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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部分

爱入膏肓-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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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分 第二章(1)
    那明伦从苏北那里开车出来直接回了家,冉小苒已经上班了。
    那明伦打开自己的衣橱,看见洗好的衣服整整齐齐地码放在里面,他挑了几件内衣,衬衫装进旅行袋,又走到了他和小苒的卧室。
    床上,小苒的被子没有叠,这不是小苒的习惯,往日小苒是个爱干净的女人,她最容不得家里凌乱不堪,一个女人如果不是心理上有了变化,她的生活习惯是不会轻易地改变的。
    那明伦注视着那熟悉的被窝形状,好像看见黑暗的夜里,小苒瘦小的身躯孤独寂寞地躺在那里,那明伦觉得心尖一阵疼痛,他趴在小苒的被子上,抱住留有小苒气味的枕头,喃喃地说:宝贝,对不起,对不起。
    许久,那明伦才抑制住就要夺眶而出的眼泪,他感觉最近很难控制住自己的感情了,比如,以前看见电视里那些生离死别的场景,他都会无动于衷,心里非常清楚那是文人们故意制造出来赚取观众眼泪的。自从周雄死后,尤其是牟心疯了后,他觉得自己变得多愁善感起来,现在,电视只要有那些悲惨的场面他都会按动遥控器翻转过去。
    化疗的周期明显缩短了。
    只有他自己清楚自己的身体,他觉得体内那些该死的白细胞不断地膨胀着吞噬着日益衰弱的健康细胞。他的意志再不是铜墙铁壁,在牟心疯了那个夜晚,它已经坍塌得一踏糊涂。他需要有人支撑,他感觉自己就像大海的波涛中一叶颠簸的小舟随时都有被大海吞没的可能,他需要岸,需要停泊,他太累了。
    但是,小苒不是他的港湾,她做不了他的岸,他不要看见自己步周雄的后尘。
    那明伦提着旅行袋从家里出来,轻轻地带上门。
    走出几步又回转过来,看着自己的家,看着这熟悉的一切,他知道自己这样走进走出家门的日子不多了,他好怕自己有一天会忘记,他要自己记住。
    那明伦开着车子穿过S市,开上了通往京城的高速路。
    早晨,冉小苒刚一上班,就觉得局里里气氛有点异常。
    早在前几年畜牧局虽然在市里和农林局,农机局同属于S市农业方面的三架马车,但是从来都没有和那两架马车并驾齐驱过,从畜牧局那破旧的办公楼和偏僻狭窄的局址就可以想见一个局是否在市里受重视的程度。
    这几年随着英国疯牛病和香港禽流感的发生,畜牧局的名字才逐渐在S市政要门的嘴边时不时的挂上号。这种挂号的结果是经费分文没有增加,做的事情却逐渐多了起来。
    让人觉得不可思议的是局里人发现自从领导重视后,S市的各类疫病也呈上升趋势。先是前年的牛羊类的口蹄疫,去年的猪瘟,鸡的新城疫,让许多人谈肉色变。而且许多不了解中国国情的人把欧洲的疯牛病和中国的口蹄疫混为一谈。局里除了防疫还要对不了解真相的人解释二者的区别。为此,负责化验室的冉小苒专门写了疯牛病和口蹄疫病原和疾病的鉴别等宣传材料,除了下发到各区市县相关单位宣传还特意报到S市主要领导人手一份。
    S市的领导主动提出要看畜牧局的材料,这份殊荣在畜牧局历史上从来没有过。
    今年一开春,许多畜病连冉小苒这个干了十几年化验员的老行家都难以检验确诊。其实早在去年冬天,冉小苒就预感到今年是疫病多发年,去年冬天是S市少有的暖冬,除了入冬下了一场小雪外,整个冬天S市连个雪星也没见着,这种天气最适合各种疫病的爆发和流行,为此,局里加强了防疫。
    其实,冉小苒学兽医纯是遵循父母之命。
    冉小苒的父亲是个历史学者,年轻时曾因为某些个人见解与领导相左被打成右派,弄得妻离子散,而且身陷囹圄达八年之久。出来后,曾是学者的父亲被分配到S市的一所中学做了历史老师,后来经人牵线娶了体弱多病的三十岁还未结婚的母亲,母亲是那所中学的图书管理员。
    冉小苒是父亲再婚后惟一的孩子,母亲生了她后又得了心脏病,小苒一直在父亲的呵护下长大。
    到了小苒考大学的时候,父亲和母亲为了她的志愿关起门来商量了好几天,最后为小苒做了主,让她报了农大的畜牧兽医系。
    当初,小苒不理解父亲的意图,而且还曾抱怨过父母。她觉得当个老师或者给人看病的医生也比当个兽医强。
