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处不胜寒-第130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反尔的羞辱于他?塔玛姑娘,塔图的命运,酋穆大人的生死,全捏在你的手上,此中得失利害,你可要想清楚啊。”
塔玛面色煞白,久久无语。嬴湄亦自有心事,哪还打理得出精神去劝解旁人。于是,塔码怏怏不乐,转身走开。
转眼间,嬴湄呆在塔图已过十日,姬冰却迟迟没有归来。嬴湄左等右等,心如油煎。恰穆图来找她闲聊,她便问了些祁连山之事。
穆图笑呵呵道:“祁连山离此不远,不过山脉甚长,打我西凉国的国都武威至边邑一带,皆可看见。最高处则在酒泉,远远一望,山耸入云,白雪皑皑,高不可攀。”
“可有人常在祁连山上走动?”
穆图吃惊的睁大眼,道:“太傅可不要说笑话。祁连山下水草肥美,养牛羊马匹和养人都没问题,要到山上可就难了。你们中原人少到西凉,总以为天山才叫险峻危绝,却不知祁连山一样寒冷巍危。你听说过没有,这祁连山的山颠,盛产一种珍贵药材,叫祁连草,据说百病包治,最是灵验。然我们这些人一辈子生长在祁连山附近,却极少采得,你道为何?”
嬴湄双目或明或暗,没有言语。
“太傅要晓得,祁连山最高处常年冰雪不化,湿滑冰迷,又有暗坑雪崩,上得去的,多半也回不来了。”
嬴湄豁然起身,在帐内走来走去。
穆图巴眨着眼,道:“太傅,你怎么了?”
嬴湄咳了咳嗓子,勉强笑道:“本官来时,我主曾叮咛要本官带回些祁连草。故本官命鹰击都尉上山采药——你以为,凭寒水的本事,可能平安回来?”
“这就不好说了。毕竟在平地上打仗可跟山间行走大不一样啊。”
嬴湄的双唇瞬然失色。良久,她才道:“既然采摘祁连草如此凶险,本官要亲往探看。若实在是人力难为,本官也好禀明我主,不至于落个办事不力的罪名。”
“太傅,你这样去,可是悬得很哪。不如待我告诉父亲,陪你一块前往。”
嬴湄摇摇头,道:“穆图兄弟,你的热心肠,本官心领。本官自有亲随卫兵,不劳你辛苦,只消你转告酋穆大人一声便好了。对了,最近塔玛心思浮动,恐怕你得抽空宽慰,免得将来坏事。”
穆图愕然,忙追着生问。嬴湄遂将塔玛悔婚之事简明扼要的叙说一翻。穆图气得直跺脚,万料不到喜事当头,居然后院起火。他道过谢,匆匆出帐篷找父亲商议。
嬴湄则唤来侍卫,吩咐备马,直往祁连山。
从塔图部赶到祁连山的最高处,距离遥远,路途艰难,一路上,嬴湄等人穿戈壁,过沙漠,嗖嗖冷风里,时时尘沙迷眼,骏马抽搐,可她只肯在途经绿洲时偶而歇脚;余的时候,愣是星夜兼程,于五日后抵达目的地。那会,天色已晚,站在山脚下,冷风愈厉,三丈内外,目之所及,全是昏暗。
随行诸人道:“太傅,咱们赶路辛苦,天色又不好,不如歇上一晚,明日再登山,你看怎样?”
嬴湄阴沉着脸,不可置否,但观模样,大有非上不可之意。
众侍卫急了,七嘴八舌的强谏。嬴湄本欲不理,但转念一想,这些人皆有高堂儿女,凭什么陪自己身犯险境?他们能千里相伴,已属难得,自己为什么还要苦苦相逼?不如等大伙都睡熟了,自己再孤身上去,岂不两便?
拿定主意后,她的面上放出宽松之色,就随了大伙主意。
夜深人静,人困马乏,诸人裹着厚厚毡毯,卷缩成团。嬴湄听着鼾声一声响比一声,悄悄爬了起来。望望天空,明月已隐在阴云里,四下里乌漆麻黑,惟闻北风呼号。嬴湄却无丝毫犹豫,借着幽微暗光,手脚并用爬上山去。
寒风啪啪刮打,直叫她脸面麻木;石头尖尖刺割,直叫她指破血出。每爬上三丈二丈,她都要稍作休憩。还得小心翼翼,惟恐落下的石子惊醒了下边熟睡的人。
等到亵衣尽湿时,嬴湄已是筋疲力尽,不得不吊在山崖上喘气。这会,明月倒是出来了,往上一望,陡峭高峻,危危然见不到头;往下觑眼,则森森然不知底里。嬴湄叹了口气,只觉四肢酸麻,再难使上力气。——也许,她该听侍卫的,明日再上山来!
可是那样一来……冰,若你在山巅出了什么事,谁来帮你?
从前是我不好,可总不能叫你不明不白的舍我而去;爱而生离,死而不聚,我嬴湄此生绝不要再次经历!
