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找爱情的邹小姐-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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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苏悦生,他正好也在看我,我们俩都觉得特别不好意思,同时转开头,对着镜头倒是笑了。拍照的师傅已经按下快门,然后从电脑屏幕上调出来给我们看:“你们瞧瞧,行不行?”
很像两个人合拍的登记照,大小也和两张登记照拼在一块儿差不多,但我们的表情都不错,两个人都是十分腼腆的那种笑,像一朵花刚刚绽放,还没有完全盛放,就是花瓣斜斜露出来一点花蕊,特别浅特别浅,带着一抹晕彩似的光华。我觉得挺满意,苏悦生也觉得不错,就立刻冲印了。我们拿着照片和登记表,重新排队,登记的手续办得很快,没多久就轮到了我们。主持登记的是个年轻的女工作人员,看上去也比我大不了几岁,白白净净的一张脸,梳着马尾辫戴着眼镜,说话挺和气的。我看了眼她的工作牌,她叫“康雅云”,越是紧张我越是注意这种无关的细节,我想的是,这个人发给我们俩结婚证,多么重要的一个人,虽然素不相识,但我一定要知道她的名字。
她循例问了我们几个问题,最重要的问题是:“你们是否是自愿结婚?”
苏悦生答得特别快:“是。她也是。”
“得她本人回答。”
我定了定神,说“是。”
苏悦生这时候才松了口气似的,转过脸来朝我一笑,我今天才知道,原来苏悦生真正笑开的时候,嘴角会有一点特别浅的笑涡,像酒窝似的,以前都没见过他这样笑过。
康雅云把我们的照片贴到打印好的结婚证上,然后拿下来盖钢印,正在这时候,她突然停下来,重新又拿起我的身份证,仔细看了看,问我:“你是1986年出生?”
我点了点头,康雅云说:“没满二十周岁,不能登记结婚。”
我和苏悦生都傻了,康雅云直拍胸口,一脸庆幸地说:“差点没注意犯了大错,哎,你们俩也真是的……”她正了正脸色,对我们说,“婚姻法规定,男方得二十二周岁,女方得二十周岁,才符合婚姻登记条件。”
苏悦生茫然地看着我,我也茫然地看着他,最后还是我接过证件和登记材料。康雅云大约是怕我们着急,所以特意拿了一本《婚姻法》送给我们,说:“回去学习学习,得到合法年龄才能登记,你们明年再来吧。”
走出婚姻登记处,苏悦生的脸色简直跟暴雨前夕的天色一样难看,我安慰他:“明年再来就是了。”
“不行,我找人想办法。”
“不合法你想什么办法?”
他把材料都从我手里拿走:“你别管了,反正我有办法。”
我们在年轻的时候,都对这个世界充满了信心,总觉得自己有办法得到想要的一切,那时候,苏悦生是如此,我亦是如此。我们都对前路信心满满,以至于太过于纠结一些琐碎的细节,反倒不觉得未来会有任何问题。
虽然并没有能够拿到结婚证,可是结婚已经成了十分笃定的事情,我终于从学校里搬出来,住进苏悦生的房子,那里成了我们甜蜜的小家。以前没觉得,和苏悦生一起住才觉得原来自己有这么多东西,苏悦生又特别爱给我买东西,衣服,鞋子,化妆品,很快偌大的房子都被塞得满满当当。
那时候过日子,真是有点稀里糊涂,可是很甜蜜。两个人天台你在一块儿都不觉得腻,每天都很短暂,每天都很漫长,每天我的时间都被分成两部分,一部分是在学校里,没有苏悦生;另一部分是在家里,有苏悦生。
有苏悦生的那部分生活,多么充实喜悦。他那么挑食的人,我做的饭都能面不改色吃下去,还违心地夸好吃,哄着我好做下一顿。偶尔他也自己下厨房,给我做西式的菜肴。我们像一对鸽子,每天除了玩,就是吃。
趁我们放校庆假,苏悦生还带我去了一趟北海道。机票酒店是他早就预定好的,原来打算领证之后给我惊喜度蜜月。结果结婚证没有拿到,但他还是死皮赖脸让我陪他一起去,就算是度假。他喜欢滑雪,我之前也没有想过自己会那样喜欢雪,我甚至学会了驾驶雪地摩托,每天开着雪地摩托,在雪道上横冲直撞,摔了也不怕,反正摔不痛,再爬起来就是了。我们在北海道住了好多天,春天来了,这里已经是淡季,人非常少。酒店坐落在山顶,房间的落地玻璃面朝着太平洋。世界那样广袤而寂静,到处都是茫茫的白雪,更远处是悠远蔓延的海,除了安静飘落的雪花,什么都没有,就像全世界就只剩下我们两个人。
