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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6部分

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第2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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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间明兰去看过小沈氏两回,只见她也吓得如同惊弓之鸟,肚皮硕大,身子却消瘦得厉害,郑大夫人十分不安,只恐将来分娩艰难。

    如此这般,待张氏之子双满月时,张沈两家着意要大办一顿满月酒,既扫晦气,又振气势,同时向外头表示——两家已和好如初了。

    满月酒前几日,张氏请明兰过府,好询问满月酒的琐碎事宜;那来人顿了顿,又说了句‘多时不见,国舅爷十分惦记顾侯’,另送陈年花雕两坛。

    顾廷烨苦笑不已,回头对明兰道:“沈兄怕是在家闷得狠了。他是奉旨闭门思过,一干老兄弟也不好多上门。也罢,今日我与你一齐过去。”

    作为威北侯府主母,幽许久的张氏此次决意独自筹办酒席,藉此重新亮相人前;酒水,饭菜,如何招待宾等其余繁琐事项,由亲母张夫人指点,张氏概已了然,只是沈从兴那帮兄弟的家眷,她一个也不熟,便提前请明兰来说道说道。

    明兰一一说来:段家家底如何,段夫人出自蜀中名门,小段将军正在说亲事,钟夫人与耿夫人在‘贤惠‘问题上的理念略有不同,刘正杰大人的女眷为何瞧起来这么老,不是刘老夫人,是刘夫人,千万别弄错了,因为她是童养媳出身啦,十八新娘三岁郎……

    张氏认真的着,间或凑两句,说些将京中的陈年往事,算是有来有去。张氏是大家出身,惯能将阴私之事隐晦表达,半点痕迹不露;明兰是庄老高足,擅长将不入耳之事以经卷典故之乎者也出来,两人倒是棋逢对手,说到有趣之处,不禁相顾一笑。

    正说着话,外头进来个婆子,恭敬道,“禀夫人,侯爷要与顾大人吃酒,说将先前东瀛送来的竹叶青取两坛子出来。”

    张氏道:“侯爷说那酒存的日子越久越香,埋到库房的地下了,你请樊妈妈叫人去掘,下锄小心些,别都弄碎了。”

    那婆子福了福,又道,“侯爷还说,要给顾大人看那柄新得的龙泉宝剑。”

    张氏道:“侯爷每早必要舞剑的,大约又挂到哥儿屋里去了,我自叫人送去吧。”

    那婆子应声出去。

    张氏转头吩咐几句,两个丫鬟从隔壁的婴儿屋里捧出一把宝剑,很快走出门去。张氏回头,见明兰静静的看着自己,她不由得面上一红,没话找话道,“那酒是不错,酒色碧青,香气浓郁,还一点不上头,回头我与你带两坛子回去。”

    明兰很老实的哦了一声,继续看她。只见她气色健康,面色红润,虽眉头还隐约郁郁,但往昔的那种苍白单薄,已被说一不二的端庄能干取代了。

    张氏佯怒道:“你要说便说罢,作甚么这般盯着看我!”

    明兰道:“没什么,不过觉得国舅爷这习惯真好。孩儿打小就熟刀剑,将来必然也是个小将军,真好,真好。”

    张氏怒目,明兰回以很纯良的目光,张氏很快就泄了气,苦笑道:“恁是九天玄女,到了这凡尘世间,怕是也当不成仙女了。”

    产后第四日,丈夫头一回踏入屋里,夫妻俱是死过一回般,身心俱疲,两人默默对坐了许久,也顾不上妈made告诫,自己扑在丈夫怀里狠狠哭了一场——不知是在哭自己无可奈何的妥协,还是在哭天下女子的宿命。

    明兰沉默了半响,“是呀,这世上,哪有真的仙女。”

