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醉天涯-第15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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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赛儿沉声问道。
“进你房里干嘛?这每天都有宫女进你房里去打扫啊,这我怎么记得住。”
杨大力疑惑不解的看着唐赛儿,一股不好的预感登时涌上心头。
“那晚我在畅音楼和赵文相见之时,他拿出我常戴的那只玉钗,说是我修书让他前去畅音楼相会,所以我想,一定是有细作从我房里偷了我的玉钗,然后再写书将赵文和我同时骗去畅音楼相会,接着再有人安排太后前来捉人,这一切,都是一个阴谋,而我,就是那个被算计的人。”
唐赛儿眼中闪过一丝寒光,沉声说道。
杨大力登时愣住,脑海中不断的回荡着唐赛儿的话,玉钗…细作…
“所以,我现在必须要弄清楚到底是谁想要置我于死地,倘若我连对方是谁都不知,我该如何反击?我又如何自保?眼下就要先将这个安插在我身旁的细作给找出来,那个偷了我玉钗的细作。”
唐赛儿沉声说道。
杨大力心中登时一惊,浑身猛地一震。
他想起了那天下午,他正在院中闭目养神,忽然看见喜儿抱着一盆洗好的衣物失魂落魄的走进后院,将衣物晾好,随后又魂不守舍的缓缓走进唐赛儿屋里,就连自己在身后连叫了她三声,她都仿佛没有听见。
于是自己便满腹狐疑的跟在她身后,紧随她走进唐赛儿房中,当时只见她一连彷徨失落,脸上又红又肿,还带着泪痕,当下便以为她又被人欺负了,只顾着安慰她,却忽略了她的种种反常。
如今想起,喜儿那天的行为实在太反常了,她为什么会失魂落魄的悄悄潜入唐赛儿房中,为什么自己进去时,她会吓成那样,为什么自己抱着她时,她的身子会抖得那般厉害,为什么那时候她除了哭,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如今想来,一切不言而喻,若非做贼心虚,她又怎会那样?
杨大力啊杨大力,亏你还是一个顶天立地的汉子,竟被一个小姑娘耍的团团转。
你在心里为她默默担心,以为她又受人欺负,结果呢,人家却把你当傻子一样看待,把你玩弄于鼓掌之间。
她,不过是在利用你罢了。
就连那一声声大哥,恐怕也是为了将来更好的哄骗你才叫的吧。
杨大力,你就是个傻子,全天下再没有比你更傻的男人。
“大力,你是不是想起什么了?”
唐赛儿看着杨大力那一脸彷徨失落的表情,疑声问道。
杨大力抬起头来,看了唐赛儿半晌,欲言又止,终于还是低下了头,什么话也没说。
“大力,你若是想起了什么,可别瞒我,此事非同小可,若是不将这个细作揪出,只怕日后咱们都会被这个细作给害死。”
唐赛儿疑惑的看着一脸失落的杨大力,沉声说道,杨大力刚刚的反应实在太过反常,她毕竟也和杨大力相处了这么久,这一点,她还是看得出来的。
“没有…我…没想起什么…”
杨大力抬起头,苦笑了一声,缓缓说道。
原来,那个女子早已住进了他的心里,原来,早在不知不觉间,就已经对她如此在乎。
那个会在深夜给自己热酒热菜的女子,那个会在灯下给自己缝衣补鞋的女子,那个会在自己伤心难过的时候陪在自己身边的女子。
原来,不过是逢场作戏罢了。
就算知道这一切不过是虚情假意,就算知道她不过是在利用自己,还是没有办法对她狠下心来。
就算她是如此可恶,就算她是如此恶毒,就算知道她是来害自己和唐赛儿的细作。
最终还是不忍心眼睁睁的看着她去死吧。
“没有就算了,若是想起了什么,一定要告诉我。”
唐赛儿叹息了一声,缓缓说道。
“恩,我知道了,我…有点事…先出去一下…”
杨大力恍然若失的站起身来,转身便疾步离去。
看着杨大力疾步离去的身影,唐赛儿面上浮起一丝苦笑,那个细作是谁,她大概已经知道了,杨大力在维护谁,她一眼就看出来了,在这清幽宫中,还有谁能够有机会随意进出她的卧房,还有谁有资格做这个细作,不用多说,她也知道了。
只是,她却没有办法对她做出什么,不为别的,只为那个女子已经住进了杨大力心里。
这,是杨大力和她之间的事,或许,让杨大力自己去解决,会比较好。
第三十章
杨大力沉着一张脸,缓缓走入后院,院中,喜儿正在晾衣服。
但见喜儿身穿一身素白色宫裙,裙上一片片淡蓝色鳞片,身披白色流苏,头上用一根白珍珠簪子随意的完成云鬓,感觉到有脚步声靠近,回过头来,对着杨大力浅浅一笑。
女子浅浅的笑容宛如一把利刀般狠狠地剜着杨大力的肉,将杨大力一颗心剜的血肉模糊,支离破碎。
“大哥,你来了,我方才炖了些滋补的燕窝,咱们一会给娘娘送去吧。”
喜儿将衣服晾好,将手在抹布上擦干,方才走到杨大力身前。
“不必了。”
杨大力冷冷的看着喜儿,沉声说道。
“大哥…怎么了…?”
