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伙风流多情的玩伴-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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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德发说,“去你的,你才用洁尔阴洗脸嗽口呢。”
周雪梅咯咯地笑起来。
我打个红中,赵德发一碰,问小胖子:“你是不是该找个老婆了?一过三十,就不好办了。”小胖子说:“不是说男人四十一朵花嘛,我还含苞未放呢。”赵德发说,“含苞未放就好。我们也不为你的婚事着急。象你这种向党组织靠拢的,又不断做好事的人,今晚就让你多赢一点,作为对你的奖励。来,放一炮给你!”——赵德发说完,打个白皮出去,小胖子真的和了,而且是翻了两番的大和。
小胖子坐在那里,虽然赢了,但显得非常不安,屁股不住地措动着,一副痛苦难受的样子。我们都知道那小胖子蟯虫又犯了。他屁股里的蟯虫就象蝗灾一样灭不完,一直没有治好过。他又要到厕所去挠屁股了。赵德发说:“又遭蟯虫袭击了吧?我厕所有枪手杀虫剂,专门消灭蟑螂的,不妨试试。”小胖子说,“胡说。”赵德发说:“说不准真管用。”小胖子奇痒难言,顾不得许多了,两人就到厕所,解了手,小胖子就撅着屁股,双手扳着,赵德发手握枪手杀虫剂,对准屁股就喷射出去,随着一阵咝咝的声音,一股白色烟雾冒出来,赵德发呛得直咳嗽。小胖子把屁股蛋子上的残留药物揩净,回到桌子上。说:“好受多了,这东西还真管用!”赵德发笑笑说:“走时带上,痒起来就喷一股。”
我们玩到十二点准时结束,小胖子明天还要上班,他每天上班都要比别人早去五分钟,这是他长期以来养成的习惯。从他工作时开始就形成了,象是胎中带来的老毛病。我们每次玩到结束时,小胖子都要说他饿了。他人胖,热量消耗多,需要不断补充能量。那就去吃宵夜。起身时,我的屋子已是一片狼籍,各种烟盒扔得到处都是。这些都统统不管了,先下楼找饭吃。大家一齐出门。我住六楼。下去要走六个“之”字形曲线。小胖子每回从我这里下楼时,都要沿途收垃圾——这晚也不例外。每个楼层住四户人家,小胖子就挨家挨户把他们一天来废弃物拎下去,这是居民们享受生活之后的残渣余孽,菜叶,酒瓶,剩饭,卫生纸及各种排泄物,全都装进了塑料袋,放在自家的门前。每家至少一包,多则三包。仅是在第六楼,小胖子就拎了五包。双手已经占满了。
我和赵德发对小胖子这种行为已经熟悉了,他就这德行。周雪梅觉得好笑得不行。她说小胖子:“你是不是有病?”小胖子说没病。除了蟯虫之外,一切都好。小胖子又给我们分配任务,楼下的几层,你们几个提下去!我们当然不好意思拒绝,按照倒计时的方法排序,再五楼,再四楼,再三楼,再二楼。我们象是出远门的,手上却是谁都不要的东西。这很滑稽。走到二楼时,遇到我隔壁的一个邻居上楼,惊奇不已地看着我们,以为我们是拾荒者。邻居说:“这是贫民区,垃圾袋里没什么东西好翻的,哪有黄金手饰在里面!”
走在第二的赵德发突然站住,他的高大构成了他的威风凛凛。他虎视眈眈地看着我的邻居说:“狗眼看人低,你看我们象那种人吗?”邻居歉意地笑笑,似乎在谴责自己刚才没有声明是在开玩笑,但他却对赵德发的骂语给予了宽容。这回他换成了一种玩笑的口气说:“难怪有时候我门前的垃圾不翼而飞,原来你们干的!为人民服务,真好呀!”
我们在嘲笑中下了楼,然后再把手中的垃圾扔进垃圾房里。说真的,我没有从这件事当中体验出什么高尚,却体验出了环卫工人的辛苦。尤其是周雪梅,她拍着她白嫩的手说,“好臭,这里面装的什么东西呀?”我说:“反正不是什么好东西,好东西就不会往这里面装。”周雪梅又把手嗅嗅,路灯下的她一脸绝望的表情。她又说,“太臭了!”赵德发说,“你拎垃圾的那一家,门前有个喜字,刚结婚呢。新婚中的垃圾能有什么?”周雪梅瞪了姐夫一眼:“恶心!”赵德发说:“什么恶心,恶心你就别结婚!”
小胖子对周雪梅有些不满,想验证一下真伪。他对周雪梅说:“把手给我,让我闻闻到底有多臭!”
周雪梅把手伸过去,放在小胖子鼻子前,小胖子抓紧她的手嗅了嗅,好象没有嗅出什么特别的味道。然后象看手相一样抓着她的手看起来。
周雪梅微笑着,有点自诩地说:“小胖子,你看本姑娘的手长得不错吧?”
