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嫡高一筹-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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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昔昭,”卫玄默艰难开口,“有些事,不如不知情。你若执意追究你娘亲的死因,那么到了最后,我只怕你会承受不住。”
卫昔昭缓声接道:“爹爹执意隐瞒才会让女儿承受不住。”
“你……你先好生将养,让我思量几日。”卫玄默仓促结束话题,转身往外。
“这件事,女儿心急,等待的耐心有限。”卫昔昭轻声接了一句。
沉星端着一碗药进来的时候,看到卫昔昭已经倚在床头,眼底深浓的担忧转为欣喜,随后就又有些气恼,“小姐再这么折腾下去,奴婢迟早被您吓死!那会儿醒了二话不说就问东问西,说了没几句话就又昏睡过去了,真是吓坏我了。您说您这又是何苦呢?奴婢若早知那花儿不妥,是打死也不会带进房里的。”
“好了,下不为例就是了。”卫昔昭勉强一笑,接过药碗。
“不知算计的时候让奴婢头疼,日日算计的时候,更让奴婢头疼。”沉星一脸无可奈何。
安乐时少愁苦多,无关心计,也许人世生涯本就如此。
卫昔昭喝完药,躺下身去,长久目不转睛地凝视头顶承尘,心里乱得似一团麻。
母亲,前世她用尽一生去悼念的至亲,若真是枉送了性命,若父亲不肯追究罪魁祸首,该怎么做?
答案是无论如何也要让父亲告知的,若父亲执意不肯,到时候又该怎么做?
听到杨妈妈说季青城过来探望的时候,卫昔昭心头一动。若父亲不对自己诉诸实情,近在眼前的这位侯爷倒是可以利用一下。闲时多和他见面,有益无害。思及此,下地略略打理了妆容,到东次间会客。
季青城对着卫昔昭苍白的容颜,眯了眸子,好笑地问:“折腾一场,得失之间还划算么?”
卫昔昭轻轻地笑,“此时还无法估算。”沉星说,在被父亲问及花毒之事的时候,他只说不曾察觉,倒是真的说到做到,不曾介入此事。
“没把你的命折腾进去就好。”季青城其实很有些不解,不知她何苦如此为难自身。
“侯爷放心,还不至于。”卫昔昭又道谢,“早间的事,还要多谢侯爷。”
“如此说来,如今是你欠了我一个人情?”
“侯爷不会是想即刻讨回这个人情吧?”卫昔昭语气半是玩笑半是央求,“区区小女子,侯爷想来也不屑计较吧?”
神色带了一点点调皮,语气多了一点点娇柔,是他从未见过听过的,悦目、动听。
季青城倚在椅背上,身形略微倾斜,笑意浅淡却有暖意,“小小女子,谁会为难。闲来亲手烹一盏茶即可。”目光落在自己手臂,又加一句,“说到底,仍是我欠你。”
卫昔昭刚要接话,耳畔传来卫昔昀和沉星的对话:
“二小姐!二小姐您不能进去,侯爷正和大小姐说话呢!”
“怎么会呢?侯爷公务繁忙,怕是早已出门了。你这丫头,就会哄骗人,快让我进去看看大姐好些了没有。”卫昔昀语声含着笑意,带着做作的柔媚。
卫昔昭房里的人,时时刻刻留意着卫昔昀那边的动静,而卫昔昀那边自然也是一样。季青城走向玲珑阁的时候,卫昔昀大概就得到消息了,忙不迭赶来,不外乎是要抓住在季青城面前露面的机会。罪臣之子的莫兆言,风头正劲的季青城,以卫昔昀的性格,自然要选择后者,抓住一切机会示好,为自己筹谋一生荣华。
季青城和卫昔昭同时蹙了蹙眉,只是彼此并没留意到对方的神色。
因为卫昔昀的到来,卫昔昭的话锋就变了:“侯爷若觉得仍是亏欠,此刻倒是个还人情的机会。”
季青城即刻问道:“百福图?”
言简意赅,却是一语中的,反应几乎要快过他的好身手,卫昔昭心里多了一点点钦佩。随即,与他相视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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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猜忌(下)
卫昔昀走进门来,看到季青城,做出惊讶的神情,随后现出一个浅笑,恭敬施礼。
季青城抬手示意免礼。
卫昔昭看到卫昔昀拿在手里的宣纸,笑道:“二妹对图样子又有新说法了?既然来了,侯爷也在,就让侯爷看看能不能用。”
这话简直说到了卫昔昀心底,自是连声应好,将百福图放在季青城身侧的桌案上,徐徐展开来,心里很是忐忑。
季青城侧头,生得极好看的修长手指抚过字迹,饶有兴致地看着。
卫昔昀一直偷眼看着他俊逸的容颜。
卫昔昭心生笑意,被人这样看着,季青城丝毫不自在的样子也无,许是习惯了?
