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者缠绵,或者诀别-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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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我第一个喜欢的男孩子。即使不可能,我也渴望得到答案,确知他对我的感情。至少是一种安慰。
我看着他,险险就冲口而出了,一件柔软温暖的东西忽然压上脚背。
是一只猫。居然是一只猫!
我吓得大叫。手足无措。想把那东西远远踢到一边,却不敢稍动一下。
喂,一只猫而已,有那么夸张吗?他拎着猫脖颈上的皮,把它抱在臂弯里,右手一下一下自头到尾温柔抚摸。我看清那是一只不大不小的土猫,浅黄底,棕黄纹,有点老虎的意思,琥珀色的圆眼睛瞪着我,目光灼灼。
来,旎旎,这是姐姐,认识一下。他握住猫的右前爪向我挥舞。
你从哪弄来的这东西?我向床里缩了缩。
嗨,有点礼貌好不好,它是我们家的新成员呐。我在宠物领养网站上看到它的征母广告,昨天从它寄母那领回来的。
猫也有继母?
是暂时寄养它的母亲。
可既然是“我们家”,你弄它回来之前总该征求一下我的意见吧?
我想给你一个惊喜嘛,谁晓得你这么大一个人居然会怕丁点小的一只猫。真是匪夷所思!他把猫高高举起,跟它噌了噌鼻尖,还亲了一个嘴。
看得我眼睛都直了。
狗你怕不怕?
长毛的我都怕。
那你也怕我喽?他嘻皮笑脸地说,我也长毛了。伸出右手食指,对着自己从上到下一通乱指。
我是说哺乳动物。
你有没有常识啊!人也是哺乳动物啊,也有毛啊,喏,睫毛、腿毛、腋毛……不都是毛。
不跟你说了,总之我不同意养这东西。我害怕。从小到大我压根就没见过真正的猫,对它一点概念都没有。而且吃喝拉撒谁伺候?我可没有时间。
我伺候。他抱孩子似的抱着猫,坐在床头,哎,有点同情心好不好?它很可怜的。出生没多久就给人遗弃了,一直在外面流浪,餐风露宿,朝不保夕,给它寄母带回家时,已经奄奄一息了。现在我们给它一个家,一份关爱,让它短短的一生再不受颠沛流离之苦,不是很有意义吗?他低头看着小东西,很动感情地说,其实它要求并不多,一个可以避风雨的屋檐,每天两顿饱饭,一块可以蜷起身子睡觉的小毛毯,偶尔主人拉拉它的手,拍拍它的头,就是很幸福的生活了。这对你很难吗?他抬眼看我,那种清澈的眼神,足以动摇我所有的信念和意志。何况,只是一只猫,还谈不上什么信念和意志,没那么严重。
它会咬我吗?
会啊,如果它喜欢你,它会轻轻噙住你手指,含在嘴里,不使力地咬你几下,告诉你它对你的信任和依赖。他把一根手指凑到猫嘴边,小东西果然张开嘴,伸出粉红色的小舌头,舔几下,咬一咬,再舔几下,再咬一咬。他得意地看着我,要不要试试?
我摇头说,我得先适应一段时间。
要摸摸它吗?
不。我斩钉截铁地说。
没关系,姐姐会喜欢你的。他揪揪猫耳朵,好像它能听懂似的跟它说。
这东西……唔,公的还是母的?
你怎么能这么问呢?他不满地说,你应该问是男孩子还是女孩子。
我又气又笑,那,好吧,它是男孩子还是女孩子?
本来呢,是男孩子,不过它寄母为了方便别人领养,给它做了绝育手术,所以,它现在是东方不败,既不是男孩子也不是女孩子。
做了什么?绝育手术?怎么做?那不是很残忍!?我诧异的一迭连声问。
那怎么会是残忍?如果猫猫们能生育,很难说一年生几次一次生几胎,那么多小猫猫,你怎么处置?都留下来,还是送人?卖掉或者遗弃?总之都不妥当。而且闹猫时,女猫叫声凄厉,男猫到处遗尿,很不招人待见,也是很多家庭抛弃它们的原因。所以给猫猫做绝育手术其实是一种很“猫道”的选择,既然我们没有能力安得广厦千万间,大辟天下土猫尽欢颜,至少我们可以一心一意照顾好它这一个,保证给它一生的幸福。至于绝育手术嘛,男猫猫摘掉□,女猫猫切除卵巢子宫,正规兽医院都能做,安全可靠无毒副作用。他像个动物保护人士似的侃侃道来。
反正它们没有反抗能力,你们想怎样就怎样,还能编排出一大套理由,冠冕堂皇理直气壮的。我颇不以为然。突然想起,你刚才说,它叫什么来着?
