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月争天-第5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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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们师弟既有了这等海上神骑，玩得真是要多高兴有多高兴。可惜小鱼怪游速过快，韩蛋蛋身上衣衫本就破糟，一片片被海水扯去，明白过来，为时已晚，只剩下破破烂烂的贴身小衣。将尹宝儿的上衣脱下来自己穿了，说道：“你不用穿太多，反正这本来就是我妈妈缝的。”只不过这衣服过小，穿在身上勒得紧绷绷的，不大舒服。回头见尹宝儿身上瘦骨嶙峋，怜惜起来，说道：“宝儿，师姐想告诉你一件事，你可得好好听话。”
尹宝儿看她穿着自己的衣裳分外滑稽，傻傻笑道：“师姐，你还想要我的裤子哪？也给你好啦。”韩蛋蛋骂道：“我呸！谁稀罕。”尹宝儿低下头去，轻声道：“宝儿说错话了，师姐，我可真高兴。”脸上掠过一丝苦笑。韩蛋蛋心道：“这小子倒也不是全傻。”在鱼脊上转了个身，与他面对面，拉住他的手，不禁声音柔了，说道：“宝儿，师姐想告诉你，我跟托苏老东西学了种功夫，叫做返逆大法。”
尹宝儿道：“是啊，师姐武功高。跟老东西学了，反过来打败了老东西，这叫做老虎学艺。”韩蛋蛋气道：“你不会说话就少说两句，‘老虎学艺’的故事是骂徒弟忘恩负义，学成了本事，就来对付师父。那托苏教我学这种功夫，可没象猫那样安着好心。”尹宝儿辩道：“妈妈说这故事的时候可没说老虎有什么不好。”韩蛋蛋暗道：“师娘有这么个孩子，可不知多么操心费神。讲故事时不是讲什么‘狐狸偷鱼、母狼报仇’，便是什么‘老虎学艺’，而且还不说老虎不好，为的就是让宝儿弟弟学得心肠狠毒一些。”叹道：“若是师姐教你功夫，你也当那老虎不成？”
尹宝儿怔了一怔，摇头道：“我怎么会？我知道啦，老虎不好，老虎坏得很！不过，不过……我……我学不了功夫了。”眼泪流了出来。韩蛋蛋微笑点头，以示嘉许，温声道：“能学会。我教你最起码的内功修习之法，很容易学的。”尹宝儿还是摇头。韩蛋蛋不禁来气，喝道：“你知道我为什么要你学？”当下将托苏为何逼自己练返逆大法等等缘由说了，末了道：“我想让你学一点内功法门，然后将这三重天内力传给你，你身上的病无非是气血不足，若是练出一身高深的内力，你的病会不会好？！”
尹宝儿听得呆了，待她又高高地“啊？！”了一声，才醒过神来，拉住她的手，哭道：“师姐，我不想死，我不想死！”韩蛋蛋舒了口气，笑道：“是啊，那就得好好学功夫才行。”尹宝儿呆住，良久低下头来摇着：“不行，师姐，我不能学。”
韩蛋蛋恼道：“这又是为什么？宝儿，一个人先是自己觉得自己不行，然后才是真的不行。你觉得自己行了，就什么都行了。”尹宝儿脸上绽开一丝笑容，天可怜见，他虽年纪甚小，却是有了皱纹，这皱纹刺得韩蛋蛋心口揪痛，这就少不得戳着他额头道：“你死都不怕，难道怕难？”
尹宝儿笑道：“你有这三重天内力可以打败托苏，我有了能有什么用？师姐，我活了十四年了，早该死啦。”韩蛋蛋听得心弦一曲，却旋即便怒道：“你这就死了罢！”左足一抬，将他踢入海中。
