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 哭-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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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只是无心的随口一问,没想到马爸爸想了想,竟然说道:“好像听过啊……”
“真的?”她不可思议的张大眼睛,双手一撑就从窗户里跳了进去,“哪里有?”
“有一回你妈妈从东南亚寄了一大盒树叶回来,说是给我做书签用,看邮戳是在尼泊尔附近的小镇上,邮包上写的似乎就写的这个名字……”
“书签?”她黑线了,老妈还真有创意。
“那个树叶子很大很漂亮,而且寄回来的时候都晒干了,做书签还真是不错,只不过太多了用不完,现在应该还剩下几片。你要?”
晒干了?照白初一的说法,用无枝树叶茎中的汁水涂在眼睛上,就能看到在世间游荡的魂魄,也就是俗称的“鬼”。如果叶子晒干,自然也没有汁水了,难怪老爸用了这么久也没见有事。
她帮着老爸从贮藏间的樟木大衣橱顶上取下一只雕刻着精美佛像的木盒,打开盒子,一阵清香扑鼻,盒底果然躺着几片巴掌大小的金色叶子。
叶子真的很大,真的很漂亮,真的很适合做书签。
世上居然还有这么巧的事!
×××××
第二天放学,她终于成功的把白初一约到了麻辣烫店里。
她一边往碗里头加辣椒粉一边从包里掏出一个皱巴巴的塑料袋递了过去,笑眯眯的看着他从袋子里摸出了一叠金黄色的干树叶。
“天哪真的是无枝树叶!我在凤鸣哪里见过,他都用玻璃盒子存着放在保险柜里……”小碎惊叫起来,趴在那个皱巴巴的塑料袋上左看右看,又抬头看看马荆棘,“你哪里来这么多?凤鸣费了好大功夫才找到六片。”
“很难找吗?”她不理解。妈妈还寄了一大盒回来呢,除去丢掉找不到的和坏掉的,昨天她一共找到了二十片。
“无枝树要六十年长一次叶子,再过六十年开一次花,花期很长,香气有毒,开花的时候叶子已经掉光了。”白初一说,“全世界真传的魂术师不到千人,每个人都想得到这件东西……你居然把它们都晒干了?”
“不是我……”她弱弱的举手,“那个,所以我想问,这些还有用吗?”
“不知道。”疑惑在他脸上只不过停留了几秒钟,小碎却趁机抱着他的手机噼里啪啦的按了几个键。
接通之后只响了一声那边便接了起来,马荆棘听到一个非常好听非常温柔非常销魂非常……的声音:“喂?是白白吗?”
是个男声。
白初一急忙抢过手机,一边接一边朝店外面走,她听到他低低的说:“凤鸣,是我。”
咦?居然是 “凤鸣”——怎么看也不像是关系很差的两个人吧?
马荆棘立刻了然的笑起来,一秒钟之内就笑得见牙不见眼,转头一看,小碎也在笑,那副贼忒兮兮的模样跟她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出来的。这年头竟然连妖怪都腐了,这是什么世道啊!
半分钟之后,白初一回来告诉她,根据凤鸣的意见,只要把这二十片无枝树叶用二十碗水煎成一碗,再用这水洗眼睛,效果虽然比叶茎汁水差一些,大约也可以对付了。
此生不应见
无枝树的叶子煎成的水,是矿泉水一样的透明颜色。
马荆棘握着那只装水的乐扣杯子,呆呆的发愣。她忘了最重要的一件事,她要怎么把蔡老师带到小花园,然后劝她用那只杯子里的水洗眼睛?
更可恶的是,白初一不答应帮她。他觉得这件事本不该他管,现在被迫插手实属无奈,为了此事不得不找凤鸣帮忙已经算是仁至义尽,再要他做什么简直比登天还难。
一直到放学,她都没想到好办法,午后刮起了风,渐渐下起了雨,阴沉沉的天空就像她此刻的心情。
最后,她只好直接闯进了办公室,趁着四下无人,气壮山河的说道:“蔡老师,我想找你谈谈。”
蔡贤君吓了一跳:“马荆棘同学,你有什么事吗?”
“事实上,的确有……也可以说没有,不过我觉得还是有……”她的眼睛四处乱转,最后指了指外面密密的雨帘,“蔡老师,这里不方便,我们出去说好吗?”
