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晴眉-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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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幽醒来已经是下午,确切的说,她是被饿醒的。她盯着天青色的帐子瞧了两秒,接着目光就牢牢锁定了桌上看起来十分可口的饭菜,三下两下爬下床,直奔桌边。
锦瑟是江重重派来照顾笑幽的小丫头,她推开房门的第一瞬就看到这样一副画面,披头散发的笑幽因为身量太小,半跪在凳子上,两眼放光地和一盘鹅肝激烈战斗,两只赤着的脚,脚趾还有节奏的一曲一伸。
笑幽见有人来,困难吞咽下口中满满的饭菜,冲锦瑟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锦瑟看了看菜,又看了看笑幽,回过神来喊道:“小姐!这都凉了,您先洗漱,待奴婢去热热再吃。”
“不必不必,我已经吃饱了。”笑幽也不清楚为什么,反正听到那声“小姐”“奴婢”的,立刻就饱了。
“如此,奴婢先伺候小姐梳头更衣。”
笑幽乖巧点头,乘梳头的当儿迅速和锦瑟混了七分熟,关于江重重和澹台沁的关系也了解了少许。这江府上下,除了江重重的祖父,包括下人在内,全部都是澹台沁的下属。江重重长于医术,未曾娶妻,和澹台沁虽是主仆却情同兄弟。
“不行!如今非‘血池’相辅不能拔毒,还有几味药只有天门山生长,采摘后得立时熔炼。明日必须动身,你骑不得快马,乘车少说也得十五日!”笑幽一身湖蓝色裙装俏生生推开房门时,便听到江重重类似咆哮的声音。
不远处的凉亭里,澹台沁枕臂半靠在亭柱上,冲江重重轻笑,江重重则一脸怨男色怒视那笑得云淡风清的人。
“可是阿重,风白居每九年才发一次断愁笺,这次错过,又得九年,怕是那时候我肚子里的酒虫都渴死了。七天,我立誓。七日后一定动身。”
江重重脸色更黑,踌躇了半天终于道:“大哥,‘无根草’并不是只废了你多年的功力那么简单。所谓的废人……是筋脉俱损……真真正正的废人……本不想告诉你,但我不说,以你的脾气一定会偷偷甩开我们去风白居夺酒。大哥!你是要我一世都背着自责过活么?!”
笑幽倚着门板,如遭雷击……真真正正的废人……残疾?瘫痪?
“阿重,老实对我说,你有多大把握。”
江重重低头沉思片刻,肃容回道:“不到三成。如果再等七日动身,神仙难救。而且……即便成功,恐怕你的功力也只能保住两成上下。”
澹台沁正要开口,就见笑幽眼圈红红地跑来,直扑进他怀里,哽咽着道:“其实我知道……‘破苍卷’……荡古峰……我知道……拿我去换解药!”
澹台沁与江重重动容地对视一眼。笑幽抬头,继续道:“等你解了毒,可别忘了带人把我抢回来……我会努力活到你们来救我的那天。”
江重重看着她小小的脸庞挂着似乎马上就要生离死别的神情……扑哧一声笑出来:“这丫头,倒是比她那娘重情义。”
“阿重!”澹台沁眼眸一沉,江重重知趣地闭了嘴。
笑幽转头,一双红红的兔眼怒视着江重重:“笑什么,怨男脸!这是我深思熟虑的决定!”
怨男脸?江重重满脸黑线。片刻后他伸手拍了拍笑幽的肩道:“如果有解药,不管大哥会不会怪我,我早拿你去换了。上官止之所以最后才放了那毒,是因为他自己也有剑伤,而‘无根草’从配制之初,便没有解药。”
笑幽沉默,澹台沁释然一笑,将她抱坐在腿上:“阿重,风白居的酒,我就再等九年吧!”
