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见殊途-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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僵持了片刻,穆沙罗微微放松了力,却没有完全松手。
丹青冲他笑笑。
后者对这样的笑法毫不买账地皱眉。
不多作计较,丹青转向慕容从珂,抬了抬下颚:“慕容,你和主人的对话我在门口听得一清二楚。我想请你不必执着,二年之后,请依妾主人之言,放我离开。早在那日离去之时,我便是如此希望,如果可以,希望我与你慕容家兄弟二人,永。无。瓜。葛。”
最后四字让慕容从珂突然变得惊慌失措。他伸出手,微微颤抖地想抚上丹青的脸,却终究无力地垂下,喃喃道:“丹青,你为什么不听我解释……”
“解释?”丹青冷冷一笑,转而用一种尖锐而飘渺的的嗓音“一个能面不改色亲自弑杀自己骨肉的人,你觉得,他说的话,我能信半个字么?”
“……你还是怪我。”慕容从珂顿了顿,无力道。
丹青没有回答他,自顾自仿佛陷入了另一个世界般继续道:“其实,不要也罢。那样的东西,就算是活了下来也一定是个畸形。没人会爱它,它是为了死而存在的。罢了……罢了……拿走也好……也好……”顿了顿,失神的双眼对上慕容从珂,低声呐喃地仿佛在叙述一个与自己毫不相关的话题“可是慕容,你知道么?绝望是一个多阴冷黑暗的角落,我就被关在那里周身一片寂静和黑暗,双眼却眼睁睁地看着你们如何再一次又一次地准备谋划从我身上得到什么。我什么都知道,却什么也不能做,只能看着。焦急,烦躁,恨。只有那么一瞬间,天知道是哪一瞬间,我能重新控制这个身体,透过真正的双眼来看你们。现在我出来了……我求你们不要再伤害我,你们要的我答应我都给……不要再花心思折腾来折腾去……我丹青,也是肉做的,如果哪天那么不生不息地死在哪个角落,那咱们,谁也讨不了好。”
语罢,丹青空目地四处望了望,神经质地笑笑。
穆沙罗也再听不下去,黑着脸一把将人扯回怀里死死摁住提脚就往外走。
留下慕容从珂一个人呆呆站在房间中,回味丹青留下的那些似懂非懂的话。
内心也从起初的震撼慢慢平静下来。
慕容从珂忽然觉得,有些东西□裸地摆在你的面前,你却因认不出来生生错过,是多么可悲。
不会爱没关系,一生那么长,总会将它学会。不懂爱,才是尘世间最无可救药的绝望。
穆沙罗直接将丹青带回自己的房间,一把将人甩在床上,下一刻敏捷地压上去将后者禁捆在自己手臂与床之间,低下头,气息全部喷洒在丹青脸上:“解释。”
丹青淡定地笑笑,伸手摩挲眼前思念万分的俊颜:“如君所见。”
“之前在你身体上的,又是谁。”
“我不知道,不过如果没猜错的话,应该是我那素未蒙面的,妹妹,又或者姐姐。”
穆沙罗皱皱眉:“没办法除掉么?”
语落,心中却闪过一丝不安,轻轻抽动地翻腾了下。
未察觉出怪异的丹青摇摇头:“如果是二人共用一个身子,那怎么算也该轮到她了。总不可能半老徐娘了才将身子让出啊。”说完丹青自己都觉得好笑,嘴角勾起,眼中闪过丝丝戏谑。
穆沙罗皱眉,不再多言,俯下身狠狠吻住身下人的双唇。
丹青嘤咛一声,脸上浮现一丝迷茫,随后妥协地微微闭上眼,将手环绕上身上人的脖子,承受他的吻。
霸道的气息扑鼻而来。
穆沙罗含住身下人儿温暖湿润的小舌,含着抿弄,时不时还坏心眼地用双唇抿着拉扯。时间一久,被折腾得何不拢双唇的丹青嘴角边便流下一道淫绯的晶莹。
环在穆沙罗脖间的双臂用了力以示不满。
【此处河蟹期间,河蟹1200字】
丹青失神地放松了用力得发疼的指尖。几乎要昏厥过去。
