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行必有我夫-第6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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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絷转动着乌溜溜的眼睛说:“想!”
智海对着空中吩咐道:“把小刘公子送回刘府。”
话音刚落,便有一人飞身出来抱走了刘絷。一切都太快了。莫非回过神来时,智海已走出很远。眼看那抹雪白的袍角便要消失在永乐宫高阔的宫墙边时,莫非失声痛叫:“智海,你给我站住!”
智海非但没有停下来,反而走得更快了。
莫非一边追着一边哭骂道:“有本事你就别做缩头乌龟!有什么话我们当面说清楚!你这样把我凉在长平殿算什么本事?”
智海堪堪地收住了脚步。莫非猛扑上来拉着他的袖子问道:“你跑什么跑?我是老虎么?”
智海两眼空空,不吭一声。
“你心里有什么就直说!别给我娘们叽叽的!”莫非火了。
智海沉默半天才开了尊口:“他是我父亲……他却死在了我手里……每看到你一次,我就会想起一次我杀死他的情景来……”
莫非的心瞬间跌入谷底,她尽可能平心静气地说:“或许,你是想说,是因为我才害死了你的父亲。甚至,你可以直接说是我杀死了他!”
智海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倔强的背影却带着不可抗拒的严肃。莫非在等了仿佛一个世纪那么长,终于她绝望了。
“我们是应该好好考虑一下了!”莫扔下了一句话,也吞下了一肚子的泪。
夕阳西下,莫非的背影被拉得老长。两个人第一次背道而弛。
第129章 世上只有婆婆好
靖安侯无论出于什么心思动了窃国的念头,在这个成王败寇的时代都很难给他定位。说他成功了吧,在世人眼里,江山无论是在智海手里还是在夜郎手里,始终都没有姓过楚。说他失败了吧,知情人都知道,他不费吹灰之力便得了一个能干的儿子————这个儿子完全可以成为东篱国的优秀帝王。
依莫非心里的是非观念。靖安侯就是该死,其他不说,他生葬自己的父亲就已触犯法律人伦了。可是智海不这么想!他当初一直不愿回靖安侯身边略尽孝道,一半是缘于靖安侯对于他娘亲的薄幸,一半则是瞧不起他为了达成目的不惜亲自害死智海的祖父。
现在,他的处境也比当初的靖安侯好不了多少了。他亲手杀死了自己的父亲;他因为这件事情而心里有障碍处处逃避着莫非,也属薄幸寡情。智海天天在水深火热中煎熬着。莫非只能从宫女太监口中得知他的消息,一但她靠近他,他便有本事在她面前一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莫非不愿意就这样放弃,她觉得只是他心中心结未解。只要解开了那个结,他和她还是以前的莫非和智海。她一直寻找着各种机会,连让人送信和去他房里给他留字条这样的事都做了。结果是所有的付出都石沉大海。
最后,她把希望寄托在了三夫人身上。三夫人一直深居简出,自从靖安侯下葬后,三夫人更是在永乐宫中没有出过门。莫非揪心着智海的事,一直以来对三夫人都只限于晨昏的定省,而没有深入交谈过。
进入腊月后,日子便过得飞快。宫里人可没有把靖安侯的过世当回事,各宫都挂上了鲜红的灯笼,摆上了昭示吉祥喜庆的物什。长乐宫也不例外。莫非一进长乐宫便感到了属于年节特定的喜庆。这种喜庆无论是在智海眼里还是在三夫人眼里,甚至在她眼里都是极扎眼的。
不是早晚请安的时间,莫非的到来还是没有让三夫人觉得诧异。三夫人仍在专心地缝制着一件衣服。在莫非的印象中,除却她当初故意装疯的时间,她一直都和针线没有分开过。
莫非蕴酿半天,完全不知道如何开口。
“是为海儿的事来的么?”三夫人头也不抬,替莫非说了出来。
莫非颓然地说:“我和他之间出问题了。我不知道如何做才能让他消除心中的障碍……我想和他谈谈……如果就这样放手了,我会后悔的……”
莫非说得很乱,三夫人听得可不乱。她不紧不慢地说:“你想要我帮你做些什么?”
莫非虔诚地说:“成事在天,谋事在人。我想求夫人帮我制造一次和他深谈的机会!”
三夫人笑了:“如果你不再叫我夫人,兴许我会考虑帮帮你!”
莫非略显惊异地注视三夫人片刻,后者眼里是一片期待和鼓励。莫非大大方方地叫道:“娘亲!”
三夫人满意地点点头,说:“你既然叫了我一声娘亲,便是我的儿媳了。听为娘的一句可好?现在不要急着见他,也不要试图让他立马忘记那件事。毕竟他是个极重情义的孩子。”
“那我要如何做?请娘亲赐教!”莫非恭敬地说。
三夫人神秘地一笑,俯过身来低声说:“现在你要离开他,在他面前彻底消失,最好是一点线索也不留给他!”
