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 哭-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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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初一倚在墙上,身上的白衬衫在黑暗里看起来有点刺目。眼神还是那样水意朦胧的,却更多出一种异样的亮。马荆棘只觉得四肢发软,像是那杯酒的酒力突然间发作了,一瞬间天旋地转,强烈的倦意铺天盖地的袭来。她心知不好,急忙用力的撑住楼梯的扶手,咬牙问道:“你……你是谁?”
他笑了笑,笑意勾魂摄魄:“我是你心里想着的人。”
“胡说八道!”她咬牙,背着手偷偷打开小皮包,一边摸索那对五行珠耳坠,一边道:“……你变成谁不好,偏要变成白初一。你知不知道他是谁?他是上位的降妖师,专门对付你们这些妖魔鬼怪……”
他却一点也不害怕,幽幽的笑起来:“我说了,我是你心里想着的人。你想我是谁,我就是谁……”他朝她走过来,一把扯开她的手,小皮包跌落在地上,里头的东西撒了一地。他握住她的手放在自己脸上,马荆棘的掌心感觉到一丝冰凉的柔软,那种皮肤的质感和人类完全一样,只是没有一丝暖气。
他的另一只手穿过她的腰侧牢牢的抓住栏杆,于是她被完全的包围起来。听到他在她耳边满意的笑道:“……也许你有一些灵力,可是说谎不好呦……世上哪里还有上位的降妖师?别以为我不知道,那些神兵可都是吃人的,能驾驭神兵的血统早就枯竭了……”
他说着抚上她耳后细嫩的肌肤,那里有血管突突的跳动。
“看上去真是好鲜嫩……你应该觉得幸运呢,作为我新年里的第一个猎物……”低低的淡淡的声音消失在她耳后,她感觉到冰凉的唇触到了她的血管上,软软的舌尖像一团酒精棉花,游移中带着贪婪。在那之后就该享受美餐了吧?可是她动不了,一丝力气也没有。这个妖怪竟然变成白初一,用他的声音说话,然后……用这个样子来要她的命!
在此之前从来没有感受过的恐惧像一把冰锥一样刺进她的心脏,就像眼睁睁的看着一把枪顶在额头,而那个握枪的人正在慢慢拉动扳机。死亡如此接近,临界的一瞬间,她的身体深处有什么像一蓬烟雾似的升腾飞散开来。
“救命啊……”她尖叫起来。
那只妖怪吃了一惊,似乎没想到已被他用术法控制住的少女为什么还能发出声音。在他略微一怔的时间里,马荆棘发现自己竟然恢复了一点点力气,于是毫不犹豫的一脚侧踢下劈,虽然还是软绵绵的,但毕竟让对方退了半步。她看准空隙往旁边一闪,伸手去摸散落一地的零碎。当务之急是找到五行珠,再不济,找到手机也是好的。她的快捷键“2”在一个礼拜前已经正式由“苏香”改成了“白初一”。
她的手碰触到地上一件微微发烫的东西。根据触感,她知道是那颗被苍极奉为“命中注定”的白歧石,在一片黑暗中,这颗白石的内核似乎有一团淡淡的青光正流转跳跃,她心里一动,顺手将白歧石握在手里,却再也没时间寻找五行珠了,因为那只妖怪已经扣住了她的肩膀。
转过头,“他”还是白初一的模样,但神情已经完全不同,整个人似乎蒙上了一层雾气,渐渐化为一个鬼魅的影子。无形无质间将她包围起来,仿佛一张巨大的嘴,要将她一口吞噬。
白岐石的热度透过手心传到她的身体里,仿佛有种力量正在蠢蠢欲动,可是她无论多么努力都使不出来。在浓雾将她吞没前,马荆棘忍不住用力的闭上眼睛,耳边却不期然传来一阵轻微的风声,脚下一轻,再睁开眼时,人已身在半空。
一双手轻轻的拥着她的肩膀,她看到黑色的羽翼穿过浓雾,撞开高处一扇半开的窗户,飞进了夜幕。风的声音就在耳边,花草树木都在脚下,她还未从方才的惊恐中回过神来,忍不住抓住他的手臂问道:“苍极,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紫色的眸子闪了闪,给了她一个温柔的笑容:“本来是离开了,但是有人叫我回来找你,因为我的速度比较快。”
“有人?”她一愣,“谁?”
“当然是能对付这只魇魅的人。”他缓缓收起翅膀降落,等她的双脚完全落在草地上的时候,他已经变回了普通人的模样。
她恍然明白了他的话:“白初一也来了?”
