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案只有风知道-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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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我没讲。”克斯勒弄得手指咯咯响,“我们还不知道,赫尔曼不求助于联邦银行究竟是打的什么算盘。无论如何基尔伍德拒绝了弥补。肯定也有个秘密包围着赫尔曼。请您想想那个无法理解的发放贷款吧。赫尔曼跟基尔伍德也许——我是说也许——计划了一个非常了不起的阴谋,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反正一切都失控了。反正基尔伍德现在拒绝给赫尔曼这份弥补。纯粹从人性或友谊的观点来看,他一定有他的理由。这下没有弥补了。因此,赫尔曼完全失去了理智。他想到游艇。为了看上去不像自杀,他还将客人带上了船。他是个遵纪守法的银行家,他可能想到了这种事。这下看上去像是一起谋杀。如果社会获悉,赫尔曼银行陷进了麻烦,它们会作出完全不同的反应。如果他们获悉了的话。如果基尔伍德不迅速塞钱,让一切继续运转的话——名义上遗产继承人是钻石伊尔德,事实上,就我能想到的,基尔伍德才是所有者。我相信,他一直就想拥有一座自己的银行。”
“这我也相信。”弗里瑟说。
“我也相信。”勃兰登伯格说。他像头猪一样喘息着,因为他呛着了。他吐出一堆爆玉米花到空空的手心里,让它们滑进一个纸篓。
“那就只有基尔伍德。”我说。
“您此话怎讲?”克斯勒问。
“我是指:其他那些集聚到戛纳、据称是为赫尔曼欢庆六十五岁生日的人,其他那些亿万富翁,就跟这件事毫无关系了。”
“对此我找不到一点点依据。”克斯勒说,“如果他们能够,仅仅为了洗脱自己,他们也会向我说明了。我全拜访过他们,包括基尔伍德,那个老酒鬼。”
“他酗酒?”
“像个无底洞。一旦他醉了,他就会多愁善感。这就对了,清醒时残酷,一旦醉酒了,就哭哭啼啼。您还记得查理·卓别林演的那部百万富翁的影片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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勃兰登伯格说:“我的鼻子挺灵吧,罗伯特?我不是当场就对您讲过,这是自杀,不是谋杀吗?现在我认为赫尔曼是自杀,维阿拉是被谋杀的。我们不需要付钱。”
“咱们还无法确定就是这样。”我说,“咱们还没有克斯勒先生要求的所有因素。咱们还需要它们。”
“我派你到戛纳去干吗?”勃兰登伯格突然粗声吼道,大家都吓了一跳,“那就上天入地,把这些因素找出来!”
财政局的两位先生对望了一眼。
“我尽力而为,古斯塔夫。”我说,“我聆听了克斯勒先生讲的一切。非常有趣,但有些事前后矛盾。”
“比如说呢?”克斯勒问,意外地尖刻。
“比如,”我说,“伊尔德·赫尔曼向我讲过,那是一场集体谋杀。‘所有的人’都参加了,这‘所有的人’又都是谁?”
“您听着,卢卡斯先生,”克斯勒说,“您亲眼见过钻石伊尔德。她应该进疯人院。她不正常。”
“您对此肯定吗?”我问,“非常肯定?”
“这话什么意思?”
“因为她向法国人,比如拉克洛斯先生,讲的完全是另一套故事。”我对自作聪明的解释忍受得够多了,“我还未能有机会跟基尔伍德和其他人谈话。我承认,我的任务不同于您,克斯勒先生。可是在我没有弄清所有的因素之前,我跟您一样,什么也不信。”
“这是您应有的权利。”他气恼地说。
“我们欢迎您的调查能有进展。”弗里瑟调和地说,“我们只想合作,没别的意思。”
“我也想,”我说,“但无认如何,比方说……他们没等维阿拉结束他的检查就把他谋杀了,他们盗走了所有的碎片和废墟,这说明那并不是自杀。”
“赫尔曼当然不是独自一个人做的。”勃兰登伯格固执地说,“他当然有助手。你怎么想,罗伯特?”
