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龙-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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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痛恨背叛他的人,现在除了已死的,除了他,整个金龙堂的人都是叛徒,他要一个也不留,将他们斩尽杀绝,才消得他心头的愤怒。
那便必须得回花名册,他的记性虽然很不错,但除了接近的几个,金龙堂还有什么人他并不清楚,花名册上却有详细的记载。
最大的叛徒当然就是红绫,现在也就与花名册在一起,看到红绫他又该怎样?又有谁清楚他现在的心情。
黄昏,沈胜衣与红绫还有一群英雄豪杰已到了城外半里,远远已看见巍峨的城墙。
受伤的都在路上留下来,也所以他们并不知道天剑偷身离开找金龙堂主的事。
他们只是担心金龙堂主的一些弟子还未知道消息,前来截击,金龙堂的势力到底有多大,就是红绫也不大明白,但只要将花名册送进衙门内,便应该绝对安全。
一路走来都非常平静,偶然遇上两三个形迹可疑者,但看看他们亦悄然离开,金龙堂赶来的人应该是有的,只是看见他们能够安全跑到这里来,就是没消息也应该知道金龙堂主那边必然已经出事,在未清楚事情之前他们当然不会随便采取行动。
金龙堂虽然也有若干规律,成员到底都是江湖上的太监,一切以利益为大前提,这一次为花名册上有他们的姓名,直接威胁到他们的安全,他们才会这样卖力,但若是连金龙堂主也失手,他们当然会认真考虑清楚,而且要弄清楚是什么回事才决定怎样做。
再说城池在望、不难惊动城中的官兵、差役,这也是直接威胁他们的安全,有这许多因素,他们当然不能不小心从事,最安全的做法当然就是先弄清楚局势。
沈胜衣也没有理会那些人,继续赶路,并没有因为城池在望就放松警戒,缓下脚步。
就在这个时候,金龙堂主一骑已抄捷径来到了前面不远的一个林子里。
马倦极倒下,金龙堂主马头上再加上一掌,将马击昏,以避免发出不必要的声音,然后他上了一株枝叶浓密的大树,看着沈胜衣一伙走来。
沈胜衣他们不过三十来人,半数负伤,那当然伤的并不重,也虽然赶了一段路,仍然有全力再战,若是金龙堂主还有手下一定会毫不犹疑的再采取行动,现在他却是只得一个人,还带着这么重的剑伤。
连击倒沈胜衣他也没有把握,可是他仍然企图一击,一股怒火正在他体内燃烧,将他伤口的痛楚烧去,只要想到一掌将沈胜衣击杀,他便兴奋得要叫出来,还有红绫,他一样痛恨,却是不知道怎的,就是没有想到将红绫一掌击杀,这唯一的解释,应该就是一点骨肉之情。
他也已有了一个应付红绫的办法,只有杀了沈胜衣,杀掉那些人,将红绫抓起来,要将红绫折磨一番,在他来说应该就不是一件太困难的事情,他知道红绫的弱点所在,最是看不得他做坏事,只要他不择手段,多做一些坏事,对红绫来说,已经足够受的了。
可是怎样将沈胜衣击倒?想尽管想,现实到底是现实,看着沈胜衣一伙越走越近,金龙堂主的心都要滴血了,他是很想尽全力扑下去一击,但一些信心也没有。
但他仍然尽量找机会,他本来就不是一个怎样理智的人,花名册失去后更偏激得可怕。
只要有机会,相信他一定会全力一击,可是事情突然又有了变化,令他不由改变了主意。
那些人来得也实在突然,全都在马上,飞骑由城那边向这个方向奔来,远看只见一团烟尘,然后骤雨也似的马蹄声向这边迅速移来,更接近,就像是雷霆一样,整块地面都震动起来。
非独金龙堂主,就是沈胜衣、红绫等人亦不由停下脚步。
红绫的脸色不由苍白起来,群豪虽然将生死置于度外,可是几曾见过这般声势,亦不禁为之心寒,沈胜衣却是出奇的镇定。
红绫看在眼内,忍不住问道:“沈大哥,你知道来的是什么人?”
沈胜衣道:“人是由城那边来的,金龙堂纵然有这般声势,相信亦不敢公然在城中横冲直撞,若是我猜测不错,那该是官府中人。”
红绫道:“莫非附近出了什么事?”
沈胜衣道:“只有我们这件事,官府方面说不定听到了什么消息。”
红绫道:“他们若是一定要拿走花名册.对金龙堂采取行动,那如何是好?”
沈胜衣道:“这件事是白玉楼管的,没有白玉楼的吩咐,他们怎么能擅自处置花名册?”
红绫仍然担心地道:“你能够说服他们?”
