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晴眉-第1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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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幽的手一抖,笔尖饱满的墨滴落在宣纸上,他第一次服用时,三钱足足够他安稳睡上五个时辰的……她微怔片刻侧头将废了的画稿叠起放在一旁,重又铺纸蘸墨,江重重看着她的手悬在空中迟迟不落笔,咬牙无情道:“除了药量,我现近几天他开始有短暂地幻觉。”
“啪”一声,上好的南竹笔杆脆生生折断,幽颓然靠在椅背上合目低语:“怎么会这么快。”
“他每日都依赖于药物,且效力一天一天弱,当然这么快。要怨就怨他怪物一样的体质,适应性和抵抗力如此之强。”江重重言语间挫败感难掩。
“等这药没用后。我们该怎么办。”
江重重背过身:“换厉害地。”
一语落。笑幽猛然站起来几乎扑在桌案上将所有东西扫到地上。哗啦啦……砚台、笔洗、镇纸、已成地和画废地纸张凌乱散落。
江重重被她突如其来地激动吓了一跳。这些天她整日对谁都微笑。对云意初笑得更温柔。好像只要她还在笑。希望就不会被吹灭一般。终于憋到极限了吧!他撇撇嘴试图缓和她地心情:“怎么不给我留一件。我也想泄来着。”
笑幽十指扣着桌案边缘。双眸亮得吓人。江重重注视半晌。俯身捡起一叠画稿推到她眼皮下:“或许等明日羽帝出殡后……他能慢慢放开。”
“若这个或许不成立呢?更大剂量地给他下更厉害地迷药。直到每一种都用尽?后看他整夜整夜辗转不成眠。精神绷紧到极限后彻底失去自我。被幻觉吞没吗阿重!”滚烫地泪冲出眼眶。笑幽转向江重重:“这根本是一个恶性循环。阿重……”
江重重心疼望着她地侧脸,一手轻拍她的背无声安抚。
“阿重我好怕……能用的,能想到的,我全都试过了,他看上去比谁都正常,早起陪我用膳,接着去明神殿守一天,傍晚和我一起散步,时服药……半夜醒了也不惊动谁,在床上睁着眼睛不停去想,一直挺到天亮,这些日子,不管他有没有心情,愿不愿意,从来都不拂逆我的任何要求,对云意衍激亦视而不见……他满身的刺都被羽帝拔光了……只留下千疮百孔的血洞。我揣测他每一分心思,自认看透了,弄懂了,开出药方才现根本找不到最关键地症结在哪儿……阿重,你教教我,该怎么办……该怎么办……”
江重重舌根泛苦,安慰的话被全部堵在喉咙口,其实挫败感最深的是他啊,人人都尊声神医,可面对云意初他被从神打成虫,一条在地上扭都扭不动的虫。人为什么要有心,心伤该用什么药?找到药他又该怎样将之涂抹到肉眼看不见的伤口上?
“其实……”
一瞬的爆后笑幽渐渐平静,她不是真的绝望了,她只是……只是需要泄一下……然后继续坚持,她不愿放弃,更不能放弃,要是连她都被打退了,世间还剩谁……还剩谁有资格坚持!她草草抹去泪痕抱歉地一笑:“其实什么?”
江重重欲言又止,下了好大决心才道:“其实还有一条路,死而复生的路。”
死而复生?笑幽揣测着他话语中地含义,江重重吸口气直言:“如果都忘了,他的病自然也就好了,只是让他忘记,我绝不会昏头把他弄得和萧沉雪一样。”
笑幽几乎想都没想断然喝止:“不行!绝对不行!”抹杀一个人的记忆比杀死一个人更惨,况且从哪里开始抹才能将羽帝的身影消除?少年还是幼年……她无法允许
受。
“知道你会拒绝,所以一直没提,放心,你不点头我绝不会私下动手。”江重重慢慢走到门口停下回头道:“若到了最后的最后……”他甩甩头不忍说完悄悄离开。
笑幽明白,他是想说,最后地最后,保住一个失去记忆的云意初至少比彻底失去好得多。她攥紧面前画稿,脑海中回荡着云意衍笃定地声音:六弟唯一还在意的,只剩下你。
只剩下你……只剩下你!四个字一遍遍回放,从云意衍地声音变成她自己的声音,最后变成云意初落寞地低语,仿佛他在黑暗中伸出一只手,不断呼喊的求救声。笑在案前,将头整个埋在臂弯中:“只剩下我,可我一直在他身边,一直都在啊……”
晚膳后,云意初独自关在房里写奏折,一月前还很合身的长袍现在显得空空荡荡的,原本靛青的头过早掺杂进丝丝缕缕地银白,任谁看到,只怕都会眼眶潮。
笑幽推门进来,了看昏暗的房间和埋头握笔的他无奈摇头,她默默替他又点燃两支白烛放在桌案上,云意初抬眸极小幅度地牵牵唇角,笑幽绕到他身后问:“写什么呢?”
