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嫁当福晋-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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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下逃窜。
我指指荡着一波波涟漪的荷池,问翠儿,“瞧见什么了?”
翠儿面上浮起疑惑,方仔细看了荷池才应我:“奴婢看不出什么端倪来,便只晓得石落惊鱼罢了。”
我微笑看她,又拾了一颗石子儿掷入池中,再溅起一朵小小水花,随之池面涟漪阵阵,再之后便连这轻泛的涟漪也渐渐消失在碧池里。
翠儿微微拧了秀眉,方又仔细看了荷池,摇头再道:“奴婢愚钝,还是不懂。”
我只起身,牵过翠儿的手走到亭畔,微笑道:“便是这么一颗细小的石子儿亦能打乱这偌大荷池的平静,更何况是身于俗世,隔不开七情六欲的人呢?”见翠儿默默垂首,我又道:“觅兰许是遇上一些不顺心的事,心中如下犹是被这小石子儿乱了平静的荷池,过些时日,待她想明白了,便会再如这池碧水一般归于平静。”
翠儿荡起一抹释怀的笑,“福晋说的奴婢虽然听不很懂,但是奴婢相信觅兰很快便会明白过来,只是这些日子她想必会有些难过便是。”说罢抬眸看我,眼神里亦有几分忧色。
我远远看着满池荷莲,轻轻吁一口气,徐徐道:“痛极一时总比苦极一生的好。”
有风乍起,透着薄薄的衣裳沁在我的肌肤上,已略略生了些凉意。还想在多一会儿碧池荷莲婷婷玉立,待满池荷花结了莲子便再赏不到这般景象了。在观池椅上复坐下,轻轻闭了眼,风儿带着荷花的清香袅袅薰薰溢满鼻间,怡然沉醉在这花香迷蒙中。
小睡片刻,便觉有人轻轻在我身上覆了什么,微抬眸,却见阮暨岑正含笑在我身畔坐着看我。
我坐起身,拂了拂鬓角,眉眼皆是笑意,侧头看他道:“几时来的,如何也不叫醒我?”
他握住我的手,笑道:“来了一会儿,见你睡得沉,不忍心叫醒你。只是这秋风乍起,怕你再受了寒,却惊动了你。”他见我手指有些微凉,轻轻蹙了眉,再道:“便是贪看这荷塘美色,亦是该备床薄毯的。”
翠儿在一旁听了他的话,急忙俯了身子,诺诺道:“是奴婢疏忽了。”
我情知他一心为我,却也不愿翠儿受责,软语道:“好啦,我以后再仔细一些便是,怪不得翠儿的。”
旋即起身,扶了翠儿起来,笑道:“去给王爷沏杯茶来吧。”翠儿看我一眼,福福身子去了。
阮暨岑走过来,将我拢在怀中,贴着我的耳道:“再过些时日便至中秋佳节,按礼要入宫祭月……”他顿一顿,轻吻我的耳垂再道:“我知你不喜入宫的。”
我摇头,靠在他肩上道:“有岑在,芸儿去哪儿都不怕。何况中秋佳节皇亲国戚,执事大臣皆要入宫祭月,芸儿也好些时日不曾见过爹爹、额娘。正可借这中秋佳节之日全家团聚呢。”我微微再想片刻,心中顿生惆怅,“爹爹年事已高,还要上阵杀敌。芸儿不求别的,只求国泰民安,莫要再生战乱之苦。”
他不说话,只紧紧搂着我。傍晚垂至,吹过的风已卷起了一丝秋寒,他用身体为我挡去晚风,暖着我的心窝。柔声道:“芸儿莫要忧心,若拉塔斯执意要与我云泽一战,前方也该由硕亲王亲自领兵。”
我旋首看他,心中暗默。翠儿端了茶盏上来,我已无心赏景,借词添衣,便让翠儿伺候着回了望月轩。
翠儿见我眉心微锁,沏了杯柚子茶过来,小心问道:“福晋可有心事?”
