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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部分

世婚-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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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谨容淡淡一笑,缩回了头。清州和平洲现在的确没於田这个条件,可是后来,分明也实行了这淤田之法的。林谨容垂眸盯着铜手炉盖子上繁琐的缕空卷草纹,思绪又飘回了从前。

    那时候安儿刚满月,陆缄和她关系尚且还好。

    那日早上,他递给她一小碗晶莹的米饭:“阿容,你来尝尝这个米的味道如何?”

    他一向沉默寡言,恪守礼仪,笑也只是浅笑,似这般形喜于色的欢喜当真是少见。她微笑着尝了一口,细细品味,没吃出什么区别:“和平日吃的差不多。”

    他脸上那丝得意更加明显:“吃不出来吧?这是淤过的斥卤之地长的。谁会想得到什么也不生的斥卤之地也会变成生长良稻的良田?”

    可那个时候的她,长于深闺,并不知道什么是斥卤之地,也不知道什么叫淤过的斥卤之地,所以她只是笑:“是啊。”

    她想他不会莫名其妙只让她尝尝这米如何,希望他再说下去,陆缄却不再言语了,只埋着头吃饭。食不言,寝不语,本是从小就守的规矩,她也就不再问他。之后,再无人提起这件事。

    过了些日子,就传出陆缄的生母涂氏捡了个大便宜的消息。涂氏只拿出极少的嫁妆钱,就买了十多倾连成一大片的斥卤之地,接着那斥卤之地被新任的太明府提举一声令下,广征民夫,利用渚江水於成了良田,身价百倍。

    陆家三房对外宣称是涂氏夜来得梦,福至心灵。林凤珍断然不信,认定是陆缄吃里扒外,肥水落了外人田,心中十分不忿,苦于抓不到陆缄的尾巴,少不得拿她出气,骂她忘恩负义,故意知情不报。

    她自是委屈不已,躲在屋里流泪,陆缄问她为何,她好面子,也不想再惹麻烦,自是什么都不肯说。二人相对枯坐了半日,陆缄最终只是叹了口气,什么都没说就走了。之后林玉珍虽没再就此事骂她,却总是夹枪带棒,随时提醒她莫忘姑侄之情,她简直无所适从。

    现在想来,可笑是她,他们吵啊闹啊争啊什么的,**什么事?她果真是闲吃萝卜淡操心啊。

    嗳,扯远了,林谨容再次掀起帘子,认真地打量着外头那片闪着银光的盐碱地,不知这地此刻尚是谁家的呢?价值几何?她怎么也得设法把这块地给弄到手。

    未到庄子,就有陶氏的陪房兼庄子的管事铁槐领着几个小管事来接人。这铁槐四十来岁的年纪,长得又黑又胖,是跟着陶氏从清州来的,陶家的旧人儿,对陶氏及陶舜钦父子的到来由衷地高兴。鞍前马后,殷勤奔波,接了一群人入了庄子,很快就安置妥当。

    这庄子虽是陶氏的陪嫁,阴差阳错,两世为人,林谨容听说无数次,却是第一次来,难免存了许多新奇,四处张望不已。

    只见庄子不大,却也五脏俱全。

    三进的院子,陪着两个小跨院。林三老爷、陶氏自然住正院,陶舜钦被安置在西跨院,水老先生为了避嫌,则是住在铁槐家里。林谨容住的东跨院,正房、厢房、净房加上耳房,虽统共只有六间,但院墙上爬满迎春花,院子里青麻石铺地,种了株老石榴树和一株正在盛开的素心腊梅。石榴树下有张石桌,配了四个石凳。素心腊梅满缀枝头,馨香扑鼻,正正开在林谨容卧房的窗下。

    西边墙下,还有一口井,听说有些年头了,井石磨得光滑之极,早已没了凿痕,里头的井水甘冽清甜,乃是难得的好水。林谨容不信,当即就叫扫院子的粗使婆子打了半桶水上来尝,尝过之后眉开眼笑。