    大一的时候,母亲病逝,葬礼过后,父亲和小苒进行了一次长谈,从他年轻时候的抱负谈到他的入狱,婚变以及这些年他对人生的感悟,小苒才深深地领会了父亲苦心。
    父亲希望她在纷杂的尘世里有份属于自己的安谧和宁静,而兽医是保证这份宁静和平安最合适的职业。和动物打交道远比和人打交道安全系数高。一生坷坎的父亲用自己的生命实践为女儿选择了他意念里的一条人生坦途。
    也许是理解了父母的苦心,冉小苒逐渐喜欢上了这个专业。


第一部分 第二章(2)
    大三的时候,冉小苒和同学那明伦确立了恋爱关系。
    那明伦的老家是S市下面的一个有名的穷县,也许是为了另一种安全系数,那明伦以高出农大73分的成绩确保自己跳出了农门,成了有了户口本的依然离不开和农村的猪马牛羊打交道的国家干部。
    毕业后,冉小苒和同学那明伦一起回到了S市。
    小苒被分配进了市畜牧局,那明伦则被分配进了市兽医院。
    那娜三岁的时候,年老多病的父亲走到了人生的终点。父亲死后不久,一直在兽医院清闲惯了的那明伦突然辞职做起了饲料和兽药营销,直到四年前用所有的积蓄开了自己的印刷厂,他们家才真正的摆脱了工薪阶层的精打细算和节衣素食。
    那明伦先是给家里买了当时S市最好地段的三室一厅的楼房,又在自己的家乡县城为祖祖辈辈生活在农村的父母购置了商品房,依照那明伦的设想,他下一步是送那娜去国外读书,
    正在冉小苒觉得他们家的生活正在走上致富的快车道时,命运和她开了个她做梦都没有想到的玩笑,那明伦被查出得了白血病。
    冉小苒潜意识里一直以为那明伦的白血病是命运和他们开的一个玩笑。
    她觉得从那一刻开始自己仿佛进入了梦中,梦里的她是个让所有人嫉妒的公主,她拥有健康、快乐和一个幸福的女人所能拥有的一切,命运之神嫉妒她的幸福,在她满足得意的时候,拿走了她生命里最宝贵的东西,然而这只是一个恶作剧,命运之神在考验和提醒她过后,会把属于她的一切送还给她的,就像当初神不知鬼不觉从她这里偷走一样,还给她时也一定是在她无知无觉的时候。
    但是现在,冉小苒知道她的梦已经变了味道,她期望的结果随着丈夫的改变正在变成肥皂泡,而她所有的想法都是填充那个肥皂泡的空气,它们膨胀着一点一点趋向爆炸的边缘。
    冉小苒收拾着化验室,清洗着刚刚做过化验的玻璃器皿。
    自从丈夫得了白血病,冉小苒觉得自己的性格好像也发生了变化。尤其是丈夫夜不归宿以来,冉小苒再上班时,除了因为工作可以看见她到其他办公室走动外,其他的时候,冉小苒都把自己关在化验室里,她害怕见到同事们那探询的目光,只有同在一个化验室的裘丽她避不开。好在裘丽是个不甘寂寞的人,让她像冉小苒安安静静地在化验室坐上半天,那简直就要了她的命。为此,局长在办公会上没少点名不点名的批评她,说别人的椅子都是木头板,裘丽的椅子是钉子做的,从没见她安静地在自己的办公桌前坐着过。
    局长是77年考上省农大的,在下面县里做了十多年的农技员、主管农业的乡长、副县长,终于熬到市里做了畜牧局的局长,43岁,是那种说内行不内行,说外行也不是全外行的领导。
    许是基层呆久了,局长的工作作风还像是在领导着一群老农民,喜欢直来直去,很少讲究工作方法和技巧,生活细节上也明显带着老农民的痕迹,无论什么场合的聚会,即便是上面领导来局里检查,饭桌上,局长必点的两个菜是猪肉炖粉条,小葱沾酱。
    为此,裘丽没少讥笑他说他是《陈奂生进城》,且找不着感觉呢。
    说归说,批归批,裘丽顶多在屋里老实半天,下午就会在其他办公室听见她毫无心计的笑声。
    裘丽和别人说冉小苒简直就是一架会出气的显微镜,如果你不主动找她说话,她一整天也不会开口,和这样的人同一办公室简直就是蹲监狱。
    有人把话传给冉小苒,冉小苒一笑,裘丽在化验室呆的时间少,她正好落个清净,至于她找什么理由就不是她冉小苒所关心的了。
    冉姐,快快快,局长让开紧急会呢。
    冉小苒刚刚收拾完工作台,裘丽就从外面风风火火地跑了进来。
    什么会这么急?冉小苒在水池前洗着手问。
    具体我也不清楚,好像是发生了疫情,昨天,在办公室呆着时,我听下面的县来电话说有几个养鸡场都出现了蛋鸡死亡,听他们说好像所有该做的防疫都做了,不知道什么原因?刚办公室小刘说,已经出现大批量死亡,我看见局长和几个副局长脸都阴着呢,这下咱又别想消停了。
    冉小苒赶紧擦干手,拿着笔记本和裘丽向会议室走去。
    疫情如火。
    中午,亓克正在和同事用餐的时候,手机响了,亓克掏出一看,是新近结识的一个女网友,网上她的名字叫“心语”,是个37岁的职业女性。
    亓克和她聊了一次便交换了手机号码,“心语”告诉他可以随时给她打电话,条件是她的手机在开机状态,亓克心领神会。
