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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6部分

春深日暖-第146部分

小说: 春深日暖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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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大夫人又是笑,虚指指她:“还能躲个几回懒,往后也不伸手了?礼哥儿到外任去,你便不办宴?”这句一说出口,宋氏抬抬眼睛看了过来,又低下头去,还细细跟丫头对帐。
  蓉姐儿听了这话,皱了眉头:“伯娘说的是,我倒没想着,不若往后嫂子有甚要帮手的,叫了我来,我旁的不通,跑腿儿还是行的。”
  打蛇随棍上,徐大夫人用徐礼放外任来吊她,她也不含混,这句一出口,徐大夫人脸上笑意更深,却不接她的口,大房把了家这许多年,里头连徐二夫人想插手都不成,更别说这一个才进门的侄儿媳妇了。
  徐大夫人不开口,宋氏却不能叫场子冷了,她抬头笑一笑:“既说了这话,可得定性,如今这大宴你也帮不过手来,没头没尾除了瞎忙也学不着东西,不若等这宴办完了,再从小事儿一桩桩的教你。”
  一句话把事儿支到了下元后,蓉姐儿托了茶盅儿应一声,心里却明白不过,她也不是真个要管家,只不能一句话就叫人拿捏住,这番做作,定还有后招,自家在她们眼里怕只有一桩好处,这是来要钱来了。
  蓉姐儿这两句话一说,徐大夫人也吃不准她是当了真,还是话赶话,初时提了一句,拿跟着到外任去这样一根大萝卜勾在前头,也不怕她不上赶着,后边的话也不再藏了,啜了一口茶皱眉发作:“这茶怎么色儿不对,真个是越来越不像样,停了这家,再不许叫送这东西来,怎么好入老太太的口!”
  蓉姐儿眉毛一抬,立时明白过来,这却不是开口要钱,是要茶叶呢,王家是茶叶起的家,可家里人除开王四郎俱不是爱茶的,生在泺水,吃的茶叶梗子也是新鲜的,好坏却能分得出来,这端上来的可不是陈茶,汤色也还差着火候,既不是好茶,也没好好煎,味儿怎么能正。
  她没急着接口,徐大夫人还一脸怒意:“礼哥儿媳妇家里是出这个的,是谁端了这茶汤来,倒叫个小辈儿笑话。”
  “这茶叶倒不算差,只没好好煎,想是事儿一忙,茶水过了火。”蓉姐儿只作不知,徐大夫人见她不接话,使了个眼色给儿媳妇。
  宋氏知机,堆了满脸笑:“原是吩咐了拿龙凤团茶的饼子出来煎的,想是拿错了,只咱们的再好,也比不得弟妹吃的,那年送了茶礼来,汤色碧绿,味儿甘甜,不必放糖蜜饯,入口喉咙都是甜的,也是这样好的水土,才养出弟妹这样甜的姐儿来。”
  两个一搭一唱,蓉姐儿不好再不理会,侧了身子脸红:“嫂子拿我取笑。”茶礼可不是定亲时候送来的,这边会打太极,她难道不会:“我那儿倒还有几个,既伯娘嫂子爱这口,拿了来分送便是,早知道今年新茶制的饼儿很该留下些,白茶精贵便是一年一采,不比绿茶明前明后好摘个三四回的。”
  如今都要十月了,过了这时便没有这物,徐大夫人原是想着她听见外放必得伏低做小,可她接这样的口,好像半点也不明白,再看儿媳妇也是无用,只能直言:“我是想着这茶好,肥水也不流了外人田,年年茶金就有千把两,倒不如从你家的茶叶铺子里头走,岂不两边便宜。”