    是夜,铁槐家的亲自下厨,做了一桌丰盛新鲜的乡村家常菜,比如现宰的活羊,附近河里才打捞起来的肥美鲤鱼,庄子里自家喂的柴鸡,刚从地里拔出来被冰雪冻得甜丝丝的白菘,还有泡发的野木耳,新做的豆腐。

    做法简单,味道却是鲜美之极。林谨容食指大动,不但多吃了一碗饭,还劝着陶氏也多吃了半碗,外加一碗红枣乌鸡汤。

    她和陶氏这里人少,又不饮酒,很快吃好,外间林三老爷和陶舜钦却是一直喝酒喝到二更时分还未散去。陶氏体乏早早睡下,林谨容自然而然担当起女主人的责任来,不时命人去探查一番,看炭盆是否烧得好,酒水热菜是否及时送上,又命厨房备下醒酒汤。

    如此几番,龚妈妈惊讶于她的懂事周全,有心要看她到底能做到什么程度,便交代众人都按四姑娘的要求去做。因见她布置得妥妥当当,条理分明,不由暗自诧异。

    少倾,陶舜钦让人进来叮嘱:“舅老爷说四姑娘年幼,今日赶路乏了,不必再等着伺候,先行歇下,有龚妈妈和铁槐家的看顾就可以了。”

    龚妈妈得了吩咐,拼命相劝林谨容去歇,林谨容心想林三老爷那个酒鬼嗜酒,陶舜钦只怕也有许多话要交代林三老爷,也就不再坚持,自洗漱了去躺下。

    一夜好眠。(浅…草…微…露…整…理)

    天色微明,荔枝进来伺候林谨容起身:“昨夜里姑娘可被吵着了?”

    林谨容听她似是话里有话,忙问:“怎么了?”

    荔枝握了杨木梳子将林谨容乌黑浓密的长发一梳到底:“也没什么,就是昨儿夜里老爷喝多了,后来有些不好,连夜又去把水老先生请起来替他扶脉开药。这地儿小,有个风吹草动都能听见,婆子们也没甚规矩,进进出出,粗声大气的,奴婢怕吵着了您。”

    妇科圣手给林三老爷看病?林谨容有些想笑,又想林三老爷这大概是路上吹了风着了凉,夜里饮酒过多,寒热相交才生的病,人家水老先生既然号称妇科圣手,总不至于连这么个简单的症候都看不好。遂又收住了笑容:“我倒是睡得极熟,什么都不曾听见。只怕太太被吵着了罢?”

    荔枝道:“不要说太太,就是舅老爷也被惊动了。奴婢夜里听见他在正院里说话来着。”

    林谨容收拾妥当,叫桂圆打扫,领了荔枝往正院去寻龚妈妈打听情况。未到正房,就闻到一股浓郁的中药味,龚妈妈蹲在廊下避风处,守着两只小火炉并两只药罐子,手里握着一柄蒲扇,眼睛也不眨地盯着其中一罐药,神色极其认真谨慎。

    ——*——*——*——

    新的篇章开始了。



    第52章 病症(二)

    林谨容轻手轻脚地过去,轻轻一拍龚妈**肩头,笑道:“妈妈辛苦,大清早就起来熬药。你年纪大了,这些事情就让夏叶或是春芽来做罢?”

    龚妈妈被唬了一跳,脸呼地一沉,待看清楚是林谨容,方露出几分笑意来:“姑娘垂怜我这把老骨头,可两位主子都病着呢,这煎药是看要火候的,老奴哪儿敢偷懒?”

    说话间,那药翻滚起来,林谨容随手拿了筷子去拨早前龚妈妈盯得最仔细的那一罐药:“这是太太的药?”