那些夜晚真美好,特别晴朗的夜晚,天蓝得发紫,透得像是水晶果冻。细碎的星星是洒落的银箔,世界甜美得像梦境一般,海浪声模糊,我把脸贴在玻璃上看星星,也不觉得冷。苏悦生从花瓶里抽出一朵玫瑰花,轻轻替我簪在鬓边。我回过头来,他深深地吻我。我的手指贴在玻璃上太久,触到他的脸时大约十分冰凉,他把我的手合在掌心,慢慢替我暖着,问我:“这么喜欢这里,要不我哦们搬来住好不好?”这样纯白美好的世界,我是真的动心想要永远留在这里,可是我妈妈只有我,我不能这么自私,独自扔下她跑掉,想到我妈,我心里就说不出地烦恼,但我不愿意这烦恼被苏悦生觉察,我笑嘻嘻地说:“这里连瓜子都没有,太不适合人类居住了。”
我从国内带了一包瓜子,准备在路上打发时间,搭火车到北海道的时候分给邻座,他们都礼貌拒绝,我才知道原来日本人是不吃瓜子的。他们看我嗑瓜子,就像看天方夜谭。后来苏悦生告诉我说,日本的瓜子只用来喂鸟,当时我恼羞成怒,他搂一搂我的肩:“你就是我养的小鸟儿,但哪里也不准去,就只准跟着我。”
傻吧,但人在热恋中,怎么会觉得傻呢?再傻的情话听起来,都会觉得甜蜜蜜。
就像现在,苏悦生明知道我是在瞎扯,可是他什么都没说,只是笑着刮一刮我的鼻梁。
在苏悦生的电话里,我的号码排在第一个快捷键,而且昵称是老婆。我的手机里却仍旧没有他的号码,因为我怕被我妈发现。
我妈要是知道我跟苏悦生在一起,一定会非常非常失望的,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服她,只好逃避去想这个问题。
跟苏悦生住到一块儿,我才发现他早上一定赖床,无论怎么叫就是不起床,哪怕天都要塌下来,他还是磨磨叽叽在床上多待一会儿,不仅他自己赖床,还不许我起床。
就因为他这样的毛病,所以我好几次都差点上课迟到,上午的课又多,很多重要的课都排在上午第一节,每天早上我几乎都是慌慌张张出门,苏悦生跟在后面一路追出来:“我开车送你!”
他的车子太招摇了,我才不愿意被同学们看到,传来传去传走样,会说得很难听。眼看来不及了,我也只让他把车子停在离学校比较远的地方,然后自己跑过去。
我踩着高跟鞋一路飞奔的技巧,大约就是那会儿练出来的。
我气吁吁的跑到教室,还好没有迟到太久,大学课堂纪律松散,老师睁只眼闭只眼,也只当没看见。
坐下来听了一会儿课,教室后门那边的同学辗转传给我一只热乎乎的纸袋,打开一看竟然是包子和豆浆,手机嗡地一响,苏悦生发来短信,说:“偷偷咬一口”
这条担心被帮我占座的室友看到了,她抿着嘴笑,说:“你男朋友对你真好。”
包子我还是没好意思偷偷咬一口,等到了下课我才吃早饭,一边吃一边恼羞成怒给苏悦生发短信:“你能不能别在上课的时候给我递早饭,影响不好!”
“空着肚子上课才不好!”
我气呼呼不搭理他,要不是他早上赖床,我能迟到吗?可是他发短信的耐心有限,我要是再回一条,他怕是会直接打电话来的。
就这样他还觉得是破例——他从来对别人都是电话来电话去,只有我因为要上课,他还迁就我,肯给我发短信。
那天的包子是青菜香菇馅的,我为什么记得这么清楚,因为那一天发生了太多太多的事情。如果说人生是一条表面平静的河流,当它经过峡湾的时候,会突然涌起咆哮跌宕的浪花,常常令我们粉身碎骨而不自知。
Chapter12 EXCRUCIATION
那天上午有四节课,等中午下课的时候就是十二点了,一般我都会先去吃饭,然后回寝室午睡,但那天下午本来就只有两节选修课,又因为老师去开会,这两节课临时取消,所以我想着中午可以回去吃饭,给苏悦生一个惊喜。
初夏的天气已经略有暑意。中午又是一天中最热的时候,学校大门是新近重建的,门内门外都是大面积的草坪绿化,连棵树都没有。宽大的马路被太阳晒得热气蒸腾,我拦不到出租车,想了想就给苏悦生打电话。平时我打电话他很快就会接,但这次电话响了数声就被挂断了,我心里觉得奇怪,早上出门的时候苏悦生也没说今天有什么重要事情,我正犹豫要不要再打过去,突然有个陌生的号码打进来。
对方很有礼貌,也很客气,彬彬有礼的对我说:“邹小姐你好,我是苏先生的助理,我现在和司机在您学校附近,您方便出来吗?”
我心里觉得很奇怪,因为我平时跟苏悦生在一起,除了司机,很少见到其他的人。我都不知道他还有助理,我问:“苏悦生呢?”
