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村野花开-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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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死不能复生,您老人家节哀顺变。我已经安排人料理大苟的后事了。家里没钱不要紧,村里给垫着。二苟,以后这个家就靠你撑着了!”寨王拍拍二狗,又拍拍老人。
老人扑通跪下:“寨王啊!一切拜托你了!二苟和翠花肯定心乱了,没了主张了。”
寨王扶起老人:“王叔,您放心,我一切都安排好了。好了,您老要保重身体,要不,这个家更乱。”
“谢谢寨王。”
“二苟,你暂时陪着你爹,那边的事我会安排的。”
“谢谢寨王,您辛苦了。”
“都是寨子里的人,不要客气。”寨王说着出门了。
晚上,灵台已经扎好,鼓手已经到了。按照习俗,该化火纸了。化火纸的时候,鼓手间隔伴奏,死者的亲人会哭灵,土话叫哭死。
老死的属于自然死亡,悲痛的自然少些。意外死亡的,家人更为悲痛。
还没到正式化火纸的时间。翠花已经哭起来了。翠花的哭,是内心悲痛的爆发。因为没有正式哭死,她哭的也就没有章法,却情真意切,让人唏嘘感叹。
锣鼓敲起来,鼓手吹起来了,王会计在锣鼓敲过一阵后,宣布了化火纸人员的顺序。
化火纸正式开始了。
翠花一句“我的男人啊!”拉开了正式哭死的序幕。接着,她哭到:“我的男人我的夫啊——你丢下我就走啊——得——吭,我的男人我的夫啊——你把老爹和孩子丢给我啊——得——吭,我的男人我的夫啊——得——吭,我以后可怎么活儿……”
后面的哭,不仅哭出了自己以后生活的艰难,也哭出了大苟在世时的艰辛和对自己的疼爱。
几种情景交集一起,哭得在场人无不掉泪。
化完火纸,已经半夜。
一些人相继散去。
过了一会儿,天空飘起了细雨。寨王留下几个爱玩牌的人陪夜,并让王文安排一个人给陪夜的人煮面条。
一切安排妥当,寨王对玩牌的人说,你们来个一元两元的意思下就可以了,不许大赌,知道不?
大家说:“知道,知道。寨王您今天也累坏了,回去休息吧!”
寨王冒着细雨走在了回家的路上。
0065:我要陪他啊
0065:我要陪他啊
寨王回到家里,下起了大雨。
“这鬼天气,早不落雨,迟不落雨,死人落雨,明天出葬可不好弄!”寨王埋怨了一句。
“人死得可怜!留下的一家子更可怜!老天在为他们哭泣呢!”雪儿感叹说。
“老天真可怜他们,这雨就不该下!”
“老天也许今天晚上就哭干了眼泪。”雪儿幽幽地说。
说来也怪。郑爽睡了一觉起来后,天真没下雨了。
“雪儿,你说这老天昨天晚上还真是为大苟他们哭泣呢!”寨王边出门边说。
“嗯。果然把眼泪都哭干了。”
“你一会儿过去,也去送送大苟,劝劝他老婆。大苟自己死了,可不想看着女人活着受罪。”
“知道。你先去吧。”
吃过早饭后,准备起棺出葬了。大家忙过不停,找抬杠的,找绳子的,找锄头的,大喊小叫,整个坪子乱哄哄的。
棺材抬到了两条大凳子上,开始扎杆了。
翠花猛地扑到棺材上,两个搀扶她的女人差点被她拉倒。
翠花扑倒棺材上拍着棺材哭起来:“我的大苟,我的男人啊,你这走了啊,丢下我们不管了啊——得——吭;我的大苟,我的男人啊,我跟你的崽以后孤儿寡母的啊,可怎么活啊——得——吭;我的大苟,我的男人啊,你把我也带走啊,我也不想活了啊——得——吭……”
翠花边围着棺材拍打着,边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哭着。
棺材扎好了,要起杆了。
主事的一声大喊:“八大金刚哦!各就各位哦!”
翠花听见喊声,用手死死抓着棺材上的绳子:“我的大苟,我的男人啊,我不能没有你啊,我不要你一个人走啊,要走把我也带上啊——得——吭……”
两个女人根本拉不开她,旁边又去了两个流着泪的女人死劲瓣开她的手,才把她拖离棺材。
“旁龙山哦!伟哦!”主事的一声大喊,把碗摔在地上,八大金刚跟着一声“伟哦!”棺材离开了凳子。
“站稳了哦!前摆左,后摆右,伟哦!”八大金刚里的头子又一声喊。
“起步了哦!伟哦!”其他金刚立即跟出声音来。
锣鼓敲起来了,唢呐吹起来了,哭声更大了。
出葬的队伍出发了。
翠花跟在棺材后面又哭又瞪脚,两个搀扶她的女人累得汗水跟泪水交集在了一起。周围的女人不停地抹着眼泪。
“到了岔路口哦!伟哦!”
“前摆右来后摆左,伟哦!”
