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剑情侠-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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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愁云惨雨江湖路
暮三春月,节届清明!
黄梅细雨,如怨如诉。浙浙沥沥的直似下个没完!
愁云笼千林,轻雾迷山岳,料峭春寒,依看犀厉逼人,泥泞遍地,石滑苔生,行旅客商无不怅望苍天,裹足兴叹!
这是一个极为静寂的午夜!
东岳泰山的神剑谷内,突然亮起一缕灯光!这缕灯光虽然不强,但却使得这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顿时蒙蒙地现出一圈淡淡的黄雾,向四外伸展!
灯光是从谷入傍山而建的一座小巧的白楼之内射出!
这栋白楼建构得极为玲珑雅丽,远远望去,宛如一座矮矮的白塔,后傍绝壁,前临流水,四周景色,亦清静已极!
朝山的人,也偶尔见到过这栋很吸引人的白楼,不过,他们都认为这白楼不是达官贵人的避尘别墅,就是山中哪位得道高僧,或是黄冠真人的养心修练静地,谁也不敢前去打忧!
其实,这栋白楼既非达官别墅,亦非僧道静修圣地!
白楼;是武林八大禁地之一的“东岳自在轩”!
在未得白楼主人允诺之前,任谁也不能接近它的,因为,楼主是无人惹得起的人物!
“武林四公子”之首的“白马布衣”萧遥,在武林中的声誉之隆,如日中天,威望之高,更如泰山北海!两年前;他突然引退,卜居神剑谷!
两年中,他未曾离开白楼一步,也未接近任何朋友!他已成了个迷样人物!两年后;这春雨绵绵的午夜,白楼之中陡现灯光!
从琉璃屏窗上看过去,楼内人影幢幢,走来走去,仿佛这一向平谧的白楼之内,有了什么重大之事发生!
反常的现象,反常的天气,居然产生了反常的后果!
一声婴儿的娇啼,划破了这静静的夜,随着这一声婴儿的娇啼,也撕破了这沉寂的天地!
神剑谷中突然间响起无数的快速足步之声!
幢幢鬼影,在黑暗中从四面八方向白楼逼近!
这是武林八大禁地之一!
可是;这禁地的禁例,似是要在今夜被击碎了!
此刻;那白楼之内;传出了愉悦的笑声!轻柔的话语!“萧郎……我好累啊……”
“玲玲,别动弹……好好的修养两天就好了……”
“萧郎,抓住我,我好怕,萧郎……你……你别走呀……”
一声轻笑,是句男人低低的安慰:“玲玲,我不走,我是想去看阿婆怎么还不把宝宝抱来……天这么冷,她别洗澡时把宝宝给冻了……”
少妇的柔媚话声,轻轻地,颤抖着传出:“萧郎,你担的什么心啊!阿婆比我们懂得多……”
那被称为萧郎的男人失声笑道:“玲玲,我太紧张了……”
少妇幽幽一叹:“我也是!萧郎,我……我……想哭……我……我……好高兴啊……
“萧郎噗嗤的笑了:“玲玲,你相哭就哭吧!让我抱着你……看你哭……““不!我不要你看我哭,我只要你抱紧我……抱紧我……”
但幽幽地啜泣,依然升起在白楼之内!。“萧郎:我……我……真高兴!我……我……
想笑……可是,萧郎,为什么我今天心里特别……特别……难过……“男人低声的笑着!那么全心全意地笑着:“玲玲,你太辛苦了!喏,闭上眼,别想什么……玲玲,你知道你睫毛有多长么?哈,别睁眼,我在数……”
“数什么?你……”
“玲玲,我在数你的睫毛……”
“不要……羞人……嘻……”
是羞?是娇?是喜?是怜?是爱?谁信?这武林禁地的白楼,竟是武林四公子之首,“白马布衣”萧遥的燕尔新居的藏娇金屋呢?“武林四公子”在江湖上的名头多么响亮,他们的一举一动,全都能引起多少人的开心和注视的!
