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花一瞬-第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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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生死相托，是江湖中最重要的托付，以自己的性命相要求，受此血托，必完成所托之事，古之信义，莫过于此。
　　阿都静静看着，伸出手，只是轻轻倾斜一点，便倒空了蒙狄拼死抢回来的解药，让它像流水一般倾泻到已经毫无知觉的尸身旁边。
　　悲回风。悲伤无所谓过去，只怕过去了再回头。
　　皇姐真是给它取了个好名字。
　　翼炽的失败有点出乎她的意料，不过无所谓，密教实力已经大为削弱，只不过接下来要对付她的人，从翼炽又换回了冰瞳而已，并且，阿都揣测着，过了今晚，瑟婕失踪，她会很快动手报复的，要会比翼炽快很多。
　　她对着绯红色的月亮，淡淡地想着。
　　司徒引赶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诡秘的一幕：素衣的女子抬头仰月，她的脚下躺着一具尸体。红色的血细细浙浙，一小股一小股填塞着石缝，然后再继续扩大地盘，缓缓不紧不慢地，流过她的、他的鞋底，在在处处，触目皆红成一片。，
　　司徒引当然得去救瑟婕，阿都力排众议，连自己手下的一个都派过去帮司徒引。带出瑟婕，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没有悲回风的解药，瑟婕已经算是个废人了。
　　还没到安全的地方，瑟婕的药性再一次发作，要不是因为司徒引在身边，瑟婕千忍万忍也不想在他面前难看，才止住了呻吟。
　　就那样忍着，千万根针在血管中流动的感觉也忍下来，咬断自己的手指，不让自己挣扎，只有这样，才能忍过悲回风的药力，才能忍到逃到安全的地方。
　　瑟婕在这一连串事后，终于长大了。
　　“你哭了？”司徒引问到。
　　“……没有。”
　　到了临济分院，，瑟婕虚弱地抬起眼睫，她的目光流连过众人，最后落到人群之后默默站着的阿都身上。
　　她无视练绯杀人的眼光，紧抓住司徒引的手不放，屋子里的人慢慢散了，最后只剩下他们两个。
　　“是蒙笛让我们来救你的。”
　　“……他跟我爹有点交情，一直都很照顾我。”
　　“他来的时候，已经身负重伤，回天无力，为了逼我们救你，自杀了。”
　　瑟婕低着的头抬起，直直地看着司徒引，她的眼神很古怪，愣是让司徒引咽回其它要问的话，他这一不自在，终于发现瑟婕一直抓着他的手。
　　他咳了两声，说到：“让己莫大师过来帮你看看吧。”便慢慢抽回手，瑟婕也没有坚持，不知道在想什么。
　　走到门边的时候，瑟婕的声音，冷冷淡淡地，从身后传来，“你不要信她，那个阿都。”
　　司徒引看了瑟婕一眼，带门出去。
　　已莫大师没有来，来的是阿都。她端着脸盆等一些洗漱用品，推门进来。瑟婕看着她熟门熟路地把东西放下，还帮瑟婕倒了洗脸水，拧干毛巾。
　　“我没告诉他你是谁？”
　　阿都手上的东西没有停，像被提及今天晚上吃什么似地，说，“谢谢。”
　　“悲回风的解药呢？”
　　“什么？”
　　“少装蒜，徐长老一定拿到了解药。”
　　阿都奇　怪｛炫；书；网｝地看向瑟婕，“你姑姑那么厉害，你怎么就能肯定他一定就拿到解药了？”
　　“废话，他要是失败了，还要你们救我出来干什么，没有悲回风的解药，救我也是白搭。”
　　阿都轻轻地摇头，“徐长老真是不值，你就一点也不念念故人。”
　　瑟婕一愣，闭了嘴。
　　过了一会，她突又睁眼开口道：“是你害死徐长老的。”
　　阿都看看瑟婕，开口道：“他为了逼我们救你，才在我面前自杀的。”
　　“是你，我知道就是你。”瑟婕不依不饶。
　　“害死他的人是你，”阿都慢慢地，像逗猫一样一字一句咬了音说，“他是为你才死的。”
　　“……我不信，”瑟婕尖叫起来，“我不信，你这套鬼话骗别人吧德馨，是你，你是为了削弱密教才杀掉蒙长老的，所以你才对付我姑姑，才救我，你怕蒙长老以后辅佐我才除去他……”
　　阿都把手指放在瑟婕的唇上，轻轻一笑，没有说话。
　　是真的么，瑟婕说不出话来，一个和自己年纪差不多的少女把北领和密教玩弄于股掌之间，她心性薄凉，既不关心帝都的未来，却也不放过北领……“你到底想干什么。”
　　阿都动动眼珠，轻声说道，“如果说，我只是玩腻了呢。”
　　瑟婕全身的骨骼作响，、手指慢慢攥紧了被子下的碎银鞭，。“你到底是什么？”