最后一秒,丹青迷糊地发觉,身上的人还是衣衫整齐地冷静。
动情失去理智的,仿佛从头到尾,只有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按抓……这章算是跟出来了……
顶风作案(你们知道我在说啥的)……
番外:如若有晴天
与卫子卿相遇时,蝶衣不过才是个十七八岁的小姑娘。
那时候,在穆沙罗的压迫下,不得不被逼硬着头皮接下了第一个任务。
说起任务,不得不解释下。
忌水教虽然是魔教总坛九炎真域下第一魔教,但是,再怎么神乎其神的地方,再怎么高深莫测的人,也是要靠银子支撑和吃放的。银子哪里来?教中几百来号人,当然不能只靠打着风月场子的旗实际是收集情报的妓院、小官馆的生意喂饱肚子。先不说喂不喂得饱,你一个跺一脚整个江湖跟着荡三荡的地方,靠这样的场子养活,说出去也没面子是不是。于是本着物尽其用的大自然规律,穆沙罗终于成为了一个看不得手下人闲着快活的头儿,时不时接下一些买卖。
那些个买卖,八个大字就可以形容——“拿人钱财,替人消灾”。
蝶衣一个十七八的小姑娘,正是那天真烂漫的年纪,整天活蹦乱跳也算是天性。但是,之前说过了,偷懒是有技术涵养的。
穆沙罗看着她成天蹦跶本来就觉得别扭,终于在某一天,穆沙罗在黑着脸送走一位要求多多却意外抠门的雇主之后,蝶衣倒霉了。
那时候蝶衣在江湖上空有一个“月修罗”的名头,其实没人看见过她出手。因为她确确实实没有单独出过任务。不像苍怀十四岁就独扛大旗年年业绩挂红排行全教最高,绯红一手绝妙的人皮面具不用出门就有人捧着金子往门前送,丹青窝在自己的药阁里时不时就捣鼓出好东西又是价值千金。
只有她蝶衣,脚踏实地老老实实练武除此之外无半点值银子的特长。
教主黑着脸给她发了任务,其实任务内容很简单,不过就是将青云道观主陆子毅房间中一个香鼎给带出来。
那香鼎不是什么宝贝,只不过对雇主来说意义比较特殊。所以雇主要求鼎本身要保存完好,里面的香灰不能泼出来。这样的要求给携带带来了极大的不便,穆沙罗在听了价格之后就想一口回绝,后来转念一想,再少也是钱啊,就还是接下了。
任务当晚。
蝶衣好不容易摸到青云道观的大门,还没找到入口,就在断崖边遇见了借落阳之气吐纳修炼归来的卫子卿。
卫子卿见眉宇间稚气未脱一脸警惕瞪着自己的小姑娘和她背后那把大得一点也不低调的武器,那副不知世事骄傲的小模样,惹得卫子卿一直清修显得有些淡寡的心悄悄跳了跳。
日落星起仿佛就是眨眼间,晚风中,卫子卿垂下扇子似的浓密睫毛,抽出袖间发带,一头用薄唇叨着,双手拢了拢在身后随风微起的如墨秀发,再腾出只手从唇间取了发带松松将头发束缚起来。
整个动作流程不急不慢,优雅万分。仿佛从天而降的谪仙一般。
蝶衣看得几乎丢了魂——这男人也太好看了点吧。
卫子卿看眼前丫头的傻样,心中微微得意,唇角勾起了一向招牌的温润笑容,对蝶衣温和道:“忌水教‘月修罗’蝶衣?”
蝶衣毫不掩饰地瞪圆了眼:“你怎么知道。”
卫子卿几乎就要笑出声来。
排行与阎水阎冰雌雄双剑之下,同为名匠巧垂所铸的钢金暗器——金月双轮,他卫子卿怎么会认不出。
卫子卿依旧一副儒雅书生的微笑以对蝶衣:“‘月修罗’,你来做什么?若是为了伤害我道观人性命或贪图其他不该贪想的东西,那恕卫某不能再让步。”
“想拦我?那也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蝶衣闻言骄傲勾唇一笑,迅速取下背后武器,十指翻动灵活地组合双轮转变型为一轮长型镰刀,“呼——”地一声破风而挥,镰仞直指卫子卿。
后者见泛着阴冷光芒的在榜武器蓄势待发的样子也不惊慌,抬手掐指占决:“圣者无心,儒卫降灵,诸邪!”