嬴湄轻轻吐纳,振起精神,忽闻顶上厉风大作,碎石沙尘哗哗滚落。她猫下腰,缩回安全处。只见一道黑影收势不住,飞流直下。这电光火石间,她看到一角翻动的衣袂,心下陡然一惊,不假思索的探出半身,将手直直送出。黑影借机一踩,弹向侧边一块突出的岩石。一旦站稳,黑影便哑着嗓子,抱拳揖礼曰:“多谢相助,望恩人告知高姓大名。”
嬴湄呲了呲牙,忍住手背上的疼,低低道:“小声些,下边有人。”
黑影一抖,舌片竟不利索:“湄儿?你,你怎会在这里?”
“许你来得,就不许我来得?”
“你别动。这里都是悬崖峭壁,稍不留神,可就要摔个粉身碎骨……左下五丈,有块稍微平坦的地方,来,我带你下去。”
她觑了觑眼,手脚还没挪移半分,他已飘了过来。他搂住她的腰,弹跃点蹿,三下两下便稳稳落于先前所说处。一待双足沾地,她立刻抓住他的左臂,着急道:“冰,你这只手伤了么?伤在哪里?快给我看看。”
“没事。不小心蹭破点皮,下山后包扎一下,也就好了。”
她兀自不肯放手,但拿捏的力道已经很轻很轻,分明小心翼翼的捧着。他则背对月光,除了眼眸中的微弱星点,任是她如何打量,亦不能辨识出他面上的神情。她大感挫败,低头踢弄一颗石子,旋即又抬起眼,道:“冰,你为何瞒我?你冒如此大的风险,独上祁连山,可是因东篱先生的嘱咐,要采那祁连草给我治病?”
他没有作声,只是浅浅吸气。
她鼻头酸楚,索性也不遮掩,哽咽曰:“你怎不想想,你若因此有个三长两短,我还要那祁连草何用?”
他微微偏脸,声音里有一丝迟疑:“湄儿,你想多了,我这不是好好的么?”
她的声音仍旧很低,但字字句句,已然发狠:“我是想多了!你从来不声不响,只会默默做事,使我过得舒舒服服,以至觉得一切皆是理所当然。可你又如徘徊窗扉的鸟,盯着外边的高阔天空,不断拍打翅膀,似乎随时飞离。若果你真要走,那就走罢,我这样心肠冷硬,又贪图仕宦的女子,确实也不值得别人费时费神。但是,你似有情又淡然,似罢手又不休,什么都不说,什么都藏着,叫我一天比一天恍惚,一天比一天多些期盼。相处得越久,我便越是提心吊胆,朝朝暮暮,总是患得患失……冰,你宁肯对着不相干的女子吐露心曲,却吝啬于在我面前道出只字片言……你叫我,叫我何其难堪!到底,你要我怎么办?”
对面的人良久无声,惟闻西风啸啸,寒气浸肌入骨。她有些受不住了,微微后退。
他半侧着面,凝望远方。银白的月光畅快的从其额头滑到鼻梁,又顺着双唇一路流淌,将嘴唇周遭的青青胡茬弄出个暗影,再顽皮的拉长下巴投出的阴云,企图掩藏他起伏的胸膛。
这是她很稔熟的半脸,而今看来,却是那样陌生。
她慌了,赶紧拢近,伸手捧住他的脸,迫得他非得正面瞧她。
他的指头压住她的手,指腹粗糙,疤痕累累,一如他断断续续、气息不稳的声音:“湄儿,我是谁?你分得清站在你对面的是谁么?”
她本已坚硬如壳,这一问,却叫泪水夺眶而出。她的手,从他的双眉抚到双唇,任由短短的胡茬一点一点扎疼柔嫩的指头。缓缓的,她的声音无比清晰:“冰,玉郎归玉郎,你是你。从前若如有错待,今后绝不会再混淆……如果一切还来得及,许我问你一句话……你,觉着我能配得上你么?”