　　阿都笑笑，三月春风，“我是人啊。”
　　“你骗鬼！”碎银鞭呼啸而出，此刻瑟婕重伤在身，碎银鞭的威力不及平日里十分之一，但阿都会躲的，她就要看她如何躲，怎么躲。
　　她没躲，胳膊上生生挨了一鞭，被抽出一道血痕，一连串的血珠缓缓滴落，阿都把胳膊提到瑟婕面前，血腥味扑面而来，她很无辜地说道：“我说过我是人啊。和你一样十月怀胎，被娘亲生出来的。我可连甩鞭子也不会。”
　　瑟婕瞪着她，阿都把衣袖拉上，起身离开，回头道：“好妹妹，你还真会为姐姐着想，这一鞭子要是抽到脸上，待会还不知道怎么跟司徒大哥解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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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3　死城
更新时间2011…7…24　10：18：49　　字数：3455

　深夜的时候，瑟婕睡不着，悲回风的药性被己莫大师暂时压制住了，他说还可以试试，但是瑟婕更担心的，却是睡在她身边的阿都。此刻她沉沉入睡，只像一个小姐姐，瑟婕呆呆地想着，她要把大家往哪里带呢？
　　突地人影憧憧一闪，未等瑟婕有所反应，便晕了过去。
　　有一股很难闻很刺激的气味。
　　瑟婕在一片血腥味浓重的刺激中醒来，她想起自己被人打昏，慌忙跳起来，却看见阿都还在自己身边，睡得正香。瑟婕很不耐烦地把她推来推去，“你又耍什么把戏。”
　　“什么？”阿都在迷迷糊糊中醒了，瑟婕叉腰瞪着她，“我说我们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你又想干什么？”
　　阿都好笑地把瑟婕的手从腰上拉下来，说道：“女孩子不可以做粗俗的动作。”
　　“你——”瑟婕气急，却没法发作。
　　阿都环顾四周，奇道：“我们怎么到这地方来了？”
　　“你也不知道，”瑟婕不满道，“这什么鬼地方，先不说别的，这股味道就可以薰死人了。”
　　阿都站起身来，动了动鼻子，脸上慢慢地带上少有的认真，“都是人血，是屠城。”
　　“那怎么办，”看到阿都少有的严肃，瑟婕急道，“凶手是不是还没走？我们是不是很危险？”
　　阿都看看她，慢里慢斯地问道，“你不关心这里有没有活着的人么？”
　　瑟婕抬起眼睛，难得勇敢地盯住阿都，“我只关心三件事，一我们为什么会到这里，二我们现在是不是还有延喘时间，三我认为我比你更像个人。”
　　阿都笑了，她眨了一下眼睛，说道：“找到活口，我们不就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发生了什么事了。”
　　她果然不是关心人命的，瑟婕想。
　　“这些人死了有一段时间了，约摸三四天，”阿都站在她们醒来的地方，徐徐道来，“屠城，但没有施咒的味道，我想不是咒术，你觉得呢？”瑟婕一愣，微微感觉了一下，很肯定地回答，“是没有施咒的迹象，你懂奇门遁甲？”
　　“学过一些，连你也确定不是，那看来真的不是了。”
　　骗人，你早就确定不是了。
　　“不牵扯神力，那就是人为。”阿都说着，就朝外走去，走上沾满血迹的街道。
　　“哎，回来，危险好不好。”瑟婕追出来，拉住阿都的衣角，虽然她是很讨厌她，但此时此刻，在一个连全是尸体的镇上，一个人的话，她想她会发疯的。
　　“放心，”阿都说道，“要在很短的时间内杀死这么多人，应该是多数人的行为，只有帮派，家族，还有军队才做得到，我相信他们做完就撤走了。”
　　在沾血的街道上走着，
　　“奇　怪｛炫；书；网｝了，屠城不是为了施咒，那是为了什么？”瑟婕拉着阿都的衣角不松手，疑惑道。
　　“那不一定，可能性多了，什么斩草除根啊，杀一儆百，异族，世仇，钱财，水源……什么理由都有啊。”
　　“我说，你是人么？你怎么能这么冷静？”瑟婕站在满是鲜血，东倒西歪的尸块的街道上，冷冷地问道。
　　阿都回过头来，衬着着满场的血迹，缓缓而落的红色的落日，她的声音像是雪域里刮起的风，“我只有一个疑问，为什么要把我们弄到一座被屠城的镇上呢？”
　　“……”
　　“这关系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恐怕会和你我身份有关。”
　　“那有什么，”瑟婕不满道，“我早就被姑姑软禁，能掀起什么事”
　　阿都轻轻一笑，却并未见得有多轻松，“找活口吧，但愿不是我想的那样。”她说。
　　之后无论瑟婕怎样缠问阿都想到什么了，阿都只字不语。她带着瑟婕在大街小巷里穿梭，挨家挨户地查，一个门洞一个门洞进。
