的视线,萧墨远停住脚步,幽
幽看她:
“碧儿,你以为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给人看的吗?”
“难道不是吗?”
男子脸上的线条冷了起来,放下傅碧浅,留下一个僵硬的背影。
傅碧浅伸手不自觉的摸了摸鼻子,其实她话刚出口就后悔了,看来着实是有些伤人,即使彼此心知肚明说出来面上还是过不去吧。
万俟桑和秋华追上来却看见只有傅碧浅立在那里不禁有些好奇。
“子宁呢?”
“他最近是不是有什么烦心的事?”
“怎么,他发火了,不能啊,我还没看见过他发火,我得去看看。”万俟桑一溜烟的消失了,留下一脸呆滞的傅碧浅和十分无语的秋华。
另一方面,已经走出很远的萧墨远也终于渐渐平复下心情,其实傅碧浅所说的也没有错,他接近她,照顾她,在人前刻意的亲昵行为都是有目的的,这些他都可以坦然的承认,既然如此为什么从她的口中自己的情绪竟然会失控?他一向可以很完美的控制好自己的情绪,但最近似乎一遇到傅碧浅,自己的喜乐就完全不在自己的掌控之外。
刚刚下完雨,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泥土的芬芳,让人心情愉悦,其实岭南的问题并没有完全解除,有娄相的辅助粮食已经发到了灾民手中,但是因为岭南死了太多的人,饿殍载道,又恰逢夏季炎热,很快就爆发了瘟疫,城里的人一批批的死去,虽然派了医生去,却收效甚微,他决定去一趟岭南,即日就要起程,不过傅碧浅去不去他还没有想好,看现在这样的情况他们还是分开一段时间,让他好好整(。。)理一下自己,而且岭南之行凶险难测。
可是留在宫中似乎也不是一个好主意,现在朝中形势不明,如果留她在宫里,回来时恐怕她人去哪里了都不知道。
“子宁,你怎么先走了,想什么呢这么严肃?”
“没什么,我只是在想岭南之行是否要带傅碧浅去。”
“有什么理由不带傅碧浅去吗?说出来让我听听,也好给你出出主意。”万俟桑一只胳膊搭在他的肩膀上,面上露出十分兴奋的光芒,“还是因为你个人的原因你想要和她保持距离,但立她为妃的开始你就要明白你要用你所以的可能去接近她,得到她的信任不然她怎么可能会帮你?”
萧墨远将他的手臂放下来,声音冷淡:“我不会后悔我做出的任何决定,永远不会。”
万俟桑看着他的背影,伸出自己因练武而长满茧子的手掌,不悲不喜,语态是从未有过的惘然:
“那你为什么不敢看我的眼睛,你太过固执总以为最了解你的是你自己,只怕你总有一天是要后悔的。”
江湖传闻万俟家少主曾经是有
一个聪慧的未婚妻的,可是后来不知道因为什么事儿取消了婚约,而他的未婚妻也消失于江湖的尽头。
第13章 启程
傅碧浅刚进春涧宫就看见一抹熟悉的青色人影,她的身体微僵,稍微调整一下心绪才走上前去。
“参见太子妃。”半个月没见宋行之似乎消瘦了些,两颊凹陷下去,脸上还带了风尘之色。
“起来吧,宋大人有什么事?”
“听说太子妃在皇陵被劫时臣已经被太子派往出京,臣今天才刚刚回来就立刻进宫了……”宋行之有些踌躇,即使是面临抄家灭族的危险时他都没有如此紧张,可是面色不耐的女子却打断了他,声音里透着冷淡:
“你到底想说什么?”虽然殿里只有他们两人,宋行之却还是有一种被人窥透内心想法的窘迫感,他的手握紧又松开,声音有些落寞。
“我只是想问太子妃的身体还好吗?”
傅碧浅不说话,以前他是她在宫里最信任的人,即使他喂给她毒药她都会认为他有他的理由。
她回宫时被师傅废了武功,那一段时间她的身体很差,宫里又没有什么关系依靠,只能忍着,有一次被设计推进了湖里,夜里发烧已经不省人事身边却一个人都没有。
第二天宋行之进宫才发现她的异常,抓药煎药,喂她吃药,那时他是唯一一个关心她的人,没有人知道她有多么庆幸认识他,现在他依然关心她,可是她宁愿从来没有遇见过他
“你走吧,我可以理解你为了你的家族而做出的选择,但是我们已经不可能像以前一样了。”
宋行之突然抓住她的手,又松开,离她一丈多远看着她不言不语,傅碧浅一时间也不知该作何反应,呆呆的看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
她伸出手,掌心静静躺着一串透明的珠石,刚才如果她没有听错,宋行之说的三个字是:藏宝图。
幽隐国南宫府里,玄衣男子手指间夹着一封刚从鸽子上解下来的密信,他的面上有一些疲惫,似乎已经很久都没有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