苍极却不回答,推了推她的肩膀:“一直往前走,别回头,这儿我先对付一阵。魇魅是很高等的妖怪。你告诉他赶快来替我。我的伤还没全好呢……”
“可是你……”
“走了,乖!”他回过头,那一团漆黑的没有形体的浓雾已经离开了屋子,迅速朝他们所在的方向靠近过来,所到之处摧枯拉朽,一切有生命的东西立刻枯萎,被一瞬间吸干了精气。
苍极的身体很轻,跃起的时候像一片羽毛,等他身在最高处的时候,背后的翅膀就舒展开来,顺着风的轨迹,迎着那只叫做魇魅的妖怪飞了下去。
马荆棘不敢多做耽搁,脚上的高跟鞋已经不知掉在哪里,她也顾不上了,提起裙子朝花园前方一路跑了出去。
魇魅
花园里只点缀着零星的草坪灯,她努力的辨认着路径,一直跑到了停车场。看到一辆车子正以很快的速度转过弯,又突然一脚刹车停在她身边。
紫罗兰的颜色……她看到熟悉的车牌,呜了一声,全身的力气一下子不见了,软软的坐倒在地上。因为没有穿鞋,脚底已咯出了血,这时候才觉得钻心的疼。
车门打开,一个穿着黑毛衣的人几步走到她身边,蹲下来问道:“你怎么回事?”
好冷淡的声音啊,他不会更加关心她一点吗?可是……可是,这个冷淡的声音好正常,比方才她耳边的温柔低语要正常的多。她轻轻的吸了口气,突然一把抓住他的手,是暖的……继而摸上他的脸,真好,也是暖的……她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想都没想就扑上去搂着他的脖子,抽抽搭搭的:“呜呜……这次是真的……吓死我了,呜呜呜……”
白初一被她扑的目瞪口呆。外面天寒地冻的,眼前的女孩儿却只穿着一件白色的小礼服,披散着长到腰里的黑头发,露着两条圆润的胳膊,光着脚,四周是空寂的西式庭院和深夜弥漫的雾气。当她出现在他车窗前的时候,像个从童话世界里出逃的公主。
他不喜欢被人碰触,可是他没法推开她。好像一伸手,不管碰到什么地方都不应该。
他只能浑身僵硬的坐倒在地,手臂撑着背后的草地。有滚烫的眼泪落进他的脖子里,让他头昏脑胀的,直到一个清冷的声音淡淡的说道:“别抱了,快告诉我们魇魅在什么地方?”
马荆棘骤然止住哭声,抬起头看见凤鸣倚在车门上,眯着眼睛,一脸看不透的闲凉表情,这才醒悟到自己竟然在情不自禁之下干出了这等毫不淑女的事,急忙松开手,直到和白初一保持一尺距离,才用手指了指后方:
“在那里,苍极挡着,他要你赶快去帮他!”
白初一拍了拍毛衣上的灰尘,站起身来,看了一眼她的脚,回头叫了一声:“小碎!”
“干什么嘛……”一个小小的脑袋揉着眼睛从车窗里探出来。
“你跟我一起过去。凤鸣,你留下来看着她。”白初一一把抓起小碎的翅膀,也不知使了个什么法术,还在打着呵欠的小姑娘顿时化成一只白羽彩尾的漂亮大鸟。带着白初一,几乎是贴着地面的往前飞去。翅膀扇起的风几乎让马荆棘睁不开眼睛。
等到去远了,马荆棘才拨开凌乱的发丝,转头问道:“既然小碎可以飞,他为什么还要自己开车来?”
“小碎只是毕方的旁支后裔,并不是血统纯正的神兽,况且还小,法力不高,不能长时间化身飞行,当然比不上随时都能凝出翅膀的魔族。”凤鸣一边说一边走到她身边,伸出手掌虚虚的拢在她的脚上,掌心中泛起淡淡的白光。马荆棘只觉得伤处一阵灼热,那之后便是舒服的凉意。等他的手拿开,那些血淋淋的狰狞的伤口已经消失了。
“可以走吗?”他朝她伸出手,“我们一起过去。”
马荆棘说“可以”,却并没有接受他的搀扶。不知为什么,她总觉得凤鸣对她有敌意,即使他对她甚至要比对别的人还要温柔一些。
他们走得并不快,一路上马荆棘问起了他们的来意。
就跟她原先以为的一样,白初一开始并不打算来。但是那张请贴上的宴会地点,却引起了凤鸣的注意。他总觉得在哪里见过这个地名,于是就打电话给他留在事务所的助手,让她查阅前几任魂术师留下的记录。
结果很快通过网络传递到他手上。果然,在上一任宗主的记录里,他看到了相同的地名。那个宅子曾经死过一个人,之后一直闹鬼,主人秘密找来魂术师处理,却在净化鬼宅的过程中,发现了宅子里蛰伏了一只年代久远的妖怪——一只魇魅。
“什么叫魇魅?”马荆棘问,这个名字她也听苍极说过。
“魇,是噩梦的意思。人的心底有很多的恶念、贪欲和恐惧,醒着的时候往往被强行的压制在心里,但睡着的时候,这些情绪就会释放出来,变成一些可怕的梦。久而久之,这些噩梦汇聚在一起就变成了妖灵,也就是魇魅。要生成一只魇魅,需要很长的时间,相对的,生成之后的魇魅,力量也比普通的妖怪要大。因为没有形体,所以它可以变换成任何模样。最厉害的是——因为它是人的梦境所化,所以可以窥见人的内心。”他轻轻的吸了口气,似乎对这样匪夷所思的妖灵也有些抗拒,毕竟被人看到内心并不是一件愉快的事。
“魇魅可以看见人的内心,又可以变幻形体。所以当它看中了猎物,就会变成那个人心里最希望见到的人,从形貌到声音,几可乱真,以此来捕获猎物就轻而易举了。”
马荆棘的脚步不由自主的顿了顿,幸好这是黑暗中,凤鸣又不怎么注意她。她快走几步越过他走到前头,岔开话题道:“所以你知道这里有个妖怪,就告诉了白初一?”