待见他拚命挣扎，将他拉出水面。尹宝儿连连咳嗽，却哈哈笑个不停。韩蛋蛋简直气死，道：“你笑个什么？”尹宝儿咳嗽稍停，满面喜悦道：“师姐，我在水里可以站起来啦，你教我功夫！你教我功夫！”他生于人世已有十来年，头一次知道四肢舒展开是怎样一种味道，“生”的欲望忽然被激发出来，又道：“师姐，你可不可以先教我游泳？”
韩蛋蛋喜上眉稍，冷笑道：“你贱骨头。”下了鱼背，教他游水。该是尹宝儿能学会游泳，不仅有韩蛋蛋这个好师傅，更有小鱼怪这个超级救生员，一个多时辰下来，竟能够手忙脚乱浮在水上。
他第一回尝到自由行动是何物，心中之喜悦，自非常人能比。游了许久，两人都觉得饿了，爬上鱼背，催它回岛。小鱼怪到底不能完全明白二人之意，折腾了不少时候，方能按韩蛋蛋手势前行。不一刻，到了独木舟旁，二人舍鱼登舟。那小鱼怪依依难舍，逐舟而行。将到岸上，韩蛋蛋道：“明日再见罢，少不了你的椰子奶。”小鱼怪好似听懂，沉入水中，掉头而去。韩蛋蛋设法捕了一只海鸟，揪断脖子，让尹宝儿将鸟血喝了，说道：“你将就一下，实在不行咱们再喝商不服的血。”
韩蛋蛋扶着尹宝儿到了岸上，早有一众岛民迎上，簇拥着二人来到空地。大概申牌时分，天气晴朗，坐在椰树之下，有岛民流水价送上椰奶、鱼片、椰绒糕、土豆粥，韩蛋蛋当然一顿好吃。饭后觉得困意袭人，伸个懒腰，带着尹宝儿回棚中休息。
商不服、李蓬莱、藤野秀树跟进来。藤野跪坐，李、商二人也都跟着跪坐下了。韩蛋蛋内心警觉，表面上不动声色，盘腿坐了，笑道：“你们有什么事啊？”
藤野用岛语低声问李蓬莱，李蓬莱说了几句。两人一齐点了点头。无论是谁，听不懂对方说话却见人家点头不已都是一件很发毛的事，韩蛋蛋便道：“你们说的什么？”
李蓬莱身子稍直，“哈俣”一声，说道：“韩女神玉楷上尊，藤野岛主……”韩蛋蛋截口道：“你怎么知道我叫韩玉楷？”李蓬莱道：“女神尊名，小的是从商公子处听闻。”韩蛋蛋点点头，笑道：“这名字平时没觉得怎么着，你今天这样称呼起来倒是很中听。藤野岛主刚才说什么了？”心想多亏商不服没告诉他们自己本名叫“韩蛋蛋”，否则全岛人都尊称自己“韩女神蛋蛋上尊”，倒也是麻烦事一件。
李蓬莱道：“实不敢瞒女神上尊，这岛名叫‘呱啦岛’，上尊也是瞧见的，方圆不过十几里，物产极少，岛民也极是老实厚道。”韩蛋蛋心道：“难道他们埋怨我给小鱼怪喂椰奶？”拿眼瞟着李蓬莱不接话。李蓬莱接着道：“但东面有个大岛叫做长崎，此岛居民大多好勇斗狠，这些年来每年都有武士乘船到此，他们称作忍者，与呱啦岛上青壮比武。呱啦岛总共不过几百人，青壮总共一百多些，民风淳朴，哪里能是忍者的对手？因此，藤野岛主想恳求上尊传授上国法术，以御强虏者。”（按：呱啦岛现名有川岛，位于日本长崎岛西偏北。）
李蓬莱所学的汉语得自于其父李冥海，在呱啦岛无人对话，语调已变，但听来有些豫鲁一带的味道。韩蛋蛋听得明白，松了口气，笑道：“你刚才说上国，知道我是中国人啦？”
李蓬莱叹一口气，哽声道：“当年先父寻访仙踪，不料羁留此地，一生回不了故土，先母由加英子因先父抑郁致生惶愧，竟先他老人家而去。小的已虚活三十二载，却立志不在此岛娶妻生子，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回到中华上国，否则便让小的终老此处。”