小胖子把周雪梅的手翻过来,仔细看看手掌心,看出了一些门道,说:“果然是双好手!第一,适宜数钞票;第二,适宜摸男人。”
随着“啪”的一声巨响,周雪梅的手已经落到了小胖子的肩上。响声在空旷的子夜蔓延开去,拖着余音,嘹亮如歌,象在空气里插了一把尖刀。胖子肉厚,没被打痛,倒是周雪梅把自己的手打痛了。周雪梅痛苦地甩着手,做出舞蹈动作中的某些姿势,恶狠狠地说,“看我哪天不收拾你!”
面对小姨子的受伤,赵德发高兴得乐不可支,兴灾乐祸地说:“给你一个教训,你记住了:男人只能摸,不能打。”
12、小胖只知道吃别人的
小胖子吝啬透了。他只知道吃别人的。从没叫我们到他家玩过。我们决定宰他一顿,共同吃他。
我的六月就这么过了,七月如期而至。我不知道七月会发生什么事,可我一直在等待着收获,哪怕是朋友们的收获也好。
开局不错。一号这天上午,小胖子在党旗下成功地举起了右手,做出了永不叛党的庄严宣誓。这天他的思维特别发达,他的想象超过了我这位诗人。他把党旗想象成烈士的鲜血,想象成祖国的大好河山,想象成冬天里盖在全人类身上用以取暖的大红被。就在这超乎寻常的想象中,他身上的血一直在喷涌,在奔腾,在咆哮。无论任何人胆敢在这面旗帜下撒野,他都会勇敢地站出来捍卫它的圣洁。他还想,有天他死了,如果有一面党旗盖在他身上,那么他下一辈子就改姓,改成姓党。
小胖子如痴如梦地完成了宣誓。走进办公室时他的眼睛里还藏着泪花。他激动得要死,不知怎么办才好。下班时,他给我打电话说:“张大哥,你说我怎样才能做一个优秀的出色的党员?”
我听出了他颤抖的声音,那声音叫人肌肉发酸。我说:“你好好干,做好本职工作,遵纪守法,不谋私利,就差不多了。其他的,不要想那么多。”
小胖子说:“我总是觉得我离一个共产党员的要求差得远。可我工作上实在是努力了,压力依然很大。”
我说:“你这样是不行的,党员也是人。你必须把人的自然属性和人的社会属性搞清楚。你首先是人,一个凡人,一个有七情六欲的凡人,其次才是共产党员。你如果把自己放在真空中,以后还怎样生活?”
小胖子哦了一声,似乎在懂与非懂之间。我敢肯定,在我所结识的人中,他对党的信念的执着是独一无二的。这与平时的小胖子判若两人。
我打电话给赵德发,说小胖子入党了。赵德发说他该入党,他不入党谁入党?我跟赵德发商量,是不是该让小胖子请客了。也让我们庆贺一下。赵德发说:“让小胖子请客,那真是难为他了。算了吧,他这个人,是世界上最吝啬的人。我们相处这么长时间,什么时候请我们到他家去过的?你们作家所说的世界上几个吝啬鬼,应当加上他一个。”
赵德发说的真是一针见血。在我们这些玩伴中,小胖子是唯一家在上海的。而且就在浦东,离我们很近。可相处几年来,他就从来没请我们到他家去过。即使到他家门口,他也不会让我们到他家去坐坐。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只能解释为吝啬。也有人说上海人就这样子。如果按大方程度分类的话,他应当归为阿巴贡一类的悭吝人。一般说来,我们不喜欢太吝啬的玩伴,太吝啬了,就玩不到一起去。这并不是说大家在一起玩时,我们花多少钱,就要别人花多少钱。没这个意思。而是说面子上要过得去。比如象小胖子,大家经常在一起玩,有时我们在他门口吃饭,他也不会顺便把我们叫他到家里去看看。哪怕连虚情假意的话都没有。我们曾经问过他家里的情况,他说父亲早年去世了,只有母亲一人。可父亲不在世并不影响我们到他家去。有一次,在他家楼下吃饭,吃毕了他一看手表,说:“我该回去了。我妈在家等我呢。”赵德发说:“等会儿咱们一块走吧,我们也去看看你妈。”小胖子说:“我妈妈身体不好,所以我就不叫你们到我家去了。”我说:“去吧去吧,你赶快走。”小胖子一脸歉意地说:“不好意思,我先走了。”赵德发冲着他的背后说:“妈的,我们的队伍中居然有这种人!”从此以后,我们对小胖子就有一致的看法:这是个吝啬鬼。但吝啬一点,并不是说他就不能跟我们作朋友。我和赵德发似乎都不约而同地容忍着他的毛病。我们把吝啬看成他的个性。否则我们就不会跟他玩到一块儿去。无论我们怎样看待他的吝啬,他的本质还是不错的。这是我们对他的一致评价。也就是说,小胖子是个好人。正直,开朗,随和,不象别的警察,成天板着脸,好象生下来就与别人结下了深仇大恨。小胖子不。他永远是微笑的。在小胖子的口中,我们只是经常听到他提到他妈,好象只有他妈,才是世界上最重要的人。谁没妈啊,就你的妈最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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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我和赵德发在电话中再次提到小胖子的吝啬了。我们两经过商量,决定逼着小胖子请客。“请也得请,不请也得请!无论他愿意不愿意,都要请。可以把我们的行动理解为故意捉弄他,也可以理解为故意刁难他,还可以理解为故意试探他。总之要逼他请客。由头就是刚刚入党。”赵德发振振有词地说。他一半是在指挥我,一半是在调侃他。赵德发咳嗽一声,对我说:“你马上给小胖子打电话,我们肚子都空着,等着他用钱填饱呢!”
