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若朝华-第8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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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霄的话让我有些惊诧,连傅有雅都不知道的事,他怎么会知道的呢?还是说傅有雅已经知道了那个秘密,但又是从何得知的呢?是从南宫飞燕那里吗?她与傅有雅一直暗中有联络,不是没有这个可能,只是她不在乎红叶堡的安危了吗?或者是别的什么人……心里徘徊了无数种可能,但表面上还是气定神闲的模样。
我不甚在意的看着赤霄,“怎么?你想用苏楚仪这个身份威胁我吗?”继而又无为所谓的笑笑:“此一时彼一时,这件事现在已经没那么重要了。有些人之前不能杀,不表示现在不能。有些事之前不能做,也许现在是时候了。”
赤霄没有回应,他看着我的眼睛里带着戒备犹疑,似乎在猜测我的想法。
我放下雪团让它到一边去玩,随手整了整被雪团压皱了的衣襟。“记得我问过你,无论你所求的是什么,若是我可以更快的让你心愿达成,你会怎么做。”说到这里我站起身,走到赤霄的身侧,接着说道:“现在这个问题,我再问你一遍,但我提醒你,机会不会总是眷顾任何一个人,你要想清楚了再回答。”
“在回答之前,我想先问和宁公主一个问题。”赤霄放缓了语调。
“是什么?”我欣然同意了他的要求。
“关于我的身份,您是怎么知道的?”赤霄显然很关心这一点,似乎有他自己的考量。
我用手支着下颌,缓缓道:“你的眉眼有一点儿像玉蝶,更准确一点说,你的面容和当年宠冠后宫的宸妃有几分相像。血脉亲缘之间,总是会留有一点儿抹不掉的关联。当然了,起初这也只是我的猜想,一个大胆的假设,无凭无据。直到后来,我让人逐一核查了宁家三族之内获罪的卷宗,终于发现了一些蛛丝马迹。然后,我便试探了你,果然,一切如我所想,而且还有些出乎意料。”
其实一开始我只当赤霄是傅有雅的亲信,这个冷冷冰冰的人并没有过多引起我的注意。然而我入庆宫不久后便出了巫蛊之事,本以为是皇后因妒生恨,可一查下去才发现,事情远没有那么简单。皇后也不过是听了别人的指点行事,而在幕后计划这一切那个人竟是赤霄。可是赤霄的目的显然不是在帮助皇后,要不然以他谨慎的作风怎么会步步留下痕迹,让我发现其中问题。再后来就是冬至的阖家宴上,他依我所言在皇后的五彩蜜合酥里动了手脚,而这件事他并没有告诉傅有雅。
在此之前,我让人查阅过宁府一案的卷宗,虽然上面记载模糊不详,获罪后几近于灭族,但其中一则写着宁国侯之子宁旭因为年幼并未处斩而是被流放关外,结果却在途中染病而亡。这看似平常的记载引起我的兴趣,染病而亡只是个托词,恐怕事有人要斩草除根永绝后患。当然,也许还有另一种可能,那就是人并没有死,只是意外的不见了。
时间无声无息的流逝,房间里安静得可以听见窗外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赤霄沉默不语了好一会儿,似乎是做了什么决定,然后他单膝跪在了我的面前。“和宁公主,但愿我没有选错人。宁旭只求能手刃仇人,为宁氏一族雪冤正名。”
我低头看着赤霄,他的神情严肃而深沉。“我会让你达成所愿,不过宁旭那个名字还是暂时忘了吧,现在你只是赤霄。”
“是,赤霄明白。”他这次的回答倒像是真心实意的恭谨顺从。
“你先起来吧,我有话问你。”我重新回到桌边坐下,赤霄起身后站立一旁,“公主可是想问那些琳琅花?”
我点头,“皇上是决定事情成败的关键,所以在一切尘埃落定之前,他绝对不能有事。”
“傅丞相在早些年就一直在让人培植可以在京城生长的琳琅花,直到去年才成功。这些琳琅花比之西域所产的花色要艳丽了一些,花香也更为浓郁,此外并无特别之处。不过傅丞相耗费了那么多的心思,应该不仅仅只是为了送给皇上观赏。至于公主怀疑那些花本身有问题却也不太可能,因为在丞相府的花圃中大量种植了这种琳琅花。若是真有不妥,傅丞相又怎么会以身犯险呢。”赤霄分析的很有道理,他跟在傅有雅身边多年,很了解傅有雅的行事作风。
“是什么人培植的这些花?”西域与这里的水土气候相差太多,能做到这种事的也不会是普通的人。
“是几个西域小国的人,就住在府里,由于言语不通,他们平时深居简出,从不与府里的人打交道,一直负责照看那些琳琅花。”赤霄说完试着问道:“公主想要从那几个西域人入手调查?”
