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道天心-第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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斑发老者答道:“在下姓姬,单名一个乾字。”
诸葛兰已知这姬氏兄弟,是以“乾元亨利贞”排名,遂“哦”了一声,颔首说道:“原来是‘五大鬼使,中的姬老大。”
姬乾听她竞知道自己的职衔排行,不禁一愕,向诸葛兰看了一眼,陪笑问道:“请尊驾恕姬乾失礼,尚未请教怎样称谓?”
诸葛兰道:“我叫朱楠。”
姬乾虽觉“朱楠”二字,甚为陌生,也只好连称“久仰”!
诸葛兰笑道:“姬老大不必再客套了,我来问你,你家魔君可有承诺……”
贼接道:“朱相公与淳于先生不必担心,我家魔君业已承诺,愿出任何高价诊费!”
诸葛兰道:“如今我们便来谈谈条件……”
姬乾摇手接道:“无须谈甚条件,淳于先生只要能将我家魔君治好,金山银山,任凭需索就是。”
诸葛兰侧顾淳于慈,含笑说道:“淳于先生,孟魔君既已作如此承诺,我们便走趟‘七绝谷’吧?”
淳于慈含笑点头,方待举步,姬乾业已向一片密林之中,撮唇作啸。
啸声才起,林中便出现四头巨大人猿,每两头人猿,抬着一乘软轿。
转眼间,四头人猿驰到面前,放下软轿,垂手侍立在姬乾身侧,神态十分驯顺。
姬乾伸手肃客道:“淳于先生,与朱相公请上轿吧!”
诸葛兰嘴角微撇,晒然说道:“要这东西何用?我和淳于先生的脚程,不见得比这几头人猿会慢……”
姬乾陪笑说道:“朱相公有所不知,一来劳步远行,非我家魔君待客之道,二来进了‘七绝谷’后,有两重天险,几非人力能渡……”
诸葛兰双眉一挑,意似不服地,目注姬乾,冷冷问道:“什么天险?难道人力难渡,猿力就不难渡吗?”
姬乾看出这位“朱相公”,性情甚傲,不好讲话,遂陪笑说直:“朱相公请上轿吧,少时路过那两重天险之际,在下自会向朱相公和淳于先生解释!”
诸葛兰无可奈何,只得与淳于慈二人,各自坐了一乘软轿。
人猿抬起软轿,健步如飞,姬乾则随行在侧。
诸葛兰坐在轿上,觉得其行虽速,却平稳如舟,毫无颠簸之苦,不禁向另一乘软轿上的淳于慈,含笑说道:“淳于先生,我生平还是第一次坐这东西,想不到竟相当舒适,这几头人猿的本领,蛮不小呢!”
淳于慈笑道:“它们大概受过了专门训练,否则不可能会如此驯善听话。”
姬乾一旁笑道:“淳于先生猜得不错,我家魔君手下,不单有专门驯兽之人,并有专门驯象,甚至于专门驯服蛇虫之人!”
诸葛兰道:“蛊呢?”
姬乾答道:“养蛊之技,苗人几乎更是个个皆能,只不过道行深浅方面,却大有差异,我二弟姬元,便是‘七绝谷’中的养蛊好手之一了!”
诸葛兰目注四外,见俱是丛林密莽,分明已入深山,遂又问道:“‘七绝谷’快到了吗?”
姬乾道:“如今方人‘野人山’境,人猿虽抄近道而行,但距离‘七绝谷’,还有一段路呢!”
诸葛兰一面点头,一面却仗恃自己过目不忘的绝顶智慧,把所经途程,仔细记住。
果然又走了约莫半个时辰,才到达一个形势绝险的山谷人口之处。
淳于慈向随行轿边的姬乾问道:“姬老大,这就是‘七绝谷’吗?为何谷外不曾设有桩卡守卫等人?”
姬乾笑道:“一来‘七绝谷’中,平时绝无外客,二来谷中天险,非有接引,无法飞渡,故而无须在谷外设甚守卫,除非在我家魔君,宏开寿宴之日才……”
话犹未了,诸葛兰便接口叫道:“姬老大,你左一句‘天险’,右一句‘天险’,这‘天险’究在何处?”