“另外,基尔伍德也不想让真相大白于天下。”弗里瑟说。
“非常不想。”克斯勒说。
“因此不会简单的。”勃兰登伯格假装和好地说,“两点钟。如果咱们想吃点东西的话,得赶紧。咱们下午继续谈。”他气喘吁吁地站起身。
41
这一天我们在古斯塔夫的办公室里一直工作到二十一点。因为浓烟弥漫,空气到最后都无法呼吸了。到处是啤酒瓶子,我们全都穿着衬衫工作。这回我们详细研究金融的技术性方面——我不想以此让您感到无聊。老实说,到最后,对所有那些有关货币和金融操纵的谈论,我感到一句也听不懂了。商定了我明天就飞回戛纳,去亲眼见见那位约翰·基尔伍德。当然也见见其他人。也许一切果然是两样,也许我会发现什么克斯勒没有发现的东西。克斯勒今天就飞,晚些时候。表面上我们俩互不相识,如果我们有什么要谈的,那就得用电话商定一个碰头地点。
“我为这一合作感到高兴。”克斯勒在告别时说,用力地摇着我的手。
“我也是。”我说。我真的感到高兴,但也有一种巨大的疲倦。
波恩的来人走了。
古斯塔夫和我留在烟雾缭绕的办公室里。他让他的女秘书回去了。现在,这幢大楼里只剩下我们和保安公司的人了。
古斯塔夫·勃兰登伯格说:“这就是我们生活在其中的世界,罗伯特,我的朋友。全都是说谎者、骗子和盗贼——那些富人、‘大富豪’和贪污受贿的政治家们,那些道貌岸然的牧师,背后有梵蒂冈的银行撑腰,那些皇帝、国王和银行家,他们明知这是一种罪行,为什么不加惩罚!就因为他们也从中牟利,正如咱们的亲爱的环球保险公司靠我从前的信息赚了大钱一样——那些穷人也会赚的,如果允许他们这么做,如果他们有机遇的话。这是我们跟所有人唯一的相同点——我们全是骗子。”
“我们?”
“对。”古斯塔夫说,在他的沙发椅上咯吱吱地从一侧滚向另一侧,“我,因为我保护你,你,因为你知道,我会保护你。”
“你到底在讲什么?”
“骗子,互相帮助。”古斯塔夫说,“我避免了最严重的事情。我阻止了他们马上让你停职,他们本来想这么做的。我也欺骗了他们,说医生夸张了。”
“你快点明讲吧!”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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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这里,”古斯塔夫说,“有董事会的书面委托,立即取消你负责此案,让你长期休假,好让你能彻底地总休息。贝茨大夫送来了他的报告。你病得很重,罗伯特。”
“我一点病也没有!”
“间歇性跛足,”他说,望着一张表格的末端,“上面这么写着。贝茨大夫是个好医生。”
“我对你讲,他弄错了!”我喊道,想起昂热拉,昂热拉,突然感到左脚一阵抽搐。昂热拉!我得回到你身边,哪怕我得徒步跑回戛纳!没有什么能阻止我,没有什么,任何人也不能。
“我不承认你的董事会的通知。”我说,“你也不承认,古斯塔夫。因为如果你承认了,你不会叫我在这里一整天为未来的事作准备,你会找个人代替我来跟弗里瑟和克斯勒坐到一起。”
他眼睛眨动。一只开心的猪。
“对。我说过,咱们是骗子。你是我最喜欢的人,仍然是,即使你为此翘辫子。你别无打算,我只想听到你亲口这么说。你会有你的理由。我觉得好,我宁愿这样。但如果你继续干下去,还有一件小事。”
“什么小事?”
他望着我,我本以为他的目光里会含有同情,但是他无情地笑了。
“你得在一份小小的保证书上签字,他们一定要这样。这就是保证书。你坚持,继续工作下去,虽然按照规定你被要求休息,等等。你自担风险地工作。从现在起不管你出了什么事,那是你的事。如果有必要,如果你的状况恶化了或者你不再适合工作了,环球保险公司保留随时将你召回的权利。那你就得回来。你可以工作,但如果你遇上了麻烦,就别指望任何额外的支持。没有借款,没有补贴,一无所有。这是我唯一能做到的,骗子。”他期待地望着我,“全写在上面。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我说。我的脚还能走很久,我想。宁愿发生心肌梗塞。我不相信脚。但假如……无所谓,就这样。我必须回戛纳。我必须回到昂热拉身边。这是我所能想到的一切。
“如果出了什么事,你死了,你妻子将得到一个长期雇员的正常的寡妇养老金,你知道那有多高。如果出了什么事,你还能活一段时间,你得到你的养老金。”一个不动感情的人,“你当然想签字了?”
“拿来。”我说,一行也没读就签了字。我害怕发现某些词,比如死亡这个词。
“有个女人在撑腰,是吧?”古斯塔夫咧嘴冷笑。
“你怎么会猜到的?”
“克斯勒来此之前做过暗示。这跟我无关。我为你高兴,打心眼里为你高兴。这回好好玩玩,罗伯特,你这个可怜虫。”他边看我的签字边咂嘴。“全妥了。这是件棘手事,对不对?好叔叔古斯塔夫和他的乱拱的猪嘴。咱们去喝一杯好吗?”
“我还没回家。”
“想卡琳了?”他坏笑道。
“想洗个澡。”我说。
“你洗澡——什么时候开始的?”