良久,季青城才看向卫昔昀,问道:“果真是出自你手?”语气让人听不出情绪。
卫昔昀以为这意味着惊喜,心头一喜,脸颊也微微泛红,“回侯爷的话,正是。”眼角瞥过卫昔昭,唇角讽刺地弯了弯,心道:你百般挑剔,不代表人人都似你。
季青城又问:“你可会刺绣?”
“也会,只是不似大姐那般精通,闲时多用来抚琴作画了。”卫昔昀委婉地道出自己擅长什么、不擅长什么。
“嗯。”季青城漫应一声。
虽然有话在先,卫昔昭此时还是有些拿捏不准了。她研读着季青城的神色,想看出他真正的用意,却是徒劳。这人笑的时候未必是高兴,冷着脸的时候未必会刁难人。真实的情绪藏得太深——她蹙眉,这样的人,着实让人头疼。
季青城将宣纸卷起,递向卫昔昀,“此图就交由你来绣。”
这事情怎么忽然就落到了自己头上?卫昔昀可没信心能完成,忙柔声道:“百福图若是由大姐来绣,定能事半功倍,而且大姐绣艺绝佳……”
季青城道:“凡事心意最重要。况且,你大姐病着,不宜劳累。”
这样的说辞,让卫昔昀分辨不清他的本意,茫然地将宣纸接到手里。
季青城又道:“能把百福图看得比你大姐的身体更重,足见你对此事的态度,这份心意着实难得。交给你做,我放心。”
卫昔晙这才惊觉,自己顾此失彼了。说的是来看望卫昔昭,进门却没问过她一句好些了没有,实在是不该有的失误。不管心里如何憎恶卫昔昭,也该在季青城面前表现出姐妹亲厚的样子来。一时间脸色更红,却是因了难为情。
这般费力繁琐的事易手他人,卫昔昭眉宇舒展开来,啜了口茶,“辛苦二妹了。”
卫昔昀虽知是亡羊补牢,出门前,还是和卫昔昭说道:“大姐好生将养,妹妹过几日再来探望。”
季青城随后起身,“你好生歇息。”
这倒好,连道谢的话都免了。卫昔昭笑着起身,唤沉星:“送侯爷和二小姐。”
卫昔昀回到芙蓉阁,命丫鬟着手准备绣架、绣线,坐在一旁反复回想,越是回想越是难堪。季青城从头至尾都没说过一句重话,在事过之后,却让她觉得比掌掴自己还要难受。
不过是仰慕他,他为何要这样对待自己?一定是卫昔昭从中挑拨的!卫昔昀咬了咬牙,慢慢呼出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也是怪自己,做事还是不够稳妥,如今不就自讨苦吃了。
大姨娘说,凡事要能忍,心要稳。此时看来,自己是一点也没做到。
想到大姨娘,卫昔昀不由红了眼眶,随后,心头被怨恨笼罩。这一切,都是卫昔昭造成的,都怪她!
自幼,她就分外厌恶卫昔昭,厌恶她嫡女的身份。凡事她要格外努力,才能得到父亲的一声赞许,只因嫡庶有别,只因她不是正室所生。
后来,夫人去世了,她和大姨娘终于能够挺直腰杆了,她能和卫昔昭平起平坐了。谁承想,这段日子以来,卫昔昭忽然开始处处针对自己,打得自己和大姨娘措手不及,还没反应过来,已经处于劣势。
日后必需要事事慎重、深思熟虑,否则,自己和大姨娘怕是永无翻身之地,就更别想嫁给如意郎君了。在此之前,还是太幼稚、太容易冲动了。
人活一世,谁不是十年河东十年河西。她倒要看看,自己和卫昔昭,到底是谁笑到最后!沉下心来处事,就不信抓不住置卫昔昭于死地的机会。
——
晚饭的时候,卫昔昭的不适感已经全部消失,想来是汤药起了作用。
吃罢饭,落月和风岚回来了。
风岚进门就要给卫昔昭磕头,小姐给的银两能够请到医术好的郎中为娘亲诊治,还让落月陪同自己照顾家人,这份恩情,她真不知如何报答。
卫昔昭抢步上前扶住风岚,若无其事地笑道:“回来就好。这些日子你们不在,沉星没少为我操心上火,辛苦得很。日后她偷懒的时候,你们别生气,偷偷告诉我就好。”
一句话,说的三名丫鬟都笑了。
四个人说了一会儿话,卫昔昭看出落月、风岚赶路辛苦,就让她们回房歇息,又让沉星去打听父亲今夜歇在何处。
卫玄默今晚歇在了原来的正房。
若是无愧,为何不及时说出当年事情原委。
若是有愧,如何能在母亲生前居住的正房安坐。
卫昔昭实在是坐不住、等不得了,出门去找父亲。原来的正房,不是谁都能随意出入的,因此,没让沉星随行。
独自走到院门口,下人通禀后,请她进去。
自庭院到室内,一切都维持着原貌,与母亲在世时一般无二。正是因此,卫昔昭以往从不曾来此处。景似当年,人却消亡,这样的物是人非,她承受不起。
临窗的大炕上,卫玄默一袭布衣,盘膝而坐,独对残棋。
烛光暖影之中,一身黯然惆怅。
是为何?悔恨、内疚还是什么?