他虽也和岛上居民一样半裸着身子，言辞之间，却非粗鄙之辈，韩蛋蛋听得心生敬意，问道：“你从没到过中国，怎么会想着回到那里去？”李蓬莱垂泪道：“小的曾听说狐狸临死都要向着曾住过的山坡，叶子凋落都归到树根，所谓‘狐死首丘，叶落归根’者。鸟兽草木尚知如此，何况小的这样一个飘零的孤魂呢？”
韩蛋蛋苦笑道：“其实中国比这里差得远啦。若是我爹爹妈妈、师父师娘能来这里，大家痛痛快快洗澡骑鱼，不比在中国来得自在么？”那李蓬莱大惊，摇头道：“上尊万不可如此说！先父曾言：‘中华上国，其君英明，其民忠勇，国风浩荡，四夷宾服，华服美居，雅乐谦辞，风调雨顺，五谷丰登，实人间乐土也。’”
韩蛋蛋没好气道：“既是乐土，他为什么不好好在那里住着，要来这里？”李蓬莱被他噎了个半仰，一时答不上话来。商不服叹道：“唉，所谓‘饥者求食，饱者求寿’，想来李老前辈当年必是衣食殷实，向往仙寿之道，才到得此处。”李蓬莱感激道：“商公子此言甚是。”
韩蛋蛋冷笑道：“商不服，那么你天天想着害人，这又叫‘什么者求什么’？我实话告诉你，我已练成我师父的独门绝技蝠抓功，你今后再装模作样，我一把掏出你的心来看来是他奶奶的什么者！”商不服仰天长叹一声，哑声道：“韩家妹子，我自小以为父亲被杀害，处心积虑，只想为他老人家报仇。来此之后，才知道什么仇恨都是……都是不必放在心上，说起来总是我们父子对不起别人的地方多些，想想自己所作所为，心里很是惭愧。你练成高明武功，当真可喜可贺，若是你能听进我一言，便请教这些岛民武功，好让他们抵御那些什么忍者的欺负。”说到这里，低下头来，向韩蛋蛋深深一拜。
李蓬莱也拜下去。那藤野酋长早在一旁着急，见二人拜下，以为事成，跟着磕头，嘴中称道：“扣你青蛙，扣你青蛙！”
韩蛋蛋怒道：“什么青蛙哈蟆！都给我起来！”藤野见那二人长坐直了，也愕然坐直。韩蛋蛋指着商不服点头道：“你他妈的小骗子！本来我没说不教他们武功啊，偏用你来劝！我若是答应了，岂不又成了你是好人！出去，你们都出去，我要睡觉！”
尹宝儿悄悄牵了牵她的衣袖。她正在火头上，喝道：“什么的干？”这句话出口，忽想托苏这东西还在岛上，不禁抬眼扫了一圈。尹宝儿猫过身子来，贴着她耳朵道：“师姐，你答应他们啊。”韩蛋蛋气道：“你怎么也上他的当？”尹宝儿不敢再说。商不服道：“李先生，女神累啦，我们没眼色，偏这个时候来打扰。赶快走罢。”转身出了草棚。李蓬莱、藤野跟了出去。
韩蛋蛋有气发不出来，恨恨道：“宝儿，从今以后，你敢再听他一句话，我再不会管你！”倒头躺下。
这肚子中有气，哪里能睡着觉？扑扑腾腾翻了几十回身，蓦地坐直，自语道：“他妈妈大腿的，我还是上了他的当！”怒冲冲出了棚门，叫道：“李蓬莱，你来！”
李蓬莱这个人名满岛人都听得懂，早有岛民匆匆寻着。李蓬莱进到棚中，躬身道：“不敢请问上尊，找小的来有何吩咐？”
韩蛋蛋道：“我不是什么上尊，今后你再别这样叫我。你说让我教这岛上的人武功，我没不答应吧？”李蓬莱道：“上尊……啊，那小的怎样称呼您？”韩蛋蛋张了张嘴，失笑道：“你就叫我‘喂’吧。”李蓬莱道：“这如何能成？若是您不生气，小的称你韩姑娘可好？”韩蛋蛋点点头。李蓬莱道：“韩姑娘虽没说不答应，可是让你们出去。这就是……这就是不答应啦。”