    龚妈妈紧紧盯着林谨容手里的筷子,笑道:“不是,这是老爷的药。太太的是旁边这一罐。”

    林谨容不由怔住,龚妈妈自来对陶氏忠诚无比,经过上次的事情更是恨透了林三爷,在这样的情况下,她竟对林三爷的药比陶氏的药还上心,委实奇(提供下载…)怪了。她略微思索片刻,道:“水老先生刚开的药方,真难为这个地方还能翻出这么齐全的药来。我还以为得回城去抓。”

    龚妈妈一边去接林谨容手里的筷子,一边谦恭地笑:“当然不只靠咱们家,这过去几里路,是族里林昌爷的宅子,他家里常年住在乡间,经常备得有些风寒脑热肚疼之类的药,铁管事拿了药方去寻,刚好备齐。”

    林昌爷?林谨容立刻想起这个无意中让她有了第一个赚钱主意的远房族叔来:“他家宅子和田地就在这附近?”

    龚妈妈小心翼翼地搅了几下林三爷的药罐子,道:“可不是,等会子定是要前来探望老爷和太太的。”然后用哄小孩子的口吻道:“这里烟熏火燎的,姑娘就莫要在这里了。想吃什么就让丫头去和铁槐家的说,这不比在府里,自在着呢。”

    林谨容又看了那药罐子两眼,轻轻摇头:“我不挑食,厨房里呈什么就是什么。太太昨儿夜里被闹了,后来是什么时候睡下的?”陶氏病后睡眠不好,一旦惊醒就极难入睡,故而她有此一问。

    龚妈妈笑道:“姑娘放心吧,太太就是夜里醒了那一头,听说三老爷不过是寻常风寒,就又睡下了,睡得还好,这多半也快要起身了的。”

    正说着,春芽过来扶定林谨容的胳膊笑道:“姑娘,太太醒了,听见您的声音,让您屋子里去呢。”边说边同龚妈妈交换了一个眼神,眼神很是凝重。

    林谨容默然打量了这二人一回,也就往陶氏屋里去了。陶氏着了件杏色织金领绵袄,配着条崭新的暗红百褶裙,坐在照台前由夏叶帮着梳头,听见声响,柔声道:“囡囡昨夜睡得可好?”

    “很好,娘呢?”林谨容靠过去挨着陶氏坐了,抬眼打量陶氏的神色。但见陶氏的气色明显比往日好了许多,唇角微微翘着,眼里流动着许久不见的光华,果然半点不见睡眠不好的样子,心情还十分好,一扫往日的阴郁,不由暗暗生奇。

    “我很好。”陶氏好心情地拉开奁盒:“今日有客来,囡囡帮我选枝头钗。”

    林谨容见她兴致出奇的好,心情也跟着放松泰半。在奁盒里拨了几下,找出一枝衔珠钗,端端正正地给陶氏插在发间,笑道:“我适才来时,看到门口一盆茶花开得正艳,母亲若是有意,不如让夏叶姐姐去挑一朵开得最好的剪来插鬓?”

    不待陶氏开口,夏叶便笑嘻嘻地自针线筐里拿了银剪:“姑娘好主意,那茶花真正新鲜。”

    不多时,夏叶送了茶花进来,陶氏看着心里也欢喜,亲自插上了,对着镜子前后左右地照。春芽捧了只小青瓷碗进来,低声道:“太太,药得了。”

    陶氏收了笑容,捧定药碗,垂了眸子道:“老爷那边的药呢?”

    春芽道:“也得了,龚妈妈亲自送过去的,已然服了。”

    陶氏默不作声地盯着手里的汤药看了半晌,一仰头将碗黑黝黝的汤药吃了个干干净净。

    林谨容忙捧茶与她漱口:“爹爹既已醒了,我还是先过去问安罢。”

    陶氏沉默良久方将帕子掩了口,把含在口里的茶水吐入痰盂里,低声道:“去罢。”

    地方小,林三老爷就住在陶氏隔壁,林谨容不过是从一道门出来就踏入另一道门。

    此时天色已然大亮,林三老爷头上扎着白绸,盘着腿坐在窗前的榻上,抱着个汤婆子,皱着眉头挑挑拣拣地从漆盒里找果脯吃,一边翻捡一边同一旁低眉垂眼的龚妈妈道:“这药忒难吃,爷就没吃过这么难吃的药。趁着天气好,爷等会子吃了午饭就回城去。”