姬乾答道:“朱相公别急,前面转过山崖之后,便是我所说人力难渡的第一重:天险‘所在。”
诸葛兰闻言,便仔细留神,想看看这重“天险”,究竟有什么厉害之处?
转过崖角,一无所见,只是一段长约二十来丈的狭长山沟,沟中满布落叶。
四头人猿,仍然在落叶之上,健步如飞,但姬乾却似不敢在这些落叶之上行走,独自走到崖边,手攀山藤,悠然飞渡。
诸葛兰略一观察,已知就里,等行过这二十来丈狭长山沟之后,向姬乾笑道:“这落叶之下,是否流沙?”
姬乾点头笑道:“朱相公真好眼力,看得不错!”
诸葛兰道:“流沙虽难着足,倘若来人也像你适才攀藤悬身,不是便不难渡过吗?”
姬乾含笑说道:“朱相公有所不知,壁上山藤,共有两种,外型几乎完全一样,但却一种有毒,一种无毒,外人难于分辨,若是援攀了有毒山藤,不消几个起落,便将神智昏迷地,撒手坠落沟中,埋身‘流沙’之下!”
淳于慈觉得这倒是一桩出于意料之事,一面记下,一面向姬乾问道:“姬老大,山藤之有毒无毒,却又怎样加以区别?”
姬乾面含难色,苦笑答道:“淳于先生请多原谅,这是本谷机密之一,若是有所泄漏,被魔君知道,要惨遭‘剥皮’,或‘炮烙’之刑呢!”
他既然这等说法,淳于慈不便再问,只好一笑而罢。
他目光微瞥,见壁上山藤甚多,但形状色泽,均极相似,根本看不出有甚差异之处。
这时,诸葛兰双眉略轩,又向姬乾问道:“姬老大,这山沟长达二十来丈,两边山壁之上,又复藤多树少,则这些落叶,定是故意弄来,掩盖流沙的了!”
姬乾暗惊这拉“朱相公”心思极细,眼力又极厉害,应声点头答道:“朱相公法眼无差,这些落叶,正是故意运来,外人只一落足,便将永陷‘流沙’,成为千古恨了!”
诸葛兰道:“流沙难禁重力,人猿躯体甚巨,又复两猿共抬一人,却怎能踏沙飞渡?”
姬乾笑道:“所以在下才说谷中有两重天险,要借人猿之力,方易渡越,因为这是它们的天赋本能!”
诸葛兰听姬乾如此答话,不禁嘴角微撇,付诸哂然一笑!
她知道猿猴的天赋本能,不过是身轻善跃而已,决不会飞渡流沙,视若无物,这定然只是姬乾的虚言搪塞。
诸葛兰人极聪明,略经思忖,便认为其中藏有花样!
所谓“花样”,无非是在这二十来丈,满布“流沙”的山沟中,钉有暗桩,人猿业已练熟步法,只消落足桩上,岂非康壮大道?
猿既能行,人也照样能走,适才姬乾的攀藤悠身动作,无非是故作掩饰而已!
诸葛兰这种想法,并非事后悟出,而是当时便已触动灵机!
故而她人坐软轿之上,却注意抬轿人猿步法,发觉它们每一步的间隔,都异常匀称,约莫是六尺左右?
诸葛兰记在心头,暗自决定,若有机缘,到要设法求证自己的这种感觉判断,是否距事实不远?
正自动念,姬乾又行近她所乘软轿之侧,向诸葛兰陪笑说道:“朱相公请看,前面又是一重要凭借猿力,才易于通过的奇险所在!”
诸葛兰抬头看去,面前谷径,已被一道山壑,横加截断。
壑宽,足有卅丈。
壑下,腾起一股奇腥气息,中人欲呕!
人猿毫不停留,一到壑边,便即抬轿驰下。
这壑虽宽,却不甚深,只有三十来丈光景。
到了壑下,诸葛兰与淳于慈,才知壑底豢养了无数奇形怪状的罕见蛇虫!