莫非大惑不解。三夫人稍略失落地将手中缝制的一件外袍摊开来给莫非看。莫非仔细一目测,便发现那袍子不是智海的尺寸。甚至也不是夜郎和楚润枫的尺寸!从布料、色泽、样式来看,倒有几分眼熟。莫非苦苦思索着,三夫人耐心地等着她,并不提点半句。
莫非福至心灵,突然想起,这袍子的风格竟与靖安侯平日所穿的衣衫相似!
三夫人从莫非的表情中已读出她的了悟:“不错,就是你看到的那样。我一直知道他喜欢穿青蓝色的衣衫,喜欢缣、绢,而不喜欢锦、缎。他喜欢袍宽袖阔的衣衫,喜欢同色布料结的盘扣……”
莫非一直以为三夫人对靖安侯只是恨!一个把她困在别院近二十年而不去探视她的男人,她如何爱得起来?更何况,在他眼里,她不过是虞孝鱼的替身!让莫非不敢相信自己眼睛的是,她从三夫人缓缓地诉说中真真切切地看到了一种叫“爱”的情愫在流淌!
“你是不是觉得现在说这些都太迟了?”三夫人问道。
莫非点点头。这当然太迟了!靖安侯活着的时候,她对他冷若冰霜,等到他死去后,才想到爱他!
三夫人痴痴地说:“迟了,的确太迟了!当年,他风华正茂,掳走的不仅仅是小姐的一颗芳心……我以为只要小姐能嫁给他,我的终身便也圆满了。没想到小姐的命那么苦……我以为我在他心中只是小姐的替身,二十多年后,我才发现,他当初之所以将我送到别院,就是怕见到我。因为一见到我便会提醒他自己做出了对小姐不忠的事,在那时,他的心里已有了我。他在侯府娶了好几位夫人,不过都是为了掩人耳目,特别是打消先皇对他的顾虑。事实上,他从来不让别的女人为他生下子嗣!”
莫非想了半天才将这些信息消化掉。她怔忡道:“那我如今走掉,不会重蹈你们的覆辙,将他越推越远么?”
三夫人叹了口气道:“痴儿,你怎么和我当初一般执迷不悟呢?我当初如果能下定决心在他的视线里消失一段时间,他一定会发现自己的真心所在。他一定会来找我的。我们就不会落到今天这样天人永隔了才发现一切都迟了。也许他到死都不明白,他千方百计争来的江山有什么用,会不会给他带来快乐!到后来,虞孝鱼已不再是他心中最爱的女人,而是他心中的执念了。”
莫非大彻大悟,说:“是了,很多人都这样,不知道珍惜眼前人。总以为没得到才是最好的。到头来结果错过了最值得珍爱的。”
三夫人又叮嘱了莫非几句,便答应了为她打掩护。
莫非再出永乐宫时,已是精神百倍。她在心中默念:智海,你就接招好了。连你母亲亲都不帮你,就怪不得我了!
要在智海的眼皮子底下消失得彻彻底底,也不是件容易的事。人家至少还当了东篱国一年多的皇帝,手中还有不少朝廷的暗势力。莫非第一个想到的便是楚润枫手中那支神出鬼没的楚家军!
楚润枫不在,那她只好去找魏宇了。魏宇经过那件事后,对莫非的态度大有改观。莫非对他交待了此行他要做的事后,他略显诧异后,便不多言不多语地下去安排去了。
三夫人最后将香曼派了过来,让香曼陪着莫非一起走,路上也好有个照应。莫非对这个未来的婆婆心里又多了几分感激。冲着有这么个深明大义的婆婆,她也不会放过智海!
永乐宫一间小斗室里正在饮酒的智海莫名其妙地打了个寒颤!
第130章 不躲了
长平殿外,香曼问道:“你真的连一个字都不给他留么?”
三夫人那句“彻底消失”还响在耳边。莫非果断地摇摇头:“出发吧!”
一出皇宫,魏宇便带着莫非和香曼换了四次马车,又绕着望京的大小街道走了好几圈。莫非奇怪道:“难道有人事先知道我们要走,在跟着我们?”
魏宇四下张望了一下,说:“现在没有人跟着了。宫中的暗卫都是归皇上调遣,他们的职责便是看好皇宫中每一个有身份的人,以确保他们的安全。我是怕我们的行动让暗卫如实禀报给皇上了,那也就瞒不过明昭陛下了。”
莫非了然,又有点后怕。原来自己在宫中的一举一动都有人在暗中窥视着。皇帝真不是一个有安全感的职业!
“小姐,我们是去孚郡么?”香曼虽然被莫非说过很多次了,还是改不过来口随楚润枫叫莫非一声弟妹。
莫非怅然道:“现在去孚郡等于没有走这一趟!没想到我再一次沦落到有家归不得的地步了。”片刻之后,她又振奋起来:“随意走吧。就当我们三人结伴旅行吧!”
魏宇凝重地说:“莫小姐,要消除我们路过的所有痕迹么?”
