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穿不息-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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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这个时空的乐谱我也不懂。无奈之下,我只好抓来谢宅里看起来最风雅的厉某人和某某竹子。哼哼唧唧了半天,又揣摩了好几天,总算让脸色越来越古怪的二人帮我把谱给弄出来了。我拿来看了看,嗯,全是字,看不懂。厉某人弹给我听了听,好像差不多。然后我又苦苦思索了半天,终于慢慢地回忆起那段配乐里到底有哪几种乐器,于是便可以去请乐师了,嗯,恐怕鼓要特制……
那天傍晚,厉某人突然笑道:“思嘉,你这曲子甚是奇特,而且从来也未听你说过你会跳舞。不知道为师是否有这个荣幸,先睹为快呢?”
我忙着用毛笔歪七扭八地记录下乐器和节奏,头也不抬地道:“好啊。先生若是想看,便同羽先生商量商量,一同为我奏乐。”空山先生擅琴,竹林先生擅笛,彼此引为知音。但他们为人极为自负,千金难求他们合奏一曲。
竹子笑了:“这有何难。”
我一愣,停下笔看向厉某人。却见厉某人凤眸含笑,朝我点了点头。我笑了,搁下染了我一手的毛笔,道:“思嘉若是再推脱,倒显得小家子气。”也正好放松一下我的小胳膊嫩腿。
然而我还没站起来,竹林里就已经隐隐传来了脚步声。我回过头一看,孙念如提着剑,衣襟甚至还有些凌乱,像是刚练过剑,万年面瘫脸上阴霾遍布。他大步走到我面前,看也不看我一样,剑也不收,便抬手向厉某人行礼:“先生。”
厉某人慢慢地抬起头,妩媚的凤眸突然变得深不见底。他似笑非笑地看着孙念如,甚至是一种好整以暇的姿态,他慢慢地道:“念如,突然来找我,难道是想通了?”
我分明看到孙念如的眼中喷出怒火,但是他开口说话还是毕恭毕敬:“念如是来找思嘉小姐的。”说着,他突然转向我,长长的睫毛笼着眼中的神采,低声道:“思嘉,跟我走。”
他的样子十分不对,和厉某人之间也十分不对。孙念如一向尊师重道,我现在勉强还是在上课时间,他如此冒昧地要我走。我看了看厉某人,但是没看清楚就把视线又定格去了孙念如脸上。只见他额前布着细密的汗,身形还算稳定,但双唇紧抿。
“思嘉……”他极低地又唤了我一声。
我心底极奇异地动了一动,转过头去笑着对厉某人和某竹子道:“先生,羽先生,念如来找我,一定是有要紧事。思嘉先无礼告退了。”
厉某人笑眯眯地似乎想说好,但是孙念如已经突然极冒昧地抓住了我的手,拖住我就走。我连用毛笔抹了半天的乐器清单都没拿,就被他拖得脚下一踉跄,然后被迫紧紧跟在了他身后。
孙念如一言不发地拖着我就走,另一只手还提着剑。我使劲挣过,根本挣不开。他的力气大得吓人,骨节简直像钢铁一般。我觉得疼,有点想骂人。到远远地离开了吟翠居,他放开了,我倒因为惯性一头撞了上去,被他一把扶住。
我低头一看自己小手的红痕,不由得一把推开他,怒道:“孙念如!你到底做什么!闷声闷气地发什么脾气!”
孙念如也不辩驳,我刚才差点撞上他的剑,他就把剑丢到一边的地上,然后站在那里抿着嘴狠狠地盯着我。人来人往地看着,倒像是我这个刁蛮的大小姐又欺负了他这个闷声发大财的念如少爷。我愤愤不平地举起我被他抓得条条红纹的手,他的脸色一下变得更难看,紧紧抿着的嘴唇也松开了。
我气呼呼地挠挠耳背:“说吧,你到底怎么回事!”这两天他就一直不对劲,整天心事重重。我跟他说话他也常常听不见,练剑的时候几乎是要人命,逼得凌云隐等节节退让。问他是怎么回事,他都一言不发。我正愁没地方找切入口呢,他倒自己撞上门来了。
面对我被他抓伤的手,孙念如的气势顿时矮了一大截,他低垂下眼睛,长长的睫毛不安地扑闪了两下。我突然又不忍心了。
“念如……”
“思嘉”,他像是下了极大的勇气,伸手来拉我的手,呐呐地道,“对不住,我太心急了……你疼不疼?”
疼,非常疼!我本来想这么大喊来着,但是看这孩子的样子我又实在装不出来,只哼哼地别过脸:“不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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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节:长大成人(五)
更新时间2009…12…28 21:40:01 字数:2042
一行丫头走过,他触电似的放开我的手,甚至还退开了一步。我想问,又问不出口,只得学他闷声发大财,走过去帮他把剑捡起来。瞪他一眼,我凶巴巴地道:“你是个剑客,怎么可以这样随便把剑丢在地上?如有下次,就罚你不许吃晚饭!”
