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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部分

沧浪之水(经典官场小说)-第6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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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违规也不犯法,却有大笔的钱赚,怎么可能叫人心如止水?人都是从娘肚子里钻出来的,绝不了七情六欲啊。我对董柳说:“你过几天看看再说,一块二还是太贵了点。”程铁军的老婆五六毛钱就收到了,董柳却要一块二,她怎么也咽不下这口气。她说:“程铁军还是你推上去的呢,还被她老婆抢了个先手。”这时我对程铁军有了一点看法,想着将来总经理的人选,还是优先考虑卞翔算了。
    几天后我为公司上市的事去了北京,一些数据还要经诚信会计事务所重新审核,我就把材料拿回来了。开会的时候我沮丧地把上市的艰难性作了重点的强调,将材料交给他们传阅,去看几个人的脸色也看不出什么。但我想今晚可能有人睡不着了,过几天市场就会见分晓了。过了几天董柳说:“这几天安泰药业的柜台交易价猛跌,只有八毛多钱了,别人手中都像拿了烙铁似的,幸亏我们没有买。”又说:“有传说上市上不成了,材料都退回来了。到底是怎么回事?”我说:“跌穿八毛你就派人去买回来,家里还留点伙食钱就够了。”她不放心,一定要问我底细,我说:“你问那么多我就犯错误了。”
    又过了三四个月,安泰药业作为历史遗留问题上市了,我兼了董事长,还是让程铁军当了总经理,他比卞翔令人放心。开盘价竟高达九块多。我参加剪彩仪式回来,董柳已经叫董卉去把收到的四万多股全抛掉了,赚了三十多万,发财就像做梦一样,董柳兴奋之余还抱怨说:“就是你不把事情给我讲透彻,我还有几万块不敢动呢,要全买了,就是百万富翁了。”我想一想也是真的,别人几辈子都赚不到的钱,我没费气力也不犯法就到手了,简直就不敢相信,可这是真的、真的。几天之后安泰药业涨到了十二块多,我简直不可理解。朋友问我内幕消息,我说:“小盘股潜质股,不过你最好不要买。”谁知一路涨上去到了十七块多,朋友对我都意见了。连朱秘书都打电话来问还能不能追,他是处级干部不能炒股,但他老婆在炒。我说:“叫我说是不能追。”结果涨到了十九块,我都觉得对不起他。我自己手中的货都是九块多就抛掉了,真是有苦说不出。又过几天董事会在我授意下发表了一个风险提示,股价才逐渐回落了。
    这天赖子云到我的办公室来,在门边站了,似乎是不敢进来。我指头勾一勾说:“有话就进来讲。”他慢慢走到我的办公桌边,我说:“坐。”手指点一点椅子。他摸着椅子边坐了,又站起来。这些年来我经常观察人的形体语言,我觉得圈子里的这种语言无比丰富而富于精细的层次感。你在一个人面前是否占有精神优势,这种优势大到什么程度,都可以从这里看出来。
    记得赖子云前几年还是一个倔犟的青年,现在却变得这么畏缩了。现实从来不怕谁倔犟,一个人没有实力万事求人,他不可能只凭着精神的力量挺立。我要他坐下说话,他说:“不累,不累。”又说:“池厅长你来研究院主持工作有一年多了,我看你跟别人还是不同。”我说:“你对我这么高的评价?”他说:“我是实事求是。”我说:“说吧,说吧。”他说:“我真的从心里是这样想的,您……”我打断说:“说吧,说事情吧。”他说:“我,你看,我,我吧,研究生毕业都快八年了。”他一开口我明白他是为职称的事来找我了。我想着他也真的可怜,我自己就是这样熬出来的,也不知他这几年是怎么过来的,惨呢。说心里话他的问题早就该解决了,还拖到今天?可我哪里敢把事情公事公办?马厅长理论学习不够,不懂这个道理?笑话。可道理怎么讲是一回事,实际怎么操作又是一回事。要求人从理论出发,那不可能,过去不可能,现在不可能,永远不可能。这也是人的问题。人是娘肚子里钻出来的,这个事实已经确定了很多的不可能。我在这个份上,大会小会上道理还得那么去讲,不讲不行,事情也得这样去做,不做也不行。尽管我不太理解马厅长的记恨怎么坚持这么久,但也只能按他的意思去做。要我跳出来主持公正?笑话。我不能解决他的问题,他的问题是马厅长掌握的。我心里很同情他,脸上却硬了心肠摆出公事公办的神色。