韩蛋蛋道：“你这人怎么这么自作聪明？让你们出去就是让你们出去，既不是答应，也不是不答应。”那李蓬莱“哦”了一声，以示领悟。韩蛋蛋请他坐下，自己也坐了，说道：“我不是客气，我的武功说起来根本不顶事，要教这岛上的人打过什么忍者、忍不住者的，自己没半点把握，这事咱们后面再说。我现在想跟你说说中国的事。你方才说什么‘中华上国，其君英明，其民忠勇’什么的，说得我特别想家啦，你说说咱们怎么想个法子回去？”
李蓬莱吃了一惊：“上尊……韩姑娘也没法子回去么？”韩蛋蛋笑道：“我有法子，干什么还问你？”李蓬莱哦了一声，人似怔住，身子明显矮了一截，良久道：“小的以为，韩姑娘既有法子来此，必有法子回去。商公子也说韩姑娘神通广大，哪知……哪知……”他说一个“哪知”，脸上的神情就多一分沮丧，叹道：“原来韩姑娘也与先父一样，是……是为风浪所害，飘流至此。”
韩蛋蛋点头道：“你说得不错，蛮聪明嘛。”约略将经过说了几句。李蓬莱忧道：“那依韩姑娘所言，小的……小的是回不去了？”眼圈不禁红了。
韩蛋蛋看得不忍，说道：“你非要巴巴着回去干什么？其实你从来没去过中国，也说不上是什么回去，在这里不是挺好么？你若是早回去几年，谁把那些‘青蛙哈蟆’的翻说给我们听？”李蓬莱虽在忧时，也不禁被她逗笑，解释道：“此岛居民全是大和族，归属日本之国。据先父说，早年他在中华上国时便知道日本，中华上国的人称之为东瀛。他们说的话源自当年秦王朝时仙士徐福，不过，地处穷海，修仙不成，反成了这般蛮荒之状，连说话也……也退衍成这等样子啦。”此事他从李冥海那里听来，这时述出，不由得想起在父亲世时的种种，长叹一声，唏嘘不已。
韩蛋蛋沉吟道：“东瀛，东瀛。”忽然一拍大腿，叫道：“他妈的，原来这就是倭寇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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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神舟渡劫
更新时间：2009…5…8 2：14：13 字数：17251
词曰：眺望故国，仍见烟波浩缈。恍似昨日，的确飞越遥迢。孤舟尽，更牵相思泪，明月夜，偏发思乡调。应是残缺人家，夜迟晨早。两处天涯海角，一般魂牵梦绕。但留大雁南飞心，只敢憔悴不敢老！
李蓬莱慌声道：“韩姑娘，你弄错啦！”韩蛋蛋道：“哦？”
李蓬莱道：“东瀛一国，地处海上，有许多岛屿。听我父亲说，当年有许多忍者飘洋过海，去中华上国滋扰，但那些忍者哪里有呱啦岛上的？呱啦岛没有一艘大船，莫说到中华上国，便是到长崎岛，也是去不了的。”指一指东方。
韩蛋蛋手掌在地下一拍，恨恨道：“什么忍者，原来竟是倭寇！这里到长崎岛有多远？”李蓬莱道：“我从没去过，但据藤野酋长说，并不是很远，大约有一百多里两百里的样子罢。”
韩蛋蛋道：“还是上一朝的时候，中国很多地方去了倭寇，听大人们说，倭寇在海上也抢，在岸上还抢，杀人放火，坏得要命。我说李蓬莱，当年你父亲找神仙到什么地方不好，怎么偏偏来这么个地方？这里若是有神仙，那么中国就有玉皇大帝啦。”
李蓬莱叹道：“谁说不是？因此小的日日想夜夜盼着的，就是能回到中华上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