“苏先生临时有点事情,您方便出来吗?”
“我在学校门口。”
“好的,麻烦您稍等,我和司机马上过来。”
我只等了大约几分钟,就看到一辆车驶过来,中规中矩黑色的奔驰,司机穿着制服,戴着白手套,下车首先打开车门,那位助理先生也西装革履,这么热的天气,衬衣领带西服外套整整齐齐,见了我也很客气:“邹小姐好,请上车。”
我觉得事情有点怪怪的,可是哪里怪,又说不上来。我又问了一遍:“苏悦生呢?”
“苏先生来了,所以小苏先生在陪他吃饭。”
我脑子里要转一转,才明白他口里的苏先生和小苏先生分别是谁。原来苏悦生的父亲来了,我一想到他父亲就是程子慧的丈夫,就觉得脑子发晕,程子慧那样不喜欢我,她丈夫也一定不会喜欢我。
我上了车,车里冷气很足,令人暑意尽敛。车子平缓地启动了,那位助理先生这才自我介绍:“邹小姐您好,我是苏啸林先生的私人助理,我姓董。”
我没想到他不是苏悦生的助理而是苏悦生父亲的助理,不由得愣了一下,见他伸出手来,我才反应过来跟他握手。
我定了定神,说:“董先生你好。”
“邹小姐,请原谅我开门见山,苏先生派我来,是希望邹小姐明白一些事情。苏先生不是不明事理的人,也没有所谓的门第之间,单纯从身份上来说,苏先生并不觉得小苏先生跟邹小姐的交往有任何问题。可是小苏先生做的一些事情,让苏先生觉得,邹小姐可能并不是适合与他相伴终身的人。”
我很安静地看着他,问:“说得更直接一些,就是苏悦生的父亲派你来,让我离开苏悦生?”
“并不是这样,”那位董先生十分沉得住气似的,他甚至轻轻笑了一声,“苏先生不会做这么无聊的事情,但有些事实,如果邹小姐一旦知晓,还会不会继续和小苏先生交往,恐怕是邹小姐自己才能决定的事情。”
我心底掠过一丝阴影,如果说和苏悦生在一起是真的快乐,但这快乐正因为幸福得过了头,所以常常让我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就像是黑夜里穿行在山林中,没有灯,头顶有细碎的星光,远处有悠远的鸟鸣。但山林里会不会突然有猛兽蹿出来,却是我一直恐惧,却无法言说的隐忧。
我反问:“你到底什么意思?”
“苏先生发现小苏先生在今年春天的时候,调动超过数千万的资金——做了一个很严密的商业陷阱,您知道这个陷阱是什么,针对的是谁吗?”
我下意识地摇头。虽然我明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事情,但在这一刻,仿佛只有摇头,就可以否认一切。
“苏家在商业界的人脉与关系非同小可。苏先生只有小苏先生这一个儿子,未免失于骄纵。苏先生曾经有一次叹息着说,悦生从小到大,从来不曾体会过‘得不到’,所以失之太过执着。其实说句大话,以苏家的实力,小苏先生还没有什么东西得不到,除了几个月前,邹小姐,他可能觉得,他是真的得不到您了。”
我竟然没有愤怒,也没有失望,只是十分安静地听他诉说。
“所以您可能也猜到了,那个圈套是针对您母亲的,所谓李志青父女,也不过是他的棋子而已。老实说,苏先生听说这件事情之后,并没有觉得过分,合纵连横不择手段,不过是商业本能而已,虽然没用在正途上,顶多算得不务正业。但后来发生的事情,不能不让苏先生注意了——小苏先生托人在办理结婚手续,据说是因为您没有到法定年龄,所以他希望可以尽快与您结婚。如果一旦办成,那您和他即将是合法夫妻。所以苏先生派我来,是想清楚明白地当面询问您,在您明知小苏先生,使用商业陷阱逼迫您的母亲,使您就范的情况下,您还打算和他结婚吗?”
如果说程子慧对我说的时候,我还不过是半信半疑,那么今天再次从别人的口中得知,我无法说服自己不相信。其实我一直是明白的,关于那件事情,起初我以为我会恨苏悦生,恨他这样霸道,这样不择手段。我都以为我会做出什么事情来毁掉一切,但真正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我又很轻易地选择忘记。因为……等我真正爱上他的时候,我就明白,他没有办法不爱我,正如我没有办法不爱他。他做的事情十分过分,但我们在爱情中,总会有过分的时候。也许是因为我终究对他有不一样的感情,所以日久天长,我保持了沉默,装作这件事和他没有任何关系。如果说每一段感情都会有小小的瑕疵,那么这瑕疵是我努力忘却的。
沉默了片刻,我不想对一个外人解释种种,我只是说:“这是我和苏悦生的事情。”
“是的,这是您和小苏先生的事情,但苏先生非常关心,您明知小苏先生采用了这样的手段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