孙念如低着头,我把剑收入他腰间的剑鞘他也一动不动。我叹了口气:“算了,我要回去了。”
“回去?回哪里?”孙念如突然紧张起来。
“回出云楼,怎么了?”
孙念如狼狈地别过脸,又一言不发。看那样子我就心下有气,转身地就要走,却又被他一把拉住。我火起:“孙念如,你不放我,又不肯说话,你到底想干什么!”
他漂亮的脸涨得通红,双唇又紧紧抿起,说不出的倔强可怜,却还是一言不发,也再不管人来人往,只管拉着我。我好气又好笑,抽不回手便不抽了,无力地推了他一下。
“算了,你想怎样便怎样吧。念如,我们都知道你有心事,但是你不说,便罢了。不管你怎么想,我谢思嘉当你是朋友,绝不强人所难。”
他的眼睛眨了眨,里面突然有什么东西晶莹地亮起来。他手上的力道放轻了,低下头道:“思嘉。”
“嗯?”我抽回手,斜睨了他一眼。虽然我没什么男女大防的观念,但是人来人往的总归不好。
“我出身卑微,甚至连自己的父母是谁都不知道。若不是师父收留,别说是习武,连现在身在何方都不知道”,他说得有些艰涩,微微别过了脸,但接下来的话却说得异常坚决,“我这一世也不会背叛剑宗,无论是为了什么。”
我一愣,他突然对我说这个做什么?
“思嘉,若是我这一辈子都无法正名,你可会,嫌弃我?不再将我当做,朋友……”
咦?怎么会有这么傻帽的问题?我很想跳起来狠狠揍他的脑袋,但是最终还是没忍心。这孩子平日里话一向少得可怜,说的好听是少年老成,说得难听就是有些自闭。我心知这与他的生世一定有关,但是他又极能隐忍吃苦,为这个安慰他简直是对他的侮辱。今天他突然问出这样的问题,我就知道他果然还是在意的……想一想,又觉得为这个孩子感到心疼,我真是一丝一毫火气也没有了。
我走过去,低下头轻轻捧住他的手,柔声道:“念如,我说过,你是天之骄子,总有一天会名满天下。但是这不重要。不管你是谁,你都是我谢思嘉的朋友。我还待及笄之后,你带我下山去闯那重重楼呢。”
我手里的那双大手突然轻轻颤了颤。我抬起头,看见万年面瘫孙念如竟然笑了。这是我第一次看到他露出牙齿的笑容,他深麦色的皮肤突然变得光彩夺目,不可正视。仿佛千年的冰雪终于融化,炎炎夏日的黄昏,我竟觉出如春暖花开的酥柔温暖,仿佛堕入云中。
他反手握住我的手,带着笑意道:“重重楼之约,我定不食言。”
他老这样握着我的手,我不知道为什么觉得有些不自在,忙抽回手别过脸道:“你若食言,我必要你好看!”
孙念如又笑了。我在云里飘啊飘的时候,突然感觉听到他低声说了一句:“思嘉,答应我,防着厉空山。”
“……”
防着厉空山。
厉空山,人称空山先生,是大晋有名的学者,几年前就已经状元及第。曾经做过柳解元的先生,后来据说是觉得我年纪小有天赋而转而成为我的先生。但是他的出身来历甚至真名,谁也不清楚。再细想他来到谢府这段时间,什么坏事也没做过,谢宗主也对他礼遇有加。孙念如虽然与他并不亲近,但也一直很尊敬他。
也就是说,孙念如是突然和他有了矛盾。从他与孙念如说的那句“难道是想通了”,我可以断定,他们绝对私下接触过,而且厉空山似乎对他提出了什么让他反感至极的建议。难道是他想替柳宗挖走我们剑宗年轻的第一高手?
不会吧,那也不用大费周章潜伏在写宅中那么长时间啊。而且竟迟到现在才下手。况且看厉空山的为人,不像是会死心塌地为什么人效力的人啊。更不用说是一个小小的柳宗。
我苦苦思索,却百思不得其解。孙念如反常我看在眼里,他今天说的话让我急在心里。这孩子倔的很,指望他自己对我说明白是断不可能。那我如今能做的,恐怕只能以身犯险,故意多接近厉空山,把他逼急了看他会不会咬人。
其实厉空山其人,我虽说不上厌恶,绝绝对没有什么好感。此人虽温文有礼,却自恃才高,目空一切,是我最避而远之的类型。但是孙念如既然这么说,这厉空山必有所图。他的矛头应该是直接对准孙念如,但看孙念如的样子分明是怕他会对我下手。我这么做恐怕是任性,但是谢宅之中,优秀武者无数,谢宗主又岂是省油的灯,他厉空山一个文人又奈我何。
想来想去,越想越觉得心烦。我索性将灯挑亮一些,开始研究新从书房里搜罗来的异域毒经。
可惜没有能让人吃下去就把实话说出来的药,不然我也不用这么苦恼了。
夏夜的凉风吹起书角,我渐渐觉得昏昏欲睡。迷迷糊糊之中,似乎听见一阵清幽的笛声,乘着夜风而来,丝丝扣入我的心中。我的头“嘭”地一声撞上桌子,疼得我龇牙咧嘴,睡意也全无。我摸摸头爬起来,那笛声突然清明起来,好像就在我楼下似的。
我去推开窗,下面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难道是闹鬼了?