次日天未明,江重重便带着十名精挑细选的好手拥着一辆马车赶赴星夜国,车内,澹台沁小心将还在睡梦中的笑幽揽在怀里,她的侧脸,酷似泠烟,这丫头,他越来越放不下了呢,普通的六岁孩童,会有拿自己去交换解药的勇气么?恐怕连恩情是什么,都一知半解吧……如果泠烟爱上的不是楚界明,跟他在洗剑阁相守的话,至少现在可以生活的很平静……或许也会和他有一个和笑幽一般可爱的女儿……他轻轻叹息,原来想忘记的始终都不曾有一丝淡去。洗剑阁,那个留不住泠烟的地方,他就快回去了……
整整十四日的奔波,他们终于抵达了星夜国边城——独衣。一路上在江重重的安排下十分顺利,可没人高兴得起来。虽然有叶离送的那瓶灵药和江重重的银针,澹台沁的毒终于还是控制不住,开始发作。笑幽食不能咽,寝不能安,江重重的书卷气也荡然无存,双眼满布血丝,像一头随时准备咬人的恶狼,直到踏进独衣城脸色才缓和了几分。一行人风尘仆仆直奔独衣城最大的客栈,瑞聚和。
瑞聚和的掌柜早已得信,亲自将澹台沁等人迎进客栈最僻静的冬院。江重重使了个眼色,随行的几个侍卫立刻将冬院里里外外搜了个透彻,确定没有任何闲杂人在附近后,江重重塞给笑幽一颗药丸,对那掌柜道:“剩下交给你了,老余。”
“放心,明日,冬院的商客十二人带一个孩子,会一个不少前往滁城。”
江重重点了点头,深吸一口气,扶着澹台沁跳进了院里的水井。
笑幽惊讶过后反应过来,连忙将药丸吞下去,学江重重的样深深吸气,紧接着被一个侍卫抱起,跳进井内。
井水冰冷刺骨,侍卫抓着笑幽一直潜到井底,拉动井壁上的铁环,一个直径大约一米的洞口缓缓打开,待二人通过,立刻自行关闭。笑幽被那人拽着用力向前游,很快便闭不住呼吸,咕嘟咕嘟喝了好几口水,直到她觉得自己会被淹死在水道里时,哗啦一声,她被拖出水面,新鲜空气充盈肺叶的同时,她看到了靠坐在石壁旁的澹台沁如释重负的脸。
笑幽先是猛咳了好一会,慢慢顺过气来才惊叹,水道竟然通着这个开阔的石洞。她牵了牵唇角,转向正在帮澹台沁运功烘干湿衣的江重重道:“我以为你真那么神,能发明出可以在水下呼吸的药,刚才快被淹死的时候,我只想凝聚一生的怨念,对你说五个字——你这个庸医!”
澹台沁低头忍笑,江重重神色古怪,抖了抖唇憋出一句:“真该让你寒气侵骨,多病短寿!”
“好了,笑儿,别为难阿重了,这是通往洗剑阁的必经处,也是唯一一条通路。”澹台沁指了指拖笑幽上来的侍卫说:“如果你真有危险,在水里南诘会为你渡气的。”
笑幽一僵,又咳了几声,左手下意识地捂住唇瓣,好险……她的初吻差点不明不白的断送。如此想着,眼风不自觉地飘向澹台沁。江重重看着她若有所思的样子和一白一红的脸色,还有那两扇不断轻轻眨动的羽毛扇,搞不懂她在想什么,最终得出一个结论:“女人——无论大小都一样麻烦。”
人全部到齐后,他们进入了一个石洞构成的迷宫,左穿右绕,直到看见一条蜿蜒如丝带般没有尽头的石梯。石梯仅容两人并行通过,旁边没有护栏,越往上走,向下看去时越觉得恐惧,并且笑幽感觉到,气温在不断下降。
大约一个时辰过去,澹台沁将笑幽拉到身边,左手轻轻蒙住她的眼睛。笑幽听到石门移动的沉重摩擦声,几丝刺眼的光线从澹台沁的指缝中渗漏进来,慢慢适应后,她拉下他温暖的手掌……雪峰绝顶一色的银白,刺激着感官,天幕蓝得纯粹,仿佛一伸手就能抚摸到……她深深呼吸,空气带着清甜停留在舌尖,然后她听到他说:“笑儿,我们到家了……”
晚晴眉第一卷错局第七章何期 第一卷错局第七章何期
等待……笑幽从没有尝试过这般难耐的等待。她坐在绝顶断崖边,看着一群候鸟几乎是从她身边飞过,那鸟脖颈长而优雅,乘风滑翔的翅膀和银白的冰峰相比呈现淡淡的浅灰色,仅仅是一种相似的颜色,她眼前又晃动着那个身着浅灰色棉布衣衫,宛如天神的男子。鸟群中的一只清啼一声,向笑幽的方向侧了侧头,带着些许的高傲。笑幽冲那只高傲的鸟儿轻轻微笑,她记得曾在那个遥远世界里看见过这种鸟类,它们有着好听的名字——蓑雨鹤。一种能飞跃喜马拉雅山脉的坚强候鸟。也记得曾有人说,珠穆朗玛峰都高不过它们心中的理想。
理想么……呵呵。她好像一直都是找不到理想的人,微微蹙眉,望向洗剑阁的禁地“九重天”。十五日了,除了脸色苍白的江重重出来吩咐了些什么,她一直都没见到澹台沁。他还好么?她只觉得禁地的名字实在贴切,九重天,澹台沁犹如她心中的神,所以神住在九重天宫,她无法跨越的高度。
不远处的巨石背后,一个神色漠然的少年静静藏匿。他看了笑幽很久,终于轻轻走到她背后语调生硬的说:“回去用膳。”
