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户人家-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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维佳抿抿嘴,低声说了几句,失态的叫道,“我这也是替咱们大奶奶委屈,奶奶管家本就辛苦,去年更是操劳过度,快三个月的身子愣是没了……那姓季的一天天什么都不管,还净没事儿找事儿……怪不得这么些年生不出孩子,都是心思不正……呜……呜……”
“维佳!”维雪急忙伸手捂住维佳的嘴,见她不再激动方松开手,起身推开门四处看了看,又将屋里的窗户都打开,这才转身坐到凳上,轻声抱怨道,“你这性子什么时候才能改改?难怪奶奶要罚你!”
“我又没说错!”维佳不服气,却也不敢再大声叫喊,只低声嘟囔,“大奶奶处处想着她,可也没得她一丁点的怜惜……”
“你这话说的便不对了!”维雪正色道,“论辈分,大奶奶和二奶奶是妯娌,我们奶奶是长嫂,她是弟妹,我们奶奶关照她那是应当应分;论身份,我们奶奶帮着太太掌管内宅,而二奶奶每日只需管好自己的院子便可,她吩咐厨房要吃樱桃点心,那本就是她的份例,厨子弄不出来,那就是大奶奶管家不利。”
江家惯例,奶奶们每日有四碟点心的份例,只要不超过当月用度,另外还可单点一样爱吃的。江家二奶奶季氏喜吃那樱桃做的点心,身边的丫头隔三岔五的便要吩咐厨房做上一回。因制作方法比其他点心略微复杂,大厨房里只有那专门聘来的李婶子做得好。
而这李婶子,却是维佳的亲婶娘,年轻守寡,自己带着个女儿生活的极为不易,所幸有一门好手艺勉强支撑门户。维佳跟着韩氏嫁到江家后,刚巧点心师傅辞工回乡,维佳便向韩氏荐了自己的婶娘。那李婶子得了侄女的吩咐,但凡二奶奶要吃樱桃点心,五回也只应上那么一两回。
“厨房的李婶子病了……”维佳插嘴道。
“李婶子病了却可以给老太太做芙蓉糕?”维雪冷哼,“江家谁不知道厨房这几个厨娘除了柳妈妈之外都是我们奶奶的人,你今儿吩咐厨房不给二奶奶做樱桃点心,人家不会认为是你在那小心眼为大奶奶抱不平,只会将这帐算到咱们主子头上!”
“……”
维雪说罢深深的看了看这个相处多年的姐妹,“我就想不明白,二奶奶究竟哪里得罪你了?你别和我说什么她不管事儿,她一个二房媳妇应该管什么事儿?若是有朝一日她张罗着管家了,那咱们奶奶才该悬心了……就算她隔三岔五的吩咐厨房单做些点心,也没超了份例不是?厨房做不出来时也没见她为难过谁,怎么你就总是瞧不上她呢?”
“……我就是瞧不上她那张狂样儿……”
“她怎么张狂了?”维雪疑惑,要说这江家二奶奶季氏,血统高贵又出身大族,可自打下嫁给江家二爷之后,一直深居简出,除了早晚请安之外,极少四处走动,素来只管着自己院子里那一亩三分地儿,从不肯多问一件事,多说一句话。别说张狂,只怕现在江家一些不常近身服侍的下人都认不出她的模样儿……
“她怎么不张狂了?”维佳反问,“你只看她带来的那些嫁妆便知她压根儿就没将咱们奶奶放在眼中。”
维雪听了这话心里一松,“闹了半天,你这几年背地里为难二奶奶就是因为她带来的嫁妆太过丰厚?”
“我哪有那本事去为难她?她是正经的奶奶,我是低贱的婢子。只是我一个小丫头也知道长幼有序,这弟媳妇的嫁妆万不能超过长嫂,可咱家这位呢?”维佳冷哼。
她家大奶奶入门时带了一百二十八抬嫁妆,当时震撼全城,过了整整一个月,百姓们还在谈论韩家闺女的十里红妆。可两年后季贞儿的嫁妆,却生生压了韩氏一头。同样是一百二十八抬的嫁妆,可那金银首饰却仿佛不要钱似的堆在一块儿,箱子盖儿都压不住,陪嫁的良田和铺子更是多不胜数。
后来她曾偷着瞧了瞧嫁妆单,单那金银玉器就是自家奶奶的两倍,只不过是怕人讲究他们不懂礼数,超了长房长媳的陪嫁而故意紧凑着摆放,将器物都挤在一抬嫁妆车上罢了。这种伎俩也只能骗骗无知百姓以及不知详情的外人。如今江家凡是体面些的下人哪个不知道二奶奶的嫁妆丰厚到三间厢房都装不下。
“你这气儿却是生的冤枉了。”维雪叹道,“二奶奶娘家只给备下这一百二十八抬嫁妆已经是顾及咱们奶奶的面子了……听说季家二姑娘当年出嫁时整整陪送了二百多车嫁妆,装了十八条大船。”
“人家那是长房长媳。”
“咱家二奶奶可是皇后娘娘的嫡亲妹子!”维雪摇摇头,“季家连个庶女都能置办出如此丰厚的嫁妆,咱们家二奶奶这个正儿八经儿的安国公府嫡出姑娘却只陪送了一百多抬,还不是怕越过了大奶奶!”