沈胜衣道:“我有白玉楼的信物,我是绝不会让你难受的。”
红绫叹了一口气,沈胜衣轻拥着她的肩膀,道:“我完全明白。”
红绫绝不怀疑沈胜衣的话,若非沈胜衣真的明白,事情也不是这样发展,她没有再说什么。
群豪听到沈胜衣那样说,亦都放下心来,只等来骑到达。
来的果然是官府中人,三百铁骑之外,还有锦衣卫,衣甲鲜明,走在最前的却是一个气宇不凡的中年人,看见他,沈胜衣面上便有了笑容:“他也来了。”
红绫诧异道:“哪一个?”
沈胜衣道:“粉侯白玉楼!”
红绫一怔,群豪也不例外,沈胜衣笑接道:“这个人的性子其实也很急,我早该知道他会赶来的了。”
群豪不由自主地随即发出了一声欢呼,声震九天。
金龙堂主听着怒火不由冒起来,却没有动,就是傻子这时候也应该看出以一人之力,绝对应付不了这许多人。
他不认识白玉楼,可是看见这个中年人,不由自主就省起白玉楼这三个字来,他虽然不知道白玉楼会到来,却没有忘记沈胜衣有意将红绫送到白玉楼那儿。
然后他突然有一阵悲哀的感觉,到底是为了金龙堂的灭亡还是为了要失去红绫这个女儿却是连他也不知道。
白玉楼一骑飞快奔至,在众人欢呼声中来到沈胜衣面前停下,随即滚鞍下马,姿势巧妙而动作灵活。
沈胜衣迎前去,两人很自然地一拥肩膀,白玉楼随即道:“老弟辛苦你了。”
沈胜衣喜悦道:“你的消息倒也灵通,这虽然也是意料之中,可是你亲自赶来,还是在我意料之外。”
白玉楼笑道:“我本来不准备来的,可是知道你插手这件事还是不由赶来了,跟你合作本来就是一件很快乐的事。”
沈胜衣道:“你若是能够早一些到来,事情相信会更简单。”
白玉楼随即问:“查四他怎样了。”
沈胜衣摇头,白玉楼叹息道:“我很明白这个人,绝不会随便将抓到的人放走,一接到消息后就颁下命令着不得留难,而且要尽力帮助他,可惜命令虽然快,比起他的行动还是慢了一些。
沈胜衣道:“在命令发布同时,你也动身的了。”
“否则哪有这么快赶到这里来,一路上我已经下了二十七道命令,着各地小心金龙堂的行动,全力协助查四的了,可惜他们虽然不敢怠慢,到底缺乏经验,完全掌握不住你们的去向。”白玉楼摇头接道:“江湖人到底有江湖人的一套,不是官府中人所能够应付。”
沈胜衣道:“看见你这样赶来,大家心里却已是舒服得很。”
群豪随即又一声欢呼,白玉搂抱拳一匝,目光转落在红绫面上,说道:“这位想必就是红绫姑娘了。”
“不敢当。”红绫忙回礼,白玉楼接道:“事情全已很清楚,难为姑娘了。”
红绫垂下头,没有作声,白玉楼接道:“姑娘尽管放心,查四答应的也就是我答应的,绝不会让你为难。”
“多谢白大人。”红绫拜倒,白玉楼急忙拊住她,接着问道:“你现在打算怎样,随我回京好不好?”
“我……”红绫看看沈胜衣,白玉楼不待沈胜衣说话,又道:“你若是不嫌弃,做我的干女儿好了。”
红绫受宠若惊,怔在那儿,沈胜衣笑问道:“你一共有多少个干女儿?”
白玉楼笑道:“我有七个儿子,却只有一个女儿,做女儿的整天嚷着要找伴儿,越多越好,我这个做父亲的却一直没有空替她找,难得出来一趟,也难遇上这么好的女孩子,难道你竟然要破坏我这件好事?”
沈胜衣慌忙道:“这个罪名我可是担当不起。”
白玉楼笑接道:“我们是老朋友了,老朋友有这么大的喜事,你似乎也要有些表示才像样。”
沈胜衣一怔,还未答话,白玉楼又道:“要你送贺礼,还要费心思也实在太不够朋友,也罢,由绫儿来替你费费心思好了。”
红绫听着慌忙道:“白大人……”
白玉楼立即截道:“怎么你还这样称呼,叫干爹才是。”
“干爹——”红绫红着脸:“我以为沈大哥……”
白玉楼笑笑,又截道:“这个称呼大可以不改,以他这个年纪,叫他叔叔的确把他叫老了,我那个女儿也是叫他沈大哥的。”
红绫莞尔说道:“沈大哥费了这么多气力……”
“这是另一件事,你也别替他担心,这个人一向很宽气。”白玉楼接着问:“是了,你喜欢他什么?”
红绫不觉道:“他的人很好,武功很高,有他这种身手的人却很少有他这样谦逊。”
白玉楼微笑点首:“他的人是否可以送给你,我可是不能作主。”
红绫这才知道失言,俏脸又红了起来,白玉楼笑着接道:“但他的武功,我倒是可以替你迫出来。”一顿又转问:“小沈,将你的剑术传给她当做贺礼成不成?”
沈胜衣在苦笑:“你说成的我若说不成,那不是自找苦吃?”