特别是对年轻的少女而言!但是;萧公子什么时候有了佳偶而竟不为人知呢?这个能够嫁给“武林四公子”中第一位公子的幸运少女又是谁?她凭什么居然打动了眼高于顶的“武林四公子”?她一定很美吧?她一定武功很高吧!
她的出身好吗?她的性格温柔?她凭什么?倘若这个消息传出武林,每一个少女都一定会兴起这些疑问!
甚至,她们会想,为什么那不是我?她们也一定会想;萧公子幸福么?如果他娶了我……少女的梦都很美!
美得使她们自信得是能使四公子们幸福!
可是。这白楼的女主人却不是她们!
而是——比她们身份更清高的一位……白楼里又有婴儿的啼哭——少妇在咿咿唔唔哄着,阿婆却咧嘴笑着:“公主,少爷要过一天才会吮奶的……”是一位公主吗?这少妇的来头不小啊!毋怪连“武林四公子”会爱上她!
如果武林中的少女们知道了,她们会哭……她们会埋怨苍天无眼,为什么不让她们也生长在帝王之家?而令人迷惑的是,这位金枝体,玉叶身的公主,怎会屈身下嫁一位没有功名的江湖豪士呢?谁能解开这个迷?老阿婆?萧遥?还是公主自己?不!不必他们自已,因为有不少人在做着了!
白楼主人,英俊的萧公子俯身绣榻之前;目光闪亮的在小母亲和红通通的娃儿脸上转来转去!
他心中有一份迷眩的感觉……他风流自赏,倜傥不群!
他曾叱咤风云,威辟群!他能挥金如土,豪饮狂歌!
他包含着……几乎是含有一切能表现男人的优点的气态!
在绣榻前面的萧遥,却变成了个大孩子一般!他贪吝的望着孩子和孩子的母亲,嘴角嚅动,剑眉不住的扬起,这小生命来得多么使人振奋……“玲玲,你饿不饿?”
少妇摇头淡笑,反问着他:“萧郎,什么时刻了?”
萧郎答道:“三更甫过……”
少妇那亮晶晶的大眼睛一转,红着脸一笑:“萧郎,你该去休息了……委曲你在外间歇着……”
萧郎点头,恋恋不舍地,向那白发苍苍的老婆婆嘱咐:“阿婆,好好地照顾公主啊!”
阿婆咧着嘴,沙哑着嗓音回答:“公子,你放心,老身是过来人,一切都懂……”
萧遥这才含着笑,缓步转身,向隔壁的一间屋中走去!就当他刚刚跨进第一只脚到外间房中时,身后传来一声低唤:“萧郎……”他箭似的射回床边:玲玲,你怎么了?“少妇一笑,那么依恋,那么凄凉:“萧郎……别离开我!”
一只手从棉被之中伸出,白得象玉。柔得象水!他伸出手握住她,人也坐在床侧:“我陪你,玲玲,我不走,这两年来我们从未分开过半个时辰,玲玲,让我握着你的手,睡吧……”
少妇娇媚的闭上眼,泥喃着:“萧郎,这可累着你了!我知道我不该要你坐在这儿,可是,我怕你走,我心里好空洞洞的……”
萧郎紧了紧那只掌握着她的手,低笑道:“玲玲,我不累,记得我血战鄱阳七杰的那一么?两天两夜,我没闭过眼,而且……”他豪气飞扬的提高声调:“我尚有余勇,重创魔女‘勾魂西施’……”
少妇梦呓般回应着:“萧郎,你晓得我多担心么?你不让我插手过问,那青楼四美之一的‘勾魂西施’石卿卿的武功又那么高……唉,到今天想起来,有还有些心惊胆颤,我真笨,我为什么听你话?……”
萧郎忙笑道:“玲玲,这就是为什么我在群雌粥粥之中,独独要你的道理!你知道我,知道我不会败……”
少妇的脸上闪过一丝笑意。回顾怀中的婴儿一眼道:“萧郎,你给宝宝取的什么名字?”
