翡翠船-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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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衣美妇轻轻一叹道:“梅儿,你听完我的来历之后,就不会有此一问了。”
梅小民笑了笑道:“师父,您又忘记了,该叫我民儿呀!”
青衣美妇不禁绽颜一笑道:“在这儿,有甚要紧,只要在你那个浑小子未婚夫面前,不泄底就行啦!”
听这语气,原来这位梅小民,就是易装改扮的周幼梅哩!怪不得他对林志强如此关心,也怪不得他在柳伯伦住宅中时,有那么些奇特的行为,以及来此途中,向林志强说那么些特异的话。
周幼梅不由“俊”脸一红道:“师父,您取笑人家,我不来了……”
青衣美妇截口笑道:“师父取笑人家,与你何干呀!”接着,又莞尔一笑道:“十七八岁的大姑娘了,一身男装,却偏要在师父面前撒娇,羞也不羞!”
周幼梅低垂至首,语声低得像蚊蚋似地道:“师父,我要听正经的。”
青衣美妇笑了笑道:“好,你抬起头来。好好听着。”微顿话锋,才一整神色接道:“梅儿,今天你对于好些事情,都处置不当,知不知道?”
周幼梅歉然一笑道:“是否囚徒儿不小心,将强敌引来,增加您的麻烦?”
青衣美妇道:“强敌迟早都要来的,这个,我不怪你。”
周幼梅一蹙眉峰,道:“此外,我就想不起什么来了。”
“好,我告诉你!”青衣美妇正容接道:“第一,你不该暗中以言语激使令尊,重行卷入扛湖漩涡,试想,万一出了什么差错,不单你自己抱恨终身,连我这作师父的,也问心难安的!”
周幼梅不由悚然一惊地道:“师父,我知错了。”
青衣美妇正容接道:“知错就行。记好,天下无不是的父母,令尊对林公子的态度,固然令人非议,但那是为了你好,别人可以不耻他的行为,但你这做女儿的,却不能出以此种态度,而只能暗地婉言规劝。”
周幼梅目含痛泪,微微点首道:“师父,我……我该怎么办?”
青衣美妇沉声说道:“梅儿冷静一点,听我说正经事,说完之后,我们还有很多的紧要事,要分头去办。”
周幼梅正容点首道:“师父请吩咐。”
青衣美妇笑了笑说道:“你听说过‘翡翠船’,却不知‘翡翠船’究竟是什么玩艺儿,是吗?”
周幼梅点点头道:“是师父不肯告诉我嘛!”
“现在我就说到它的来历了。”青衣美妇微一沉思,才正容说道:“记不清是多少年以前的事了,那时候,武林中有三位绝顶奇人,分别将儒、释、道三种武功,互相切磋,去芜存菁地融为一体,成为一种空前绝后的绝代武学,然后将那武功心诀,刻于一只用翡翠制成的小船上,藏于一个秘密所在,以待有缘……”
周幼梅禁不住目光一亮地截口接问道:“那是说,谁要是获得那只‘翡翠船’,他的武功,就可无敌于天下了?”
“那还用说。”青衣美妇说道:“事实上,为师所传给你的武功,就是源出于‘翡翠船’,只是,为师未获全豹,而你我又都是女儿身,都限于女子天赋,不能大成。”
周幼梅接问道:“师父,那‘翡翠船’,现在是在谁手中?”
青衣美妇道:“就在我方才所说的强敌手中。”
周幼梅方自一声惊“啊”,青衣美妇又正容接道:“‘翡翠船’虽是武林中人梦寐以求的至宝,但迄今未经任何人获得过。一直到五十年之前,才被一位武功并不高强,也籍籍无名的普通武师所发现,那就是你师祖。”
周幼梅忍不住又“啊”了一声。
青衣美妇轻轻一叹道:“你师祖虽获得了旷代奇缘,却并未向人炫耀,对门人弟子,也是量才施教,也从不说出这武功是出自武林人物梦寐以求的‘翡翠船’中。”
周幼梅接问道:“那么,您又是怎样知道的?”
青衣美妇轻叹一声道:“那还是以后的事。”
接着又岔开话题,注目问道:“梅儿,你注意到你未婚夫手中,那半枚古钱上的奇异记号吗?”
周幼梅点点头,道:“我注意过,那是半朵梅花的图形。”
青衣美妇幽幽地道:“那半朵梅花,就是你师公所做的暗号。”
周幼梅不由张目讶问道:“我还有师公?师父您怎么从来不曾说过?”
青衣美妇却答非所问地转入原来的话题道:“本门武功,源出于‘翡翠船’,也就是你这位师公说出来的。”
周幼梅若有所悟地道:“您老人家所要查访的人,就是师公?”