有大蟒,有毒蛇,有人面金毛蜘蛛,有躯体奇巨的晰蜴,有尾具双钩的怪蝎,一个个目射凶芒,好不慑人,难怪远在壑上,便嗅得了触鼻难闻的腥臭气息!
但人猿一到壑下,那些形状极为凶恶的奇毒蛇虫,却不仅不作攻击,反而纷纷让路。
诸葛兰笑道:“看来这些蛇虫,与这四头人猿,业已成为好朋友了!”
姬乾点头道:“除了人猿迓客,或我家魔君下令,在壑上搭起‘飞桥’之外,陌生人是绝难安然渡过这‘万毒壑’的!”
穿越无数蛇虫,翻登所谓“万毒壑”后,又有怪事入目!
壑上一片峭壁壁间有一石门,门外侍立着四名凶苗,凶苗身旁的高高旗竿之上,并未悬挂什么旗幡,却悬挂了七颗人头!
诸葛兰想起自己所闻之事,目光侧顾姬乾,扬眉问道:“姬老大,这七颗人头,大概均是你的……”
话犹未了,姬乾便苦着脸儿,低声接道:“正是在下僚属,
因魔君患病,心情暴躁,偶有不慎,便遭降罪斩首,悬挂高竿示众!“
诸葛兰笑道:“姬老大不要着急,如今‘小仓公’淳于先生业已到此,定可使你家魔君,着手回春,不至于把奇祸飞灾,弄到你的头上!”
姬乾连连点头,走到石门之外,先用汉语叫道:“魔君所延神医,业已驾临,你们还不开门迎接?”
接着又用苗语,向那四名凶苗,叽哩咕噜地,说了几句。
四名凶苗,躬身应诺,把那两扇沉重石门,缓缓推厂开来。
姬乾略一挥手,命四头人猿,把诸葛兰与淳于慈所乘的两乘软轿,抬进门内。
进了石门,谷势顿展,气象显得颇为开阔,广约数亩的石坪中央,并建有一座巍峨宫殿。
软轿抬到殿前人猿便止住脚步,把轿杠缓缓放下。
姬乾礼貌颇为恭谨地抱拳躬身,陪着笑脸,向淳于慈诸葛兰道:“淳于先生,朱相公,请进殿吧!”
诸葛兰也不计较这在殿前下轿之举,微微一笑,扬眉说道:“我和淳于先生,均是初来,还是由姬老大带路的好。”
边自说话,边自与淳于慈双双飘身下轿。
姬乾闻言,略一躬身,便引导二人,走人宫门,向正中一座最大殿宇走去。
谁知尚未到那座最大殿宇之前,突然听得有人厉声喝道:“站住!”
诸葛兰止步偏头,循声看去,只见从西边一座殿宇中,走出一人,赫然正是“瘦金刚”孙一尘。
诸葛兰见了此人,不禁眉头略蹙,“哦”了一声,冷笑说道:“想不到在这蛮荒化外,又与阁下巧遇,真所谓‘人生何处不相逢’了!”
孙—尘未曾答理诸葛兰,先行目注姬乾,沉声问道:“姬老大,你怎么把他们……”
姬乾不等孙一尘再往下问,便即截断他的话头,朗声说道:“这位朱相公引介‘小仓公’淳于先生,来为魔君……”
话方至此,正中大殿以内,走出一名绝美苗女,以极流利的汉语,向姬乾叫道:“姬老大,魔君有命,叫你赶紧请来客进殿。”
孙一尘这才把两道凶冷眼神,盯着诸葛兰,面含狞笑,沉声说道:“朱朋友,你要放明白些,‘七绝谷’中,绝不容人弄鬼,否则,你们便肋生双翼,也难以飞出谷外。”
诸葛兰不屑答理,只是哂然一笑,偏过头,向淳于慈扬眉说道:“淳于先生,我们是应聘而来,且看你的病人去吧!”