    ……

    从张氏屋里出来,明兰沉沉的往外走着。

    适才张氏与婆子短短几句对答,透露内容十分丰富——沈从兴现在每夜都歇在张氏处,早上起来到院子里舞剑一回,然后拎着宝剑去看儿子,边哄边逗之际,随手将宝剑挂在儿子屋里的墙上。夫妻和睦,父子情深,如此,皆大欢喜。

    比起在傲气的坚持中枯萎凋零,还不如在圆滑的妥协中好好生存呢。

    明兰嘴里发苦,都不知道自己在郁闷什么。

    走到一扇垂花门口,忽闻前头一片争吵怒骂声,仿佛声音还有些熟。在明兰身旁引路的婆子有些尴尬,笑道:“前头有些不干净,咱们往这边走罢。”

    明兰点点头,她也不欲多事。

    刚挪转了脚跟,呼啦啦的一群人拥到跟前,当头一个衣衫凌乱的年轻妇人似是想往前头冲,后头一群婆子丫鬟卖力拦着她。

    “…你们谁敢拦着我,我就死在这里…!”那年轻妇人拿一根簪子对着自己的喉咙,发出凄厉的呼喊,“我要见侯爷,你们谁也不许拦我!…放开…放开我……”

    明兰定睛一看,竟然是小邹氏。

    不能怪她眼力不好,以前的小邹氏总是浓妆艳抹,本就看不大清本来面目,而如今她不但头发散乱,满身狼狈,嘴角也破了,原本娇嫩的脸颊上浮着两大片紫色疤痕,有点像青春痘挤破后结下的硬硬的疤。不过明兰知道,这应该是脸颊被严重打肿打破后的痕迹。

    样子十分难看,算是毁一半的容。

    “顾…夫人…?”小邹氏终于辨认出了来人,随即扑了上去,大声嘶吼道,“顾夫人,你救救我家哥哥吧!他们要弄死他呀!”

    明兰的胳膊被箍得生疼,“不过是流徙和杖责,何曾要他们性命?!”

    “那西南瘴气遍地,哪里不要人命呀……”小邹氏还待接着说,明兰连忙打断道,“邹姨娘慎言,顾家与邹家非亲非故,便是该做什么,哪里轮得到顾家?传了出去,岂不叫人耻笑顾家越俎代庖,不懂礼数!”

    小邹氏也发觉自己乱说话,又扯着明兰的胳膊道:“…我家侯爷当顾侯如亲兄弟一般…请顾夫人帮我说几句话罢!”

    跟在明兰身边的翠微拼命想推开小邹氏,一众婆子也拉的拉,扯的扯,可小邹氏便如生铁般死死拽住明兰的手臂,倒把明兰弄疼了。

    小邹氏一只手还捏着簪子,挥舞着十分危险,眼看自己要遭池鱼之殃,明兰连忙叫众人都停手,对小邹氏道:“邹姨娘,你可还记得当日我与你说的那驸马公主和妾室的故事?”

    小邹氏有些茫然,明兰道,“我早说过,倘有个万一,倒霉的必然是你,你怎么不听?!”

    “可那日……”

    明兰干脆道:“别那日这日的了,你若有心退让,就事不至此。”

    小邹氏缓过神来,如救命稻草般巴在明兰胳膊上:“昔日姐姐一番好意,苦心提醒我,显见姐姐是心疼我的。如今便请……”

    “你弄错了。”明兰再次打断,“我不是为你,是为了沈家。国舅爷乃国之重臣,操劳国事。可如今为了你,终日烦扰于家宅琐事,为了邹家,三天两头受弹劾。”

    小邹氏被说的张口结舌。

    明兰板着脸,毫不留情,“还有,别叫我姐姐,你是沈家的姨娘,不是顾家的。一个不好,传出去又不知多少闲言碎语,听得我渗得慌!”

    小邹氏大怒,“你……!”