蔡贤君老师收拾完包包跟她一起走出教员办公室。两个人只有一把伞,马荆棘比她高了半个头,又是后辈,当仁不让的担当起撑伞的任务。
“马荆棘同学,老师等一下还有约,如果事情不是很要紧的话,明天说可不可以?”听学生有一句没一句的胡扯,没一句说到重点上,蔡贤君老师终于不能再继续保持为人师表的耐心了。不是她不体恤学生,而是今天——今天是她二十五的生日,未婚夫说好了接她去吃晚饭,此刻恐怕已经在校门口等了半个小时了。
“有约?”马荆棘一愣,想起校内传闻,“蔡老师,听说你要结婚了?”
蔡贤君的脸一红,点了点头“嗯”了一声,笑道:“准备等你们毕业了再办的。你们如果考得好,我就请你们吃糖。”
……十年生死两茫茫。他在等,而她不知道。她过的如此幸福,他也等的如此幸福,真的要相见吗?
真的要相见吗?
她突然楞住了。
“马荆棘,如果你没什么重要的事情,老师真的要走了。”蔡贤君又看了一次手表,朝她调皮的眨了眨眼睛,“刚才的话是我们之间的秘密,不可以说给别人听喔。”
马荆棘一急,冲口而出:“蔡老师,其实我想问你是不是有个同学叫做孙磊?”
蔡贤君怔了怔,原本带笑的眼神渐渐的暗下来。
“你认识他?”
“那个……他是朋友的叔叔的侄子的同学……总之有一点点认识。”她咬着嘴唇,偷偷看蔡贤君苍白的脸色,小心翼翼的问,“蔡老师,他当年……是怎么死的?”
蔡贤君犹豫了几秒钟,还是说了:“那一年高考他考砸了,一时想不开,就在学校里……”她抬起头看着五层的教学北楼,吸了好几口气才忍住眼中的湿润,回头笑了笑,“哎呀吓到你了吧?不好意思。这件事已经过去了好久,想必他现在早就转世投胎了。他是个很温柔的人,现在也一定很幸福……哎,我真是的,这么迷信。”
“蔡老师……”
蔡贤君又叹了口气:“其实……这只是我的希望,人死了什么都没了,怎么会有幸福呢?说实话,我到现在还是觉得他对自己很不负责任,很自私。就这么死了,丢下一群人伤心难过怎么办?你没看到啊,当年他的爸爸妈妈在学校里哭得都晕过去了。失败一次没什么了不起,一辈子不成功的事多着呢,人不是独自活着的呀——”
她骤然停口,看了一眼十分懵懂的小姑娘,又笑了,尽管眼神依旧惘然。
“马荆棘,这也是老师要对你们说的话,你明白吗?”
“明……明白了。”
其实她不大明白。但她想清楚了一点,那就是蔡老师是大人了,老师说的话是对的。时间并没有停留在那一年,蔡贤君长大了,但孙磊留了下来。所以他们还是不要相见了。
她把伞留给了蔡老师,独自蹲在屋檐下,看着门口一个高个子笑容灿烂的男子接过她手中的伞,将她拥进怀里慢慢的离去——那个人和孙磊是完全不同的类型。
她叹了口气,从书包里掏出那只乐扣的杯子,打开杯盖,把半杯辛辛苦苦熬出来的无枝树叶汁水倒进了路边的草地里。
没有了蔡老师,孙磊要怎么消除执念往生呢?她在做决定之前根本没想到这些,但是——不管了,到时候总会有办法的。
一把伞伸过来,挡在她的头顶。
她一愣:“白初一,你没走?”
他没回答这个问题,只是问:“为什么要倒掉?”
她老实回答:“我觉得他们还是不见面比较好。”
他的眼中闪过一丝古怪的神色,说道:“这么难得的无枝树叶就被你浪费了,你不要可以送给凤鸣,用不着倒掉。”
敢情是替他相好的来讨东西的,怪不得没走呢。马荆棘嘿嘿一笑,不和他计较:“我还有点事,你先走吧——”
话没说完,他的脸色突然变了,把伞朝她手里一塞,朝着校门口的方向跑了过去。马荆棘不明所以,只好跟着他跑,刚出校门,就看到不远处正打算过马路的蔡老师和她的未婚夫,以及他们背后的——孙磊。
不对,那不是孙磊,那只是一个浑身散发着黑气的怨灵!
没有好看的笑容,没有温柔的眼神,马荆棘看到的是一张没有形质的脸,狰狞而扭曲。
他的手正慢慢伸向背对着的两个人,近处一辆公交车正赶着最后几秒钟绿灯呼啸着冲过来……
“不要啊!”
马荆棘失声尖叫,却被白初一拎住衣领像丢垃圾一样丢回去:“在学校里待着不要出来!”
