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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部分

九娘-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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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知道?”乐以珍还是追问了一句。

“这件事府里的老人儿都知道,我爹娘都是怀府的家生奴才,我很小的时候,听我爹娘聊天说起过。只不过前几年有几个奴才喝了酒浑说,议论老太太与老爷不和一事,被老爷命人一顿乱棍将几个人全打死了,自那以后府里的人再不敢拿这事儿来说了。所以呀…我今儿跟你说的这些话,你可千万只藏在心里,不可乱说,否则我俩儿都得搭上一条命。”

“冬儿姐姐放心,你告诉我这些,是存着提醒我的意思,我断不会违了你的好意。”乐以珍郑重地保证。

“嗯,我信得过你才说。咱们老太太原本有一个儿子,就是那位已经没人提起的大老爷。听我爹娘说,大老爷性子随老太太,对人冷清,不太讨喜。当年老太爷比较偏宠的是二房姨太太李氏和李氏所出的二老爷。听说那李氏生得眼媚嘴甜,哄得老太爷一见了她就象吃了蜜糖一样。二老爷那时候才十几岁的小孩子,被他娘调教得象个笑娃娃,不但对老太爷殷勤孝顺,就是见了下人也是善待有加,随便支使谁跑个腿儿,就会有赏,因此当时府里的四子两女中,老太爷最得意的就是二老爷…”

“一对腹黑的母子…”乐以珍听到这里,哼哼着给了一句评论。

“腹黑…什么样意思?”冬儿莫名其妙地问道。

“腹黑…就是…心眼儿多。心机深沉。笑里藏刀…大概就是这个意思。”乐以珍胡乱解释道。

“还真让你猜对了!咱们老太爷是个严谨守礼地人。虽然心里宠着二房。也只是金银上多有赏赐。嫡庶地分别他老人家心里清楚着呢。在大老爷志学之年。老太爷就让总管怀氏茶庄地大掌柜带着他学做生意。那意图很明显。将来怀氏地家产还是要交到大老爷手里地。李氏眼见着自己地一番经营白费了功夫。就动了狠毒心思了。她买通大老爷身边地人。在大老爷常喝地茶中掺了毒。大老爷最后狂发癫痫而亡。李氏自以为做得天衣无缝。咱们老太太却是个心思缜密地人。好好地一个儿子没了。她岂能善罢甘休?她不但将此事报了官。而且请来了江湖上有名地用毒高手。对大老爷生前地饮食一一查验。那下毒之人见了这阵式。第一个扛不住逃跑了。顺着他这条藤。最后就摸到李氏这只瓜了。据说老太太当时在官府中花了银子地。那李氏在牢里等候秋后问斩地日子里。被折磨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本来老太太是要将此事牵累到二老爷头上地。可是老太爷死死地护着。她最后只好放弃。”

“大老爷一死。老太太心里就有了危机感了。虽然二老爷因为她娘做下地事。在府里再难起势。但是三老太太地两个儿子。就是现在地三老爷和五老爷。当时也有十几岁了。老太太三十几岁地人了。再加上老太爷跟她并不亲。想要再生个儿子几乎不可能。就算她能生出儿子来。看老太爷地身子骨。也等不到嫡子长大那一天了。于是老太太就想起一个人来。便是咱们府里现在地老爷。”

乐以珍没想到发生在这府里地故事如此曲折。真地就象看到地电视剧一样。女人们为了男人地一点儿宠爱。为了儿子地前途地位而斗得头破血流。

冬儿起身喝了一口水。侧身躺下来。看着乐以珍继续说道:“事实上。咱们老爷也是老太爷地骨血呢。老爷地亲娘是怀家绣庄里地一位辛姓绣娘。被老太爷看上后。便有了咱们老爷。辛绣娘生下儿子后。老太爷本打算将她接进府地。可是当时老太爷房里已有五房妾室四个儿子了。老太太不能容许自己地竞争对手越来越多。便说辛绣娘身份低下。不配进府。抵死不同意。老太爷愣是没拗过她。辛绣娘刚生下老爷地时候。老太爷还时常能记起她来。偶有周济。可是男人地心就如同那柳絮一般飘忽不定。日子久了。老太爷就把这母子二人疏忘掉了。所以咱们老爷是辛绣娘靠着给有钱人家做些浆洗针绣活计养大地。小时候吃了不少苦头地。”

