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处不胜寒-第7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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渺渺广寒嫦娥女,寂寂夜里未必伤。
满把清辉洒天下,定叫恶人遁地忙
浑浊乾坤由此转,皎洁明月自芬芳!”
藤蔓内外,一片死寂,嬴湄却觉得自己的太阳穴突突的跳得厉害:全身的血似乎都汇聚到那处,它们上下奔窜,弄得她头痛欲裂。
没错,王璨吟哦的诗歌确实是她所作,那是七年前,她特特赠给宋纬及一干自伤自怜的歌伎,盼她们能振作精神,自强不息——这样的诗歌又与司马炎何干?王璨又如何知晓?他此时说来,究竟何意?难道,真有什么事情将她蒙在鼓里?
“千岁……这诗确实是嬴将军当年所赠……可惜妾身弩钝,并无受益……实是愧对嬴将军的厚爱……”
王璨凉凉笑道:“宋乐营没有受益不打紧,你身旁的男人有所受益就成了!”
“够了!”司马炎突的断然大喝,声音里完全失去了之前的温润味儿。好半晌后,才听到他艰难道:“兰台公子,朕与你早已无话可说,请便吧。——纬儿,时辰不早了,你也该去安歇。”
“司马炎,你到底按捺不住了!当初你既然有胆做,为什么今日就没胆承认?好,你不说,我来说。”王璨音调高亢,那种得意且步步紧逼的感觉丝毫都不想压抑,“宋乐营,你是五年前遇见他的吧?当你乖乖的吹曲取悦他的时候,你一定想不到,他正美滋滋的盘算着要到望乡去纳嬴湄为宫妃!”
“千……千岁,你……你在说笑么?”
“宋乐营勿用揪心,嬴湄这不是好好的待在秦君身边么?说来她得感谢你,要不是你自叙身世时无意中念出了她的诗,志在必得的晋君岂会在最后关头打退堂鼓?——司马炎,其实你根本就无须自作多情,也不用如此忌惮。她连秦国皇后的宝座都不屑一顾,遑论晋宫的小小妃嫔!真正痴心妄想的人,是你!当年,她不费吹灰之力就为晋国锄掉大害石凯,令你刮目相看,恨不得引为红颜知己,就藏在你的深宫里。可一首小诗,又让你满腹疑虑,生怕一不留神,她就‘满把清辉洒天下’,再来便是‘浑浊乾坤由此转’,摇身成了第二个武媚娘,祸乱你的大好河山!你这么‘君子度淑女之腹’倒也罢了,千不该万不该又鼠首两端!才从望乡回来,你就密令晋国的高门子弟相继向嬴氏求亲,搞得轰轰烈烈,惟恐天下不知。如你所愿,她那样高傲的脾性,如何忍得那些蠢材的羞辱?自然么,她的反击顺理成章的成了天下人的笑柄,想嫁也没人敢要了!司马炎,算你狠!防微杜渐都到了这个地步,也怨不得我父亲栽在你手里!”
什么叫天悬地转?这一刻,嬴湄真真切切,又清清楚楚的感受到了!王璨的话,一字一字的在她耳里进出,再狠狠的扎进心里。有没有血冒出来,她不知道,她只是紧紧的捏着拳头,反复品味一句话:祸从口出!
这真的是至理名言!那时她年少轻狂,不过信口开河,一首诗,仅仅是一首诗,便为她带来五年的难堪岁月!如果没有玉郎,她这一生,必然恨嫁!恍惚中,她听到重重的喘息;她以为是自己发出来的,胀痛的脑袋一下子清明起来:戏还没完,她可不能就这样露了馅!
就在她忙于调匀呼吸,极尽忍耐时,她听到了宋纬惊慌失措的哭叫声:“陛下,您怎么了?太医——来人,快来人啊——”
原来,抽气喘息的人,是藤蔓外的他!
王璨的声音并为打住,犹是绵绵刺来:“司马炎,当初你将我和阿凤逼得走投无路之时,她曾送给阿凤几句话,如今倒该转说与你——‘为君者,必得心怀仁念,大肚能容!没有仁念者,又岂能得民心;不能容人者,又岂能得人才?民心和人才两失者,又何以夺天下?’——从前,你那般惺惺作态的对她;现在,又处心积虑的利用她,你说,她知道以后,将会怎样?”
将会怎样?
嬴湄默默伫立,心底一片凄冷。忽的,她恍然惊觉:其实戏已唱完,该她出场了!
可是出去以后,又能怎样?
他和她,几乎是同样深沉的人,假如一切皆如王璨所言,那么他接下来的计划,不外乎是以缱绻深情为由,巧妙的将宋纬安排到她身边——天底下,还有什么比痴情女人更可靠的忠心?自然么,她二人会姊妹情深,无所隐瞒,她的一举一动、一思一想,便会经由宋纬的书信,正大光明的传入他处!纵然日后她幡然悔悟了,不愿再挟私愤而活,却也无路可退!