白玉楼大笑:“那我就是老实不客气,替绫儿做主收下了。”
沈胜衣道:“只是这个贺礼……”
白玉楼道:“回京城我立即吩咐筹备,你这个贺礼当然在那天之前送出来。”
“可是……”沈胜衣才说了两个字,白玉楼已截道,“你不要推说没有空,我已经调查得清清楚楚,你只有花名册这件事,此外要遇上其他事才会没有空,我敢保证,这一段时间之内你绝不会遇上其他事,也敢保证任何需要你插手管的事情我都会派人去替你解决,绝不会要你分心。”
沈胜衣看看白玉楼身后的铁骑,叹了一口气,道:“这么优厚的条件,我若是还不答应,看你要下命令将我软禁起来的了。”
白玉楼狠狠笑道:“你说会不会。”
沈胜衣正要开口,白玉楼又道:“官字两个口,你无论如何说我不过的。”
沈胜衣回顾红绫一眼,道:“你大概怎也想不到你这个义父其实跟其他做官的并无什么分别,一有机会便拿官威来吓人。”
红绫当然看出他们在说笑,也从中看出他们的交情,看出他们其实都是在替自己设想,好坏自己立即能够适应,忘记过去的事,她也没有说什么,只是看着他们,眼瞳中却已经不由露出了感激之色。
沈胜衣接道:“所以你也尽管放心,他替你安排,绝不会吃亏。”
红绫道:“我只是想不到,白……干爹原来是这样平易近人。”
沈胜衣笑道:“我以为你会帮着我说话。”
红绫道:“沈大哥忘了我是他的干女儿。”
沈胜衣大大地叹一口气:“那可就麻烦了,有你帮着我,我要说话也比较容易。”
红绫道:“其实还是很容易的,只要你将剑术好好地传给我。”
沈胜衣看看红绫,道:“你也转变,反正我也有点倦,需要好好地休息一下,索性就趁这个机会狠狠地要这个官派人来侍候,省下些银子。”
白玉楼笑道:“那我就叫红绫儿侍候你好了,你却也莫要将本领藏起来。”
沈胜衣道:“我早就看出你在打我那些本领的主意了。”
白玉楼道:“现在你才知道做官的厉害,是不是迟了一些?”
沈胜衣笑笑,回顾群雄,道:“我这些朋友,你又怎样办。”
白玉楼道:“一个我也不放,都要拿进京城,加以招待。”
群雄虽然应诺,白玉楼还抱拳接道:“姓白的有那么大的喜事,你们若是不赏面,就太不够朋友了。”
群雄又是哗然一声笑应,白玉楼又笑接道:“大家也莫要听姓沈的,这个人总是喜欢破我的形象,其实我那儿与各位平日所到的地方并无分别。”
沈胜衣只是道:“到底如何,大家去到便知分晓。”
白玉楼道:“大家当然都会去的,哪一个不去,是瞧不起我,不肯交我这个朋友。”
沈胜衣道:“这句话压力甚大,我们只好都去了。”
白玉楼目光一转接问道:“大家都在了?”
沈胜衣道:“能够走动的都在这里,不能够走动的留在川集的祥安客栈。”
白玉楼立即道:“那你们先到城里衙门歇息,我去将人接了就回来。”
听到这句话,群雄哪还不心服口服,白玉楼接道:“小沈,还有绫儿,你们就替我先招呼这些朋友。”随即挥手,带了半数铁骑,往前奔了出去。
沈胜衣看着白玉楼的背影,不由道:“这个人本该是一个江湖人。”
红绫亦道:“有他在江湖上,相信江湖上也会平静很多。”
他们也就在铁骑保护下,向城那边走去。
金龙堂主在树上看得很清楚,那片刻脑筋动得很快,可是始终想不到一个好办法,他看着沈胜衣等人离开,才从树上下来。
伤口又在发痛,那其实一直就在痛着,只是他全神贯注,没有在意,现在心神松懈,自然又感到了疼痛。
他坐倒地上,随即呛咳起来,那完全不由自主,幸好路上没有人,否则一定被惊动,他却也没有多留,休息了一会,便站起身子走进林木深处。
那虽然不一定安全,但比起走在路上,无论如何都安全得多,这也是他从来没有想过的事情,之前他虽然活得有异一般,但因为身份秘密,只要他不穿上那件金红色的龙袍,仍然可以在任何地方高视阔步,现在他就是将那件龙袍脱下来,亦随时可能招致杀身之祸。
因为要夺回花名册,他一再公开露面,认识他的人已实在太多,那些曾经临阵退缩,背叛金龙堂主的人为了自己的安全,发现他的行踪,就是不向官府上告密,也会通知他的仇人,以他现在的情形,又如何应付得来。
他从来都没有尝试过逃命的滋味,现在终于尝到了,而他虽然没有这种经验,但仍然本能地知道该往哪儿逃,应该怎样逃,也知道逃命之外,还要医理好伤口。
现在他才发觉伤势的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