搀扶大苟孩子的人赶紧带他跑到棺材的前面朝八大金刚跪了下去。
八大金刚换肩了。
翠花哭得死去活来,一歇下来没了力气,两只脚拖在地上,身子被两个女人扶着架在空中。
八大金刚换了肩,一声“走过岔路口哦!伟哦!”快步朝前走去。
扶大苟孩子的人赶紧一把拉起孩子拖到旁边,让八大金刚过去后再跟在后面。
翠花听到喊声,两个脚底板一瞪地又朝前扑去,她要送大苟上山呢!
“拉住翠花!给我拉住翠花!不能让她上山!”寨王接连三声大喊。
搀扶翠花的两个女人看着寨王,翠花拼命往前冲!
“拉住她!把她拉回去!再去两个女人!听见没有!”寨王的声音洪亮无比,压过了所有的噪杂声!
又过去了两个女人,四个女人拉着翠花掉头。
“让我去陪死鬼啊!我要陪他啊……”翠花挣脱不了四个女人的拉扯,绝望地哭着。
“寨王这是怎么了?”
“谁知道寨王怎么想啊!”
“翠花如果带着儿子改嫁出去……”
有人开始议论了。
寨王来到山寨后改了很多习俗。
但是,年轻和中年女人送葬的习俗没有改:如果送夫送上山,表示死不改嫁;送夫送到岔路口,是可以改嫁的。
二苟是单身,家里还有一个老爹,将来的一切希望都在翠花的儿子身上了。
大家的心里,只希望翠花带大儿子,也算是对得起大苟,给他们家留了后,让他们家传了代!
寨王却只让翠花送到岔路口,翠花以后带着儿子出嫁到寨子外面,大苟家不是断了后吗?
大家想不明白,议论纷纷。
翠花却要死要活要送男人上山。
寨王不管不顾,大声下了命令,将翠花拉了回去。
到了岔路口,送葬的人开始分了两路,一路继续前往送葬,一路返回寨子里。
送葬上山的是至亲家属和最好的朋友,女人除了死者的妻子,是不会送上山的。
翠花被拖着往回走,一路又哭有闹,喉咙也沙哑了。
寨王立在岔路口目送着送葬的队伍远去后,转身往寨里走。
有人议论归议论,终究不敢质问寨王,只好在心里暗自叹息和猜测。有人甚至猜测寨王是故意整治二苟,让他老来无依无靠。
寨王听到点议论却当做耳边风。
吃过中饭,又突然下了一场雨。
有人感叹:“大苟在世时喜欢喝几杯酒,老天是给他送酒呢!”
也有人感叹:“大苟在世生活艰难,道路难行,老天在给他洗路,让他以后有好路走呢!”
大家最后达成了一个共识:老天有眼,昨晚下雨,今天下午下雨,独独出葬的时候不下雨,让大苟入土为安了。
寨王想起雪儿说的老天悲人,心里一阵唏嘘:雪儿啊,雪儿,你的心,慈软无比。
中饭过后,打杂的开始收拾脏乱的场面。
寨王感觉身心疲惫,安慰了二苟一家几句,回家躺到了椅子上。
雪儿比寨王早到家一会儿。她见寨王疲惫的样子,给他倒了一杯茶,什么也没说。
寨王在椅子上躺了一会儿,端起茶慢慢喝了下去。
雪儿看着郑爽喝茶,还是没有说话。
寨王喝完茶后闭上了眼睛。
雪儿站起来双手放在郑爽的肩膀上,轻轻地帮他按了起来。
按了一会儿,寨王睁开了眼睛,他看着雪儿,说了声“谢谢!”
雪儿笑笑:“跟我也客气了?”
寨王转身拉着雪儿的手:“别按了,你坐下吧!”
雪儿坐在了寨王的对面:“郑爽,你是不是感觉心比身子还累?”
郑爽点点头。
“很多事,是不以人的意志而转移的。大苟的死,你也别太在意了。”
“嗯。大苟想早做砌房子的准备,谁知道,他会碰上一个哑炮。雪儿,你听到了别人的议论,怎么不问我?”
“问你什么?”雪儿声音平淡。
“问我为什么让人把翠花拉回家,不让她送大苟上山?”
0066:我们不能再继续
0066:我们不能再继续
雪儿听见议论的时候也想过这个问题。不过,只一会儿,她心里明白了郑爽的意图。
雪儿见郑爽主动说起不让碎花送大苟上山的事,笑了笑,说:“你有你的主张。我想,你也是为大苟一家子着想吧!”
“哦?你怎么看?”
“你是想让二苟娶翠花,让他们两人来个转房婚。转房婚古已有之。”
“知我者,雪儿也。”寨王打趣道。
“但是,这要做通三个人的思想工作。你揽下这事不怕麻烦?”