  “我再不懂这些事儿,若不然使了人往铺子里头问问二掌柜去,问明白了才好来回伯娘,我却是连茶叶几钱一两,都说不清楚呢。”这句倒能噎死人,宋氏打眼瞧她,再低头看看身上竹色半旧衣裳,倒不再接口。
  徐大夫人听见这句,脸上也淡下来:“也好,倒不成想,你万事都不管,等问明了信儿,可得回来报给我知道,今年不成便等明年春天,家里日日都离不得茶呢。”
  不独离不是,光是茶房里头就五六个人,哪一房要什么茶叶要了多少,俱都记在册上,茶叶金贵,主屋里头也是记量好了的,徐大夫人说千把两茶叶钱,实是说的少了,蓉姐儿都不须掐指头,心里过一遍便知道,徐家一年的茶叶,往少了说也五千两,上上下下百来号人,哪一个离得开茶。
  看门的下人门房,那炉子里还捏一撮茶叶煮水呢,光是徐老太太房里吃的云雾茶便是价贵的,这是把王家当冤大头了。
  蓉姐儿告辞出去,甘露兰针两个一路跟着她回去,隔着花木走在石子道上觑了四下无人,甘露忧心道:“姐儿,若是大夫人不叫你跟着去任上可怎办?”话里话外可不都是这个意思,都说到明年春天了,这却不是要留下姐儿的意思,到得春天都外派了。
  蓉姐儿睨她一眼,眼角含了笑:“笨丫头,她不过诈一诈我,纸扎的老虎唬人呢,这个家是她当了,却作不主。”作主的是徐老太太,徐大夫人也不过摆个花架子,徐家儿郎哪一个不当官,她掐不住徐礼的前程,再不济还有吴家呢。
  “那姑爷的官儿……”甘露这句还不曾说完,就看见蓉姐儿伸手整整衣裳:“去院里拿两个茶饼来,咱们给老太太请安去。”徐大夫人这是吓死胆儿小的,可她自小就胆大。
  

☆、第193章 新媳妇借力打力刁伯娘算盘落空

  茶饼是秀娘早早备下来给蓉姐儿送礼的,同那些个锦缎一样;在库房里头单空出一块地来;箱子上头贴了红条儿;还分了三六九等。
  一说便知道要拿哪一种出来,既是送给老太太的;还给配了个描金雕花的盒子;底下衬上黄绸缎;两块茶饼摆在里头,打眼瞧着就是贵货。
  吴氏给儿子预备下院子的时候;真是样样都想齐全了;徐礼这个院子,离开三房正院远;靠前院书房近,为的便是叫徐礼离了那一院子的莺莺燕燕;在前头正正经经的用功读书。
  单门独院儿不说;小虽小了些;院子却是方方正正的,院门进来两边便抄手游廊,正面一进大的天井,当中三间正屋,后头一排下人房,还单空了两个大屋出来当库房用。
  吴氏的嫁妆一抬抬都搬到这儿,由黎叔夫妻看管,到年老行走不动,放出去荣养了,才又交给了儿媳妇陈婶子,黎叔的两个儿子,都在外头帮着打理吴氏的庄园田地。
  院虽小却地方清净,一出院门就是花园子,蓉姐儿虽没走遍徐家三房,可看看大房的正屋也知道这地方实是难得的,也不知道吴氏当年为着这处地方,跟两个妯娌打了多少口头官司,又贴补出去多少银子,才能把徐礼安进来。
  祠堂只一块冷冰冰的牌位,写了徐门吴氏几个字,描了金设了香案,也依旧还是冷冰冰的,蓉姐儿却见过一张吴氏的画影,这张小像徐礼珍藏着,摆在书房里,每日都换过鲜花供果,早晚都燃一炷清香。
  嫁进门第二日,除开去祠堂正经拜祭,徐礼还带了她私下里祭了一回,那绣帕子如今还供在桌前,蓉姐儿抬头一看那画影,便知徐礼的长眉俊目是像了吴氏。
  虽没见过吴氏,蓉姐儿却感念她,她立下这院儿,连半间偏房都无,是压根不曾想过给儿子纳妾,正主儿带了下人嫁妆一进门,院子便塞的满当当,半只脚都插不进来了。