    龚妈妈干笑:“良药苦口利于病,老爷身体金贵,还是该养好病再回去的。不然太太怎么放心?”抬头看到林谨容,忙道:“四姑娘来得正好,快劝劝老爷。”

    林谨容晓得林三老爷吃药是要黄姨娘哄的,便道:“爹爹,养好身子才是正途。您莫担忧,大表哥已然先行归去了,舅舅不会急,定会等您养好病再一起走的。”

    这话提醒了林三老爷,他要陪客呢,陶舜钦不说走,他又岂能独自先跑了。想到这里冷清寂寞,又没个善解人意暖床添香的,不由长叹一声,歪在榻上,满脸的无趣,指使林谨容:“你去请你舅舅过来,就说我请他下棋。”兴许可以说动陶舜钦赶紧回清州去也不一定。

    “是。”林谨容紧紧盯着他的脸色看了几眼,见他除了精神有些萎靡不振之外,一切再正常不过,方才转身出了房门。

    陶舜钦果然应约而来,任由林三老爷如何旁敲侧击,丝毫不提什么时候走,只是满面笑容,天南地北地瞎侃。

    林谨容陪陶氏吃了早饭出来,又见龚妈妈蹲在火炉前卖力地煎药,对着林三老爷那罐子药如同伺候小孩儿一样的精心细致。

    反常即为妖,虽然前世林三老爷一直到她死都还祸害人间,但这一生很多都不一样了。林谨容在廊下立了许久,心中终是不安,便吩咐荔枝:“你去同厨房说,晚上再熬点昨夜那种红枣乌鸡汤。”然后独自一人走到龚妈妈身边蹲下去接蒲扇:“妈妈,我来熬罢,也算是尽点孝心。”

    龚妈妈自是不答应,去夺林谨容手里的蒲扇:“这怎么使得?这是下人做的事情。”

    林谨容一闪:“妈妈此言差矣,给父母双亲伺药,是儿女该尽的孝道。我不会,妈妈您就教我。说来,这是什么药?妈妈可认识?”说着手里的筷子又往林三爷的药罐子里一插一翻。

    “这种药奴婢认不得,但却是铁槐拿了方子去林昌爷家里寻来的。”龚妈妈坚定地握住林谨容的手,按住筷子,沉声道:“好姑娘,您就别添乱了,若是闲得无聊,便披了兜帽披风,让铁槐家的陪您往外头去走走如何?这会儿天气正好,田里挺好玩儿的,可以抓了秕谷去喂麻雀。”

    林谨容不退让,直视着龚妈**眼睛,一字一句地道:“田里再好玩,也比不过父母双亲的身子更紧要。”以前她不知道许多事,不懂得观察分析,现在她却能看出许多不同来……

    龚妈**眼神闪了闪,拿捏良久,斟字酌句:“姑娘孝顺。但太太病着,三姑娘明年要出阁,您尚未定亲,七少爷还太小……舅老爷也不能在这里久留,一等这里安置妥当就要赶回去,所以三老爷的病得赶紧治好,耽搁不得。您,就别添乱了。”

    这解释合情合理,三房此时离林三老爷不得,既然龚妈妈都懂,陶氏和陶舜钦不会不懂,陶氏不聪明,陶舜钦却不笨。林谨容沉默片刻,终是缩回手去,不再多问,低声道:“好,我就听妈**,且去田里走走。”

    龚妈妈轻轻颔首,目送林谨容的背影长长叹了口气,继续伺弄那两罐子药。许久,春芽出来接了她手里的蒲扇:“妈妈去歇息,陪太太说说话,我来。”

    龚妈妈望着春芽,春宴心领神会地点点头。龚妈妈方进了陶氏的屋子,但见陶氏手里握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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