    就在这当口,明兰瞅准机会一下把胳膊抽出来,小邹氏顾着发怒,捏簪子的手松了,周围婆子们赶紧一拥而上,夺簪子的夺簪子,拧胳膊的拧胳膊,抱腿的抱腿,终于把人拿住了。

    当前一个管事打扮的婆子道:“邹姨娘,侯爷都被你累得闭门思过三个月,我说你也消停些罢,这成日的闹,不是连累我们么!”有几个婆子趁乱还在小邹氏身上狠狠拧了几把。

    “我不回去!我不去…你们又想把我关起来…”小邹氏疯狂的挣扎,仰着脖子尖声哭叫,“…侯爷,侯爷…你对得起我姐姐么!我姐姐为你吃了多少苦…你便是为着她也不该…我要见大哥儿,大姐儿,你快来呀,你姨母快叫人作践死了!”

    那一边,翠微心疼的替明兰揉着胳膊,几个婆子连声赔罪。

    明兰轻轻挥手,颇觉好笑的转头道:“邹姨娘可知,原本国舅爷请立世子的批文已快下来了,因此一闹,宗人府却将此事给扣住了。你真要把大哥儿叫来么?你也有脸见他。”

    小邹氏顿时哑了。

    明兰喟然:“倘若令姐地下有灵,知道兄弟姊妹不利自己孩儿,你说她是会怪你们,还是怪国舅爷?”

    小邹氏慢下了挣扎,目中满是绝望,颓软了身子,任由婆子们将她往里拉扯,眼见堵路的总算走开,明兰再度往外走去,刚走出几步,后头又传来小邹氏凄凉尖利的哭叫声——

    “…姐姐呀,你若活着就好了!天底下都是没良心的,人一走,茶就凉,哪个还记得你的情义!你若不是为着照料皇后母子,怎会落了快足月的孩儿,又怎会送了性命?!如今侯爷有了新媳妇和小儿子,哪里记得你坟冢凄凉,他早把你忘了…姐姐呀,你为何要对姓沈的掏心挖肺呀…倘若你留着性命,如今荣华富贵,还不由着你享…”

    声音渐渐轻了,想来人已拖远。

    明兰脚步滞了下,心头仿佛闷的喘不过气来。

    翠微见她面色不对,轻声道:“夫人,可觉着不适?”

    一旁的婆子也十分机灵道:“大约天日太热,夫人叫暑气给冲着了,不如去前头亭子歇会儿。我给夫人端个冰碗子来。”

    明兰只觉得胸口烦闷欲呕,挥手道:“不必,我还是家去歇着。”

    快到门房时,顾顺上前几步道:“夫人,侯爷还在里头陪国舅爷吃酒……”

    明兰不耐烦道:“我先回去了,你们等着侯爷罢。”

    顾顺见明兰面色不善,也不敢多问,只一路快跑去前院厢房,见顾廷烨还在与沈从兴推杯换盏,便凑上前小声道:“侯爷,夫人似是闷热得厉害,先回去了。”

    顾廷烨一点头,顾顺退下。

    沈从兴听到几个字眼,指着他笑道:“瞧你如今这样儿,哪有半分当年横刀立马顾二郎的气概!如今人家都说,顾侯夫妇是同进同出的,不论吃酒串门,你都要送夫人回府,好好好,我知道,温柔乡是英雄冢……”

    顾廷烨脸皮颇厚,淡淡道:“倘若邹氏嫂夫人还在,怕沈兄也是如此。”

    沈从兴默了半响,忽然惨声道:“我对不住她,她在世的时候,没跟我想过半分福气,操碎了心,吃尽了苦头,如今…我却…连她家人也护不住!”

    顾廷烨拿起桌上的双龙入海青玉大壶,缓缓给自己斟酒:“爱之适以害之,沈兄若真是为邹家好,就不该再放纵下去。如今是保住了性命,可总有有你护不住他们的时候。”

    沈从兴怔怔的:“我如何没有劝过,可他们……只要一提你嫂子,我就没有法子了。”

    “沈兄倒是愈发斯文了。”顾廷烨端起酒杯,嘴角一抹嘲讽般的笑,“劝不听就罚,罚不听就打……如今邹家上下不事生产,除了沈兄,还有旁人可以依仗么?”