我接过茶来,手指轻轻在杯沿上来回划动,忽然停下手中动作,看了翠儿一眼道:“兴许快要起战乱了。”
翠儿闻言,面上一惊,怔怔道:“那老爷……”
我抬手将她打断,摇头道:“爹爹年事已高,无需再上前线杀敌。”
翠儿惊色微缓,问我道:“如是这般,福晋又为何事所忧?”
我将茶盏放在案上,冷冷一笑,道:“我赵氏一族手握重权多年,虽有扶持新主之功,却亦能让皇上犹如芒刺在背,不可不拔。想来当今圣上亦是想借与拉塔斯国一战为由,收伏爹爹手中重权。”
翠儿面如纸白,起身便道:“奴婢现在便回府去通知老爷。”
我将她按下,慎重道:“你以为爹爹不知么?爹爹必定比我想得更透彻些。你可知‘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一说?爹爹本就无谋反之心,此番交出兵权也只是为保我赵氏一族安妥无碍。”
翠儿微微颤着唇道:“福晋是说,皇上对咱们起了杀心了?”
我静默不语,抬眸看着窗外闲庭桂花落漫天,禁不住低低叹息,便是夏光再胜,终是抵挡不过秋意的来袭。
卷二 第七十章 中秋(上)
离中秋佳节越发近了,阮暨岑被宣入宫的次数亦频繁起来。他向来不政朝事,是个悠闲散王。近日里的频频入宫,又与我赵氏一门有此等亲密关系,更是令人揣测纷纷,通以为拉塔斯与云泽一战已迫在眉睫,便连翠儿亦私下里问过我几次。
魏锦月末便会来一趟望月轩,皆是予我说说医馆的支出收益。觅兰总总会找些理由避开与他见面的机会,但眼中的隐忍却着实令人看着难过。我也总不愿在她面前提及魏锦,她亦再不问。
彼时秋光正盛,荷花池的荷莲已尽数败落,偶有一朵残花孤零零的垂开在一汪碧色之中,妖冶得好似躲在叶下吐着红色信子的毒蛇。秋风徐徐,已带着一份微凉,我微微拢了拢身上覆着的丝绒锦绣披风,启齿轻道:“一会儿遣了人将池中的残花折了去吧。”觅兰一旁只低低应了声“好。”我情知她心中有苦,又极力隐忍,牵了她的手沉吟片刻方才开口问道:“我知你心中苦涩,你可怨我?”
她抬眸看我,眼中蕴含粼粼波光,遂垂眸轻轻摇了头道:“奴婢不怨福晋,福晋都是在为奴婢着想。”
我心中微微宽慰,吁出一口气,道:“听你这般说来,我便放心了。”轻轻拍着她的手感慨道:“你可知我有多怕你会怨我?”
觅兰似乎深有感触,眼中蕴含的波光终是再也蓄不住,一颗一颗滴在我的手背上,恳切道:“奴婢怎会怨您,奴婢这条命亦是福晋救回来的。当日若非福晋不顾自个儿被奴婢过上瘟疫,还亲手悉心照料奴婢,奴婢早便化作一堆尘土,如何还能活生生的站在这儿?”语毕,她已是满面泪痕,掩着最哽咽不已。
我听她这般说,眼中不觉垂下泪来,亦是半晌说不出话来。
翠儿正捧了两串葡萄过来,见我与觅兰双双垂泪,不禁惊道:“可是出了什么事儿么?”