青衣美妇点点头,道:“是的,你师祖一共有八个得意弟子,我与你师公,是最受宠爱的两个,论资质、禀赋,以及所获传武功之多和成就之高,你师公是八人中,首屈一指的,也就因此,在平常即受其余同门的嫉妒,并暗地对你师公不满,不幸你师公无意中漏出了本门武功源出于‘翡翠船’的话,以致造成今天这种不可收拾的局面。”
周幼梅接问道:“师父,你与师公的名号,还没说哩。”
青衣美妇笑了笑道:“好,先说我自己的,我姓古,名若梅……”
周幼梅截口笑道:“原来您的名字中,也有梅字,怪不得您要将我的名字改为幼梅。”
原来这一对师徒之结识,系古若梅于易容探访乃夫途中,看中幼梅的资质禀赋,乃商请周一民,收为徒弟,并为之改名幼梅,当时,周幼梅才不过七岁。
周一民是老江湖,自然看得出古若梅是一位游戏风尘的奇侠,也自然乐得答应,并同意古若梅那一套“不会武功”
的说法,在幼梅面前,并未透露乃师系一位仍然保有武功的奇人,同时,周一民虽知古若梅是一位武林奇人,却不知其武功究竟高到何种程度,甚至于连乃女已练成一身远高于他的惊世骇俗武功,也懵无所知……
“丫头,你师公的名字中,也有‘梅’字哩!”
周幼梅笑问道:“真的?”
“难道师父还会骗你!”古若梅含笑接道:“你师公姓邵。
名友梅……”
周幼梅不禁脱口赞道:“好雅的名字!”
古若梅接道:“你师公不但名字中有‘梅’字,而且也有林和靖的遗风,对梅花有特别的爱好。”
周幼梅笑道:“这可能和您名字中的‘梅’字,也有关连吧?”
古若梅笑了笑道:“也可以这么说。”
“那么,”周幼梅接问道:“您和师公,又是怎样分手的?”
古若梅沉思着接道:“方才我已说过,我与你师公还有六位同门,那六位中,有一对是未婚夫妇,我们这八人中,以他们这一对,资质最差,成就最低,但心术却最坏。”
周幼梅问道:“那一对,算是我的师伯?还是……”
古若梅苦笑道:“该算是师叔。”
顿了顿话锋,才一整神色说道:“这一对,男的复姓百里,单一个源字,女的复姓公冶,名如玉。”
接着,又笑了笑道:“这已经是三十年以前的事了,当时,我们都还年轻,公冶如玉才不过十八岁,十八姑娘一枝花,这是女人的黄金时代,而这位公冶如玉,更是天生尤物,年纪虽轻,却已懂得各种取媚男人的秘诀……”
说到这里又“哦”了一声,道:“现在,我该先说明一下你师祖的为人,你师祖虽然表面上淡于名利,但实际上,却是一个名利心极重的人,他之所以有那种旷代奇遇,且秘而不宣,无非是想将八个徒弟,都教成绝顶高手之后,才正式宣布,以收一鸣惊人的效果而已。”
周幼梅笑了笑,道:“这也不算坏呀!”
古若梅点点头,道:“不错,这不能算坏,但他老人家,却还有几个致命的缺点,那就是多疑,独裁,喜爱奉承和有寡人之疾。”
微顿话锋,长叹一声道:“你年纪还轻,也许还不明白这些道理,一个人好色,不算大毛病,但热衷于名利者,必然好大喜功,好大喜功,再加上多疑,独裁,喜爱奉承,就构成‘亲小人,远贤人’的条件,这情形,如果是一国之君,就够他亡国丧身的了,你师祖大小也是一门之主,他一身兼具上述的五个大毛病,这后果还能设想吗?”
周幼梅不自觉地发出一声喟叹道:“后果?毛病就出在百里源与公冶如玉这一对未婚夫妻身上?”
“是的,”古若梅沉思着接道:“百里源是标准小人,公冶如玉是天生祸水,当你师公无意间透出本门武功源出于‘翡翠船’的消息之后,这一对儿,就在你师祖身上特别下工夫。”
“于是,不久之后,公冶如玉成了你师祖有实无名的如夫人,而百里源也趾高气扬地,俨然以本门继承人自居了。”
周幼梅忍不住抿唇一哂,道:“这简直是作孽!”
古若梅笑道:“作孽的,还在后头哩!”
她顿住话锋,没再接下去。
周幼梅问道:“师父,怎么不说下去?”
古若梅冷笑—声,道:“这批鼠辈,来得可真是够早!”
不错,此时才不过刚刚天黑,如果有敌人进犯,可委实太早了一点。
周幼梅方自若有所悟地一轩剑眉间,古若梅又沉声接道:“这竹林四周,已被强敌包围,你快回室内去,记着,对付任何进犯者都格杀无论!”