我真的给小胖子打电话了,告诉他了我和赵德发的基本想法。让他马上请客。小胖子在电话的那头嗯了一声,说:“可以。就到上次吃饭的天天饭店吧。我就不来接你们了,都往那里去。五点半,要准时去。别让我久等啊!”
我又给赵德发打电话,说小胖子同意了,在天天饭店请我们吃饭。赵德发说他把周雪梅叫上,可我们才四个人。要多去几个人吃,他让我把我这边的朋友也叫上。要宰就好好宰他一回。看来赵德发这小子也狠毒呀。
13、我把欧阳一虹也叫上了
我把欧阳一虹也叫上了。都去吃小胖子。对于不愿做饭的欧阳来说,请她吃饭就是雪中送炭。
赵德发让我把我这边的朋友也叫上,大家共同去宰小胖子。可我这边没什么朋友。只有一个欧阳一虹。于是我就下去敲门。只要她在家,我就能把她叫走。我敲了几下门,开了,露出一张生动活泼的脸。欧阳一虹说:“张大哥,怎么是你?”
我说:“你吃饭了没有?”
欧阳一虹说:“没有。”说着她转了一下身子,叫我到她房间去坐坐。
我说:“那正好,我一个朋友请客。人不够,你去吧。”
欧阳一虹一听笑了,说:“我去?人家又没请我?我去合适吗?”
我说:“不就是吃饭嘛,不存在什么合适不合适的问题。我这些朋友都很好的,说不准你也能跟他们交上朋友。”
欧阳一虹想了想,说:“那好吧,你稍候,我去换一下衣服。要么你进来坐坐吧。”
我闪身进去了。一进去,就有一股清香和一股凉气飘来。清香是香水的味道,凉气是空调的冷气。有种走进闺房的感觉。到底是女孩子的房间,收拾得很干净。都是同样规格的房间,不象我的房子里有一股浓厚的油烟味儿。我看了看她的厨房,什么都有,就是没有碗筷。可以肯定她也是个不会做饭的人,或者说是个不愿做饭的人。跟我没什么差别。她给我发了一支烟,然后就进卫生间冲澡去了。这下我明白了,她所说的换衣服就是冲澡。终究是女孩子出门,有两件事是必须要做的。一是上厕所,二是修饰。象我这种男人就没这么讲究。没一会儿功夫,她出来了,一身鲜亮的裙子,从上到下都活力四射。一边走一边描着眉头。欧阳一虹冲我一笑,说:“你知道我最喜欢什么吗?”
我说我不知道。
欧阳一虹说:“我最喜欢别人请我吃饭!因为我不愿做饭。”
我说:“咱们算是志同道合呀,我今天请你正是时候。”
欧阳一虹说:“你刚才敲门时,我还正在想,我在什么地方去弄点吃的呢。”
“一不小心我就成了雪中送炭的人。”
她说:“但愿你天天雪中送炭。”
我说:“天天这样,你也没时间赴约。”
我们说着就出门了。如果是平常,我会坐公共汽车去天天饭店的。可今天有女孩子,我不能坐公交车,那太丢面子。我们打的去。多花一点交通费是值得的。男人跟女孩在一起,老是吃亏,可吃亏是为了赢面子。不过,跟女孩一同坐在车里感觉是很温馨的,还有一点淡淡的粉脂香气。不象跟男人在一起时那么干燥,整个儿一个枯水季节。
我们到达天天饭店的时候,挨宰的东道主和宰人的吃客都到了。他们是小胖子和赵德发,周雪梅。我和欧阳一虹肩并肩地往里走,看到我们的时候,他们三个人都咧着嘴笑着。走到桌子跟前,赵德发象个把管国门的哨兵,突然说:“站住!先介绍一下。什么关系?”
我得向他们介绍了。我说:“这是我们的新玩伴。经济报社记者,欧阳一虹小姐。她就住在我的楼下。我们是邻居。”然后我又介绍他们三人。我说:“欧阳一虹你记住了,这是刘小巴,我们都叫他小胖子,公安局的刘科长。今天是他做东道主。刚入党。这是赵德发,电脑城的老板,富翁一个。肚子大,里面全是刮的消费者的油。这位小姐叫周雪梅,赵德发的妻妹。现在是赵德发公司的财务主管。三个人你记住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