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处不胜寒-第7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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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招。”
慕容隼交叠起双手,笑得甚是得意:“再狡猾的恶狼,也逃不出猎人的天罗地网。只要到了明日早上,分晓自现。璨,你想不想看蒙政小儿哭丧的脸?”
王璨没有作声,只是目不转睛的望着计时的沙漏。这时,恰恰是三更时分。
独桥镇的城墙上,焦头烂额的顾岳已经顾不上计较时间,对援军的企盼也降到最低点。现下,燕军顺利的打通了八处地道,尽管他早已安排人手,分别采用夯打、水泼、截杀等防御手段,也在一定程度上遏制了燕军的进攻,但是燕军人多势众,最后突围成功,在内城墙里大开杀戒。恰恰顾诚所率领的秦兵因为打不过来势汹汹的晋军,被迫龟缩进内城墙。因着他们的到来,肆虐的燕军被挡开,那些协助防守的百姓们,忙忙听侯号令,躲到城墙上,暂时逃过了横死屠刀下的悲惨命运。
这个时候,外有燕军强攻不绝,内有晋军烧杀抢掠,便是内外城墙之间的空地里,也已然轮为血腥飘扬的人间地狱!秦军,再怎么骁勇善战,也是大势已去,难挽颓败。
因之,暂得偷生的百姓哀哀哭泣,直哭得秦军士气低落,更无斗志。
顾岳长眉一轩,喝道:“哭什么哭?想死还没那么容易呢!没有负伤的人,统统给我站出来!”
这声音虽然透着嘶哑,却甚有魄力,吓得大伙都闭了嘴巴,噎住声气。随即,顾岳冷着面,三言两语的下达命令。众人虽然不解其意,然生死攸关,不敢懈怠,故在军需官的调度下,都七手八脚的忙起来。
就在燕晋两军借着天时人合,欲联手摧城时,流箭忽然铺天盖地的从城头撒下。顿时,那些攻城的,在内厮杀的,皆齐刷刷的倒了一地。拼死搏杀的顾诚,乘机领着所余不多的士兵返回城楼。
城外的厍文春大惊失色,他明明记得自傍晚攻击开始后,秦军便已箭断弩尽,此时何来如此猛烈的反击?思来想去,终是忌惮顾岳的名声,忙先叫燕军缓住攻势,撤离到一个箭地之外。随燕军的这一歇气,城墙上的所有火把瞬间熄灭,只剩下黑乎乎一片。如果单单是这样也就罢了,偏城墙上的秦军随即鸦雀无声,如都死了一般。
这样的静谧,实在诡异!
厍文春正狐疑不定,忽听一个燕军尖叫道:“不好,秦兵从城墙上下来了!”
厍文春一竦,忙借着己方晃动的火把细细看去。果然,高高的城墙上,垛口与垛口之间,垂下许多麻绳;而每一根麻绳上,又捆着一个士兵。他们,正徐徐的降下来。
显然,顾岳撑不住了,想强行突围,脱身自去!
厍文春裂嘴一笑,一挥手,燕军的弩箭手立即出列。但见板机一勾,箭镞便密如急雨般射了上去。很快,惨叫声此起彼伏,凄厉不已。厍文春犹不敢大意,喝令继续放箭。
半盏茶的功夫过去了,厍文春忽然觉得大大的不对劲:为何这一声声的哀嚎,怎么听就怎么怪异?与其说它们是由那些中箭的倒霉蛋喊出来的,不如说它们是从高高的城墙上飘下来的!再看那些被麻绳绑住的人儿,俱手脚僵硬,毫无生气——莫非,他们本就是死尸?
厍文春顿时白了脸,大叫道:“停箭!”
弩箭手忙忙停止射击,大家面面相觑。说时迟、那时快,城墙上那些被麻绳绑着的秦兵被飞速的扯了回去,旋及,城头上火把亮堂,顾岳探首出来,放声大笑:“多谢燕军赠与千万利箭,咱们攻城时再会!”
厍文春气歪了鼻子,嘶声力竭的大吼:“给我上!今夜不踏平独桥镇,绝不收兵!”
于是,疲惫不堪的燕军或惶急的重驾云梯,或复入坑道,开始新一轮的冲击。
城墙上,顾岳冷笑着缩回头,他的身后,百姓们正忙着将一支支竹箭自尸体上拔下来。这时,他骤然听到哀哀的哭声,遁音一望,原来是个半大的孩子在哆嗦。顾岳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他身边,沉声道:“何故哭泣?”
孩子怯生生的仰起头,讷曰:“大司马,我……我听老人家说……人死之后,都有魂魄……那魂魄,本是最该敬畏的……现下……现下咱们却拿他们的尸首这般……这般作弄……日后定会招来报应……”
顾岳眯起了眼,慢声道:“活人都命将不保,还惦念那些魂魄干什么?”