莫非问:“怎么个消除法?”
魏宇说:“以我们现在所做的保密措施,皇上和明昭陛下一时半会儿是找不到我们的。但我家主子如果存心要找我们,能极快地找到我们的。如果消除了所有的痕迹,我家主子也找不到我们了!我们每走过一处,他们都只会在我们离开后几天才能查到那里。”
莫非沉思片刻,说:“消除吧!”继而她看了看香曼,又说:“算了,还是不消除吧!”
香曼觉察到了她的犹豫,忙说:“不要顾虑我。主子……他心中没有我……他是不会来找我的。”
莫非顿生一计,忙对魏宇说:“消除吧。要消得干干净净。你家主子也是个不懂得珍惜的人。也许是时候给他下剂猛药了。”
魏宇不安地说:“如果,他们找不到后就不再寻找了呢?还要消除么?”
这句话说出了两个女人的心声。莫非和香曼略一对视后,同声说:“消!”
莫非望着越来越远的望京,平静地说:“他们一定会想通了来找到我们的。我对他们有信心!”
三人同行,魏宇自然充当了车夫。香曼仍固执地要与莫非主仆相称。他们漫无目的地四处走走玩玩。一路上有楚家旧部的照应,再加上魏宇和香曼也是会功夫的人,莫非倒成了个万事不操心的甩手掌柜。
出了望京十来天,不知是魏宇将三人行踪掩饰得太好,还是因为人家根本没有来寻找过。一直没有听到任何官方的消息。眼看就要过年了,行者商旅都匆匆往家里赶。只有他们三人有家归不得,仍然流浪在外。香曼和魏宇自小为奴,对于家庭观念远不如忠于主子深刻。莫非却是从幸福窝里出来了,她是忍了好久才控制住自己给老爹捎信的冲动。她实在怕又让老爹为她的事忧心。
大年三十这天,他们终于在一个小村子里停了下来。村子里的人都纯朴好客。魏宇照旧给三人信口编了个身份。热情的村民就争着邀他们去自己家里过年。
魏宇身上带着很多银子,当下他便给了一对老实的中年夫妇一大绽银子,条件是他们三人要在他家里过年。
乡下人家的年比起城里来又别是一番风味儿。年夜饭桌上摆满了各色菜肴,全是自家圈里养的,或是自家地里种的。更有山中猎到的野味和香醇可口的米酒。初一早上各家各户相互拜年讨彩头。初二初三在临时搭起台子上听听大戏,学两句小曲儿。
每天的生活都多姿多彩,莫非真是乐不思蜀,不想走了。这一住,不小心就住了十二天。
正月十二这天,莫非情绪有些低落。魏宇和香曼二人都明了她心中所挂念的,也不好劝说她什么。
“魏宇,你说他如果成心找,最长会在多久找到我?”莫非有点急了。
魏宇说:“哪果成心找的话,明昭陛下能不能找到我不知道。但皇上的暗卫如果出动了,最迟十一天!”
莫非掩示性地笑笑,说:“十一天么?那我们再在这里住下去岂不是很容易被找到了么?还是快走吧!”
于是三人又各怀心事地上路了。香曼和莫非的心情差不多,一方面怕楚润枫根本还没有从宁采菲的事中走出来,一方面又怕走得远他根找不到。魏宇看着马车上心事重重的两个女人,有点想留下点线索,但又隐隐担心望京中的两位爷什么行动都没有。
走出了小村庄,信息也畅通起来。快要进城时,魏宇便收到楚家暗人的线报:楚家旧部又在不明人物的调唆下有了不轨的举动!
楚润枫早就不再管楚家旧部的事。靖安侯也死了,楚家旧部实际上的头子就是魏宇了。莫非和香曼听说这个消息,都不由自主地把视线转向了魏宇。魏宇吓得连连摆手:“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那会是谁?”莫非凉凉地问。
魏宇急得直跺脚:“上次是我做的没错,这次我一直和你们在一起,怎么会是我做的呢?”
连香曼也不太相信他的话了:“如果不是你,楚家暗部还会听谁的话?别告诉我是主子做的!”
就在魏宇欲哭无泪时,一个相貌极为普通的中年男子靠近了他们的马车!魏宇和香曼都感觉到了这个男子身上不同寻常的气息。魏宇暗中蓄气待发,香曼也握紧了怀里的匕首,身子微微前倾将莫非护在身后。
来人并不多言,只向三人出示了一块令牌。莫非搞不清状况。魏宇和香曼却马上放下了进攻的姿势,改为向那人行礼。那人将一封信递到莫非手里转身便要走。莫非叫了他:“你是谁?为个么把这个给我?”
那人显得有些不耐烦:“主子说过,只要你能活到今天,就把这封信给你。”说完飞快地消失在三人视线之内。
莫非越发狐疑,魏宇淡淡地说:“他是靖安侯手下的人,直接听令于靖安侯。”
莫非马上拆信来读,读得她一头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