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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部分

跑跑江湖打打酱油-第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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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蛮急忙伸手去拿,却被他一让,递给了三喜,挑眉笑道:“不行,掉了就是我家公子的,可不能还给你。”

三喜将那块白绸打开,本想跟着起哄,忽见绸布上并不是花鸟鱼虫,而是一个冷然沉郁的俊秀少年,面目栩栩如生,美得令人窒息。他一呆,低声道:“这是谁?你兄弟吗?”

七福也凑过去看,啧啧称赞。

小蛮飞快将那块白绸抢了过来,小心翼翼折好放进怀里,微微一笑,轻道:“不,是我爱的人。”

她承认得如此洒脱,毫不羞愧,甚至半点心虚也没有。

三喜和七福无言地看着她的背影,再抬眼偷偷去看天权,他面上没有任何表情,他俩再也不知该说什么。

黑暗像是打翻了墨盒,浓浓地,一层一层铺开。

连衣在黑暗里半睡半醒,只觉肩上一阵阵抽痛,像是被刀子在搅动一样,她背后出了一层冷汗。然而比疼痛更为可怕的,是依稀有一双手在自己脸上身上摸来摸去。

她勉强睁开眼,只见一线暗红烛光,几个陌生人影贴着自己,解衣服的解衣服。摸身子地摸身子。她心中大骇,勉强叫了几声:“不,不!”却无力动弹。

恍惚中。远方似是有一阵喧嚣,惨叫声。呼叫声此起彼伏,她被人抓起负在背上,一颠一颠的狂奔。肩上有滚烫地液体顺着胳膊流下,她嘴唇微微一动,低声道:“谁?”

那人地头发刮过她的脸颊。被汗水浸透,带着一股甜香与轻微地汗味。他地声音也很低:“我,没事了。”

那声音又像根古,又像耶律,她一时也分辨不出究竟是谁,然而心里终于一安,眼前又是一黑,晕死过去。

此后她一直断断续续地昏迷清醒,看到地画面也是断断续续地。有时候是极深沉的黑夜,有时候是微微明亮的晨曦,有时是一个男人蹲在身边喂汤药。有时又是一人面对长满青苔的洞壁。

昏昏沉沉,不知过了多少晨昏。连衣终于清醒过来。

这里是一处干燥地山洞。洞壁上满是干枯的青苔,火光熊熊。很是温暖。连衣微微一动,只觉肩上的伤口也不那么疼了,她缓缓起身,低头一看,肩上包扎的很有些简陋,但伤口并不疼,只是微微发麻。

洞外传来一阵脚步声,连衣猛然转头,却见耶律提着两捆枯枝走了进来,见到她醒了,他便扬眉一笑,道:“伤口还疼吗?”

他衣服脏兮兮而且乱七八糟,一点也看不出贵公子的气派,不过脸上倒是干干净净神清气爽。连衣茫然地摇了摇头,怔怔看他走过来坐在自己身边,又道:“以前在外面打猎,被鹞子什么的抓伤很正常,随行大夫常用一种药草捣碎了敷在伤口上,可以镇痛止血,幸好这附近能找到,不然你这伤难好。”

连衣好像还不太敢相信,整个人处于一种极度惊惶后的失落中,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耶律摸了摸她的脸,眼睛笑得像月牙:“没发烧了,你身体不错。如果一直发烧就糟糕,咱们被大宋官府通缉了,大夫也不能请,必须尽快离开宋地。”

“为什么?”她喃喃问着。

“因为发现我和根古是契丹人,我还是个王爷。最关键是,为了把你从那些杂碎手里救出来,我们杀了几个大宋的官兵。”

连衣定定看着他:“是你们……救了我?”

耶律微微一笑,抬手把她地脑袋往下轻轻一按,低声道:“别这样看人。不然你说自己是怎么来这里的?”