察觉到杨大力冷冰冰的语气中略带一丝微怒,喜儿抬起头,愕然的看着杨大力。
“我问你,是不是你偷了娘娘的玉钗,是不是你去通风报信,是不是你害的娘娘和赵文被关进宗人府?”
杨大力一步步向喜儿逼近,冷冷的语气中不带一丝感情。
“我…”
喜儿登时愣住,一双眼里写满了惊恐不安,看着杨大力一步步逼近而来,仿佛一座大山迎面压来,压得她喘不过起来,只好一步步的后退着。
“是不是?你若敢再说半句假话,我就一掌拍死你!”
杨大力恼怒的看着喜儿,心中失望之极,右手高高举起,作势便要对着喜儿迎面拍去。
杨大力是一个铁打的汉子,且习武多年,这一掌拍下去,莫说是喜儿这个弱不禁风的小姑娘,就算是普通男子,恐怕不死也残废,要是对着喜儿拍下去,恐怕难有活命。
“大哥…我…”
喜儿惊恐的看着杨大力,一行泪水自面上缓缓滑下,此刻她的心中除了懊悔就是自责,她知道,这一天早晚要来,她是细作的事,早晚会被发现,只是,她没想到,这一天来的这么快,来的这么让人措手不及。
“说!”
杨大力怒目欲呲,怒声喝道。
这一声怒喝将喜儿吓得心胆俱裂,浑身猛地一抖。
“是,我是细作…大哥你打死我吧…我…”
喜儿绝望的闭上了双眼,等着杨大力一掌将自己打死。
话音未落,只听“啪”的一声,喜儿脸上登时多了五个红红的手指印,整个人被打的跌倒在地,半天也回不了神。
杨大力痛心疾首的看着跌倒在地的喜儿,眼神中满是失望。
终于,还是没能对她下得了手,那本该将她直接打死的一掌,最后还是变成了一记耳光。
还是不忍心对她下手吧,即使知道她是一个细作,即使知道她是来害自己的,可是,还是不忍心将她活活打死吧。
“你滚吧,滚吧。”
杨大力叹了口气,转过头不再看他,颓然的挥了挥右手,沉声说道。
喜儿怔怔的伏在地上,抬头看着杨大力,一双眼里满是悲伤与绝望,泪水早已模糊了她的视线,被打的红肿不堪的左脸仍然一片麻木,透过模糊的泪水,怔怔的看着面前的这个男子。
“快滚,从此不要再让我看见你,不要再靠近我们,你若是再敢去害娘娘,我便要你的命。”
厌恶的对着面前的女子挥了挥手,转过头不再看她一眼,只怕再多看一眼,自己便会狠不下心来这样对待她。
“大哥…”
喜儿张开了口,呆了半晌,终于喊出了这两个字,这两字包含了太多太多复杂的情感,也包含了太多太多的无奈与悲伤。
“住口!从今以后我再不是你大哥!我没有你这个妹妹!”
这两个字仿佛一道惊雷狠狠地击中了杨大力内心最痛楚的地方,转过头来,狠狠地瞪着伏在地上的女子,怒声喝道。
“我问你,你第一次进我房里给我送酒菜时,是不是事先就知道我的衣服破了,所以才随身携带着针线盒?你根本从一开心就不安好心,你根本从一开始就打算利用我来接近娘娘,是不是?”
杨大力冷笑一声,冷冷的说道。
喜儿紧紧的咬了咬嘴唇,开了开口,最终还是没有说话,算是对杨大力的话默认。
“我早就该知道你不对劲,哪有人随身携带着针线盒的?你若不是一开始就打算骗的我的信任来接近娘娘,又岂会无缘无故的来讨好我?枉我将你当妹妹般对待,你却一心只想利用我,你滚吧,我再不想多瞧你一眼。”
杨大力转过头去,不愿再多看喜儿一眼。
“不错,那天我确实是故意带着针线盒,而且你的衣服其实并没有破,是我在手中藏了一枚刀片,在你将衣服递给我时,我方才用刀片悄悄将你衣服划破。”
喜儿凄然一笑,缓缓说道。
“好好,真厉害,我杨大力没有这么厉害的妹妹,你这么厉害,我杨大力也不配做你大哥,你快滚吧。”
杨大力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讥笑,冷声说道。
“我确实是晋妃娘娘安插到你们身边的细作,我的任务便是将你们的一举一动毫无遗漏的汇报给晋妃娘娘,我从一开始就打算利用你来接近赵妃娘娘,然后博取赵妃娘娘的信任,这样我便可更加方便的完成晋妃娘娘派给我的种种任务。”
喜儿站起身来,定定的看着杨大力,那眼神也不知是绝望还是悲伤,凄然一笑,缓缓说道。
“那天我仿着娘娘与赵文的笔迹,各自给他们写了一封信,将他们引到畅音楼,为防赵文起疑,我便偷了娘娘常戴的玉钗随信一同送去,如此一来,赵文定然会前去畅音楼与娘娘相见。”
喜儿一双眼仿似一潭死水,定定的看着杨大力,缓缓说道。
“哼!娘娘到底哪里得罪你了?教你如此恨她?非要置她于死地不可?这些日子来,娘娘待你不薄,你为何要如此?难道你的心肠真的比蛇蝎还要歹毒?”