“也是一个办法。我会安排人去做,你不必插手。回去后一切一如既往,你的一言一行也不要有任何的改变,我需要你的时候自然会找你。”嘱咐过后我唤抱琴进来,让她送赤霄出宫。
站在静园的门口,我不禁心生感叹。此时正是初夏时节,宫里处处花草繁茂,姹紫嫣红,可这里却是被遗弃的角落,宫墙边杂草丛生,满目的荒凉。
吩咐门口的看守打开静园大门上的铁锁,随着‘咣当’一声,锈迹斑斑的大门被打开了。
“请娘娘小心脚下,这里年久失修,常年无人打理,路有些难走。”在前面引路的内侍不时的提醒道。
我稍稍提起裙摆,以免被蔓草树枝挂到,脚下是长满青苔的石板路,弯弯曲曲的延伸开去。
刚刚走下第二道院门的石阶,没有任何征兆的,突然从旁边浓密的草丛中钻出一个人来,还没等我有所反应,那人便向我扑了过来。变故突如其来,所有人都错愕不已,我急忙向后退了一步,微微有些踉跄,幸好抱琴在后面扶住了我。这时那个扑向我的人也已经被回过神来的侍卫制住了,一阵虚惊过后,负责管理静园的贾嬷嬷连忙跪地请罪:“奴婢该死,让娘娘受惊了。这里的人平时都在留在屋子里的,今日不知道怎么会有人突然跑了出来。”
我摆手让那跪着的贾嬷嬷起来,“算了,也没出什么事,今后多注意就是了。”然后又看向被压在地上的人,破旧的宫衣已经看不出了颜色,乱蓬蓬的头发挡住了脸,耳边插着的野花也在挣扎时掉落在了地上。
“她是何人哪?”我问退在了一旁的贾嬷嬷。
“回娘娘,她以前是位昭仪,因为仗着皇上的宠爱对太后不敬,所以被送来了静园。开始时她还满心期待皇上能来接她出去,可惜一直都没盼到,然后人便疯了。”贾嬷嬷回道。
“疯了?”我皱着眉又问道:“这静园里有很多人吗?”
“这里住进来过很多人,开始时还会想着可以出去,等时间长了才明白那是奢望,所以有些人便疯了、傻了,但大多数都无声无息的死了,能活着的人很少。”贾嬷嬷说话的声音透着幽森,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我走上前拾起地上的那朵沾了泥土的野花,蹲下来替那个女子重新戴好,她仰起脸战战兢兢的看着我,那是一张原本美丽却已经苍凉了的容颜。我转回身对贾嬷嬷的吩咐道,“派人把她送回去吧,千万别伤着她。”
两个侍卫半扶半架的把人送走了,我看着那脚步蹒跚的背影轻轻的感叹。这时引路的内侍指着不远处的院落说道:“娘娘,前面就是皇后住的院子,您在这稍等一下,奴才去叫门。”
只见那院墙上红漆斑驳,已经露出了里面的砖石,蔓藤沿着墙沿攀爬,像一张密绿的网。庆幕桦没有废除皇后的封号,但风光尊荣都已成为了前尘往事,不知道以后她会不会像刚才那个昭仪一般疯掉。想到这里我心中亦无半分怜悯,权谋争斗,一旦输了便是赔上身家性命,在以命相搏的角逐中,同情、宽容、仁善、退让都要一一摒弃,否则便会被自己的优柔拽进万劫不复的深渊。
去叫门的内侍回来复命,我突然转头看向旁边的贾嬷嬷,目光像是凝结了千年的寒冰,嘴边却漾起惑人的笑容。
贾嬷嬷疑惑不解的看着我,小心翼翼的出声道:“娘娘?”
“贾嬷嬷,你在这静园当差多久了?”我随意的问道,慵懒的语调像是夏日午后小憩初醒的轻语,可是贾嬷嬷听了却不禁身形一颤。
“奴婢来静园快有二十年了,十年前成为了这里的管事。”贾嬷嬷斟酌着回答。
我淡去笑意,微微眯起来了眼睛,“静园偏僻荒凉,这么多年你也辛苦了。今儿个本宫给你个恩典,从明日起你就去安和宫当差吧。太后身边缺个能说话的人,本宫觉得你正合适。”
贾嬷嬷瞬间睁大了眼睛,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身子一软险些栽倒。她强撑着跪下谢恩,“奴婢谢娘娘垂青。”
我弯□去,用只有她一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你回去告诉太后,和宁任性惯了,只认陆家姐姐这一个皇后,其他的妹妹们还是安生度日为好。你也知道这深宫内院里也是奇(…提供下载…)怪的地方,个把人消失不见了好像是常有的事。你也这么大的年纪了,若是不能衣锦还乡、安享晚年岂不是件遗憾的事。你说呢,贾嬷嬷?”
看着贾嬷嬷脸上已经凝固了的表情,我满意的笑了。当陆太后看见贾嬷嬷出现在安和宫里时的反应一定会很有趣,我几乎可以想象她大发雷霆的模样。我一摆衣袖,环视着跟在身后的内侍、宫女和侍卫,“本宫进去看望皇后娘娘,你们谁也不许跟着,都听清楚了吗?”