“本来十几年过去了,老太太也几乎不记得这母子二人了。可是大老爷一死,老太太失了儿子这座靠山,心里很是惶恐,那日她突然灵光一闪,就想起老太爷在外间这颗遗珠了。于是她派人找到辛绣娘的住处,亲自去将老爷接了回府,禀明老太爷要收到自己的名下。老太爷因为大老爷一事,对老太太怀着歉疚,又因为老爷终归是怀家的骨血,接回府里也是好事,便答应了老太太的请求。老爷的身份一下子从没人待见的私生子变成了怀府的长房嫡子。”

“照这样说来,老太太对老爷也算是有恩哪,怎么娘俩儿看起来不对盘呢?”乐以珍有些想不明白。

“这个…我也搞不清楚,大概老太太对老爷太严厉了吧…听说刚进府的时候,老太太为了让老爷早日熟悉家里的生意,每天白日里让他跟着几个大掌柜学徒,晚上回来还要看好多的进货出货收支帐目。听我爹说,那时候老太太会亲自督促老爷看帐,将一本厚厚的帐册往他面前一放,点上一炷香,待香燃尽后,老太太将帐册一收,随便从里面抽出一笔帐就考他,答不上来就要打手板儿。咱们老爷聪明,只挨了几次打,以后就全能记下了。不过老太太对他这么严厉,想必老爷是记仇的吧…”

乐以珍听了这话,没有搭腔,不过她心里对冬儿的解释却不以为然。她觉得怀老爷不象那种不知好歹的愚笨之人,就算小时候老太太对他再严格,说到底那也是教导之恩,怎么会记仇呢?这娘俩儿之间一定发生过什么事情,才导致现在的关系如此的僵持。

“对了,冬儿姐姐。”乐以珍突然想起另一件事来,掰着她的肩膀问道,“老爷被接进府里了,那辛绣娘后来怎么样了?”

冬儿冲她眨了几下眼睛,扁了一下嘴巴说道:“我不知道。”

“那…”乐以珍又试探着问一句,“你知道一个叫芙儿的人吗?是咱们府里的人吗?”

冬儿又莫名其妙了眨了眨眼睛,摇了摇头:“没听说过这个人。”

乐以珍心里就知道了,其实冬儿所知道的情况,不过是一些表面现象,大老爷死了,李氏因此被抓了,紧接着老太爷的私生子被老太太收养了,这些事情只要生活在怀府之中,就都能看到。但内里到底发生了什么曲折故事,恐怕冬儿就不知道了。

“那你说这些,跟二少爷去南方做生意有什么关系呀?”乐以珍没忘记这些话因何而起,追着冬儿问道。

“老爷虽不是老太太亲生,但性子却象足了老太太,对人冷冰冰的,在府里跟谁都不亲。二少爷生下来后,就被老太太带在身边教养,八岁就让他进店里学做生意,十二岁被老太太的娘家哥哥带到淮安府,学掌南方的生意了。我听我爹说…”冬儿说到这里,又谨慎起来,再次凑近乐以珍的耳边,压低了音量,“老太太是怕老爷终归不是亲生的,对她有二心,所以才急着让二少爷早当家早管事…”

乐以珍被她那样贴着耳朵呵着热气,觉得浑身都麻酥酥的,手臂起了一层的鸡皮疙瘩,勉强听完她这几句,赶紧将她推开:“麻死了!你贴这么近做什么?”