他的手倏然一松,可还没等五指滑落,他便紧紧抓牢那一双纤细的腕。
她离他这样的近,分明听到他喘息渐重,重若擂鼓。那些呼出的暖暖气息,混着刚烈男儿特有的味道,将她密密卷裹。她只觉心头颤悠,双颊滚烫,无法正视他的眼,惟岔开视线,盯住地上模糊影。他突然使劲,她便被拖入他怀里。他的双臂,紧若铁钳,箍得她的腰和背暗暗生痛。她下意识的挣扎,他稍稍释了力道,双臂随之挪了位置:一手扶其腰,一手托其颈。她望着他异常闪亮的眼眸,张了张口,想轻唤其名,他的双唇便不由分说的压了下来。
她从未知道他原来也是这样的急迫,这样的霸道。他追逐纠缠,不容她有丝毫闪躲;他辗转吮吸,仿佛每一口活命的气息,定要由他来渡济。他的吻,还藏着苦苦求索、喜极欲狂的味道:仿佛沙漠里干渴难耐的旅人,奄奄一息时,骤然拾得一个满满的水囊;又如海面上振翼久飞的鸥鸟,疲惫将亡时,陡然发现一块落脚的岩石。直到觉着她的身子越来越绵软,甚而连抓住他襟袖的手亦虚弱无力,他方恋恋不舍的放开她的唇。她的头立刻耷拉下来,偎依在他的胸膛里急促喘息。
月光本是清清冷冷,照在她光洁的脸面上时,竟如一脉冰山点点消融。那一种掬手可捧的温柔,叫他本就“咚咚”作响的心肝,几乎跳出胸腔。偏偏的,她还娇羞仰望,星波流转,晕红两腮,整个脸蛋似清明,又似迷离;似柔美,又似妩媚,蛊惑得他心神俱乱。于是,他低下头,又一次咬住她的唇。
轻轻的,柔柔的,他小心的添着,吻着。她气息微弱,呼吸全散,只低低嘤咛:“冰……”
这么嫩的唇,这么软的声,还有这猫一样柔顺的姿势,直叫他血尽沸腾。他加重力道,狠狠咬,狠狠深入,恨不能将她折骨抽筋,全融进他的骨血。
明月羞见此景,扯过一片薄云遮闭双眼,又借机敛了光辉,惟余一地缱绻。
“湄儿,君子一诺,驷马难追;佳人许心,一世不悔。”
“你,你肯娶我?”
他闷着声音,吃吃低笑:“傻湄儿,我盼星星盼月亮,足足盼了十二年才盼得这一天。你说,我不娶你,还能娶谁?……不过,有些话,你当留给我来说。”
“哪句话当你来说?”
“比如,比如说‘如果一切还来得及,许我问你一句话,你觉着我能配得上你么’。”
她霍然离了他的胸膛,双手抓住他的衣襟,咬牙切齿道:“姬冰,你别得了好处还卖乖。你在我身边又不是才一天两天,向来什么都说,什么都张罗,偏偏这事,嘴紧得似蚌蛤。害得我大晚上顶着寒风,找这么个大煞风景的地方淌眼抹泪。你,你也忒狠了。”
说到这里,她忽然想到此生两度思嫁,居然全是她找男人剥白!这世道也忒不公平了,为什么天下女儿全是羞答答的允诺人家,到她这儿就要阴阳颠倒?
他复将她揽入怀中,喟然长叹:“湄儿,上天待我真是不薄。此生,我已不敢心存奢望,偏偏你豁然开朗,肯回眸看我……你都不知道,我心里有多欢喜……湄儿,如今你既然许嫁于我,可不要中途见弃。将来无论在哪里,咱们都要在一起,好么?”
她没有答他,只是攀着他的肩,学着他方才的样,轻啄着他的唇、鼻、眼、眉。
他一个激灵,紧紧搂住她,从面到颈,一路狂热向下……
天色微明,一个侍卫翻身便醒来,看到嬴湄规规矩矩的睡在原处,不由松了口气。他爬起身,正要寻个地方解决内急,却看见衣衫褴褛的寒水抱臂坐于一丈之外,合目休憩。他以为自己看花了眼,忙使劲搓揉。待得确认无误时,他惊喜的大叫:“太傅——”
一语未了,姬冰已睁开双目,将中指放于唇边。侍卫心领神会,忙掩住口,喜滋滋的摸过去。谁想他才走到一半,便见姬冰眉目飞扬,他心下一竦,无端打了个寒颤,倒退两步,连声音亦止不住的抖:“寒水兄弟……你,你是在冲我笑么?”
姬冰忍不住要翻白眼,忙敛起神色,恢复从前的旧模样。那侍卫瞧了,一拍脑袋,嘟哝道:“方才果然是眼花了。”
其余人也醒了过来,都欢欢喜喜的围上来。见此,嬴湄不再假寐,掀开毡毯,悄悄起身。别的人都没察觉到她在走动,惟独那被围在中央的男子感觉到了。他眸子一转,眼角的光,柔若春水。嬴湄怔怔出神,这才晓得,无论经历怎样的风霜雨雪,最本色处,他总还是从前的旧模样!
上天待他不薄,自然也待她甚好!
五日后,一行人携塔玛返回陇西城。仇雠亲到城门外迎接。
熙熙攘攘里,锣鼓喧天,彩旗招展。无论百姓还是士卒,大伙都看得兴高采烈。有一青衣矮汉若即若离的站在蒙习背后,眯着眼仔细打量,最后,他的目光牢牢的锁在姬冰身上。
作者有话要说:集中回复一下哈。
第一,smjj妹妹,至于俊俊究竟爱的素什么,行文到七十五章时,你自会明白捏。8过楼历来相信这么一点:对有野心的男人而言,爱情是多么多么浅薄的东西。再就有,湄儿米有两边暧昧呀(难道素偶写错鸟),她这种性子的人一旦明白自己心底所须,便会毫不犹豫的行动。至于乃企盼的场面,乃就数着头发丝等吧。
第二,秋水妹妹所提的那个秦曲是偶打错,偶本想用汉曲的——中原不管如何乱,因着源头一致的缘故,音律大体是一致的。
第三,sss妹妹说得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