我见翠儿慌了神的模样,摇头微笑道:“并未有什么事情。”
觅兰也抹了脸上泪痕,破涕为笑,“可能出得了什么事儿,便是福晋给你指了门好亲事,要许了你。”觅兰神气认真,说得好似真的一般。
翠儿更是着了大急,连将两串葡萄塞到觅兰手中,回身便跪下对我道:“求福晋莫要将奴婢指了去,奴婢要留在福晋身边伺候着,这辈子也不离开。”
我轻轻将她扶起,含笑看她,“又是一个说傻话的。”我为翠儿缕了缕额前散下的碎发,笑道:“觅兰说的话你也能信?女子终归是要嫁人的,但要等到你们找到一心之人,我才放心将你们交出去啊。”
半晌翠儿才回了神来,情知觅兰拿她打趣,气呼呼的要去撕了觅兰的嘴。我由着她们疯打,看着荷花池中全数败尽的小荷,心中惆怅越然,无尽感慨只化作悠悠一声叹息,兴许这样悠闲自在的时日亦不会再有多少。
中秋祭月的仪式设在祭神殿,大殿之前立有一上圆下方的月台,寓意天圆地方,祭月仪式便在月台举行。月台上除了摆有蕴含江山水固之意的铜鼎、铜龟、铜鹤之外,还独设了一座由金丝楠木雕刻精致如同真人一般大小的月神像,却见月神容貌端庄,举止优雅,矗立于月台之上,遥遥看去犹如真神下凡,绝世而独立。
帝后、嫔妃、亲王、大臣、命妇皆着大庆品服于身,恪守礼仪,在帝后的带领下,隆重而正式的举行了祭月仪式。
祭月之后,便设有大宴,筵席则是定在瀚苑林的埫嶙殿。此处殿阁辉煌、风景宜人,前可观天象景致,后可赏月下临池,甚为赏心悦目。
舞姬在悠扬乐曲的伴奏下,翩然起舞。罗衣何飘飘,轻裾随风远,巧笑倩兮,美目盼兮。七彩绢衣,柔纱水袖,在殿内四处舞动,飘然欲飞。
我浅浅饮下案上美酒,只觉得入口清甜香醇。席间玄武帝对硕亲王甚是亲后,谈笑风生,又赞硕亲王义勇当前,乃芸泽不可多得之将才。然硕亲王酒至半酣,亦对玄武帝之赞美甚为受用。
我侧目遥看爹爹,却见他两鬓斑白,面色憔悴,好似几月光阴便如同老了十岁。他亦不主动与席间大臣言语,只默默独饮杯中琼浆。额娘面色亦有忧虑,席间频频劝阻,见我看她,只对我强颜欢笑。我心中不免一阵酸楚,爹爹额娘竟这样老了。
阮暨岑似瞧出我心中酸涩,双目炯炯凝视着我,将我放在案下的手牢牢握住。他手心的温暖穿刺了我的肌肤,延至我的内心。我心口温温一热,亦回他一个浅显的微笑。
随之便是席间冠冕堂皇的贺语连篇。阮暨岑被几位大臣围住,无暇分身,我饮了几杯美酒便有些头晕,歌舞亦越发的觉得烦腻。只知会了小顺子一声,便离了席,想去临殿的湖畔透透气。
独自是湖畔边行着,离喜筵越发的远,四周却越发的僻静。有风拂过,带着桂花的香味兜头兜脑的将我笼罩其中。酒意却也醒了几分,只觉得秋日的晚风的确是凉了些。
再往下去,便是一阶长长石梯,石梯尽头便有一条小巧精致的不系舟,想是做宫中嫔妃纳凉游玩之用。我见并无其它,再无心下阶,况且出来已有多时,再不归去阮暨岑亦会担心。便回了眸子,欲转身回行。然在眼眸回动之际,却见一小小烛光自湖中飘去。心下不由疑惑,亦不动声色,一步一步往阶下行去。
越发靠近石梯尽头,便越能听见细微的淬泣声。我暗咐镇定,定定神方道:“谁在那里?”
那人闻言,呼的起身,便连手中的水灯亦未拿得住,落在地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响来。他见我,面白如纸,急忙叩首道:“奴才,奴才小允子。”
我看了地上摔坏的水灯,剜了他一眼,凝声问道:“今日并非中元节,你放水灯作甚?”