笑幽转头看了看他,什么也没说,轻轻点点头。十五天来,她接触最多的就是这个少年,陈默。事实上他就如同他的名字一般沉默,甚至连笑容她都没有在他的脸上见到过。她站起身,晃了两晃,接着就以一个不太雅观的姿势扑到在雪地上。她微微皱眉,是坐得太久了,久到腿都冻得麻木了。她翻坐过来,双手轻轻揉搓双腿和脚踝,若有所思地瞥了一眼陈默。以他的能耐,完全可以在她快要摔倒的时候扶住她,但他没有,就那么看着她摔下去,此时也是一副漠然的神色看着她,像看一个毫不相干的人。她直觉,是因为澹台沁,大概这雪峰上所有的人都和陈默一样讨厌她吧,他们照顾她,对她有求必应,但一致的客气,客气到生疏,比起他们来说,可能陈默的态度才是毫不伪装的真实。
好一会,笑幽才感觉双腿慢慢恢复了知觉。她站起身掸掸衣服上的碎雪,同样漠然地对一直静立在旁的少年道:“走吧。”
洗剑阁很大,也盖得别样的精致,但在这里的人却不多,不过十五日,笑幽已经把所有人都认了个大概。他们从不让她在大厅一起用膳,每次都是送到她的房间。想到她的房间,笑幽感到一丝暖意,她被安排在灼子轩——澹台沁的居所。这里很少有人擅入,除了陈默在这里随侍,平日里安静得让人心慌。
笑幽跨进灼子轩的大门,眼睛一亮,是江重重。
她三两步跑过去,拽住江重重的衣摆,仰头看着他,眼里跳动着两簇希望的火焰。
江重重似乎很疲累,扯出一丝倦意浓浓笑:“大概还需三天。”
笑幽的眼神明媚起来,三天……江重重能这样说证明一切顺利,她就知道……他那样好的人,老天怎么会对他残忍。
江重重看着笑幽抑制不住的笑脸,心情不知为什么,也跟着轻松了不少。就像大哥说的,不告诉这孩子,是明智的决定。三天,最后这三天才是生死关头……他蹲下身,拉住笑幽的小手道:“我得马上回去,笑儿要照顾好自己,等我和大哥回来,有什么事就吩咐陈默。”
手……好疼……笑幽努力不表现在脸上。模样乖巧地向他点点头。
江重重何等细致地一个人。立刻就发现了她神色里地异样。强硬得翻开她地手掌。白皙细嫩地手心里。擦破地伤痕渗出少量血迹。他眸子一冷眼神犀利射向静立在笑幽身后地陈默。陈默看到江重重地目光。眼帘微垂。一言不发就地跪下。
笑幽抽回手。笑笑道:“担心你们所以在崖边坐久了。脚冻麻了没注意。结果摔得很难看。幸好没被你和他看到……”
江重重乐了。得到从笑幽身上领悟地第二个关于女人地定义——女人无论大小——都臭美。他地笑只停留了一瞬。随即又阴暗下来。深深看了一眼陈默。也不叫他起来。拍了拍笑幽地头。飞身离开。
笑幽看了看还跪着地陈默。转身进房。边走边道:“人都走了。还跪给谁看。”
陈默紧了紧握着地拳。缓缓站起。眼神复杂地看着笑幽地背影。直到她房间地门轻轻合上。
这日的午膳笑幽吃得格外香甜,唇角一直保持着上扬的弧度。本以为今夜会睡得很好,没想到又是反复折腾到凌晨才安枕。前几天是因为担心睡不着,而现在是因为兴奋而睡不着。
三天,短暂也漫长,因期盼而显得更加漫长……笑幽记得她唯一的好友静子喜欢上邻家大男孩的时候,天天站在阳台期盼看到他骑单车去上学的身影,若是哪一天错过了,整个人一天都像被抽了魂,心里空落落的。静子一副含羞的摸样告诉她时,她觉得静子好傻,现在她的初恋,比起静子,有过之而无不及,她也好傻。
从见过江重重后她做的最多的事,就是一个人情不自禁地偷偷演练,见到他时应该为他绽放一个怎样的笑,她看着镜子里六岁女孩玉雪可爱的容颜,本不觉得容貌可以定义女人是否美丽的她有些庆幸,楚笑儿留给她一张足够成为祸水的脸。
她沉溺在自己的构想中,却忘了有一句话叫世事难料……也忘了难料的世事里,福从不双至,祸也从不单行。
三日后……午时……她等到了九重天的开启,却没等到期盼见到的那个人。她看着江重重将一摞书册锁进澹台沁房间的暗格,看着他一言不发在灼子轩写信,看着他将信笺绑在一只通体漆黑的大鸟腿上,看着那只鸟远远飞离天门山,也被那信笺上寥寥数语直打进地狱:“余毒反噬,闭关三年。轩辕暗主速上天门山,代主事务。另请教导新收义女楚明烟。”
她追问江重重,只看到江重重痛不亚于她的面庞,她飞奔至九重天的石碑旁,却找不到进去的方法,她颓然坐倒,直呆呆看着天幕渐渐转暗…满天的星斗像晶莹的眼泪…含在眼眶,却掉不下来。她想告诉他,对她而言,武功即便全废了又怎样,只要他还活着!她不需要他强大,只要他还是一个完整的人这就足够了……她感到有人要抱她离开,恍惚中对那人拳打脚踢,昏睡过去的前一刻,她看到俊颜上几道血痕的江重重……
再醒来……很多事情都变了……
往后的三年,或许更久…他不会再陪伴她…他的替代是那个慈眉善目的老人——轩辕晨空,轩辕暗主。
而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