萧郎双目一亮道:“玲玲,你忘了?我们不起早就想好了么?”
少妇摇头笑道:“没有,我要你这作父亲的先在宝宝面前叫出来……”
萧郎感情激动的亲了亲这位娇柔美艳的小母亲,才向那茫然的尚未睁眼的小家伙瞥了一眼,低低唤道:“宝宝,你叫剑寒,萧剑寒……”
白发婆婆忽然在一旁哑声笑道:“好名字!公主跟公子想得好……”
少妇与生俱来的母性温柔,使得这位威镇江湖的红妆女侠,温顺得宛如一只羔羊,卷在锦被之内!她俯亲爱子,仰望萧郎,这白楼之上,构成了好一幅天伦乐趣图!当然,他们心里还有缺憾!人生是难以十全十美的!这位有着公主身份的少妇,在这等幸福的包围之中,竟然发出幽幽一叹!萧遥吃了一惊!他凝视她,亲切地问:“玲玲,哪里不舒服?”
哪里不舒服呢?她说不上来!含着歉意,她羞涩的娇笑着道:“萧郎,我在想……”
萧郎莫明的一笑道:“想什么?玲玲你要好好地休息”。
“不!我忍不住要想啊!”少妇的娇面鲜红,低声一叹,又道:“萧郎,如果宝儿的外婆和外公知道了会不会欢喜?”
可不?这是该想的,养儿方知父母恩?谁能不许每一个女孩儿家在有了自己的第一个儿子时不想她的父母呢?然而,她这句话却使含笑的萧郎玉面变色,愁云在他的脸上扩展,握着她的手,已松开了!少妇楞了一楞,突然惶急的撑着娇躯,贴过来:“萧郎,原谅我提起爹妈……”
萧郎呆滞的目光定在树外的夜空,茫然的摇头道:“玲玲,我不会怪你!我也想到了这个……”
他忽然转过头,差一点碰痛了她的粉颈,带着几分急燥地叫:“可是,玲玲……他们不会承认我们的……”
少妇的粉面也罩上了寒霜,但她却强抑自己,挤出一丝笑意:“萧郎,木已成舟,爹和妈会答应的……我……我们……等宝儿稍微大一点时,再去哭求他们吧……”
洒脱的萧公子却痛苦的摇摇头,“不可能的,玲玲,你爹恨我……他们永远不会让你嫁给我!不然,我们又何必偷偷摸摸的住在这白石砌成的楼内?”
少妇的大眼中闪起泪光:“萧郎,我求他……我是他的女儿,他会依我……萧郎,相信我……我会用一切换取你……萧遥怜悯地望着她,缓缓的扶着她躺下,凄凉的笑道:“玲玲,我信你!我信你……你别难过……”白发阿婆也走了过来:“公主,老身多嘴唠叨了,月子里可别哭啊,留下病根子,将来可真难治的很!唉,公子,你顺着她些吧……”萧遥连连点头!他懂!但他却想不到这挡子事,一想起来就烦急不安。因为,他不能失去玲玲!而公主呢?何当不也如此?“萧郎,我们别再想这个好么?”少妇拭着泪,低声的说。
萧遥也长叹一声道:“是啊,我们不要去想吧!只要我们在一起……”
少妇嫣然的回眸一笑,娇声道:“萧郎,只要我们在一起厮守,别的我都不想……啊!
你看我傻不傻?我刚才在暗中念佛呢……”
萧郎也淡淡的一笑道:“玲玲,你又傻想什么了?”
少妇看了他一眼,羞红着脸低道:“我祷告上苍,愿我们生生世世相亲相爱,永不分离……”
萧遥呆了一呆,终于仰天大笑道:“玲玲,你这傻子……”
他用头看了白发阿婆一眼,笑声一战,连嗓子也哑了:“萧遥何幸,得妻如此……玲玲,我纵死亦复何憾?”他是叱咤江湖的男儿,那一滴滴珍贵的英雄之泪,终能强自忍在眼眶之内,不会令它落向胸前!“萧遥,轻一点,别惊了宝儿……”
萧遥伸了伸舌头,低笑道:“我还不会习惯!真的,今后我们的动作可都得轻些才是……唉玲玲,你脸色不好,我陪着你,快些睡吧!”