小允子低垂着头,不敢看我,身子抖颤如栗,许久才断续说道:“奴才……奴才是来替小贵子……超度亡魂的。”
注解:放水灯是一种水上的民间习俗,它起源于宋。民间把每年的七月十五日定为中元节,俗称鬼节,亦称水灯节。各庵、观、寺院都要做水陆道场,放水灯,超度孤魂野鬼和落水鬼。
卷二 第七十一章 中秋(下)
一时闻得‘小贵子’三字,甚觉耳熟。宫廷内监皆喜以‘福’、‘贵’、‘安’、‘康’、‘顺’、‘贤’、‘平’、‘昌’等吉字儿得名,故而亦未作他想。只觉得这小允子若是祭慰亡灵何故要选在今时今日,不由得疑云大起,抬眸扫了一眼俯首跪地的小允子,颔首道:“你可知今儿个是什么时节?”我语气虽淡,却听得小允子身子猛然一怔,狠命磕头道:“主子恕罪,奴才知道中秋佳节放水灯是犯了大忌讳。”
我面色如常,只看着小允子没了命似的一记记磕头,他原是将我当作了新进的妃嫔,好一个没长眼力的奴才。我微微垂眸看了自己衣饰,彼时月影婆娑,我又着吉服一身,若不细细看来,确是有些分辨不清。只是在这嗜血吞人的皇城之内,便是稍稍不慎,亦会惹来杀身之祸。
我微微叹一口气,缓了声儿道:“便莫要再磕头了,哪个宫的便回哪个宫去,切莫再被人瞧见。”
他见我不做为难,连连俯身叩恩道:“奴才谢主子大恩,奴才这便回辕梨宫去,再不敢做这般大不敬的事儿来。”
我本已转身,却闻辕梨宫而大惊,回身将他唤住;“等等,你是辕梨宫的人 ?'…'”
小允子捡了地上摔坏的水灯准备行礼退去,却忽然听我唤住了他,忙又跪下应话:“奴才,奴才是辕梨宫的内监。”
我心中暗道,可是巧了。遂和颜悦色对他道:“殊不知怡贵人近日里可好?”
小允子微微抬眸看我,见我一副面慈心善的模样,讪讪道:“主子到了辕梨宫哪里还有什么好日子可过的,刚到辕梨宫的时候还盼着皇上回心转意,日子一天天过了,却不见得有丝毫动静,成日里以泪洗面,如下早已没了人样,只晓得坐在前殿,时不时的对着人便唤皇上了。”小允子说至此,几欲落泪。
一句话如石击心,却没想到怡贵人竟这般想不开。那日里总觉得事有蹊跷,如何玄武帝回宫几日便这般轻易找到了下毒之人,想来这怡贵人无非只是一个替罪羔羊罢了。我将心中触动强压下去,再道:“你方才所说的小贵子可是私取‘藏花红’被皇上下令杖毙之人 ?'…'”
小允子横手抹了面上泪,点点头。
“你可知他品性?”我曼声问道。
小允子低着头,幽远的圆月散发着月胧轻纱般的淡淡光辉,方照亮了他微微抽动的两肩,默然片刻,才道:“小贵子绝计做不出下毒害人的事儿来。”
我心中冷笑,果然不出所料。面上却亦是平静无波,淡淡道:“你便这般肯定?”
他慎重再向我磕了几头,方才抬头,双目恳然应道:“小贵子是奴才同乡,自幼一起长大,因家中受穷才入宫做了内监。他的品**才最是清楚,他为人诚恳老实,是做不出下毒害人的事儿来的。”
我淡淡一笑,细细抚着腕上玉镯,浅浅一笑略带了讽刺道:“为人诚恳老实便不会冤枉怡贵人了不是?”
小允子黯然,“奴才相信小贵子有苦衷的。”
我略略沉思,知在小允子处亦再问不出什么,便遣他回了,临去前只知会他莫将今晚之事告知他人。小允子亦知自己犯了宫规,自是不敢声张,连连叩了首便退去了。
我心有所思缓步往回行去,只觉得来时的路回去竟这样远。四周万簌俱静,只闻得风吹树枝,垂花簌簌落下的声音,半晌见不得一人相应。我略略凝了心神,益发加快紧了脚下步子,方听见了丝竹的奏乐声,旋即便见着了焦急万分出来寻人的小顺子。
小顺子见了我,连忙迎上来对我行了礼道:“福晋,王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