连衣四处看看,这里显然是某个郊外山林,月色从洞口倾泻进来,安静得像是能听见彼此的心跳声。

“根古呢?”她下意识地问了一句。

耶律嗯了一声,抬手揽住她地肩膀,笑道:“别问这么多,先睡一会吧。”

“他出事了?”她脸色顿时煞白,“还是被宋兵又抓了回去?”

耶律叹了一口气:“当时我们也被拷在牢房里,好容易劈断了木头栏杆逃出来找你,结果遇到了十几个宋兵,我背着你逃出来,他垫后,结果就分散了。”

连衣起身就要出去,耶律一把拉住她,低声道:“做什么?”

“去找根古。”她一点也不犹豫。

耶律面色一沉,冷道:“好容易逃出来,怎能再去送死。就算你有天大的本事,也没办法和大批地宋军作对。”

连衣急道:“那也不能让他死啊!他还那么小……”

耶律起身道:“好,我和你一起去,我也陪你一起死好了,两条命为他一个人送葬,你高兴吗?”

“你不会功夫,不要去!”

“很好,你为了他宁可去死,那我算什么?拼命救你出来是救错了,受了伤也是白伤,我竟是个抛弃同伴地恶人了。”

连衣急忙回头:“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是什么意思?”他突然上前一步,抬手紧紧抱住她,一面握住她的手腕往自己腰上放:“这里还有伤,被宋军刺了两刀。我地伤不是伤?根古在你心里,比我重要?还是说,我死了也不要紧?”

他贴着她的耳朵逼问,声音轻的像耳语,目光灼灼看着她。

连衣的嘴唇微微一碰,喃喃道:“不……我不是……”

“不是什么?”他捏住她的下巴,将她的脸抬起来,那一张芙蓉面,在火光中清丽难言,不可方物。他轻道:“你如果出了这个山洞,我马上就会死。我不是开玩笑,只要你走,我立即就死。”

鸦杀之卷 第四章 锁春(一)

多写了一章,今天两更。第二更。

后来的事,连衣已经记不清楚了。

夜色暗沉,火光迷离,她只觉背后一阵冷一阵热,心里似是有一种不顾一切要把自己贡献出去的力量。

干草透过铺在地上的衣服,扎在赤裸的皮肤上,又痛又痒。火点是急促拨动的琴弦,上下跳跃,很急很快,在她身上每一处徘徊。

远处像是有一种被撕裂的笛声,凄楚缠绵,好似一只小手抓住了她的心脏。那是幸福到了痛楚,还是只因为是痛楚,她已经分不清。她被人捧在手里,翻卷、折叠、舒展,像一块新布料到了经验老道的裁缝手里,熟练地裁剪对折,做成一件美丽的衣服。

包裹住他,包裹。那光滑的肌肤,还有涔涔的汗水。

凄冷的月色透过洞口,倾泻进来,洒在她妖娆的长发上。发上多了一只手,伸进去按住她雪白的颈项,然后另一层漆黑的长发铺了上来,被她的手拨乱,连铺在地上的干草也乱了。

很乱,乱到洞口有一个人影闪过都没被人发现。那条漆黑的影子孤零零在月下站了很久,靠在外面的石头上,缓缓吐出一口气,白雾笼罩住他湿润晶莹的眼睛,将一切奥妙都掩盖住。她的睫毛湿漉漉,分不出是汗水还是泪水。耶律情不自禁将她抱起来,低头去吻她的睫毛。连衣闭上眼,抬手紧紧抱住他的脖子。

她是在飞升还是在堕落,自己也不知道。

那一片凄楚的笛声,似乎送入了小蛮的睡梦里。

她从未听过这种声音。像是有什么东西被缓缓撕裂开一样,带着一种决然地味道。她被惊醒,推开覆在身上的皮毛。侧耳仔细去听,远处果然有人在吹笛。有着羌笛的缠绵凄冷,不似普通竹笛地清越悠扬,像是天神在细细吟唱,又像龙在沉沉呼啸。