“死丫头!”冬儿被推得差点掉到榻下去,爬回来照着乐以珍的后背就拍了一下,“人家给你讲这些,可是担着干系的,你不感谢也就罢了,还要推我下床?”

乐以珍赶紧讨好地搂住她的脖子,软语甜声地叫道:“冬儿姐姐是好人,冬儿姐姐疼我,我又岂会不知道?改天怀贵再出去采办,我出银子,让他给你带回春楼的玉糯糕,怎么样?”

冬儿被她哄得高兴,却假装不屑一顾的撇嘴道:“哼!什么珍羞美味吗?当我没吃过?我才不稀罕呢。”

“你不稀罕,可就怪不得我了,我还省银子了呢。”乐以珍做势趴到枕头上,不去看冬儿。

“你要谢我,我跟你要一样儿东西,就是你上次画的那种花儿,叫…”

“天堂鸟!”

“对,就那花儿,多好看呀,你给我描出一个样子来,就算你谢我了。”

“那花的喻意是潇洒多情的公子,不适合绣在女孩子的用品上,除非…冬儿有情郎?难道你要送情郎?”乐以珍取笑冬儿。

冬儿羞得满脸通红,扑到乐以珍身上挠她的痒:“呸!打你个烂舌头的臭丫头!姑奶奶我喜欢!管它什么意思呢!你敢不给我描?”

两个人正笑闹间,听到有人敲门,乐以珍应了一句“进来!”

门“咣当”一声被推开了,在老太太跟前儿专管跑腿儿传话的一个小丫头跑了进来,看她的脸色红扑扑儿的,一脸兴奋的神色,进来就嚷嚷上了:“珍儿!冬儿姐姐!二少爷回来了!”

冬儿“呼”地一下子从床上弹了起来,又自觉失态,慢慢悠悠地将腿搭到床沿上坐好:“不是说还要等两天吗?今天就回来了?”

乐以珍看她那样子,捂着嘴偷偷地笑了。

第九章 少女情怀

传话的小丫头坠儿跑得气喘呵呵,可还是掩不住高兴,一边抚着胸口一边说道:“老太太有话,明儿要在府里办家宴,给二少爷接风洗尘,不光是我们府里的人,已经着人去二老太爷和三老太爷府上送贴子了。老太太说,明儿府里忙,需要人手,大家就都不要休假了,辛苦大家一天,重重有赏呢。”

乐以珍听她一口气说完这些话,抬头再看冬儿,面染红晕,呼吸不匀,精神有些不集中,象是在看坠儿,可又象没听到她说什么。

“我是有心无力,帮不上忙了,冬儿已经知道了,你快通知别人去吧,免得大家不知情,以为自己明天不用当值,再做什么别的安排。”乐以珍对坠儿说道。

“哎!那我走了!”坠儿答应一声,转身出屋了。

乐以珍见冬儿仍然处在一种似惊喜又似不安的情绪中,便轻咳一声,提高音量说道:“嗨!你说这个坠儿,二少爷回来关她什么事?高兴得什么似的,该不会是听说有赏钱拿,眼里提前看到那钱串子了吧?”

冬儿被她这么一说,才悻悻地回转神来,哼哼着说道:“当然!老太太向来手紧,若不是因为二少爷回来了,我们也难得领她一回赏。”

乐以珍轻笑了一下:“惦记赏钱倒没什么,不是惦记上人就好呢。”

“你说谁?”冬儿警惕地绷紧了脸,回头问乐以珍。

“我可没特指哪个人,我估摸着这府里惦记二少爷的小姑娘家一定不少,心里有些感叹罢了。你想呀…那位二少爷常年居住在淮安府,那边府里的娇侍美婢还会少吗?人家是近水楼台先得月,这是其一。其二,他一年回来这么三两次,估计咱们府里的丫头,他识得面孔的都少呢,更休提看上了。其三,二少爷是什么身份?咱们又是什么身份…”

“是呀!”冬儿有些发狠地截住乐以珍的话头,“咱们是什么身份?惦记也是白惦记!”