这真是天衣无缝的计划!精妙绝伦得她都无法察知!
嬴湄,枉你聪明一世,到头来居然被人算计得无法反击!
这一刻,她想扬声大笑,偏又满嘴苦涩。思来想去,终于意识到是自己识人不惠,自作聪明,活该落得这样的下场!
明白了这一点,她倒狠下心,在杂踏的脚步声尚未跑近前,她伸手一撩,钻出藤蔓。姬冰一直在密切注意着她,忙也紧紧跟上。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补完鸟!如无杂事烦扰,今晚会有更新,但是如受干扰,那米,明天晚上才来……………
表扬偶!快点表扬偶!
☆、第四十三章 夜沉沉(三)
藤蔓外的人乍然见她,反应各不相同。宋纬是惊恐惶惑,犹如见了怪兽;司马炎则靠在宋纬的身上,面色如土;独王璨嘴角噙笑,冷而快意。
嬴湄慢慢的走向司马炎,在或明或灭的灯火下,她看起来就像是被霜打过的花。司马炎倏然掉开目光,就那一下,他的身子狠狠的往后压,以至于宋纬步履踉跄,几乎撑不起他。嬴湄及时伸出手,于是,司马炎绵软的身子借着她的力道,总算被扶了起来。初时,他闭着眼,回避所有探究的目光,许久后,才疲惫的睁开眼,缓缓的看向她。
假如他坦坦荡荡,她的心便不会如此刺痛;可他的反应恰恰印证了王璨所言非虚,叫她找不到任何为他辩护的借口。她看着他,看着他蜡黄而憔悴的脸,直看得目光里似有水雾升起,才没头没脑的道:“陛下,我不恼你。真的,我不恼你……”
言罢,她霍然转身,抬脚就走。
司马炎顿时脸白如纸,颤声道:“嬴姑娘,你要去哪里?他那里……你知道,你是不能去了……”
她没有转头,但是停了脚步:“陛下勿用操心民女的去处。从这一刻起,咱们两讫。”
司马炎大急,也不知哪来的力气,他推开宋纬,一扑就扑到嬴湄的身旁。他紧紧的抓住她的袖袍,居然有力气将她的身子拽过半边。他死死的盯着她,眼里,千丝万缕全是懊悔与深痛。他很想说点什么,可是失血的嘴唇哆嗦了半天,愣没挤出字来。
她叹息一声,幽幽道:“陛下,你一直做得很好。过去的那些事,无关对错,只要有益于你的社稷就好。真的,嬴湄绝无怨言,也不恨你。咱们一场相识,当好聚好散,还请让民女离开。”
司马炎红了眼眶,扯着袖袍的手,捏得越发的紧。他知道自己错过了最好的时机,此刻若是放手,她定是永远也不会回头!若能多留她一刻,帝王的尊严又算得了什么!
谁想,嬴湄竟自怀里掏出贴身匕首,看也不看,狠狠的往下划。
只听“唰”的一声,似有什么被割破了,司马炎随即直挺挺的倒了下去。宋纬吓得捂住脸,大声尖叫。那些已经近在咫尺的晋国羽林军更加着急,忙飞步抢上,意欲将弑君者拿下。哪知他们的手指还没有碰触到嬴湄,便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扫在地上。还不等他们爬起来,便看见一道黑影抱着嬴湄,飞上墙头。
晋国羽林军大惊,忙兵分两路,一伙扑出门抓人,一伙人则赶紧将司马炎团团围住。那会,宋纬已扑到司马炎身边。她惶急的上下检查,发现其脸上、身上并无一处伤痕和血迹,悬着的心这才落下来。然而,当她的目光落到他紧握成抓状的双手上时,眉头不由得深深的颦起。
临了昏迷,他犹不放手的,居然是半幅袖袍。
原来,除了江山社稷,他心里,终究是在意那个女人的!
院门外,姬冰的脚尖才点地,便被候在御驾旁的侍卫们包围。他手里抱着嬴湄,自不能抽刀劈砍,只能在躲闪间,见缝插针的狠踹。亏得他本领高,一找到空子,便又飞上墙头,窜往另一条小巷。晋军不肯善罢甘休,忙举着火把,呐喊着分头堵截。
看看怀中神思恍惚且悲愤欲绝的人儿,姬冰有些焦躁。他生怕她忧思过度,又会引得“思君不见七入梦”的毒性发作。故提起气,连连窜过几家屋脊,然无论怎样奔窜,总也甩不掉地面上围追的人。焦急中,居高临下的他,忽然看见不远处的僻静小巷停着一驾马车,心下一喜,忙飞奔而去。
他才刚刚自屋顶上跃下来,车门“哗”的打开,但见王璨伸出头:“快点!”