周幼梅恭应着,起身奔向室内,古若梅传音说道:“小梅,将灯点上。”
第十章 魔魔天韵
周幼梅默然点首,身形微闪,已进入室内,古若梅冷冷一笑,也起身向室内走去。
夜幕业已深垂,外面的人,自然没法瞧到竹林中的动静,所以这师徒二人的行动,不致被敌人察觉。
少顷之后,火光一闪,木屋内已亮起灯光,但古若梅却已由后门悄然而出,隐身在木屋一角的阴影中,凝神倾听着。
以古若梅功力之高,微一凝神之下,对周围箭远内的一切动静,自然是了如指掌。
她已默察到,这竹林周围,至少有五十名以上的敌人在窥伺着,当她俏脸上掠过一丝轻微冷笑时,竹林正前面已传来低微的悄语声:“奇怪?”
“什么事啊?”
前者语声颇为尖锐,后者却有若破锣。
那两人,尽管显然是以极近距离,在低声交谈着,但在古若梅听来,却有如近在耳边。
那尖锐语声道:“他们竟然敢燃灯?”
那破锣似的语声笑道:“这有什么奇怪的,天黑了,当然要燃灯呀。”
那尖锐语声道:“我不是这意思,老王,你想想看,据咱们上头所说,他们的功力,高得不得了,所以才一再严令不许轻举妄动……”
那破锣似的浯声截口笑道:“这与他们燃灯,有啥关系?”
“当然有关系,”那尖锐语声接道:“试想,如果真如咱们上头所说,他们应该早已察觉到咱们,既已察觉到被强敌包围,还要燃灯,岂非是不可思议!”
那破锣似的语声道:“这叫做令人莫测高深呀!”
那尖锐语声道:“你的意思,是说他们是故意如此做的?”
“我这判断,大有可能。”
那尖锐语声的人,似乎心头一惊道:“那么,咱们的谈话,是否会被他们听去?”
那破锣似的语声说道:“不会吧!距离这么远,咱们的谈话,又如此低,在此种情形之下,谁要能听到咱们的谈话,那他就成了大罗神仙啦!”
那尖锐语声道:“这可不一定,你老兄没瞧到那位黑衣怪客的身手,今天天亮之前,我是亲眼瞧到的……”
那破锣似的语声截口笑道:“我虽然没亲眼看到,却也听说过,像那位黑衣怪客所表现的那几手,咱们这位即将赶来的令主,也照样可以做到……”
听到这里,古若梅美目中,异彩连闪,唇角却出现一道满含嘲弄意味的弧线,同时,也将放在身边的一个长方形布包解开,现出一具外貌不扬,也看不出是甚质料的古琴,并徐徐地坐了下去。
那尖锐语声忽然“哦”地一声道:“对了,那位黑衣怪客,是否真在这竹林之中?”
那破锣似的语声道:“管他在不在,咱们只管听命行事就是……”
忽然,一阵“叮叮咚咚”的琴音,划破夜空,清幽之极,也悦耳已极。
那尖锐语声“咦”地一声道:“这琴声多美!”
那破锣似的语声道:“不错!委实美妙得很。”
接着,又低声笑道:“莫非他们效法诸葛亮摆‘空城计,,想以一曲琴音将咱们吓退?”
那尖锐语声也低声笑道:“有此可能,咦!不对,这琴音并非来自竹林中。”
那破锣似的语声道:“唔!委实奇怪,我也听不出它来自何处?”
接着,似乎是苦笑了一声道:“莫非是九天仙乐不成?”
那尖锐语声忽然打了个呵欠道:“啊!好困!我真想躺下来,舒舒服服地睡它一觉。”
破锣语音道:“对了,我也是的。”
“不好!”那尖锐语声接道:“莫非是这琴音在作怪……”
说到这里,那语声已经是有气无力,并接连打了几个呵欠。
同时,那有若九天仙乐似的琴音,也嘎然而止。
这时,周幼梅已恍然出现在古若梅身前,低声笑道:“师父,您这一手真妙,四周呵欠连传,都快睡倒啦!”
古若梅淡淡地一笑道:“还有强敌没来,不过,看情形,今宵也许不需我出手。”
周幼梅欣然而喜道:“师父,您的意思,是要我去对付他们?”
“唔……”
“师父,您真好!”
古若梅哼了一声道:“你以为这是好玩的,我不过是要你借机历练一番而已。”
“我知道。”周幼梅含笑接道:“师父,我要几时才能使用这个?”
说着,朝古若梅手中的那具古琴指了指。
古若梅笑了笑道:“丫头,你还早得很哩!……”
接着,又以真气传音指示了一阵之后,周幼梅才满脸兴奋地离去。
周幼梅进入木屋不久,竹林正前面,传来“啪”的一声脆响,紧接着,一个阴沉语声低声怒叱:“该死的蠢才!”
那破锣似的语声,含含糊糊地道:“人家正好睡嘛……”
另一个急促语声说道:“禀令主,大事不好……”
那阴沉语声怒喝道:“什么事?大惊小怪的!”
那急促语声结结巴巴地答道:“禀令主,咱们设在这竹林周围的暗桩,都睡着了。”
那阴沉语声的人,显然是愣了一愣,才沉声问道:“有无伤亡?”
那急促语声道:“回令主,伤亡倒没发现。”
那阴沉语声道:“去周围巡视一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