说完。她下床穿上鞋子。就往屋外走去。走到门口时。她又站住了。想了半天。回头对乐以珍说:“你答应我地事。可不能食言哦。我这就回去找块绣布。你今晚就把样子给我描上去。免得你以后又偷懒赖帐!”

语毕。开门出去了。

乐以珍望着冬儿忘记关上地两扇门。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她刚才那番话。无非是想提醒冬儿。不要有无谓地幻想。相隔千里。身份悬殊。陷入这样地一份感情之中。只会让她煎熬痛苦。

乐以珍很少这样出言管别人地闲事。但是冬儿不同。自从她入怀府以来。冬儿是跟她最亲地一个人。经常给她以提醒和帮携。助她度过了在这陌生地深府大院里最初地迷茫无措。

因此她不能眼看着冬儿身陷单恋不能自拔。可是她地一番话。冬儿显然并未听到心里去。一个女孩子家。心中一旦有了爱情。就如同一个人地肌体中产生了一种强大地抗体。这种抗体会自动将对己不利地细菌吞噬掉。然而人体是需要各种菌群共生互抗地。炫。书。ωǎng。否则人就会生病。同样地道理。姑娘地心里如果只容得下爱情。她地心就要生病了。

看冬儿地样子。显然她病得就不轻。可是乐以珍除了出言警示。也帮不上什么忙了。盼望着她自己能及早醒悟吧。

晚饭的时候,坠儿给乐以珍端来了几样清粥小菜,还有老太太赏下的一盅火腿丝瓜汤,说是用二少爷从淮安带回来的贡品火腿炖的汤,让乐以珍赏赏。

她正吃着饭呢,冬儿就推门进来了,当真在手中拿着一个绣架,上面是一块绷好的上好素色锦绢,进屋就嚷嚷着让乐以珍快给她描样子。

乐以珍不想惹她不高兴,心里想:有没有这方锦帕,都不耽误她心里惦记着二少爷,自己帮她描个样子,也不算推波助澜吧。

于是当天晚上,乐以珍伏在绣架上,认真地将那天堂鸟花的样子描上去了。待她完工时,已经三更时分了,她活动了一下站酸的双腿,简单地擦了一把脸,就上床趴下睡觉了。

第二天早晨,乐以珍醒来的时候,喊了半天也没人应她。本来老太太是指定一个小丫头,在她养伤期间伺候她梳洗更衣的。

乐以珍呆了好一会儿才清醒过来,想起昨儿回来了一位二少爷,今儿府里会很忙,在前头儿忙活的下人都有赏钱可拿,想必那个小丫头也不甘心错过这种好机会,去前头儿露脸领赏去了。

她只好自己爬起来,下了床来到门口的铜盆架子旁边,还好,小丫头还算有良心,临走前将她的洗脸水打好了。她自己擦洗了脸,僵手僵脚地穿上衣服,将头发梳好,便走出了这间屋子。

往常这个时候,这座位于老太太所居德光院的西厢的小院子里都会挺热闹,那些不当值的丫头们会睡个懒觉,在这个时候起床,站在小院儿里一边梳头一边唠嗑。

可是今儿当乐以珍走出去的时候,发现院子里静悄悄的,除了她这屋的门是敞着的,其他几间屋都已经上了锁,显然这座院子里眼下就只剩她一个人了。

她在房门口呆站了一会儿,觉得百般无聊,心里想:自己进府后,府里还不曾如此大张旗鼓地宴过客呢,不如出去瞧瞧,看看这富贵锦绣之家办起接风宴来,就一个怎样的排场。

这样想着,她挪动脚步出了西厢小院,往前头儿溜溜达达地走去。

她觉得府里正是忙碌的时候,自己这个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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