她踉跄了好几步才站定,抬起头正看到白初一伸出右手,她以为他又要从异世界取出那支拉风的镰刀,但他只是翻过手腕结了一个风印——这和前两天的水印不同,街道上立刻刮起一阵极为凌厉的狂风,虽然只是一瞬间,却让孙磊的身形晃了晃,分神之际,公交车已经开了过去,通行灯转成了绿色。
她长长的吁了一口气。
但事情并没有结束,浑身升腾着黑气的怨灵转过头紧紧的盯着白初一,阴森森的问:“你是什么人?魂术师?”
“不是。但我可以让魂术师来收你。”
“多管闲事!”怨灵桀桀怪笑,足不点地的飞了过来,浑身黑气浓郁的几乎连本来面目都看不清楚。
白初一连退了几步站到校门的阴影中,从口袋里掏出了自己的ipod,对着孙磊按下了播放键。
没有耳机,马荆棘什么也听不到,但孙磊却好像听到了,一张原本就有些扭曲的脸更加失了形状,周身的黑气时强时弱,看得出十分不稳定。
他低吼起来:“这是什么东西?”
白初一还是那般淡淡的语气:“魂术师的镇魂咒。”
“你去死!”
他扑过来,身形却在一瞬间涣散不成形,扯成了丝丝缕缕的黑气,随风轻逝。
马荆棘只看到那双眼睛,透过一层层怨毒阴鸷的黑雾,她看到了一种叫做“伤痛”的东西。
往事如梦
孙磊没有被收魂,因为白初一不是魂术师。
当然,他本来就是死人所以也不会死。
他只是一时被镇魂咒打散了怨气,第二天气息重聚还是会出现。
马荆棘后来也很好奇的听了听白初一放在ipod里的镇魂咒,只是一个非常轻柔非常销魂的声音念了一串听不懂的咒语,这声音是凤鸣无异,她不是鬼魂,当然对这些咒语无感。
她笑得很猥琐:“白初一,你是不是每天晚上都要听着这个才能睡着?”
他却说:“小碎昨天帮我去凤鸣那里录的。镇魂咒不能外传,等一下还要用这个去把小碎换回来,你快点还给我。”
她这才想起来,今天小碎不在。
她一边乖乖的把东西还回去,一边笑:“明明说了不帮我的,你这人还是挺仗义的呀。”
他看了她一眼,不说是也不说不是。
她已经习惯了他这幅样子,因此哥俩儿好的拍了拍他的肩,“我们回家吧,我请你喝奶茶。”
×××××
第二天,马荆棘总觉得心神不宁。
好不容易熬到了放学,她挣扎了半晌,还是决定去看一看那个花园。
经过一夜的雨,小径上的紫藤花落了一地。马荆棘踩过数径残花,觉得很是不忍,一抬头,看到一团黑乎乎的影子缩在了树藤的角落里。
她的心里一跳,说不出的感觉,却并不害怕。
他还是穿着灰色衬衫黑色背心,白皙的面孔布满了黑气,身体蜷成了一团,恶狠狠的看着这时候出现的不速之客。
“滚开!”
她摇了摇头,蹲在他面前:“孙磊别这样,蔡老师看到了会难过的。”
他一怔,眼中又重新升起残戾之气。
“蔡贤君去死!”
“孙磊!”
“你什么也不知道!”他低叫起来,一只手朝她伸过来,指端黑气如蛛丝缠绕,“你什么也不知道,凭什么说我!”
她动弹不了,脑子里一晕,失去意识前的反应是,早知道就把白初一一起带来了……
恍恍惚惚中,她似乎进入了一场梦境。
青葱校园,暮春时分,男孩从教室边经过,看见里头一个正在做值日生的女孩子正坐在课桌上晃荡着两只脚唱梅艳芳的《胭脂扣》,她留着短短的童花头。
那声音虚渺而清幽,传进了她的耳中,仿佛也传进了男孩的心里。她不知道身在何处,只觉得心里某处咯噔一下。
男孩走上前去说,你好。
初遇未必就那么惊心动魄,却对每个人来说都刻骨铭心。
又一年暮春,紫藤花开千树,女孩测验得了七十分,一个人跑来小花园里哭,她不喜欢语文,最讨厌写作文。七十分……怎么上大学?
男孩的身形抽长了些,斯文清秀的脸。他是班上的学习委员,门门功课都在前十名。他不知道怎么安慰她,怕她觉得自己矫情,却又不放心,于是攒了块手帕站在她背后,一站就是一个小时。
最后天色晚了,女孩回过头看见他,那又惊又喜的表情像烙印一样深刻。
他教她,越是害怕的东西就越要花更多的精力去对付,直到有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