  如今院里沿了抄手游廊摆了一院花,院子正中一边一个大水缸,养了活鱼荷叶,蓉姐儿日日晨起亲剪下花束,插到净瓶中供在香案上。
  甘露捧了红漆盒儿打桥上过来,蓉姐儿站在小飞虹上边,一院红枫黄叶,池子里锦鲤鱼摆尾巴,平日里就被喂得傻了,瞧见桥上立了人,俱都涌过来争食,蓉姐儿掐了朵红花揉碎了扔到湖面上,那鱼儿竟真个簇头摇尾,争食起来。
  甘露快步过来直喘,跟在蓉姐儿身后道:“我才刚一路过来,大房那头怕是有人瞧见了。”一个园子统共这么点大地方,大房的丫头婆子正忙着下元水官节的拜祭,甘露才来几日,算是眼生的,一个个的打量过去,总要报到徐大夫人耳边。
  蓉姐儿挑挑眉毛:“就是叫她知道才好呢。”真要把一笔茶金污进自家口袋,她怕是还没这样的胆儿,老太太糊涂,张氏无用,可还有个徐二太太看在眼中呢,二房这许多年不曾插手过管家事,吃不着是一回事,想吃却又是另一回事。
  茶叶不是不给,给多少,怎么个给法,却不是她一个伯娘能说了算的,这许多年二品诰命当着,除开在徐家由老太太压得抬不起头来,这些年怕是无往不利,还只当自家开了口,便没什么事儿不成的,蓉姐儿鼻子里哼哼一声,偏不叫她如了愿,她可不是软柿子。
  徐老太太的园儿深幽的很,她占了园子里头最好的地方起的正屋,老粗一颗柿子树,如今正结果,红灯笼似的挂在树上边,是老太太亲挑的,别个堂前挂张画儿,到她这儿,真个种一棵老柿树,讨的就是事事如意的好彩头。
  屋里熏着香,设了大屏风,还是葱兰在边上守着,这个点儿,老太太才刚起来用了粥饭,正跟丫头们摸了花牌玩儿,看见蓉姐儿来,笑呵呵的招手:“来,你来帮我摸牌。”
  她却不是跟人正经打牌,而是摸了花牌同人比点数,老太太搞不明白什么三条打法五条打法,每每不是混了这个就是串了那个,倒不如摸一张,比花比点数。
  她一局才赢了,由着葱兰给她抹手,厨房里送了点心上来,见蓉姐儿来,招手拉她坐下:“等会子玩,先陪我吃点心。”
  她这里也有松仁卷儿,蓉姐儿捏在手里,咬一口咽了道:“大伯娘待祖母真是没得说。”老太太冷哼一声,脸都板了下来,她原看着蓉姐儿生得讨喜,兼之才进门还不曾惹她厌烦,这句一出口,倒有些不悦。
  蓉姐儿又咬一口,不过手指长,吃了咽一口茶才道:“大伯娘屋子里头的松仁卷子,却不是鹅油,是猪油做的,哪里比祖母这个好吃。”
  一样卷用两样油,连点心是次一等的,是真没把她当回事,她转脸就把这事儿说了出来,还一脸天真烂漫,满口都是大伯娘怎么孝顺,老太太这里才是上等的,连自家院里的点心都没越过老太太去。
  葱兰垂了眼皮,嘴角抿出个笑来,老太太一听这话脸上的不悦又收了去,变脸儿似的拉了她的手:“她哪里是待我好,活抠门,定是见你去,才不给你上好的,我这里,她再不敢。”
  能给儿媳妇添堵,比老太太摸一上午的花牌还高兴:“茶梅,你去厨房要一匣子,说是我要的。”说完了拍拍蓉姐儿:“这个给你带了去,可怜见的,吃个点心还亏待你。”
  蓉姐儿忍了笑,眨巴眼儿看着她:“伯娘再没亏待我呀,伯娘那儿却是真忙,我可瞧见过,那许多对牌,那许多下人,咱们家里冬至后盘帐,都没这么些人呢,管家真是辛苦活计。”
  “那是她在你面前摆架子!”一句话正中要害,老太太该精明的时候倒又精明起来:“她是个无事忙,没事还要喊喊苦,你莫信她。”可不该糊涂的她又糊涂起来,蓉姐儿见她骂完了儿媳妇不再说话,葱兰给她上了梅子茶来,又拍了巴掌。