“……”
“更何况二奶奶那一百多抬嫁妆里一多半都是当今圣上和太后皇后两位娘娘赏赐的,季家本家不过陪送了家具和铺子,人家能做到这样已经很不易了……要知道,当初季家想配给咱们二爷的可不是这个姑娘……当年那种情形,就算季家心疼女儿,多陪送一些谁又能说得出什么?”
“……”
“二奶奶算是好性儿的了,要不然只看你这几年的作为,早想法子整治你了,哪里还能让你像今天这样逍遥……你以后行事之前可千万仔细斟酌……否则将来闯出大祸,只怕奶奶也保不住你……”维雪语重心长的劝道。
只是,自家奶奶今天之前真的不知道维佳做的这件事?
维佳性子冲动,有勇无谋,若不是当年她爹娘都是韩府有头有脸的管事儿,只怕这伺候姑娘的好差事绝轮不到她的头上。韩氏出嫁时,韩夫人本不愿意让维佳陪嫁,怕她给姑娘惹祸,还是韩氏念及多年情分求了母亲,说维佳虽不聪颖,却有一颗忠心,全心全意只为主人考虑,正是新媳妇需要的好帮手,韩夫人这才将维佳的名字添到了陪嫁人员之中。
江家太太刘氏并非恋权之人,长媳入门后便将她带着身边学习管家。韩氏恐维佳不知分寸给她惹麻烦,也不敢日日将她领出去管事儿,只派她在院中管管内务,教教小丫头,并未正经给她派遣什么差事。两年后季氏嫁了进来,自家奶奶生了嫡长子开始正经当家,当时第一件抓的便是厨房。
后来更是将这要紧的事情交给了维佳,不管是给管事儿们传话还是分派活计,总要让维佳跑一趟,似乎渐渐重用起来了……
自家奶奶是心细如针又敏感多疑,维佳的小心思她真的没猜出来?居然要等到太太的陪房来提醒……维雪想到这,轻轻叹了叹,真相究竟如何和她又有什么关系呢?她们身为奴婢,若是得主人体恤,将来许门好亲事,便是福气了……便是偶尔给主子当枪使了,也是应当的……
第3章 第三章 嫁妆 下
“娘,真的就给大妹妹陪送这些?”李家大爷坐在正房下首的楠木椅子上,游移不定的瞅着手中的两张红帖子。
“……要不然呢?”张氏抿了一口茶,慢悠悠的反问。
李文忠看看左手上江家送来的聘礼单子,又瞧了一眼自家母亲拟的陪嫁单子,苦笑道:“江家送来价值两三万的聘礼,咱们就回这么点儿东西,还都是次一等的……只怕大妹妹过门后要被迁怒的……这对咱们家也没什么好处……”
“傻孩子,难不成你以为你那大妹妹是嫁过去当贵夫人享清福的?”张氏扯扯嘴角。
“便不是贵夫人那也是正经的正房奶奶,那江家可是……”
“江家怎样与她何干?”张氏冷笑,“当年何三娘一门心思想让女儿攀上江家这门亲事,可却不想想,她们母女配么?”
“大娘……毕竟是江家太太的救命恩人……”
“哼,救命恩人?”张氏嘲讽的哼了哼,“没听说因为救了人就要逼着人家儿子娶自家闺女的!如今徽城哪个不说何三娘借着救命之恩赖上人家江家想要攀龙附凤。还有,哪个是你大娘?你亲娘我还活着呢!”
“娘……我的意思是,秀云若在婆家过的好,秀珠和秀凤两个将来也能有个依仗不是?便是咱们李家也能借上力……”
“哈哈哈,依仗她李秀云?”张氏笑罢扭头恶狠狠的瞪着另一侧的两个女儿,“你们两个给我记住,你们能依靠的只有爹娘和兄弟,她李秀云有了好处能想着你们?隔着肚皮的再亲她也分心眼!”
秀凤对上母亲严厉的眼睛,笑眯眯的起身凑了过去,拽住张氏长长的衣袖,“娘,我和姐姐自然知道家中只有娘亲才是最疼我们的……”
张氏满意的拍拍女儿的手,缓下语气对着儿女说道:“咱们家如今不比过去,将来你们几个的亲事也要一笔银子,哪能将钱都便宜给那丫头?”