旎旎。旖旎如画的旎。好听吧?他一脸坏笑地看着我,像极了此刻在他怀里一边舔爪子一边打呼噜的猫。
干嘛叫这个名字?我不同意。
你不要这么大声嘛,会吵到邻居的。我跟你讲,这个名字很好啊,顺口又顺耳,虽然跟你的名字有点相近,但毕竟不是叫旖旖啊。
那干脆叫安安,平安的安,也是顺口又顺耳,虽然跟你的名字有点相近,但毕竟也不是叫安谙啊。
不行,我抱它回来后一直叫它旎旎,它已经认同这个名字了,再换别的名字,它会不知所应的,不如这样,我让它跟我姓安,这你该平衡了吧。
我简直哭笑不得,一只猫嘛,随便叫什么咪咪花花就好了,这可好,有名有姓,搞得跟人似的,又不是你孩子。
谁说不是?他很认真地说,我就是拿它当小孩子来养呢。你知道啵,猫的智力相当于一个四岁孩子呢。你跟它说话,它都懂的。他笑一下,当然,你不要跟它说什么形而上的问题。他凑近我,笑,哎,我们就当它是我们的孩子好啵?我是爸爸,你是妈妈。
有毛病啊你!我推他一把,认真翻一个白眼给他,谁跟你养一只猫作孩子。
那不如我们养一个真的孩子,我是爸爸,你是妈妈。他笑得愈加灿烂。
去去去,去死啦你!我又羞又气,用力打了一下他肩膀,静夜里,那一巴掌格外脆亮。
事实上,我羞恼的真正原因是,他的话,让我着实心里一动。我不由自主地想,如果我们真的在一起,组一个家庭,生一个小孩,洗衣做饭夜夜相伴,会是怎样一种情景。
也未必就一定没有结果没有希望吧?
嗳,你困吗?他挨着我肩膀靠坐床头,把旎旎放在他那一边,小东西老老实实贴着他,蜷成一团,呼呼酣睡。大伯昨天来电话,让我们今天去他家吃粽子,大伯母还再三叮嘱让你一定要去。
干嘛吃粽子?
端午节啊,你端午节都不吃粽子吗?
我春节还不吃饺子呢,中秋也不吃月饼。没那么多讲究。
他耸耸肩,去嘛,反正今天周六,你在家呆着也是呆着,旎旎来缠你怎办?你不是怕它吗。
我上午关门睡觉,下午去打工。
去吧去吧,别让大伯母失望。他们老俩口,孩子不在身边,难得热闹。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像个大人。
你们南方人也真讲究,过个端午节还非得吃什么粽子,插不插茱萸啊?
拜托那是重阳节,端午节是薰艾蒿。他胳膊绕过来,抱一下我肩膀,嘴巴凑很近地说,你要是不困,我们就不睡了,待会天亮,我带你去一家很有特色的早点铺吃早点,然后赶火车去嘉兴,我记得有一趟到上海的普快,好像六点左右始发,在嘉兴有一站,总之中午之前能赶回来。
去嘉兴干嘛?我奇怪地问。
买粽子啊,嘉兴五芳斋的粽子很好吃的,我答应大伯,不用他们费事裹了,我买了带去。
五芳斋杭州也有啊,何必一定跑到嘉兴去买?
正宗嘛。有诚意嘛。嗳别说那么多了你去还是不去?
我转头看他。他脸上是满满的希望和祈盼,孩子一样固执天真,让我一下子溃不成军。我拒绝不了他。无论他跟我说什么,只要他还用这种表情对我,我就会软下来,言听计从。
好吧。只是你一直都没睡吗?
是啊。没关系,我常常几天几夜连续作战,丝毫不影响状况。
还是年轻啊。我轻叹一声,我就不行了,熬一点第二天就会受不了。老喽。
去,少装老!他轻拍一下我脑门,你才多大!要不,你睡一会?到点了我喊你。
算了。我摇摇头。天快亮了。我想跟他说说话。我昨天几点回来的?
五点多吧。进门就睡了。睡得人事不省。像只猪一样。他手搭在我肩膀上,鬼兮兮地笑,我吃你豆腐你也一点不知道吧?
算了吧。我白他一眼,推开他手,就你?一个小屁孩儿。我放一百二十个心。
他嘻嘻笑道,那不如我们以后一起睡,既然你这么信任我。
好啊。我玩笑着说。
他笑容一敛,不过我跟你讲,现在的孩子都很早熟,我十五岁就交女朋友了。我第一个女朋友比我还早,我都不知道我是她的第几恋。所以你不要盲目相信我,会吃亏的。
我嘘他一下,嗐,你那种恋,也就一起上下学拉拉手逃课看个电影什么的吧,顶多算青春萌动罢了。何况,我这么老,有什么值得你惦记的。
现在姐弟恋很流行啊,你看人家王菲谢霆锋差十一岁还好了那么久。
后来还不是窜出来一个什么芝。
张柏芝。可是毕竟他们曾经深爱过啊。而且现在的李亚鹏也比王菲小,所以你看,姐弟恋也是可以修成正果地!
我转头盯着他,想问你跟我说这些是不是也喜欢我想跟我谈姐弟恋呢,话到口边却变成了,喂,咱换个话题好不好,说这些,无不无聊啊。
即使那句话可以用一种调侃的语调玩笑着说出,我还是没有勇气。
他一笑,轻声说,为什么这么相信我?