孩子张大嘴,不知如何回答。愣怔间,一只大手抚在他头上:“勿须恐惧,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如真有报应,那也是冲着我来,轮不到你呢。”
言罢,顾岳肃声道:“拔了箭,分作两批,一批放在外城墙处对付燕军,另一批则送至内城墙,射杀晋军!”说到这里,他环顾周遭,一字一顿道:“你们都别害怕,今夜便是援军不到,我顾岳也断不会让燕军或是晋军冲上来!”
他不过短短几言,然在暗夜的火光下,其虽布满血丝却笃定的眼神,居然也闪烁出灼人的光芒。或许,还有人在畏葸,也有人悲慨,可那一刻,他们只剩一个愿望:和大名鼎鼎的顾岳将军在一起,就是死,也绝对不会窝囊!
很快,尸体上的箭镞全被拔了出来,共计八万余支。眼瞧着它们被送往指定的地方,顾岳满意的想:就凭这些,足够撑过今夜!
一个传令兵跑了过来,气喘吁吁道:“大司马,晋军开始攻击内城墙了!”
顾岳眉头一皱,忙跑向高墙上的连接通道,出现在内城墙那一边。他俯身下探,果然见晋军在主帅的指挥下,正忙碌的整搭木架,预备攻城。再瞟底下随风翻卷的帅旗,他看到帅旗上鲜明的绣着一个“谢”字。他随即细细端详马背上的几个晋军将领,很快就找到一个满脸傲慢的中年男子。那男子正蠕动嘴唇,似乎是在训斥部将;两旁的人对他甚是敬畏,不断的点头称是。顾岳由不得微微一笑,叫来身后的一个士兵,低低耳语。
听罢,那士兵趴到垛口处,深吸一口气,大喊:“底下的谢将军听着,这打仗是鄙贱粗俗的野蛮人才干的活!我们大司马念你乃晋国的第一风流门第,不想污血脏了你的鞋底,你还是夹着尾巴快点滚吧!最好是滚到女人的怀里哆嗦着喊娘去!”
这士兵中气十足,响亮的喊声刹时就传遍了城下。晋军先是一呆,继而大怒,愤恨的目光分作两半,一半飞上城头,一半射向为首的晋将。
为首的晋将确实姓谢,名朗,乃是司马炎的三舅。此人本是吟风咏月之辈,因着对琅琊王氏及其门生子弟的防范,七年前,他便被司马炎委以重任,介入晋军的治理。这次,自然顺理成章的成为统帅,征伐沙场。然其毕竟资历浅,从无战功,故虽出身高贵,也居高位,却无人肯服;加之仕宦大族尊己贱人的恶习,上马配玉蹬,出征要随时休息,拖延了军机亦在所不惜!士兵们气得肺都要炸了——若不是其他有威望的晋将弹压着,他早就在行军道上被叉死。现下,他吹胡子瞪眼睛,觉着自己的尊严被冒犯了:“尔是什么东西,居然敢大放厥词!待本将杀上城头,定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少啰嗦,你滚是不滚?不滚就拿你的耳朵给爷们下酒!”
谢朗气得浑身发抖,责令属下速速攻城。旁的晋将深知此乃秦军挑拨之计,便齐来把劝,指望主帅能沉心定气,有条不紊的步步行进。偏谢朗威风惯了,无论如何也忍不下这口乌龙气,他不单怒骂部将,甚至挥起马鞭责打士兵,生生逼着他们在攻城的器具尚未弄好之前,就开拨到弓箭可射击的范围内。
顾岳冷冷一笑,侧头示意。秦兵们纷纷搭弓上箭,就着城下一个个晃动的人头,飞快的放开弓弦。瞬间,晋军喊都没来得及大喊,便直挺挺的躺倒大片。余下的人慌了,不待主帅嚎叫,便自觉的往后退缩——他们,只想退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去。
谢朗又气又恨,索性扬起马鞭,下死力气的抽打士兵,愣不许他们后退。副将们复拢上来,苦苦相劝,意图让气昏了头的主帅稍稍明白事理一点。谁想谢朗犹如失控的蛮牛,只嚷道:“就不信我大晋五万士兵,收拾不了这伙残兵败将!你们听好,前进者赏,后退者死!”
僵持中,秦兵箭密如蝗虫,阵营混乱的晋军,伤得更惨,死得更多。慌乱、惊惧、愤怒等诸般情绪全都纠结起来,已近内讧!
见此,顾岳拿过弓箭,瞄准城下。彼时,他与谢朗之远,足有两个箭地,兼之夜深且黑,便是百步穿杨的高手来了,亦未必敢轻举妄动。可他只是掂量了一下距离,那箭便脱弦而去。
一道细细的声音,在谁也不曾分得清的时候,猛的扎中靶子!
随即,凄厉的惨叫惊天动地,吓得晋军目瞪口呆。他们看到主帅捂着左耳,鲜血淋淋的跌落马下。才眨个眼,主帅居然又从地上爬起来,以不可想像的力量,飞也似窜上马背,然后猛一抽鞭,以比箭还快的速度,第一个逃离战场!
这一下,晋兵哗然,顿时作鸟兽散,谁也拦不住!