卫昔昭走到近前,发现不过半日光景,父亲竟似苍老了十年。
究竟是什么样的挣扎,竟将当年驰骋沙场、铁骨铮铮的将帅压垮了?
卫昔昭依然害怕得知那个真相,却依然迫切地想要得知。
她双膝弯曲,缓缓跪倒在地,“爹爹,请告诉女儿您所知道的。否则,女儿若做出不孝之事,还请爹爹不要怪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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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添堵(上)
卫玄默目光错转,落在卫昔昭脸上,沉吟道:“不孝之事……是要闹的阖府皆知,还是告知小侯爷灭我前程?”
卫昔昭没有回答,亦是默认。
“我这一生,最怕的事,其实早已发生、过去。”卫玄默缓缓现出一个愁苦的笑,“我不怕你不孝,只怕你在得知实情后猜忌更重,愈发愁苦。”
“愁苦仿若生死,终会看开放下。”卫昔昭抬眼凝视父亲容颜,“爹,女儿也怕,但是比之实情,这丝丝恐惧便算不得什么。”
“能够看开放下的,是自身生死。身边得失聚散,无从释然。”卫玄默对上女儿坚定的眼神,叹息一声。
原来,没有能够尘封的往事,只有心思迟钝不能发觉异状的人。而女儿已经长大,心思敏锐,往事已经无从隐瞒。
他举止迟缓地下地,转入内室,片刻后返回,手中一封信件,犹豫片刻,递给卫昔昭。
将军亲启——信封上的四个字,是母亲的字迹。母亲初嫁给父亲的时候,父亲是护国将军,成婚后来到龙城任总兵之职,可母亲直到去世,称谓从未改变。
卫昔昭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将信封内已经陈旧发黄的纸张取出,一字一句细细阅读:
妾寒伊,生于燕京,长于淑室。历数生平,无尽纠葛,不过镜花水月。少不更事,一意孤行,终害人害己。幸得将军不弃,大义收留。
然而本是不祥之身,贪恋红尘浮华,却成祸患。近日又闻风波骤起,每日忧心,夜不能寐。
多年惊恐,早已心力交瘁,今时只求一梦长眠。
寒伊一生,多人记恨,少人怜惜,许是命定,难寻太平。此为自种因果,也无怨言。
今生去意,唯念将军恩情,唯怜昔昭年幼。若以寒伊一命,换得至亲余生安好,九泉之下亦能含笑。
父女连心,寒伊深信,不需恳求,将军亦会善待昔昭。只望将军多一分怜惜,赐予昔昭一份平宁,我辈是非,不予告之;寒伊之死,称之以病。
临别方知,十年相守路,才是自在时。只恨岁月老了人心,无力回报。
若有来生,一世深情,不付他人。灯下作一同心结,盼来生长相伴、永不诉别离。
——寒伊绝笔
一手梅花小楷,清丽飘逸;满纸荒凉言辞,哀而不伤。
生涯之末,诸多言语淡泊通透,看穿了一生对错。
幸得将军不弃,大义收留。
若有来生,一世深情,不付他人。
卫昔昭的注意力,最终定格在了这两句,来来回回反复观看。
一直以为母亲在世时,与父亲伉俪情深。灯下对弈,同剪红烛,携手赏花,却是父亲独自付出,母亲心系旁人。
儿时虽不明事,却能感受到父亲对母亲的一腔深情。所以不懂,夫妻情深,为何会有妾室环绕;所以奇'。kanshuba。org:看书吧'怪,常听下人闲话时说起,母亲又把父亲哄劝到哪位姨娘房里就寝了。母亲去世之后,父亲久居书房或是母亲生前居住的正房,再没踏进妾室房中,再无庶出儿女降生,现在也就说得通了。
母亲成亲后体弱多病,不宜孕育子嗣,自己出生已是意外之喜。偶尔与杨妈妈谈及此事,母亲总是心怀歉疚,说只盼着妾室能为卫家开枝散叶。只因一腔深情,父亲的迁就几乎没有底限,母亲想看他儿女成群,他便让她看到、让她心安。
十年付出,到头来,母亲还是放手离去。她要他盼来生。
可笑的是,自己还曾猜忌母亲的去世与父亲有关。
母亲心系何人,当年又发生了什么事,致使她陷入惊恐、无法存活。
卫昔昭抬头,才惊觉已是泪眼朦胧,入眼的只是父亲模糊的萧瑟轮廓。
五年间,父亲怨过恨过没有,看到自己与母亲酷似的容颜,迁怒过没有?
如何开口询问,如何能让父亲将深埋心底的伤疤、情感中的卑微付出展示给自己。而父亲若想告诉自己,五年时间,已足够诉说千次。很明显,他不想,只想让自己一如既往。
卫昔昭站起身来,手指抚过眼角,努力不哭泣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