“我也想不管这事。但是,你想,如果真让翠花把大苟送上山去,她还年轻,真让她为大苟守一辈子,带着儿子,太苦,太累。我想,大苟也不愿意让她受这个苦。何况,寡妇门前是非多。”
“也是。守寡,肯定是苦日子熬到头。你也别太在意是否能做成。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你尽力了就行了。”
“嗯。雪儿,你说我是前几辈子积的德,讨你这样优秀的女人做老婆。”郑爽笑着说。
“老夫老妻了,你还打趣。”雪儿脸上的笑甜甜的。
“雪儿,你说工作该从谁做起呢?”
“我认为,还是先跟二苟爹说说,他的工作不是难点,他肯定希望翠花留在家里了。先跟他说,等于给他吃了定心丸。你说是不是?”
“我也这样想得。他这里,我打算明天就跟他说的。他的工作过了,再跟二苟说。目的也是给他吃定心丸,别把翠花当外人,寒了翠花的心。翠花那里,起码要过了头七,才能委婉地跟她说事。我的打算怎么样?”
“你办事,我放心啊!”雪儿打趣说。
“真有些累了啊,我想洗澡午睡了。”
“我去给烧水。”雪儿说着起身了。
郑爽洗澡后上床了。只一会儿,他传出了鼾声。
雪儿知道,郑爽这两天没有睡好,又要想着给二苟一家拿主意,自然是累心又累身。
雪儿躺在椅子上看起了电视,电视声音很小。
郑爽醒来的时候,雪儿已经做好了晚饭。雪儿说:“管事的派人来叫你去吃晚饭,我说你太累,睡觉。晚上在家里吃了。”
“嗯。晚上去也吃不好,不如在家里吃舒服。”郑爽说完,想起了上次去旺仔家吃晚饭的事。
那次,本来一切事务已经完毕,老人又是老死升天,也算是白喜事了。晚上想高兴放松一下,逗逗水仙,却引起旺仔本家人的不满。不过还好,自己及时收敛,没让事儿出头。
“还在想什么?吃饭了。”
“好。吃饭。”
饭后,雪儿和郑爽一起看了会电视早早休息了。
第二天,郑爽吃过早饭去找二苟爹了。
二苟爹见了寨王,连声说着感谢的话。寨王见二苟不在,正是跟他交流的好机会,先跟他说了说大苟在世时的一些事。
老人无限感叹。
“老伯,我今天来,有正事跟您说,很想征求您老的意见。”
“有什么事,你说吧。你做什么事,我都支持你。”
“关于翠花和二苟的事。我想撮合他们俩在一起。当然,不是现在,要等大苟满了七七四十九再合在一起!”
“这个不行!绝对不行!这个不成体统啊!”
“叔嫂结婚,这个在明朝和清朝都是严禁的。尽管如此,当时的民间还是有很多人这样了。为什么?为了一个家庭。因为穷,不这样,家会散……”
“别说了!这个有违伦理道德!”
“没错!是有这种说法。但是,我认为说这话的是饱汉不知饿汉饥。提出这种理论的人,衣食不愁,过着荣华富贵的日子,他们别说讨一个老婆,就是纳妾几个,也不在话下。可是,对于穷人来说,一个老婆都讨不回,如果不这样,女的带着孩子远嫁他乡,靠谁?光杆靠光杆!都老了怎么办?你说呢?”
“这,这……”老人一时说不出话来。
“再说,这种转房婚古已有之,大凡通情达理之人,是不会说长道短的。这个,跟乱了伦理不能相提并论。如果兄弟都健在,叔嫂通奸,那才是乱了伦理。你想,现在的婚姻法也没有规定这个婚不能结啊!”
“这个事,二苟怎么想?翠花怎么想?你跟我说也没用啊!”
“好。看来您没意见了。没意见就好。他们俩的工作,我一个一个地做。不过,您老要装着不知道。”
“好,好。我装聋作哑。”
“有时候,装聋作哑最聪明。大苟走了,您老别想多了,自己保重身体。过两天,或者我看见有什么好机会我再跟二苟说。好,我走了。”寨王招呼后出了门。
寨王走出门后松了一口气。他不忍心看着翠花受苦,想起修公路的时候,他跟翠花的亲近,他觉得还是愧对翠花的。
二苟虽然曾经跟他对抗,那也是他年轻气盛。自己当时也不成熟,心胸比较狭窄,一直压了二苟几年。结果,让他坏了名声,破罐子破摔。
寨王想着这些,更加坚定了要维护好翠花一家的决心。他想,困难再大,也要克服。
寨王走在小路上,突然想去看看水仙。对,去看看她。这两天身心有些累,水仙能给她轻松,让他开心。虽然暂时不能跟她温存,但会让自己身心愉悦。
寨王到了水仙家门前喊:“三军!三军在家吗?”
“寨王啊!进来坐。三军去镇里了。说是昨天去采买,一个主家让他今天去玩,要在镇里吃中饭呢!”
“哦,这样啊!好好,我坐坐就走。”寨王心里想:“这个三军啊!昨天肯定是碰着小张了,约了她。说不定今天俩人去县城开房去了呢!”
“急什么?三军不在家也一样的,我也会炒腊肉啊!”
“不一样。他不在家,人家会说闲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