那曲调如此优美,小蛮不由自主趴在窗前仔细去听。细细听了一阕,只觉耳熟,正要继续听下去,笛声忽然一转,又绕回上一阕,从头开始吹。

城上风光莺语乱,城下烟波春拍岸。

绿杨芳草几时休,泪眼愁肠先已断。

小蛮脑中犹如电光火石一般,迅速想起了李十三。他当日在醉月楼就是吹得这一阕玉楼春。李十三是谁?耶律文觉的儿子。耶律文觉是谁?要杀她地那个天刹十方。

她暗暗心惊,也有些怀疑,犹豫半晌。终于大胆推开窗子去看。

外面院子黑黝黝的,只见雪光莹莹。不远处是天权的院落。他的小楼上灯火通明,隐约有人倚在栏前吹笛。

想不到天权公子居然有这种雅兴。在沉寂的雪夜里独自吹笛,还吹得满腔幽怨,笛声凄楚。好像这种喜欢穿白衣,有洁癖,冰块一样地贵公子都爱玩这么高雅的东西。

小蛮把窗户关上,懒得理会。可是那笛声居然不停,幽幽地吹了很久很久,她听得心烦意乱,怎么也睡不着,只得光脚穿上大毡靴,披了一条貂皮披风,冲到楼下大叫:“夜很深了知不知道?你可以明天白天吹,吹一整天都没事。…:”

楼上那个白衣公子果然缓缓放下手里的笛子,过一会,低声道:“你来的正好,听说你擅长琵琶,可愿为我弹这一曲玉楼春?”

小蛮摆摆手:“明天再说吧,我也不是很擅长琵琶。”

她打了个呵欠,安静下来之后,果然就困了。她转身要走,忽听身后有一些动静,不由回头一看,却见他不知何时从楼上跳了下来,站定在自己身后。

“请。”他好像根本没听到拒绝,直接对她做个请的手势,一面推开了屋门。

小蛮实在没办法,要掉头就走吧,好像这里是人家的地盘,人家又救了她,不能太不给主人面子。她只得踯躅着走进屋子。她还是第一次进天权的院落,院前果然种了许多梅树,屋子里干干净净一尘不染,地上铺着一层雪白的羊毛地毯,屋子四角放着火盆子,火光艳艳,温暖如春。

她低头看看自己脏兮兮的毡靴,这还是七福借给她地,好像踩进去很不好。可是她里面又没穿鞋,在男人面前光着脚,是很没礼仪的事情。正在犹豫,天权早已走了进去,递了一双雪白的鞋子给她,好像是狐皮地,上面还缀着三颗小小的珍珠。

她穿好鞋走进去,天权关上门,走到后室,不一会便端了茶出来:“没什么好地可以招待,不要介意。”嘴上虽然这么说,但端出来地茶具和茶点都十分精致,小蛮刚好饿了,抓起一块就吃,揭开盖子咕咚喝了一口,忽见他定定看着自己,不由奇道:“怎么了?”

天权淡淡撇开眼睛,道:“这是松枝上的雪水泡地顾渚紫笋茶。”

是……这样吗?她就觉得香醇一点,好像也没什么特别的,而且茶好像就是用来解渴的,没必要那么讲究吧……小蛮又喝了一大口,为自己的恶俗感到悲哀。

天权好像也是准备睡觉却睡不着的样子,头发都披了下来,身上薄薄地一件夹袍,领口松开,耳钉在火光中闪闪发亮,看上去有一种异样的妩媚。小蛮对他的美色视而不见,坐了一会,吃了两块糕点,喝了一杯热茶,屋子里暖烘烘的,她身上披着狐皮披风,有点热,干脆脱了下来。

天权立即起身,走到内室,过一会拿了一件白色外衣并一把琵琶走了出来。

“给,穿上。”他把衣服递给她,却不看她。

小蛮低头看看自己。她又不是没穿衣服,身上的袍子连脚都能遮住,脖子也包的严严实实。他做什么好像自己没穿衣服闯进男人屋子里的表情?