“去你的吧。”我说。
“这倒很适合你。你好好地洗个澡。可别再跟卡琳吵架了。为了戛纳,全部取消吧。”他递给我两只信封,“这里,你的飞机票。汉莎航空公司的,十点从洛豪森出发,这回经过法兰克福。你十三点五十分到达尼斯。那里面是旅行支票,三万。先一次性给这么多。用于情报和其它支出。我当然需要详尽的明细账单。好好干。”
他向我伸出一只软绵绵、红通通的手,手指甲黑乎乎的。
“你还不走?”
“如果咱们喝完这一杯,我就走掉了,”古斯塔夫说,“这样我就还呆在这儿。很多工作。我估计得睡在这儿了。”
“换了我就会先通通风。”我说。
“我会的。如果你的脚指发紫了,打电话给我,懂吗?”我的上司古斯塔夫·勃兰登伯格说。
42
我步行回家。雨停了,但刮着大风。我将旅行包放在机场了。数小时来我终于呼吸到了新鲜空气。当我途经一家酒吧时,我走进去,叫了威士忌,说我得打个长途电话。我拨通戛纳,昂热拉马上就接了。
“我等了这么多小时!”她说,“谢天谢地。没出什么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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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出什么事?”我问,忐忑不安地想,既然他们要求这么一份保证书,那么我的情况必定很糟。贝茨大夫的报告似乎很严重。
“我不知道。总是有可能出什么事的。您什么时候回来?”
“明天十三点五十分,我乘汉莎航空公司的飞机到达尼斯。我热切地期待着咱们再见面,昂热拉。”
“我也是,罗伯特。我接您。”
“这太好了。”
她还问了点什么,我简短地回答了。
“您好好睡,罗伯特。我……我很高兴。”
“我也是,昂热拉,我也是。”
“愿亲爱的上帝保佑您。”
她为什么偏偏现在讲这话?我抑郁地想,说道:“愿他保佑您,昂热拉。晚安。”
我挂断,结账,喝了我的威士忌,然后穿过黑暗顶风走回家。我看到我常去的那家药店里有灯光。玻璃门边站着个男人。娜妮塔刚好从门上的一个小孔里递出一份药。她值夜班,认出了我,挥挥手。我向她走去。那个拿着药的人走了。
“我以为您出差了。”娜妮塔透过门上的小孔说。
“我是出差了。只回来一会儿,明早又飞走。”
“那么您还不知道?”
“什么?”
“普拉沃斯夫人死了。”
“谁死了?”
“普拉沃斯夫人。您肯定还记得那个渴望在那家养老院里有个房间的女人吧。”
“对,现在我想起来了。她死了?”
“今天登在《星期天画报》上!”
“她是怎么死的?”
“割断了动脉。”
“什么?”
“是的,割断了动脉。她留下一封诀别信,很短。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老人、穷人和病人们的生存之地了。这是报纸上的标题。”
在“路易森赫”有个小房间。
老太太普拉沃斯自杀了。
四百万马克。
银行家赫尔曼自杀了。
他是自杀的吗?
大家都这么认为。要我去证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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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让人难过。”娜妮塔说。
43
“我等你吃晚饭等了四个小时。”我妻子卡琳说。她穿一身灰晨服。她在家里总是穿晨服,没梳头没化妆。“然后我就先吃了。你要是饿,我再为你做点热的……”
“我不饿。”
“你应该打个电话来。”
“太忙了。”我说,走过我们的客厅,注视我的书籍、西里西亚小马、我的象和放着小雕刻以及我从世界各地带回来的所有东西的橱柜,摸着我的衣袋里的昂热拉的象。我感觉好像有数年没来过这儿了。这里的一切对我都那么陌生,这里没有什么还跟我有关。我走向墙边的酒柜,给我倒了一大杯威士忌。
“你也喝吗?”
“不。”卡琳说,“你有一身新西服、新鞋以及一根新领带。”
“戛纳热得很。我不得不买新的。”
“当然。”她说,“这根领带很漂亮,跟西服很相配。是你挑的吗?”
“对。”我说。
“当然。”卡琳说,“你什么时候又要飞?”
“明天。我叫辆出租车。你可以好好睡。我一大早就得离开。我自己沏壶茶,今晚就跟你说‘再见’。”
“依我看,你根本不必跟我说‘再见’。”卡琳说,“她叫什么?”
“谁?”
“谁?谁?”她模仿我,“我可不是个傻女人!这根领带绝不是你自己挑选的!这身西服也不是!这鞋也不是!我可熟悉你那低下的鉴赏水平。”
“没有别人。”我说,“全是我自己挑的。”
但我却不停地对自己讲:你做得真卑鄙,我的老伙计。什么叫卑鄙?过两年你就五十了。身体不健康。不,一点儿也不健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