……
卫子卿轻轻单脚点地御风飘落在蝶衣面前,如水的双目中带着温暖的笑意:“你输了。”
蝶衣倒落在地狼狈抬头,眼中闪过一丝不甘。
卫子卿毫不费力地将她拉起,如同一个长辈一般给她拍了拍身上的灰,随后对上她的双眼,道:“你不必不甘心,仙术如若如此简单就败落于冷枪剑之下,便也不那么另人敬畏了。不过,你不是不能赢过我。钢金暗器,还有你不懂的力量。”
“……”蝶衣听到句末,猛地抬头。
卫子卿险险躲过,讪讪摸了摸险些遭殃的鼻子,随即狡谑笑了笑:“不过,现在不能告诉你。下次见面的时候,一定会告诉你的。”顿了顿,又道,“你回去吧,有我在这里,你不可能再前进一步。”
……蝶衣羞愧得恨不得将头埋入土中——第一次出任务失败了就算了,主动挑衅人家结果反被教训也算了,连自己从十岁开始把玩的钢金暗器,还要被一个陌生人告之——还有她蝶衣琢磨了七栽都未琢磨透的秘密。
情何以堪。
蝶衣羞愧万分,最后只能对着离去的卫子卿背影跺跺脚,捏紧了拳:“喂,你叫什么名字。”
卫子卿听见身后带着窘迫的呼唤,顿了顿脚步,凤眸中涌上一丝直达心底的笑意。
“卫子卿。”
之后的三年间,蝶衣再次单独出任务无数,无一失手。所逢敌手无数,全部一一击败。
三年后。
比武大会。蝶衣再次败于卫子卿之手,再次从他手上捡回一条小命。
那夜。
窝在卫子卿怀中,耳边有微风刮过,吹起的发鬓挠痒了面颊。
悄悄伸出手紧紧拽住眼前属于青云道观首席弟子专用的朱红纱袍,蝶衣微微失神。
后来的日子里,蝶衣陷入了深深的自责,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穆沙罗,绯红,苍怀,忌水教的每一个人。
明明是一起出任务的。回来的,却只有她一个。
她把丹青弄丢了。
而卫子卿除了比武在台上,剩下的时间不顾恩师陆子毅如何吹胡子瞪眼咆哮劝诱,几乎全部用在呆在蝶衣身边。看着蝶衣有时说着说着话,忽然就失了声,或者笑着笑着,忽然就慢慢变得面无表情一脸麻木。就像失了魂一样双眼空洞地盯着一个角落。
卫子卿都只会叹叹气将之揽入怀中,轻吻她的发鬓。明知怀中人儿听不见,却依旧孜孜不倦地轻声安抚。
“有太多东西你不懂,不关你的事……不关你的事。但是这样也好,有些东西,不知道比较幸福。”
蝶衣从卫子卿怀中抬起头,冷漠地看了他一眼,冷淡地将他推开:“虚假的东西总会露出它的丑陋,这样的幸福,我宁可不要。”
她们都是这样骄傲的人,生命中怎么可以允许蒙蔽的出现。
穆沙罗面对丹青的失踪没有多说什么。
只有白若颜看到,那晚,当一向笑容灿烂的蝶衣第一次泪流满面泣不成声地在众人面前出现的那一瞬间。穆沙罗轻轻搭在紫砂杯边缘处修长的手指,微微地,几乎不可察觉的颤了颤。接着敛下浓密的睫毛,盖住了绝美的细眸中一切的情感。
面无表情的听完蝶衣断断续续的陈诉,平淡地让绯红带走她。
那一夜的颠鸾间,白若颜感觉到了身上的人的心不在焉。那是一种连主人极力掩盖都没办法忽视的游神。
回忌水教之后,天空连着下了两天的鹅毛大雪。天气冷得仿佛呼吸出一口气,都要凝结堕落在地一样。
蝶衣终日流连在丹青以往常在的药阁当中,回想着以前在一起的日子。忌水教四个护法,从八岁被上任教主穆修痕选中开始,相互扶持一直到现在。整整十二年。
丹青的冷漠,苍怀的少言,绯红的温柔。
他们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会离开另外三个人,也从来没想过另三人中会有人离开自己。
自从丹青离开后,仿佛什么都变了。
苍怀越发的沉默终日不见人影,绯红双眼为了自己和丹青日益深重,教主的脾气好像都变得古怪暴虐起来。全部的全部,蝶衣觉得都是自己的错。
只有卫子卿。
一路总是挂着骗人的儒雅笑容从比武的地方跟了来。
每日太阳刚刚露出,便端了清淡的粥敲响了门,蝶衣每次开了门,便看见映着朝阳的温润笑容。刚到晌午和晚上,又是每天花样一换的午膳晚膳,据小丫鬟八卦,卫子卿总是亲自动手。蝶衣对之喷之以鼻——一个备受宠爱的青云道观首席弟子,会动手做食膳?母猪都上树了。
那日雪下得好像永远不会停了似的。
外面苍白得让人迷茫。蝶衣趴在窗口,有气无力地鼓着嘴吹远飘在自己眼前的雪花,一个人无聊得开心。
刚和全身长刺的穆沙罗纠缠一番的卫子卿提脚进入小院门时,映入眼帘的就是小丫头自己趴在窗口乐呵的景象。安安静静的样子让他心里没来由地疼了下。
站在窗口边,高大的身影罩住了蝶衣全部的视野。后者不满地抬眼瞪了他眼,不客气道:“碍眼,让开。”
卫子卿捏了有气无力的人的下颚,微微使力将脸抬起对上自己。
“蝶衣,你闹够了没。”
蝶衣闻言表情一僵,一巴掌拍开卫子卿的手:“你说什么。”
“有些东西你不懂。丹青没有死,我向你保证。那事不怪你,那个任务为的,就是今天这样的局面,你懂吗?”
听见丹青的名字,蝶衣有气无力的眼睛中闪过一丝微光。
“你说,丹青她没死?”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卫子卿回之微微一笑。
蝶衣仿佛真的信了似的,眉宇间恢复了一些活力。瞥了卫子卿一眼:“你都知道些什么?”
“我都知道,但是我不能说。”
“……又是不能说,喂,你哪来那么多秘密。”话一落,蝶衣就有些懊悔自己嘴快。气恼地抿抿唇,瞪了一脸欠抽的卫子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