他看了我的脸色有些失望,凄苦地一笑,说:“池厅长。”这声音里的哀怜,只有苦过来的人才能体会出其中的份量。但我仍然面不改色,我这时如果在表情上退一步,让他抱有希望,那反而害了他。他说:“不知领导能不能给我一个改正错误的机会,那一年我跟在别人后面瞎跑,那是不对的,错误的,不正确的,荒唐的,也可以说是有罪的,罪该万死的。可是有罪被判了刑也该有个期限吧,总不至于是无期徒刑吧?事情都过去六七年了,也应该刑满释放了吧。”他这么说我真的想帮他一把了,如果不是事关马厅长,那真的是吹口气的事。可我现在不能按一般人的想法去想事情,总不能为别人的事把自己的前程给砸了吧?他说到评不了职称的种种苦处,连老婆都觉得找了他是上当受骗了。他的苦处我完全理解,不由自主地叹了一声,马上又把手边的茶喝一口,又叹一声加以掩饰。我说:“你的事情我管不了,你知道,我没办法。”他说:“我让池厅长为难了。”我说:“我为难办得到也不要紧,当领导就是服务,就是要让群众满意,要为难的。但是为难了我还是办不到。”我建议他直接去找马厅长,他三十多岁的人几乎要哭了,可怜巴巴地望着我。他告诉我,人民医院的郭振华去年五十八,想在退休之前评上主任医生,就去拜访了马厅长,承认自己在几年前犯的错误,希望得到谅解。当时马厅长和颜悦色送他同来,但在评审时,还是叫人事处把材料拿出来了,不让进入评审。这件事我早就听说了,但还是吃惊地说:“有这样的事?”就硬了心肠低头看文件。他站在那里发一阵呆,一声不响地出去了。我叹口气,摇摇头。可怜的人啊,可怜的人!他今天进这张门不容易,郭振华进马厅长家那张门更不容易!郭振华快办退休了,他的日子还长呢。可惜我不是厅长,我是厅长就会给他一条出路,除了他,还有几十个人被压了这么多年呢。这些人都是知识分子,就这么乖乖地被压着,居然没人喘个气。有时候我觉得这些人是人格阳萎,可再细想下去,他们也只能忍着,不忍拿鸡蛋去碰石头吗?连他们自己都不跳一跳,当然也别想指望有人跳出来打抱不平了。我曾把这件事说给胡一兵听,他说:“现代社会有这样的事?”我说:“刘跃进说孔子死了,我看他老人家就没死,真死了就不是这样了。事情都是他老人家设计好的,凡事要讲一个秩序。孔老先生该死之处不死,不该死之处倒是死了,那些今天尊他老先生为圣人的人,安的就是这个心。”现代也好,古代也好,碰了不该碰的东西,要付出沉重的代价,古今一理。
 77、谁不可替代
    可惜我不是厅长。这个事实像锥子一样扎在我的太阳|穴上,并一直旋进去,锥尖就停留在大脑深处某个密实的部位,在那里钻出了一个等待填充的空白。焦虑和饥渴从空白之处源源不断地释放出来,积聚了极大的心理能量。真有那一天我就说话算数了,就有很多事情可以做了。我觉得说话算数是人生的最高境界,是生命的巅峰体验,而这个目标又是无止尽的。这时我更加体会到了权,还有钱的妙处。这两个东西不像饮食男女,满足以后就索然无味,而不能提供目标感。只有目标感才能使人觉得活着的意义,有成就,赋予人生这一场荒谬而虚无的游戏一种正剧意味。权和钱又是没有限度的,无限的目标才具有无限的魅力,人永远不会有停留在某一点上,而感到找不到方向的茫然无聊和厌倦。
    “你对厅里的工作有什么想法?”
    马厅长最近有几次这样问我。第一次我还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我说:“我觉得每一项工作都很顺利,大楼也盖到十六层了,公司也上市了,要考虑的事情厅里都考虑到了。”当他再次这样问我,并特别提到有什么可改进之时,我才有了一丝警觉,他未必是在考我?我说:“就照现在这样就挺好的,要说改进,我还真想不出有什么可改进的。当然省里部里再多拨些钱下来,还可以办几件事。”晚上我打电话给钟处长,先问春节聚会的事,顺便说了马厅长问我的事。他说:“我也说不清,你看看去年十一月七日的《中国人事报》。”他只能点到为止,但这就够了。我想如果到人事处去查找,贾处长是很敏感的,就干脆到省图书馆去了。这天的报纸有中组部部长的一个谈话,核心意思是要加快干部年轻化的进程,我心里怦怦地跳着,要抓住要抓住啊,不然这一等,起码又是四五年。