    酒色湛清,宛如高山清泉般澈然,缓缓喝尽杯中酒,他只觉得酒气清香,沁人心脾;放下酒杯后,他盯着沈从兴:“适才沈兄说我已无当日顾二郎的气概。我却要说,自打沈兄封了侯,也愈发缩手缩脚,哪里还有当年蜀边五虎之首的威风!”

    说着,将酒杯重重摔在地上,在冰冷坚硬的青砖地面上,砸出一声短促清响。

    沈从兴静了半响,缓缓抬起头来,“自入京来,我处处错,步步错,亏得有你们一帮兄弟,皇上体恤,否则,早不知死过几回了。”

    他端起面前的酒杯,一仰而尽,沉声道,“阿琴过世后,我未能迎娶她妹子为正室,此乃第一错;既不能娶为正室,就该待之以亲妹,给她好好找个人家,我却纳妻妹为妾,这是第二错。至此,我每回见了邹家人,便觉得无地自容,羞愧不已,不能力行约束!”

    说完,他也重重将酒杯摔在地上,碎瓷四溅,在青砖上留下一道白色的痕迹。

    顾廷烨看了他一会儿,将面前两只汤碗倒空,分别斟上酒,“沈兄也不必过于自责,依我看来,邹家本就是这个打算。仗着这个,变本加厉,如今沈兄想明白了,什么都好说。”

    沈从兴举起酒碗抿了一口,皱眉道,“只怕皇上如今也恼了我的。”

    “未必。”顾廷烨拿起一根筷子,轻轻敲击碗盏,“倘若只臣子私宅之事,皇上未必有闲情逸致过问;此回,张老国公将一个忠字拿上了台面,而沈兄你,明知此时正是要用张家的时候,却还放纵内宅,丝毫没将圣意放在心上,皇上如何不恼?”

    沈从兴歉然:“是我疏忽,辜负了圣上……”

    顾廷烨晃着酒碗,“咱们在京城,都是无家世无根基的浮萍之人……”

    还没说完,沈从兴便失笑:“你算什么无家世无根基,堂堂侯府公子……”

    顾廷烨摇头道:“有家不如无家,有亲不如无亲。”

    沈从兴知道顾家内情,暗暗替他难过,不再多说。

    顾廷烨接着道:“六年前,段兄弟来京城远亲安国公府投帖子,谁知连门房都没能进去。可如今,安国公府哪个不争相巴结段兄弟?咱们几个平步青云,一展所长,靠的是什么,不过是皇上的信重而已。”也许过个十年八年,他们也能建立自己的基业,可如今根基还太薄。

    沈从兴凝重的点点头:“兄弟这话说的好。老泰山肯与我家结亲,为的不就是这个么。”

    “不止。还有……以后。”

    沈顾二人微一对视,便知彼此意思——从目前来看,皇帝对大皇子二皇子还是满意的。

    “那……以后,我该当如何行事?”沈从兴替顾廷烨斟了碗酒。

    “什么都不必做。”

    沈从兴愕然:“你说什么?”

    顾廷烨拾起两只筷子,“沈兄这回看似凶险,但实则安稳。其一,皇上还是要用沈兄的,不过是想敲打敲打;其二,英国公府不会真看着沈兄出事,否则,且别说女儿不好过,倘若以后大皇子……”后面的话,两人心知肚明,不必多说。

    “是以,沈兄如今的确什么都不必做,只需在家修身养气。”顾廷烨先放下一只筷子,“皇上是重情之人,沈兄毕竟在潜邸陪皇上风风雨雨十几年,待时日一长,皇上必会记起旧日之事,反会怜惜沈兄心软,受邹家拖累。”

    何况皇帝还要用你。

    沈从兴点点头,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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