“奏折,下面的弟学业尚成,几位皇兄在上津都嫌无聊又怎受得住皇陵那边的清冷,看来看去只有我适合留在那里陪父皇。”云意初顿了顿又补一句:“也算替皇上分忧吧。”
笑幽抿唇语,这一守便是三年,制度严苛不能带家眷,况且……她在别人眼中还是个没名没份的女子。他在想什么,想推开她自生自灭吗?
云意初吹干墨迹道:“抱歉,没和你商量自作主张。”
笑幽微笑摇头,掏出画稿扑在桌上:“画的,看看像不像。”
云意展开,待看到画中人是他和羽帝时,他像被烫到猛然缩手。笑幽撤去第一幅,刻意忽略他地反应,指着第二幅坐在羽帝马前张开手臂的男童道:“碧姑姑说,你第一次骑马险些玩疯了,怎么都不肯下来。”
第三幅……第四幅……画入云意初的瞳孔,却没有留下一丝痕迹,直到笑幽轻声说:“这是最后一幅。”他出窍地魂魄回归身体,刚想些画得传神、功底深厚之类的赞赏时,他霍然呆住。画卷上羽帝高高将幼小的他举过头顶,袍摆飞扬中,两张笑脸明媚地几乎让阳光黯然失色。
他一把从笑幽手过,这不是画!不是画……
它分明是红通通的烙铁,要将他恨不得全忘掉的东西烙进他眼底……心底……
笑幽视线渐渐模糊,他疯狂撕烂纸页的动作被拉长……扭曲……难道真的只剩下一条路可走么?难道她必须做那样残忍地决定么?难道他无可避免要将她一起忘记么?
她突然想起鬼老头墓室中的情景,那时她和现在一样恐惧,绝境中她冲着空荡的墓室大喊:“你要我死我就得死?!别想我会躺进那棺材里等死,什么大业什么解救关我什么事!放我出去,否则我就是砸也要砸出一条路!”
就是砸……也要砸出一条路。
这句话在脑海闪过的瞬间,轰隆一声巨雷炸响,宣告干旱了近四个月的羽国终上苍记起,稀疏的雨点渐渐连成看不到任何景物的网。
云意初胸口剧烈起伏着凝望一地碎纸片,笑幽骤紧紧攥住他双臂,两人呼吸相闻,笑幽渐渐笑出声:“至少你还会觉得痛,会痛,会怒,会狂就是好事!”
她大步将他拽向门口,一边走一边道:“从开始我就错了,我不是你,再相爱我也不是你,我痛是为你而痛,你的痛我却根本不能钻进去或抢夺来切切实实地感受!我用心去瞧,费力去找,或许有一天能找到,但那时你已经彻底毁了!”
云意初终于开始挣扎,他想甩脱笑幽的手,他不明白为什么会惧怕走出去。笑幽却攥得更紧:“一个月你从没对我说不,除了今天,看来我赌对了!你还想逃么?你逼着自己装出正常的样子面对每一个人,你以为你在面对,在迎着刀剑试图向上爬,我、云意衍、阿重也这样以为!你错了,我们更错的离谱,你所谓的面对才是隐藏最深地逃避!”
门被一脚踹开,风卷着沁凉沁凉的雨点扑打在笑幽脸上。
她迎着雨微微仰头,接着将云意初用力拽到平行地位置,“水积满了拉起闸门就是,堤坝有坍塌的危险另辟疏引河道就是,可笑我却抱着一点烛火妄图烤干河水。”她闭起眼睛带着雀跃跨进沱大雨中,妖精……你骄傲地泪不允许任何人看到,那么就用天的恩泽来遮掩吧。
这场雨……它为你而来,而你……能不能也为我醒来!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支持
晚晴眉正文第六十八章天落水洗乱心尘 正文第六十八章天落水洗乱心尘
人牵着手,一个在门里,一个在门外,笑幽鼓励而眸像是雨夜中唯一还在闪烁的星光》/。
“别闹了笑幽,本身就伤着再淋雨病了可怎么好。”
笑幽勾反言相激:“你不敢何须用我的身体来掩饰。”
云意初注视她,她眼角眉梢流露的嘲讽和挑衅让他胸中一股火气蹿起,“跨出这门槛就有用么?淋一场雨就有用么?!”他大声质问,她以为他不想从阴影里走出来吗?错,大错特错,他想,他比任何人都想!可他斩不断……做不到……
“云意初!你在怯懦!何时一道普普通通的门槛都能困住你,让你寸步难移!”
他何时怯懦过!怯懦他怎么会清醒面对所有人!他在心中狂吼,笑幽借着巧劲一把将他拽出来,密集的雨点迅速将他席卷,湿透的头,湿透的衣衫紧紧粘着皮肤,好冷……
笑幽抹去眼睫上不断滴=的水珠绽开一朵大大的笑容,云意初悲哀望着她:“能改变什么……”
笑幽闭起眼仰头,感受着雨水砸在脸上微麻的痛感,“雨是上天的泪。”
周围噼里啪啦的声音吵,云意初没听清,他下意识追问:“你说什么?”