众人齐声称是,抱琴接过宫女手里的食盒,我道:“抱琴,咱们走吧。”
☆、相告
照看皇后起居的老嬷嬷把我带到皇后所住的房间门口便施礼告退了,我伸手推开虚掩着的房门,只见皇后正坐在绣架前低头绣着素锦。
皇后闻声抬头,一见是我便愣在了那里,随后她站起身向后退了一步,慌乱间掉落了手里的绣针。
眼前的人素衣布裙,头发简单的绾着,脸上未施粉黛,不见了当初华贵高傲的姿态,短短的几月人沧桑了许多。我走上前去,看着绣布上花开似锦的图样,轻声道:“皇后娘娘,这段时间在静园里过得如何?”
皇后满是戒备的看着我,“宁妃,你来这里做什么?”
我示意抱琴把食盒里的糕点茶果拿出来一一摆在了桌上,“静园里清苦,所以过来看看你,顺便带了些果品来。”
皇后看了一眼那些糕点茶果,凄凉一笑:“怎么?皇上准备立新皇后了,就容不得我的存在了?”
看来皇后是误会我带来的食物有问题,而且有人跟她说过了废立皇后的事。我略带无奈的笑笑,挨着桌边坐下,拿起一块莲蓉酥咬了一小口,“有些甜了,不过还不错。”
皇后犹疑不定的看着我慢慢品着莲蓉酥,不安的问道:“你到底来这有什么事?”
我放下还剩一半的点心,抱琴递上丝帕,我擦了手,敛眉浅笑:“我刚刚不是说了,来看看你。”
“看我?”皇后像是听到了笑话一般,兀自的笑了起来:“自从我被关到这静园里来,便再无人过问,就连太后也任由我自生自灭。真是没想到,到现在还记得我的人竟然会是你,真是好笑。”
我看着面前升起袅袅水汽的茶杯感慨的说道:“娘娘说的这些我也深有同感,世上的事些有时候就是令人难以预料又无可奈何。就好像你我之前,能这样平心静气的说上一会儿话,在以往真是想也不敢想的事。”说着我用手里的扇子一比旁边的座位,“请娘娘过来坐吧,若是我真的想对你不利,也无需自己亲自动手。”
皇后抬手理了一下落在额前的碎发,然后绕过绣架走到我对面坐下。她拿起手边瓷碟里的桃花饼一边细细的端详,一边道:“宁妃,你知道吗?静园里的生活虽然辛苦,但却很平静。有时候回想起以前那些极尽奢华、锦衣玉食的日子,过的并不比现在安宁。那样的身份,那样的权利,一点一点的逼迫着你要去争、要去夺,容不得你有一丝一毫的仁善。时间久了,起初的那些惶恐害怕变得微不足道,渐渐习惯了一个人生死只在自己一念之间。”皇后说话时的神情安然平静,眼睛始终垂着,更像是独自低语感怀着过去。她咬了一口桃花饼,摇摇头放回了瓷碟中,感叹道:“以前看这桃花饼是多平常的茶点啊,可现在我却觉得它过于精致了,我现在只想安静平淡的度过我的余生。”
也许是在静园的这段日子使皇后有了重新的感悟,看淡了富贵荣华、名利权势,只是身在宫廷之中想转身而退真的有那么容易吗?就算将来她成了废后,甘于躲在角落里,可会有人希望她一直活下去吗?想到这里,我在心里唏嘘一叹,先不说其他人,光是淑妃就不会善罢甘休。
“娘娘,我此次到这来还有一些事想问你。”上次在凤仪宫问得匆忙,有很多事情都还没来得及弄清楚。
皇后应该早就想到了我不仅仅是单纯的来探望她,所以很配合的说道:“你问吧,但凡我知道的都会告诉你。”
“淑妃小产的事和你、和太后有没有关系?”淑妃小产的事始终像一个无解的谜题,无处着手,也毫无头绪,反复推敲苦想也找不出症结的所在。
“我承认,当我得知淑妃有了皇上的骨肉,我心里是恨极的,可惜她命硬,我没能成功。在那之后,我只能等待机会再次下手,但皇上对淑妃似乎格外用心,我一直都找不到机会。就在我快要失去耐心的时候,是她自己不争气,无缘无故就没有了孩子,还真是老天帮忙。”皇后说起淑妃时眼中寒冷一片,“至于太后,她有自己的如意算盘,她想等淑妃生下孩子后再赐死她,然后把孩子抱回安和宫抚养。”
我看着皇后良久无言,我相信皇后的话是真的,可这样一来淑妃小产难道真的只是一场意外而已吗?
“你不相信我说的?”皇后见我沉默不语,开口问道。
“我相信,只是相信之后让我更加迷惑。”我用扇子一下一下的敲在手上,“我无法判断方向,不知道会走向哪里。”
“我以为宁妃永远都是冷静清醒的,看来你也不会一直被好运气眷顾。”皇后的话里带了几分幸灾乐祸的快意。
我淡然一笑,笃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