第一部分 第二章(3)
    有时他真想告诫那些有家的男女,如果你的丈夫或妻子突然有了进家就关掉手机的习惯,那就说明他或她有了不想让你知道的电话,如果你敏感询问原因,他或她准会说怕别人骚扰你们的二人世界,其实那些在家里呆不住的男女巴不得在家时有同性朋友的电话,好给他或她外出找个正当的理由,如果不是那些让人敏感的电话会引起后方战事,他们希望手机除了不骚扰他们的睡眠外,其他时间都处于开机状态。
    当着同事的面,亓克接电话时一副公事公办的口气,这样的好处有两个,一是给身边的人一种谈工作的假象,二是暗示对方自己身边有人。有好几次“心语”说他好像地下工作者,转换角色训练有素,问他是不是习惯使然?言外之意说他是调情老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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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亓克不否认也不辩解。
    但是亓克有个原则,对于所有的异性网友,如果他和她们到了打电话的程度,一般亓克都给她们一个统一的称呼——宝贝儿,他才不会让自己犯那些因为喊错昵称而招致误解的错误呢,出那种故障的人太小儿科了。
    你做什么呢?
    吃饭。有事?
    身边有人?
    是。
    中午有时间吗?
    我看看吧,尽力争取。
    别尽力争取,是一定要来,我想你,你不想我吗?
    亓克看了一眼同事,支唔道:好吧,我争取,到时再谈好吗?
    好吧,我等你。快一点啊。
    好的。
    亓克接完电话,三下两下地把碗里的剩饭吃干净,随手从桌上的餐巾盒里抽出一张纸巾擦了擦嘴角,似是征询地问:几位慢用,我去午睡一会儿?
    正吃半截饭的葛勤看了眼亓克,调侃地说:我最近发现站长好像觉儿勤了,啥时候添的睡午觉的毛病了?今天难得咱们四个都在,玩会儿拖拉机,觉儿留晚上再睡,你一个王老伍晚上多少觉不够你睡的?
    同事葛勤是站里惟一的女性,而且也是惟一一位家在当地的记者,比亓克年长三岁,其他两位小赵和小张都是和亓克一样家在外地。
    另两位也随声附和,亓克知道这三位仁兄前一阵因为省里发生的那起轰动全国的治安大案忙得不善乎,最近几天才消停下来,而自己也是刚放松下来,似乎没理由拒绝。
    亓克犹豫了一下,重又坐回到桌前:好吧,我今天就不睡了,谁和我打对家?
    葛勤说我,你不自夸打遍天下无敌手吗?我看看牌技如何?我和你打对家。
    那不是吹牛,一小时之内,没他们打牌的份。亓克夸口。
    小赵和小张也不示弱,最后敲定,谁输晚上谁请客。
    还没抓完牌,亓克的手机又响了。
    葛勤说:站长,你不可能一心二用啊,这么输了,我可不跟你陪葬啊。
    亓克一看电话又是“心语”打来的,知道那边肯定等急了,但是现在没法解释,亓克故作潇洒地关掉手机,并把手机随手放在桌上说:这回行了吧?从现在开始,拒绝一切骚扰,一心一用,输?别说玩拖拉机了,就是打麻将你们谁见我输过?
    半个小时下来,不是对家没摸上牌,而是亓克和葛勤连二都没打过去,亓克觉得今天的手格外地臭,连一把像样的牌也没抓着过,气得葛勤骂他肯定最近交了桃花运,俗话说情场得意,牌场失意。
    亓克心里也着急,倒不是怕晚上请客掏钱,他是输不起晚上的时间,中午没能陪“心语”,晚上再没时间赔罪,他和“心语”刚刚建立起来的情感互动恐怕就只有独奏了。
    不到40分钟,亓克就嚷着不玩了不玩了,大伙不饶他,没办法,愿赌服输,亓克答应晚上做东,才被赦免。
    来到外边,亓克看看表,还不到一点,这钟点“心语”好像还没到上班时间,亓克打开手机,拨通了对方的手机,手机通了,但是没人接,一直等到铃声断了,亓克又按了重拨,还是没人接听,亓克知道对方是故意不接的,想想真是倒霉,什么都是连锁反应,牌场失意,情场也不得意了。
    敢情网上的情和现实中的情没什么两样,斤斤计较,一点也不浪漫。
    亓克懊丧地关了机。
    记者站设在省报社的旁边,以前曾是省文化厅的办公楼。亓克和其他报刊的驻外记者站都租的是文化厅闲置的一楼,只有党报住省记者站和省委一个大楼办公。后来随着人员和设备的添置,文化厅的一楼确实难以满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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