顾岳喜悦至极,回首大喊:“顾诚,再给你一次机会!你再点三千士兵,马上给我拿下谢朗的人头,不然,你就自己提头来见我!”
顾诚亦满面喜色,抱拳曰“诺”,马上点足人数,追下城去。
另一边,厍文春已是心烦意乱,焦躁得到了极点!按计划,晋军早该在两个时辰前攻破内城墙,灭杀顾岳!可为何直到现在,燕军犹在唱独角戏?再这么下去,不知最后被灭掉的,将会是谁!
忽的,厍文春察觉到城墙上的秦军格外喧哗,那喧哗里,杂着难以描述的喜悦,仿佛他们已经大获全胜了一般!
他的心怦怦的跳得厉害,忙下意识的回头。就那么一望,他看见了冲天的火光!甚至,他还听到轰隆隆的马蹄声,伴着催人胆颤的呐喊,越逼越近!
秦国的援军,终究是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呃,今晚偶会再来更一次,政政一定出来!
假如出不来,乃们可以把偶拍成肉饼,串在竹尖上做熊猫肉丸!
☆、第四十四章 逃(二)
四更时分,蒙政被汝阳王和太傅唤醒,这才知道独桥镇受袭之事。彼时,众人尚不知晋军也参与此事,只道偷袭者惟燕军而已。故军报尚未禀完,蒙政便一拳砸在案几上。燕国的目的,他十分清楚,无非就是想截断胶池与许城的联系,使他落到瓮中鳖的处境,进而胁迫大秦在五国会盟中作出有利于其余四国的让步!——这如意算盘,拨得可真是响啊!
一见天子愠怒,蒙斌忙又禀曰:“陛下勿忧,大司马早作了安排,现孟凿将军已率两万骑兵赶到胶池护驾,便是独桥镇那边,白术将军已率军增援,黎明时分,捷报定然传来……”
蒙政缓了缓脸色:“很好,若能飞鸽传信,但叫大司马狠狠收拾燕军,好叫慕容隼知道,斗胆觊觎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就要付出血的代价!”
“陛下放心,大司马定然不负所望。只是现下老臣有一棘手之事尚未禀明——”蒙斌说到这里时,老眼别有深意的瞟向顾望和顾翦。
这对叔侄相互盼顾,未免有些诧异。
蒙政皱了眉,挥袖道:“都是自己人,叔公不必忌顾,但凡有言,快快说来。”
蒙斌想了想,决定实话实说:“陛下,适才闻得密报,说是湄水侯嬴湄今夜以拜会宋乐营为名,私会晋君和燕国的兰台王,现已去向不明。”
蒙政豁然站起身子,因用力过大,身后的椅子居然被翻倒地上。
“湄儿现在哪里?是不是已被挟持?”
“非也,她是自己走的。”
“自己走的?”蒙政满面震惊,望向屋外尚还昏黑的夜空,他难以置信的讷道:“为什么?她为什么要自己走?”
蒙斌挺直腰,话里已然带上冷意:“为什么会走——陛下只要好好想想,当不难明白。”
蒙政犹是茫然,顾望却已面色大变。顾翦看看叔父,再看看神色萧然的汝阳王,一个念头闪电般直击他的脑袋,以至于失声道:“老千岁,您不会是说,这……这次偷袭,跟湄姐有关?”
蒙斌看也不看他,所有的注意力全集中在蒙政稚嫩的脸上,慢吞吞道:“陛下,事实大约就是如此。”
蒙政眨了眨眼,眸子里的懵懂之气渐渐散去,取而代之的,是晃荡的厌戾。他盯着蒙斌,一步步走近,咬牙切齿道:“叔公的意思是说,湄儿她背叛了大秦,与燕国沆瀣一气?”
“陛下,也许不单单是燕国,还包括了晋国。”
“果真如此的话,她为何去向不明?便是寡人这里呆不下了,不还有燕国、晋国可去么?叔公,你说,她为什么不见了?”
蒙斌低下头,避开少年几欲喷出火花的眼眸,道:“回陛下,老臣不知,也猜不透。或许,这只是嬴湄的障眼法而已。”
“死士寒水呢?他不是一直跟在湄儿身边么?他现在何处?”
“回陛下,寒水已被嬴湄驱逐。嬴湄向兰台王讨要马车后,便脱身独去。寒水本欲跟踪,却被兰台王阻拦——假如嬴湄真的清清白白,又何须如此?”
蒙政面色晦暗,咬着嘴唇,好半晌后才道:“寡人不信……湄儿她怎能背叛寡人呢?她不会的,她绝对不会的。”
蒙斌的眉头皱成一个深深的“川”字,待要再述,门外则有人禀曰:“启奏陛下,大司马的信鸽到了。”
“拿进来。”
很快,一个羽林军捧着信鸽急步跨入,那信鸽的爪子上,就绑着一个小袋。羽林军三下两下的拆下袋子,再恭恭敬敬的将它呈递于蒙政。
蒙政自袋中取出一个蜡丸,轻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