我尽量以一种玩笑的口气说,我在你面前脱衣服你都没反应,我还有什么好担心的。我像拍娃娃似的拍拍他脸,故作轻松道,你是纯纯小男生,姐姐对你很信任的哦。
他拨开我的手,用上海话嘟哝了一句什么,我没听懂,也没追问。
这一刻,我想得很明白。即使我们彼此中意又怎样。我不能陪他玩,不想□情游戏。我要承诺,要结果,要答案,要尽可能远的永远。这些,都不是他能够给我的。这些,对他而言,也言之太早。
我想起莫漠曾经说过的话,男人和女人,拉手之后是亲吻,亲吻之后是抚摸,把持不住就上床。这个年代,不可能有男孩子肯陪你柏拉图发乎情止乎礼。想玩精神恋爱,想要追求纯度,暗恋加□好了。
我斟不破,看不透,拿不起来,放不下。我太知道我自己。真心喜欢反而是一种负担和负累。如果他要我,我是不行的。
那一瞥……
又是那一瞥。
那永难忘记永难释然的一瞥。
我不想不要不允许自己喜欢的男孩最终露出那丑陋无比的一部分。在我面前。
我转头看他。他目光盯着一处不知名的角落,若有所思,似乎没觉察到我在凝神望他。侧影清秀。
我心里一阵抽痛。这个男孩子,真的是我真心喜欢的啊。像人们常说的宿债孽缘,碰上了,就爱上了。从此所有,情不自禁,身不由己。说不清,道不明。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此狗非彼狗
窗外天光渐亮。
我告诉自己,什么都不要说。就这样默默脉脉,相伴到什么时候,就是什么时候。一切随缘。
四点半了。安谙说,你去洗脸吧。一会就走。
我下床,洗漱,梳完头发回到房间,他还躺在我床上,旎旎贴着他睡得风生水起。我从衣柜里拿出要换的衣服,看他一眼,他看回我,抱起猫,下床,走出我房间。
清晨五点钟的杭州,似佳人出浴,洁净怡人,温润动人。空气中弥漫淡淡花草香味。坐计程车到火车站的路上,我把车窗摇下来,贪婪吸吮。原有的一点疲惫,从嘴里呼出,随风消逝。
他把车窗摇上,扳过我身子靠他坐好,这样吹风会着凉的,你病还没全好。
吹面不寒杨柳风。
嘿,还竟然还会背唐诗。他很意外地说,我以为你只知道哆来咪和数理化呢。
废话。没上过中学啊?语文课本里就有。
他很不屑的自鼻孔里嗤一声,我从来不听语文课。
我没理他,把头仰在椅背上,看路边花木葱茏,轻声说,你知道吗?在我家乡,清明过后,小草才会冒芽儿,藏在枯草丛里,含羞带怯的,得弯下身子,仔细查找,才能在地皮上找到零星一点点绿意。青草长出来后,桃花开,杨树狗狗披上红装,迎春花也开了,冬天才真的过去,春天正式登场。接着杏花,梨花,樱桃花,丁香花,渐次开放。最后是蔷薇花和杜鹃花。也就是这个时节了。北方的春天来得迟,来得慢,抽丝剥茧一样,有条不紊。杏花不会开在桃花前面,丁香花不会落在杜鹃后面。没有百花齐放的景象,可是一个时间有一个时间的花,次序分明,总有得看。
我很少跟人说起我的家乡,那个对于南方人而言的极北苦寒之地,那个深藏于心无时或忘却不敢轻易提及的美丽冰城,那个我永远都不想再回去的伤心地。可是这个江南温柔和煦的美丽清晨,我想跟人说一说我的梦中家园。
每年春天,我都特别开心。楼前楼后的院子里,那些盛开的花朵,总让我有新生的感觉。漫长的冬天终于熬过去了,零下二十几度的寒冷也熬过去了,不用穿厚厚笨笨的棉衣棉裤了,不用把脑袋捂得只剩一双眼睛了。生命像土壤深处的草根,抽出新芽,长出嫩叶。像那些花儿一样,慢慢苏醒,灿烂盛开。我转头对安谙笑笑,你不会明白,那种庆幸自己又挺过一个冬天没被冻死的欣喜。
安谙吐了吐舌头,零下二十几度?干脆冬眠算了。
最冷的时候,大概要零下三十六、七度。那种寒冷彻骨的绝望,使我们那儿的每一个人都知道一句话……
安谙笑出来,冬天来了,春天还会远吗?!
我点点头,窗外风景正好。
你想家吗?他问。
哪里还有家让我想啊。
再没一个亲人了吗?
没了。
他把胳膊绕过来,揽住我肩膀。我没有挣脱,而是把头倚在他肩上。心里那块最脆弱柔嫩的地方在一下一下隐隐抽痛。有人说,那块地方叫心尖。心痛的此时此刻,就借他肩膀靠一下吧。
司机从后视镜里看我再看,给安谙说,你女朋友好可怜,你一定要好好对人家喔。
安谙笑,一定的一定的,我们下个月就结婚了。
我狠狠掐他一把,他吃痛大叫,你前天当我爸妈面亲口答应的,想赖不成?
我笑,任他胡说。司机说恭喜恭喜啊一看你们就是夫妻相有夫妻缘。
我们相视一眼,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