杨大力转过头,鄙夷的看着喜儿,冷冷的问道。
“我不得不这样做,我只是一个小小的宫女,生来就是给人家做棋子的,我若不乖乖听命,在这后宫中难有活路,而且晋妃娘娘还用我七十高龄的奶奶来要挟我,我若是不乖乖听话,她便要将我奶奶丢去山上喂老虎,晋妃娘娘心狠手辣,她说出的话就一定做得到,我贱命一条,死也无妨,可怜我的奶奶孤苦伶仃一人过活,临老还要被丢到山上喂老虎,我实在不忍心,除了乖乖听命于她,我实在别无他路。”
喜儿定定的看着杨大力,哽咽着说道。
“呵…说得真好听,说来说去,还不是为了你自己?难道为了你自己,你便可以置他人性命于不顾?”
杨大力冷笑一声,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讥笑,面上尽是掩不住的鄙夷与轻视。
那个深夜为他热酒热菜的女子,那个坐在灯下为他缝衣补鞋的女子,那个有着浅浅笑容的女子,那个会在他彷徨失落时轻声安慰他的女子,那个说过会永远陪在他身边的女子,在这一刻,已经在他的心里死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满嘴谎言,心肠歹毒的女子。
那些承诺,那些回忆,终于只能深深的埋葬起来,那些属于记忆中的画面,也将被深深的埋葬在心底某个不为人知的角落。
“可是,我对大哥的感情,却从没作假,这些日子来,大哥已经住进了我的心里,这么多年来,喜儿第一次在宫里感受到他人的关爱,第一次感受到有人疼爱的感觉,这些天来,我也很后悔。”
喜儿带着一丝哭腔,眼中满是哀求,哽咽着说道。
“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不管你做了什么错事我都可以原谅你,除了这件事!你差点把娘娘害死啊!你叫我如何原谅你?你叫我如何当做什么都不知道?你明知她是我最在乎最亲近的人,你为何非要害她不可?”
杨大力转过头,痛心疾首的看着喜儿,沉声说道。
“大哥…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会了…你原谅我吧…原谅我吧…我再也不做对娘娘不利的事情…你原谅我吧…”
喜儿猛地扑到杨大力怀里,泪水滂沱的哭泣着,紧紧的抓住杨大力的衣袖,不肯放开,想要尽最后一丝力量来挽留。
“晚了!一切都晚了!从你偷她玉钗的那一刻起!我们之间就已经结束!一切都完了!你走吧!走吧!”
杨大力眉头一皱,心中一沉,将怀中的女子猛地推开,女子被推的跌倒在地,伏在地上失声痛哭。
“你走!从此不要再踏进清幽宫一步!以后倘若让我看见你找机会接近她,我便一掌拍死你!滚吧!滚的远远的!再也不要靠近她!”
杨大力冷冷的看着伏地痛哭的女子,眉头紧皱,眼中神色复杂,终于还是叹了口气,说出了这番决绝的话来。
话毕,转身便踏着大步离去,再也不去多看她一眼。
只余下女子孤单的身影,独留在院中,怔怔的看着他离去的背影,任由泪水滂沱了视线。
那些属于记忆中的画面,终于只能深深的埋在心底,不再去想,不再去理会,甚至不敢去碰触。
晋妃身着苏锦掐花嵌银流云粉皑梨花白宫装,腰间钩织淡鹅黄挽同心结子缀丝穗束腰,百褶梨花云边泥金火鸾暗纹花团笑魇绸曳地迤逦襦,罩一层淡鹅黄烟云软罗水绉纱,轻轻斜靠于美人榻上,斜坐时朦朦胧胧,教人看不真切。
手轻轻置于膝上,腕上一只古银勾丹鸢朝阳镂空镯子,透露出年代的久远沧桑。
女子容颜姣好倾国倾城,黛色远山眉泛出微微青色,眼角火红点上几丝云,金灼睫毛长长弯,在眸子上投下一方华美的阴翳,一双眼犹如养在水银里的两丸黑水晶,清澈明亮,只眼尾轻轻一扫,便明艳不可方物。
轻轻的打量着跪在面前的小宫女,眼中一道寒光一闪而过。
“你被赵妃赶出来了?”
嘴角勾起一弧蔑笑,轻启朱唇,慢吞吞的问道,
“回娘娘的话,奴婢已经被赵妃娘娘赶出清幽宫了,如今不知该去何处,还请娘娘明示。”
喜儿跪在晋妃面前,低垂着头,轻声说道。
“没用的小蹄子!怎么会被赶出来?如此一来你的身份岂不是也暴露了?留你何用?”
香儿狠狠的瞪着喜儿,沉声说道。
“赵妃娘娘确实知道奴婢是晋妃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