阿婆也连声唠叨着:“公主,你该安心的歇着啊,坐月子比不得生病……招不得风,受不得累,动不得肝气……”
少妇玲玲在萧遥目光抚慰中,阿婆的唠叨下,果然慢慢地闭上了一只俏目,脸上,洋溢着一份安祥幸福的微笑:然而!这安祥,这幸福却没延续到半个时辰!
黑黑的夜色细雨中,那幢幢鬼影,已将白楼围住!
一支光度不强的紫色火焰,陡然自神剑谷中飞起!
这道紫色的火焰,掀起了残绝人寰的序幕……白楼底层的那道坚固的石门,突然响起了剥剥之声!敲门?微感朦胧的白楼主人“白马布衣”萧遥,随地一跃而起!
他星目中闪耀着电般的光亮,嘴角撇起一丝冷笑!
而他心里却升起一股寒意!
谁不知道“东岳白楼”两年来已列入武林禁地?谁不知道这神剑谷中禁制重重?谁不知道未经允许,妄入者非死即伤?谁不知道?……谁不知道?……但是却有人敢于夜半敲门!
不错;武林中谁都知道这一切,只有……这狂妄的夜来客,这憨不畏死的半夜敲门人不知道么?萧遥半丝声息未出,鬼魅般闪进另一间屋内,轻轻的自窗棂中尽他目力所及的向外窥望……这一望,却使他出了一身冷汗!
他至少发现了二十人在楼外!
萧遥皱起眉,正在寻思对策之顷,一只柔和的玉手,轻悄的搭在他的肩头,他不必想,就知道是谁了!“玲玲,谁让你起床了?你太大意了……”
少妇没理他的质问,惶急的反问他:“萧郎,外面是谁?”
萧遥摇头:“看不清楚,但人数不少!”‘少妇玲玲低声道:“萧郎,那些禁制呢?都毁了?”
萧遥暗笑这问得岂不多余?若非破去禁制,他们怎能接近这列为武林禁地的“东岳白楼”楼下来了?一定全被毁了!怎么办?饶他们么?“‘萧遥摇头!他一伸手,横抱起娇妻,附耳道:”你回到床上去,玲玲,别让我为你操太多的心……“她乖乖的由他抱送着回牙床,含笑点头!萧遥这才笑道:”一切由我跟阿婆对付!不过,不教而诛,非我所当为。
容得问清对方来历,我自会量情处置的……“唉,玲玲……”她浅浅一笑:“你想说什么就说吧!萧郎,我永远不会怪你……”
萧朗神色微黯道:“我不怕任何人,玲玲,我只是怕他们又来逼你离开我……”
少妇面色惨变,颤声道:“萧郎,你担心是‘震天殿’的人?”
萧遥点点头,忽然又摇头一笑道:“不会的,两年了……两年中令尊都未派人来过,你想在这等阴雨暗夜之中,他老人家怎会派人来哩?”
少妇也展颜道:“是啊!爹不会在这种时候差人来的……萧郎,你问清楚这些人,只要不是大恶不赦之辈,就别太心狠手辣……萧郎,你今天初为人父,我们得为小孩积上些德,能放过就放过……”
萧遥一笑道:“我知道!玲玲,你别再起来啊!”
“我不起床,除非你叫我下床……”
萧遥豪迈一笑;向那位此刻不但不现龙钟之态,而且是目光似电的阿婆一招手,飘身往楼顶走去!楼下敲门之声再起,而且有人出声喝叫!萧郎自白楼顶层敞声喝道:“楼下何方高人?寅夜闯入神剑谷可知道有违本谷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