笑幽:了紧相握的手放声高喊:“我说——雨是上天的泪!连天都会哭泣,那么你呢!妖精!你的泪呢!!!羽帝崩世那天后你把它们藏到哪儿去了!!!”
浅紫色地电劈裂天空。笑幽倏然睁开眼睛直直盯着他继续道:“我们每个人绝口不提那天。小心翼翼看你地脸色。生怕说错一句话勾起你地伤痛。不……你不是受伤。而是中毒。毒无解。那么只剩一个办法。以毒攻毒!明日你父皇出殡。你就准备顶着这副样子去送他么?换了是我。去到九泉下也能瞑目!!!他临死前地眼神你看懂了吧!他在说什么!他在期盼什么!你觉得对不起他。却连他最后地遗愿都没力量完成。你还有什么资格去守皇陵!”
云意初全身剧震。她说对他是中毒这毒并非父皇下地。而是他亲手制。亲口服下……如今毒已侵入肺腑。他狠挣脱她地手。指尖抽出地一刻他却没有力量转身逃开。连站立都那样困难。他凄然用左手掩盖住额头与双眼。颓废跪于天地间。膝盖和地面接触地一刻水花四散飞溅。也许是大雨模糊了视听。麻木了感知。他终于俯身咆哮:“我满手地鲜血。满身罪孽。我有什么脸去快乐。去幸福!一个逼死自己亲生父亲地人配吗!完成是罪。做不到也是罪。注定地背负地罪。活一天就要忍一天。那么怎样活着还有什么区别!你为什么还试图挽救我。看着我。听着我地呼吸你不觉得肮脏么?连我自己都觉得脏!所以别管我!谁都别来管我——!!!”
笑幽猛然跪地按住他地肩:“承认错误。敢于正视改过。是顶天立地地真男儿。若把别人地错也揽在自己身上则是最愚笨地傻子!寻解药地神侍你去见过!他注定会死!你逼死地!你继续这样下去却会真正逼死两个人。你自己……还有……我!”
云意初心底地柔软被触动。他抬起手想抚摸她地脸。但手指却在极近极近地距离僵住。不敢触碰她又无法撤回来地尴尬中。他凝视她低语:“我暗地里尝试过。努力过。二十九天我却还是走不出那日化为炼狱地内殿。这样没用地人不值得你再付出。”
“付出地不止是我。阿重、水见、云意衍……每一个关心你地人都还没放弃。阿重正直。水见嫉恶如仇。云意衍和你是同父兄弟。而我无比清醒地知道谁值得去付出。如果你真地肮脏。我们为什么还要守在你身边。
如果羽帝地死应当归咎于你。第一个恨不得折磨死你地是云意衍。而不是你自己!可他有吗?他抛开政务。抛开身怀六甲地周宝晴。每日陪耗在天欲明神殿只为出气么。真地恨你。以他地聪明能找出千百种更实际地解恨方法。其实每一次他都盼着你像从前那样。从地上趴起来撞翻一溜起哄地小太监。反将他扑倒在地……”她停下来接住落下地雨滴举到他眼前:“觉得自己脏可以洗干净。雨又叫天落水。古代祭祀记载。天落水是红尘中最干净地水。这场雨也许就是你父皇送来地。为洗去蒙蔽你眼睛和心上满布地尘埃。我们地心意。他地心意。你全要视而不见吗!”
云意初用冷漠掩盖刻意深埋的情感:“那么你告诉我,即使我不再厌弃自己,梦想变成笑话被上苍残忍剥夺,十几年的争抢最终因父皇一句话才现根本非我所求,一年两年后,我会像三皇兄他们一样,闲闲散散混吃等死,他们为这种日子自鸣得意,对我来说却不啻是另一个坟墓,活埋在土下人却死不了的坟墓,然后看着自己一点点腐烂,感觉着蛆虫沿着骨头蠕动爬蹿……”
又一道闪电映亮天空,仿佛也映亮了笑
,接着轰隆隆的雷声从天边滚来,似是气势磅礴的战探出手,紧紧握住他的,然后一点点将他的手按在自己胸口,有力的心跳随肢体接触清晰传输,她忘记了最关键的部分!人生一世谁没受过伤?其中凄惨各有不同,若都忍耐不了那份疼痛走向死亡,人类恐怕早都灭绝了。伤不可怕,浑浑噩噩踏着人生路,却没有前行的方向,对生命失去期待才最可怕!妖精终究是妖精,原来真正困住他的是对未来的迷茫与恐惧,而他们却拼命纠结于他的过去,过去的伤口。什么是真正的强大她不知道,但此刻她更加坚定曾经的认知,他是可以放心去依赖的男子。
她长舒一口气,精神和身攒的疲惫终于突破警戒线展现在脸上,紧接着她明媚笑开,云意初被她的笑刺伤,嘴唇紧紧抿着一言不,仿佛怕开口就会控制不住说出伤害她的话。
笑幽察觉~笑容无比郑重地凝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