淳于慈含笑点头,与诸葛兰举步登梯。
孙一尘似不放心,又向那绝美苗女叫道:“燕姑娘,请你转禀魔君一声,就说老朽也要进殿!”
苗女笑道:“老人家是本谷上宾,魔君曾经有令,无论何处,均可通行无阻,你只管请进,无须燕儿先行通报了。”
孙一尘听了那燕儿如此说法,遂与诸葛兰、淳于慈,一同举步。
淳于慈业已猜出对方来历,向诸葛兰含笑问道:“诸……”
诸字方出,猛然想起诸葛兰是用化名,遂赶紧改口说道:“朱老弟怎不为我引见引见,这位就是‘瘦金刚’孙大侠吗?”
诸葛兰嘴角微撇,以一种不屑神色,哂然冷笑说道:“‘瘦金刚’倒不错,‘大侠’之称,却嫌不当,因为这位孙朋友举动,太以阴毒,不够光明磊落,根本当不起‘大侠’二字!”
孙一尘哈哈一笑,诸葛兰冷然说道:“孙朋友,你不要笑,今日我们是替孟魔君治病而来,否则,我会为姜夫人的那只断臂,向你要点公道!”
孙一尘不以为忤,阴恻恻地笑道:“老夫已于‘庐山双剑峰’下的谷口留言,在这‘七绝谷’中,随时候教!”
诸葛兰道:“申屠豹呢?他不是和你同在一处吗?”
孙一尘答道:“申屠兄有事外出……”
说至此处,他们业已走进“七绝魔君”孟南所居的大殿之内。
殿内陈设,华丽绝伦,由那苗女燕儿引导淳于慈等,走进左侧小室。
虽称小室,室却不小,约有两三丈方圆,从室中的摆设看来,大概是孟南寝宫,而这位“七绝魔君”,如今正神情萎顿地,躺在一张巨大卧床之上。
姬乾抢先两步,走到床前,向“七绝魔君”孟南,躬身禀报说道:“启禀魔君,这位就是‘小仓公’淳于先生,另一位则是朱楠朱相公!”
诸葛兰凝目看去,只见这位有意进窥中原,霸视整个武林的“七绝神君”,与姬乾兄弟等一样,虽是苗人,却着汉装,穿件颇为宽大的彩绣龙袍,年龄约莫在七十左右,但却瘦削不堪,双颧高高隆起,两只碧目,也深隐陷!
猛一看去,这“七绝魔君”孟南,似乎比那以“瘦”出名的“瘦金刚”孙一尘,还要瘦上几分?
诸葛兰心申明白,孟南这特别瘦削之状,可能是连日大泻不止所致!
孟南仿佛连说都没有气力,只在枕上向淳于慈,及诸葛兰两人点了点头,语音微弱地说道:“淳于先生,朱老弟请坐,多……多……多谢你们为……为我跋涉长……途……”
诸葛兰不等这位“七绝魔君”话完,便自一轩双眉,含笑接道:“孟魔君不必向我们表示谢意,因为我把淳于先生约来,虽是替你治病,但明人不作暗事,其实仍系贪图向你索取一份特殊脉润!”
姬乾一旁笑道:“朱相公放心,我家魔君业已说过,只要淳于先生能将我家魔君的怪病治好,不惜任何重酬……”
孙一尘接道:“姬老大不能这样说法,让他们先提条件。”
孟南双眉微皱,方向孙一尘看了一眼,孙一尘却佯如未觉地,目注诸葛兰和淳于慈,“嘿嘿”阴笑两声,缓缓说道:“因为你们若索金珠重酬,盂魔君富堪敌国,自然不会吝惜,万一你们借这允诺,竟需索‘七绝谷’整个基业,或是孟魔君与我的六阳魁首……”
孟南听至此处,点了点头,似是赞许孙一尘的心思细密!
诸葛兰则接口笑道:“孙朋友,你委实太多心,也太胆小了,我们所谓‘特殊脉润’,不过是打算与孟魔君来个‘以药易药’而已!”
孙一尘不解问道:“什么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