  “要了祖母一盒子卷儿,给您送这两个茶饼。”蓉姐儿拿过甘露手里捧的盒子,打开来看见茶饼上头还镂了龙凤,两个饼儿俱只有巴掌大,是拿采茶头一日的嫩芽尖尖烘出来的,又是蒸又是捣,叶芽的精萃全在里头,外头再不易得,这样的茶饼,光是一个拿出来就值一两金子。
  徐老太太识货,她这里也有,是徐大老爷送回来孝敬徐老太爷的,那一盒又比这个不同,上头的龙凤镂了金,内造的小龙团,价儿比这个翻出一倍去。
  蓉姐儿这对虽不是内造,也是难得的,徐老太太自家不爱吃茶,却领了这份情,更加喜起来,吩咐葱兰收好,拉了蓉姐儿摩挲她的手:“还是你有孝心,那许多节礼,当我没见着呢,一样样都瞒了我。”
  老太太库里东西多的很,那些年的积攒,儿子们的孝敬,她满眼不望自己有的,只看儿媳妇们没送上来的,鼻子里头哼了一声,还拍蓉姐儿的手:“礼哥儿闷声不响,你倒是个好的,往日怎不来?该多来陪我。”
  蓉姐儿摆了手:“当不得祖母这样夸,还是伯娘提了我才想来,这一盒早就备了,晚了这些日子,祖母再说便要臊死我了。”
  “她!她说了甚?”老太太再不信儿媳妇有这份孝心,一付背了人说小话的模样儿,扯扯蓉姐儿的袖子:“你告诉我,我再不同别个提。”
  “伯娘说家里茶用的多,一年要有千把两,我娘家开着茶叶铺子,肥水不流外人田,两边方便。”她一字不落的学出来,还笑的喜气盈盈的:“我便想着,先问问家里都要甚样茶,好报给铺子里知道。”
  老太太一听就回过味来,蓉姐儿还剥花生,细细撮掉红皮儿,托在手帕里送到老太太面前,徐老太太青了一张脸:“你莫要理她!她同你弄鬼呢。”
  蓉姐儿一脸懵懂,手掌上托着果仁,一只手还捏了一个送到自家嘴边去,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嚅嚅动着嘴唇:“我不懂。”
  老太太当她是真傻,拍她一记额头,却不再说话,徐大太太看着王家是肥羊,到了老太太眼里,王家却是亲家,跟亲家伸手要东西,亘古没有这个礼,这是下徐家的脸呢!
  她有一多半儿是为着踩儿媳妇的脸,余下的才是看着蓉姐儿发傻,得了她的东西,瞧不过眼去,都捅到她面前了,再没放过的道理。
  “你是个孝顺,我还能叫你吃了亏?”老太太说着又叫葱兰开箱子,捡了玫瑰紫的一色锦出来,织了细密密的暗花,随手给了蓉姐儿:“这个给你裁新衣。”
  这头蓉姐儿还没出老太太的房门口,那头徐大太太已经知道婆母问大厨房要了一匣子松仁卷,她在老太太院里自然是有人的,早早报到她面前,说礼哥儿媳妇送了两个茶饼给老太太。
  徐大夫人不知情状,心里先小觑了她,到后头再有人通风报信,她才气的捶桌:“这走了一个,倒又来一个!”走的那一个是吴氏,来的可不就是蓉姐儿,一个个精似鬼,那一个斗了那些年,也不过各占胜场,她还稳赢一头,这一个才来,竟狠狠下了她的脸。
  蓉姐儿是占了身份的好处,她是孙媳妇,隔着辈,老太太跟儿媳妇对家这许多年,早成了仇,你要作弄的,我偏要回护了,蓉姐儿这头才刚抬脚,老太太就挥手:“湘竹,叫了大太太来陪我用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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