　　金乌没入地下，灰白的月亮阴森森悬在空中。
　　什么都看不清，没入在黑暗中，却还在外面露出一截，但心里很清楚，那些乱七八糟的，不是其他什么东西。是人，是曾经跟自己一样鲜活的，人。
　　算算时辰，应该已是饿得饥肠辘辘，但肠胃似乎已经失去了进食的功能，除了泛恶心直想吐之外，什么感觉也没有，瑟婕已经连胆汁都吐不出来了，当她提出这一点时，阿都说没事，还可以吐血，瑟婕一听‘血’字胃里又一阵翻腾，想扶住什么又摸了是血还不知道是什么，吓得她哇哇大叫。
　　“别叫，”阿都一把抓住瑟婕，她的声音在黑暗中轻轻响起，“有动静。”
　　瑟婕安静下来，，慢慢按住腰上的碎银鞭，离悲回风发作还有一会，她不知道以自己一两成的功力还能做什么……
　　有细细梭梭的声音传过来，有东西被小心推开的声音，很细微，但朝这个方向，一点一点变大的，脚步声。
　　她们俩都没有再动，慢慢让自己的僵直，慢慢让自己和僵硬的地表连在一起，相信自己和它是一体的，静止，呼吸微弱下去，心脏的跳动也缓慢到误以为它停滞的地步。
　　在这一片寂静中，清晰地听到脚步声接近了。
　　“啪——”碎银鞭在空中带出一个闪星，接二连三几个刁钻弧度甩过去，对方即便躲过第一鞭，未必闪得过第二第三波，视觉的瞬间停顿，也让人分不清鞭子是从什么地方抽出来的。
　　但对方一伸手，就牢牢抓住了第一鞭。
　　瑟婕大惊，“四星追月——”当即顺势脱手碎银鞭，袖中连飞出去六七八个流镖。
　　“瑟婕，是我。”随着丁丁当当的落地声，司徒引的声音及时响起。
　　“啪——”火星子亮起，阿都燃着了火折子，照亮三个人的脸。对比瑟婕扑过去像抓住救星一样一把抓住司徒引，阿都在把火折子递到司徒引脸旁，仔细看过了，方才吹熄了火，走近身来。只是就这一会光亮功夫，也够瑟婕看清自己手上又沾上了血迹。“你太狠了吧，”司徒引说道，“喊得是‘四星追月’，飞过来起码八九个”话未说完，瑟婕已经窜到一边惨烈地大吐苦水，大有把五脏六腑吐出来的趋势，司徒引看不过去，走到她身边帮她顺气。
　　“你怎么来的？”阿都问道。
　　“我发现你们不见了，一路追踪过来的。”司徒引帮瑟婕顺着气，并不看她。
　　“这里是翼洲。”
　　“是翼洲和充州边缘上的镇。”
　　“这样。”
　　瑟婕终于顺过气来，她抓紧司徒引地衣袖，问道：“我们现在是不是能很快离开这里？”
　　“恐怕不行，”司徒引看向阿都，“八王的军队已经把这里的，只剩东南方一个缺口。”
　　“阿，那不能让他们看见，但东南方向也怕是一定不能去的。”瑟婕叫道。
　　阿都没有说话，不知道再想什么，司徒引看着她，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对啊，”她注意到司徒引的目光，像是刚刚才注意到他，“很难想象有人会这样大费周折地对付一个茶庄的表小姐。”
　　“是啊，”司徒引慢慢地说道，“但是德馨公主的话，就不一样了。”
　　“厄，这……”瑟婕看看阿都又看看司徒引，
　　“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就是在帝都宫城附近，你当时穿的明黄色，仔细想来根本不是普通人能穿的颜色，那宅子虽然是被废弃了，但飞檐隐龙，应该是皇庄。我查过了，”他说，“那是明王的别院。明王最小的女儿，现在的德馨公主，湖都。”
　　“司徒大哥不关我的事，是她不让我说的。”瑟婕小声嘀咕。
　　湖都静静地看司徒引了一会，道：“我也不算骗你，青叶茶庄过世的庄主夫人，是我父王的亲姐姐，算起来，我也是他们家的表小姐。”
　　“是，”司徒引说道，“如果不是德馨公主的印记，你不会遇上这样的事。”
　　如果没有德馨公主的印记，你也只是一个普通的郡主。
　　如果没有红莲印记的话，湖都也只是一个简单的十七岁少女。
　　黑暗中，看不清阿都的表情，她伫立在那里，只觉得有些落寂。
　　“哎，”锦澜公主，冰瞳，湖都，瑟婕终于算过辈分来，指着阿都大叫，“你竟然跟我姑姑是平辈。”
　　“跟你有什么关系？”司徒引奇道，“你们没关系吧”。
　　“……”瑟婕对天翻了翻白眼，大哥这待遇差别也忒大了吧，“她姑母，”瑟婕指指着湖都，“也就是帝都以前的锦澜公主，锦澜公主的长女，是我外公药师寺的关门弟子，我名义上的姑姑。”
　　一时间无语，为这上辈这番错综复杂的关系。
　　半响，司徒引叹息道：“连你这个被软禁的都知道清叶茶庄跟你姑姑的关系，看来你姑姑……”，他说这话的时候，别有深意地看向湖都。
　　湖都脸上的表情，像是此事跟她无关。
　　“你看清楚了，”湖都再次开口，“真的是八王的军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