姬冰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他,未免一愣,但事情紧急,不及细想,一猫腰,就抱着嬴湄上了马车。随后,马车飞也似的赶出小巷,没入茫茫黑夜。
也不知跑了多久,身后的呐喊声渐渐消失得一干二净。因着起伏颠簸,嬴湄终于从混乱的情绪中拔了出来。她看向王璨,但见他目光殷殷的看着自己。一瞬间,她明白了,遂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道:“千岁,今日一早民女收到的请柬,应该是您冒宋乐营之名而下的吧?”
王璨媚如烟波的眸子闪了闪,他没说话,只是点点头。
见他如此干脆的承认,她倒语塞了,连他为什么知道司马炎的那些龌鹾计划,又如何安排人手在宋纬身边,她都没了追问的兴趣。她黯然的看向车窗,外面虽马灯摇曳,然远处黑魆魆一片,什么都辩识不清。没来由的,她眼角酸涩起来,可她不愿意示弱,忙定了定神,道:“多谢。”
对面的人很是踌躇,酝酿了一下,才慢慢道:“不过是各取所需,何须言谢?”
“各取所需?”她面上浮起古怪的笑,“对,千岁如此安排,定然不会一无所获;民女如梦方醒,藉此得知真相,确实算得上各取所需。大家都不谢不怨,甚好,甚好……”
王璨心下一暗,道:“姑娘打算去哪里?”
嬴湄却似没有听见,自顾自曰:“千岁,民女可以向您讨要一样东西么?”
“姑娘请讲。”
“民女要这马车。”
王璨凝视着她,下意识的坐直腰:“姑娘想去哪里?本王可以……可以送你去。”
“多谢千岁美意,恕民女不领情。若您愿意给,就请在此地下车;若是不肯,那请让民女下车。”
王璨的眸子不断闪烁,在这样温情而魅惑的注视下,嬴湄始终神色淡然,看不出喜怒,也看不出屈服。最终,王璨垂了目,撩起襟摆,果真下了车。嬴湄随后也跟着下车。一见她有所行动,姬冰自然而然步其后尘。就在他自觉的接过马夫的鞭子,欲上驾座时,嬴湄拦住他。
“冰,我要走了,你不该随着。”
姬冰那只欲攀上马背的手僵在半空,冷漠的面上骤然有一丝动容,眸子里,满满的,全是惊疑。嬴湄也不解释,从他手里抽出马鞭,自己上了驾座。
就在她扬鞭欲行时,姬冰抓住她的手:“等等。”
她不悦的转过头,看见的,是姬冰左手递上来的外衣。她看了看自己短了一节袖子的锦袍,再看看他着亵衣的模样,瞬间失了神。许多年前,也有那么一位玉树临风的君子,善解人意的解开自己的衣衫,只为着给她遮挡冷风!可惜,那样的缱绻深情,到头来,也不过镜花水月!连想为他复仇,也都是一场空!
含着泪,她微微俯□。就在她与他的手指相触时,她察觉到他的手不复之前温暖,居然,居然也如她一般冰冷!她愕然,却不敢看他的眼,只接过衣衫,低低道:“珍重。”
随即,她狠狠一抽马鞭,空无一人的马车便在摇晃的微光里辘辘而去。
飞扬的尘土之后,是两个长身玉立的俊美男子。他们谁也不曾说话,甚至彼此间看也不看,只固执的望着那点远去的光明。直到它被漫无边际的黑暗吞噬,连声音都不复存在,犹不肯转头。
作者有话要说:郁闷,湄儿哪里素万人迷鸟?偶很早很早以前就说过,真正喜(…提供下载)欢湄儿的,不超过三个!包括司马炎在内之流,他们喜(…提供下载)欢的,是比女人更重要的东西。于他们而言,女人连第二的位置都排不上,不过是能利用时且利用罢鸟……………………………………
另,人气逐渐上升的小政同学,下章就出场,哈,爱他的,要耐心一点点捏。
呃,今天米时间写,请明天再来看更新吧。另,现在的这种更新速度素非正常的,素暂时性的,一旦忙起来,偶的速度就会被打回原形的,大家还素请谅解的。
☆、第四十四章 逃(一)
王璨回到下榻处的时候,慕容隼正在他的房内翻看一本书。眼见他进来,慕容隼凤目一斜,道:“哪里去了,怎么这时候才回来?”
王璨扯去围在颈上的貂尾,淡淡道:“去安排一场戏了。”
“哦,请没请名角?演得精彩么?”
王璨深深的望了他一眼,有点疲惫:“名角是请了,精不精彩可就不大好说了。”
慕容隼抛开书本,懒懒的往后一仰,道:“孤这里也有一出精彩的戏,难道你就不想分享?”言罢,他从袖笼里掏出一道奏折,丢在案几上。
王璨展开奏折,阅毕,哼道:“干得不错,要是顾岳就此在内外夹击中被灭掉,倒是意想不到的成功。不过,他是狡猾得出了名的老狼,怕是早已备有后招。”
慕容隼交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