这内宅,除了羽竹子,我是不知道有谁的笛子吹得这样好。可是羽竹子的笛子走的是悠然采菊东南下的路线,有隐者之风。现在吹笛子的人,笛声中分明是寄托着一种高山流水式的清高,倒和厉某人有些像。可是不管是厉某人还是羽竹子,他们没事半夜在我楼下吹笛子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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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节:长大成人(六)
更新时间2009…12…30 21:51:58 字数:2209
想到孙念如今天和厉空山对上的样子,我实在是坐不住,随便披了件外套散着头发就下去了。就是真闹鬼我也不怕,反正我都死过一次了,阴司我都随便拍。
小心翼翼地提着灯笼下了楼,我站在门外仔细听了听,突然发现笛子的声音其实离我挺远的。认准方向刚走两步,我肩上突然被人拍了一下,我吓得差点大叫。
“嘘,思嘉,别叫!是我。”沈一入即使捂住了我的嘴。
我气得连踹他几脚:“人吓人吓死人的好不好。”
沈一入无奈:“念如果然好定力,天天被你踢。”
我翻了个白眼,哼道:“你半夜不睡觉,跑到这里来做什么?”他们的住处离我这里可不近。
沈一入摆摆手,低下头吹了我灯笼拉着我就往我要去的方向走:“你来干什么,我就是来干什么的。”
我被他拉着往前走,远远地就看见一个白色身影立在花园的亭子里,背对着我们看不清长相,但是那穿衣风格也太明显。我皱皱眉:“厉先生?”
沈一入拉着我躲入台阶后,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月光下,白衣人临月而立,身姿修长,玉笛半现。然后一个矫健的身影突然从他面前慢慢靠近。正是孙念如。厉空山放下了长笛。
孙念如的脸被隐没在阴影中,我看不见他的神情,但是他的声音隐隐压抑着愤怒:“厉空山,不要扰人清梦。”
厉空山似乎笑了笑,然后将双手背负到身后,青色玉笛在月光下隐隐泛光:“你是怕我吵醒了你的思嘉小姐?若我不在此处,你岂会来见我。”
孙念如一动不动地站在远地,声音愈加冰冷:“你要的答案,我早已经给你,并且永远也不会改变。但你若是敢伤害思嘉,伤害这里的任何一个人,我必不与你罢休!”
他的态度强硬,厉空山叹道:“念如,思嘉小姐是我的弟子,我又怎么会伤她?但思嘉小姐现在年幼,并无贫富观念,并不代表她长大以后也可以如现在一般与你交好。”
“这个不劳你费心。”孙念如冷道。
“念如,其实你自己心里也清楚你们现在不过是少年玩伴。再过一年,她便及笄了,取字梳髻待嫁闺中。你再也不能像今日这般执着她的手。从此能与她携手的人便只有一个,便是她未来的夫君。以你现在的身份,谢宗主再器重你,也不会将女儿下嫁于你……”
孙念如又惊又怒:“你在胡说什么?!我怎么会对思嘉有非分之想!你今日,竟……”
“你们并不避讳。我在谢家日久,难道连个自己人都没有么?念如,你太天真”,厉空山似叹息那般摇了摇头,“就算你对思嘉小姐没有非分之想,你可想过你那三个师兄弟。他们个个出身非富即贵,终会离开此地,将来必定成为人中龙凤。你不随我走,又要怎么与他们并驾齐驱?”
厉空山从亭中走下去,伸手拍了拍已经将脸别过去的孙念如,沉重地道:“念如,你好好想想。落叶是终须归根的。”
孙念如狠狠地甩开他的手,压抑着怒道:“你无须再巧言令色,我绝不会改变初衷!”
厉空山轻轻地笑了,他摇摇头,道了一句:“念如,你和你母亲一样倔强。我等着你。”说着,他便负手走了。
直到他的影子消失在夜幕中,孙念如也没动一下。他的身影半边被隐没在阴影中,似乎倔强地绷紧。如此孤独。我的心一紧,竟有些不是滋味。厉空山是什么意思?难道他知道孙念如的生身父母是谁?难道孙念如有家不能回?
沈一入轻轻推了我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