没办法,她只好道谢接过来穿上。天权把手里的琵琶递给她。轻道:“只不知合不合你地手。”

小蛮摸了摸,这是用红木做的琵琶,凤枕是象牙制成,似乎被人用过很多次,象牙有一种柔和的光泽。琴头雕着如意凤尾纹。嵌着一块碧绿地翡翠,十分精致,绝对不亚于李十三那把紫檀琵琶。

有钱人就是不一样啊。她叹了一口气。

“那我弹了,其实我弹得并不是很好,别介意。”

她抱着琵琶,试了试音,果然珠翠清丽。手指一拨,正是玉楼春的调子。

果然如她自己所说,她地琵琶弹得并不是很好。虽然她生了一双好耳朵,但自己弹却不出众,几个音都是平平。好在这琵琶音质极脆,多了一些爽利。听起来倒也有别致的味道。

天权静静听着。火光映在他面上,忽明忽灭。他双目深邃,不知想些什么。

一直到了下阙,那调子陡然拔高,紧跟着又落下,从此忽高忽低,越高越险,越低越细微,时而高山磅礴,时而凤啼细细,她手指微微将弦一绞,音颤不发,竟有一丝刚烈倔强的味道流露出来。

天权眉毛轻轻一动,握紧了自己的手。

弹、挑、抡、扫、抹、扣,那音在她手里犹如渐渐沸腾的水,跳地令人坐立不安,一刻也不能安稳。天权终于再也坐不住,缓缓起身,抽出腰间的笛子,放在嘴边幽幽吹了起来。

凄楚的调子顿时将她音中的刚烈味道压下去一些,小蛮微微一顿,不由抬头去看他。

他手里拿的却不是普通的笛子,微微呈弧形,其色莹白,居然是玉做的,每一个按孔上都雕着各类花纹,下面缀着松绿色的流苏,十分华丽。

整个下阙奏完,他却不停,返回去从头开始继续吹,小蛮只得也跟着回去。听着那高音在琵琶中艰险紧绷,笛音却能紧紧跟上,犹如延绵不绝的雾气,越高越是绷紧,一刻是如履平地,另一刻却惟恐蹦断了摔落。

小蛮背上忽然打了个冷颤,手里一乱,调子顿时弹不下去,琵琶也险些丢在地上。她手忙脚乱地一把抓住,抬头匆匆一笑:“抱歉,没抓稳。”

天权放下笛子,走到她身边,突然握住她地手腕,手指搭在上面,细细等了一会,才道:“是我抱歉,忘了收敛功力,只怕是用内力伤了你,好在没什么大碍。”

汗,吹个笛子而已,又不是杀人,难道还要耗内力在里面吗?

小蛮摸摸自己,好像确实没什么不对劲的,稍稍放下心来。只听他又道:“你的琵琶……太倔强,且十分冷厉。以后不可如此,对自己不好。”

如果不是她倔强地用高音来缠斗,死活不肯认输,他也不会情不自禁用上内力。对一个丝毫不会武功地人来说,这种作法无异于以卵击石。

小蛮只觉这话耳熟,好像她以前也说过同样的话给别人。她耸了耸肩膀,见他手里那个笛子很古怪别致,不由说道:“你地笛子能给我看看吗?”

天权把笛子递给她:“这叫尺八,管长一尺八寸,因而得名。音质和普通笛子不一样。”

小蛮拿在手里把玩一阵,放在嘴边正要吹,突然想起这人有洁癖,赶紧又放下来,他却道:“吹吹看,只是别被音质吓一跳。”

她果然吹了一下,尺八发出刺耳粗嘎地声音,她登时被吓了一跳,赶紧还给他:“难为你会吹。”

又坐了一会,小蛮呵欠打个不断,终于忍不住起身:“我去睡觉了,困死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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