“江家的聘礼……要不咱们把江家的聘礼拿出一半儿添在秀云的嫁妆中?”李文忠讷讷道,他生性老实忠厚,与其母截然相反。如今看那江家送来如此庞大的聘礼,而自家却东拼西凑的只置办出三十二抬嫁妆,心里越发不是滋味。那大户人家的得宠的婢子出嫁还能得主人赏赐几车上等的礼物呢,自家妹子却连下人都不如了……
“你不娶亲了?”张氏厉声问道,“江家的这份儿聘礼我早就安排好了,你莫打它的主意。就算你不想要,我还准备将来给你弟弟妹妹们当聘礼和嫁妆呢。”
“娘,你这么做会让人讲闲话的。”李文忠急道。大月的风俗,男方家送来的聘礼女方不能全收,要适当的随嫁妆还回去一些。若是女方家全部吞了,必要让人讽刺他们贪得无厌。
“闲话?你娘我什么时候怕过闲话?她何三娘都能不顾体面舍出一张老脸把女儿硬塞给人家江家,我怎么就不能收点聘礼了?”张氏闭闭眼睛,冷笑着说,“后儿个聘礼送来后你叫人都给我抬到内库房去,谁也别想动它。”
“娘……”
“别叫娘了……”张氏挥挥手,“你就是个傻子。我告诉你,当年何三娘的一番作为已经让江家人瞧低了咱们家秀云,就算如今我把聘礼原封不动的全还回去外加奉上丰厚的嫁妆人家也不会喜 欢'炫。书。网'她。”
“……起码能让她的日子好过些……”
“嫁人嫁人,嫁的可不仅仅是男人。那江家一家子哪个是好相与的?江云之是江家老太君最疼爱的孙子,早先便不中意我们李家,秀云进了门,她能高兴的起来?刘氏虽是太太,可上边还有老太君在,她能护得了儿媳几次?她若说的算,秀云也不会拖到如今十七岁才进门了。”张氏顿了顿,看了看儿子和女儿,“江家大媳妇入门就带了一百二十八抬嫁妆,如今又生了儿子,那根基已经扎的稳稳的了;二媳妇出身公爵府,又是皇后娘娘的亲妹子,江家哪个敢得罪她?咱家秀云有什么?我告诉你们,就算今儿我把整个李家都给李秀云做陪嫁,只怕人家该瞧不上她还是瞧不上她……何三娘料到了刘氏品性纯良,却没预见到江家现如今的这两房媳妇……哪个是咱家比得了的?”
张氏叹了叹,又道,“秀云虽不是我肚子里出来的,可却是你们父亲的亲女,连他都说嫁妆不必太厚,可想而知这丫头将来的处境……只怕比当年江老太爷那个原配妻子好不了多少……我们就是送她再多,只怕也是打了水漂儿……说不准,连个响儿都听不着……”
&&&&&&&&&&&&&&&&&&&&&&&&&&&&&&&&&后院,东厢房&&&&&&&&&&&&&&&&&&&&&&&&&&&&&&
“姑娘,别绣了,喝口茶歇歇眼睛吧。”李妈妈慈爱的看着自家姑娘,伸出右手轻抚摊在炕桌上的精致刺绣,“你只需把江家直系几个亲眷的开箱礼做出来即可,还有一个月的时间,足够了。至于其他的族亲的礼物用绿衣绣的替了便是。”
新妇出嫁第二日除了拜见公婆外,还要举行“开箱礼”,也就是俗称的见面礼,给翁姑伯婶及亲友备物进献,便是兄弟和子侄晚辈也要送些礼品。而那进献之物多是新娘的亲绣的衣帽鞋袜,以便让长辈亲眷欣赏品评新嫁娘的女红。
李秀云抿了一口茶,闭上眼低声道,“……没定下日子的时候,总盼着早早的离了这个家,可真要走了,心里却并不松快……”
“姑娘……”李妈妈接过茶杯放到一旁,心疼道,“以姑娘的品性,无论到了谁家都让人挑不出一丝错儿……我方才偷着去前院看了一眼,姑爷仪表堂堂,笑微微的立在那,看性子也是好的,如今又亲自来送聘,想必对这亲事也是重视的……”
李秀云摇摇头,苦笑道,“咱们太太虽不着调,可有一句话说的却是极对的……嫁人嫁人,嫁的不仅仅是男人……”
“姑娘别听那浑人胡说,那江家乃是望族,江家老太君又是圣上亲封的诰命夫人,断不会为难孙媳妇的。”李妈妈忙道。
那日姑娘去正房请安,回来便失魂落魄的,还不待她细问,绿衣便忍不住将张氏的话学了一遍。李妈妈又急又怒,可她一个奴婢又能如何,只能陪着自家姑娘哭了一场。如今又听到这话,知道自家小主子仍没忘了当日听到的刻薄话,忍不住搜肠刮肚的想了这一番话安慰。
“哪里用得着她亲自为难……”李秀云喃喃道。
“姑娘,江三爷是老太君最疼的孙子,看在三爷的面儿上她也不会让你难堪的……何况还有江家太太呢,姑娘小时候也见过的,慈眉善目,心肠最是柔软的……”
“傻妈妈……真正心慈手软的人哪里能在大宅门里风风光光的活了这么些年……没有妾不说,就连个庶出的孩子都没有……”李秀云软软的靠在引枕上,将目光调向窗外的几株翠竹,苦涩的闭上眼睛……
比起高门大户,她宁愿嫁个贩夫走卒……起码简单自在……可是,现实却告诉她,要感激自己的亲娘!因为,即使李家再落魄,也不会允许她自甘堕落,而继母张姨娘更不会为她的亲事费心,如果不是母亲生前定了江家,只怕如今,她逃不过被继母算计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