“我本来不想告诉他的。”凤鸣轻轻叹了口气,“白白是个很讲原则的人。就算他自己不喜欢,但既然是责任,他也会去做。”
马荆棘不明白:“降妖伏魔是积德的事,为什么不让他去做呢?”
“因为……”他沉默了片刻,挑了挑眉,“没什么,我就是不想让他去而已。”
“……”果然是个任性的家伙啊,不过……“你最后不还是告诉他了吗?”
“我愿意。”他丢给她一个叫人几欲抓狂的回答,淡淡道,“后来我们就在路上遇到了苍极。故事讲完了,你能不能走快点了。”
马荆棘不满的撇了撇嘴,却也担心那边的情形。刚走快了两步,耳边却突然传来一阵尖厉的啸声,宛如子夜鬼哭,直达人心。这声音是如此熟悉,让她顿时紧张起来,看着凤鸣道:“徐大师,白初一他……”
“月哭。”凤鸣皱着秀丽的眉峰,极其缓慢的吐出这两个字,“魇魅果然不好对付……”
马荆棘看着他的表情,不由想起那时候小碎极力阻止白初一的情形。“月哭”这两个字到底蕴含了什么,让他们都如此惧怕它?……不,确切的说不是惧怕,而是厌恶……为什么?明明是那么厉害的一兵器!
于是她问道:“你是不是不喜欢白初一用那支很拉风的镰刀?”
凤鸣沉默了很久,就在马荆棘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他终于慢慢道:“这是他的命运,他自己选择的路。我不想阻止他,只想能陪着他走下去就好。直到不能继续的那一天。”他转过头看着她,眼神十分奇异,似乎哀伤,又似乎平静,“谁知道还有多久?十年,二十年?或者只有明天而已……”
她的心莫名酸楚起来:“这话……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他朝她笑了笑,“你还是不要知道了,这些事和你无关。”说罢转过头望着前方,在那里,刺目的青金色光芒伴着尖啸声,已近在眼前。
白歧
白初一的月哭挥动起来的时候带着一种睥睨不可一世的气势,因此连带着他的人也和平时不同,暗金色的眸子有种叫人望而生畏的光芒。在他对面,一团浓雾形状的魇魅正逐渐凝结成形,但一直涌动变幻着,只能看得出人的形状,却不能变成实体。
它的声音十分奇异,时而如同砂石摩擦,时而却悦耳动听,同样在不停变幻着:“原来是你……这个世上竟然还有可以驾驭神兵的降妖师活着……”
白初一的手握着镰刀的长柄,极力的抚慰神兵的躁动,静静说道:“魇魅要修炼到你这样的程度也不容易,可惜了。”
“你要消灭我么?……少看不起人了!”不断扭动的人形四周泛起一阵波动,浓雾突然间变得稀薄,化成一大片半透明的黑气,将降妖师的整个人围拢起来,“别以为设了结界我就看不到你的内心……只要你是人,就会有弱点。人类是我见到过的物种中最软弱的一种……”
它一边说着,一边奔涌流动,寻找着结界中的空隙。终于,在那层淡淡的金光中被它寻到了一点,魇魅的形体迅速凝结成一根极细的针,在强大的灵力驱动下,从那处空隙中穿了进去,犹如一道长长的绳索,将白初一从头到脚缠绕起来,想要透过他的皮肤,肌肉,血脉和骨骼,窥伺内心的秘密。
马荆棘忍不住惊叫起来,一把抓住身边的凤鸣,紧张道:“怎么办,他……他会不会有危险?”
“魇魅虽然厉害,但如果连这种程度的妖怪都对付不了,他要怎么做月哭的传人呢……”凤鸣似是而非的说道,拍了拍她的肩膀,“我去找找苍极,你在这里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