    春节那天我去晏老师家拜年,把事情对他说了。我的意思是在这关键时刻,有什么绝招没有?他在纸片上写了四个字:以静制动。又在反面写了四个字:两个凡是。我看了说:“懂了。”我现在什么也不做也不说就是最好的争取。出来时晏夫人说:“我家阿雅在郊区医院学不到什么技术,也不是个长法,能不能活动一下调到人民医院?”阿雅的事我知道,她在那里呆这么多年都忍无可忍了。她一个最重要的任务,就是陪上面来检查的领导打麻将。医院领导给她几千块钱,输光了就完成了任务。这算不算腐败也讲不清,至少不算行贿受贿吧,不能拿到桌面上来追究吧。在这些时候,地位高的人永远是赢家。当然他也不傻,也知道自己是从何赢起,到时候是要回报的。这是一场心照不宣的游戏。我说:“我不是厅长,哼一声就算数的,给我一点时间,半年之内。”晏老师说:“你别在现在为难他。”我说:“现在是有点为难,也许以后就不那么为难了。”
    马厅长再这么问我,我说:“我看厅里的事,凡是……只要是马厅长您的决策,都是经过了周密思考的,想有所变动也难。只要是马厅长您作的指示,我们都要贯彻到底的。”他说:“厅里的工作可改进的地方还很多,不少,你替我想想,不要有什么条条框框。”我沉吟了一会说:“想一想我竟想不出来,可能是我的思路还没打开。”他说:“这幢大楼,有人提出过不同的看法,我想想是不是有点道理?”我轻轻一拍桌子说:“以前有人有想法,那还是眼光短浅,可以原谅,今天还这么说,那就是别有用心了。”他说:“还有一种说法不知你听到过没有?有议论说我们省卫生系统有些数据不那么准确,比如说湖区的血吸虫发病率?”我皱了皱眉说:“不会吧?几次抽样调查我都参加了。要说绝对的准确,那也是不可能的。我倒想这些议论后面是不是有什么动机?”他就不做声了。终于有一天他对我说:“省里已经找我谈了话,按中央的精神,六十岁以上的厅级干部要一刀切,我该让贤了。”我吃惊地拍一下大腿说:“怎么会有这样的事?不可能!现在六十岁才人到中年,马厅长您经验丰富精力充沛,换了别人来掌这个舵,他掌得稳?”他说:“这正是我担心的事。”我说:“我们与您配合工作已经习惯了,来一个新领导也难得适应。”又带了感情地说:“特别是我个人,一走上岗位就是在马厅长您的扶持下工作的,回头看我走过的脚印,都是马厅长引过来的,马厅长您可不能甩下我们就不管了!是不是我们几个人以某种方式向省里汇报一下厅里的具体情况,我们厅里情况特殊,别人实在也接不上手。”他摇头说:“不用了,我只希望后来的人能稳定大局才好。”我说:“还要能够听得进经验丰富的人的意见,不然就把我们的工作部署打乱了。”他有些悲哀地说:“从来的新人都是以否定旧人另搞一套来标榜自己,我看得多了。”跟马厅长接触已有十多年,第一次看到他有这种悲哀的表情,几次风浪中都没见过。悲哀居然跟马厅长有缘,这是想不到的。我说:“好在厅里几个人与您的工作思路都是一致的,不见得谁来了就另搞一套吧?再说他想搞就搞得起来吗?有我们在呢。”马厅长沉吟一会说:“我退下来的事已经定了,就不去说了,省里要我推荐一个人,为了保证工作的连续性,我想推荐你。”我连声说:“那怎么行,我……”马厅长指头一动截断了我的话,说:“你怎么不行?要学历,要学问,要职称,硬件都有了,年龄也正是时候,四十出头吧。掌握厅里全局的经验也有两年了。当然再过两年更成熟些,可惜没有时间了。”我几乎要流泪说:“马厅长,我真的不知怎么说。就凭你信任我,不管以后怎么样,也要把没做完的事做下去。”马厅长说:“当然我只能推荐,最后定还是省里的事。想跨出这一步的人多啊。要跨出这一步不是件简单的事!其实在十多年前你刚来的时候,我就考虑过厅里的干部梯队问题,看出你是一棵苗子,血气旺了一点,年轻人嘛,放到中医协会去磨一磨你的性子。看起来你还是锻炼出来了。”离开了马厅长,我对他心存感谢,又想到连马厅长那么精明的人也会一本正经地担忧,自己是不可替代的,厅里的事情没有了他就不行。他是诸葛亮,别人是阿斗,世上哪有这样的事?在圈子里浸泡久了,特别是在巅峰呆久了的人,你要他有正常人的思维,也难。人有偏见,有盲点,因此奇怪并不奇怪,正如荒谬并不荒谬。
    回去我把这个消息告诉了董柳,她喜得手足无措,双手在身上乱拍打。我说:“这点汗毛小事把你喜成这样,参天大树才发出一个芽来呢。”我相信总会有那么一天,到那天我看卫生厅就像今天看中医协会一样。她拍打一番又对我说:“你在马厅长面前可别做出这副喜滋滋的样子,他看了不舒服,心里转一个弯你就没戏了。”我说:“我还敢喜?我很悲哀的呢。”就表演出一种悲伤的神情,“这样可以吗?”我想着如果真有那么一天,其它的几位副厅长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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