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倾天下-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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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裔轩微微转身,看着自信满满的燕宇楼,轻笑出声,那眼眸,是冰的,那笑声,是冷的,那一贯雍容温和的笑容,化成了冰冷的讥诮。
“三皇子!”
燕宇楼抬头看着皇宫的方向,自以为那金龙宝座是他的囊肿之物,得意洋洋,忽见王福忙不迭地的朝这边跑过来,神情慌张,满眼焦灼,那模样,仿佛天塌下来了一般。
王福跑的太急,到了燕宇楼的身旁,上气不接下气,双腿一弯,直接在他的跟前跪下:“三—三皇——皇子。”
燕宇楼兀自做着美梦,居然被人打断,心里自然十分恼火,沉着脸,对地上的王福大声呵斥道:“什么事?快说!”
王福张了张口,原是准备开口说话的,却变成了大口大口的喘息声。
兰裔轩走到他的身后:“慢慢说。”
王福只觉得那声音恰如春风细雨,熨的人心里说不出的舒畅,他的心里是很着急的,恨不得马上把事情告诉燕宇楼,却又好像被蛊惑了一般,拍了拍剧烈跳动的胸口,猛吸了几口气,吞了吞口水,抬头看着一脸不耐的燕宇楼,这才想起了正事:“殿下,大事不好了。”
王福叫了一声:“大皇子派人把王府给包围了。”
想到那些人气势汹汹的模样,就和平日里抄家的没什么两样,不由心悸。
王上宠爱王爷,燕国上下谁人不知,王上不过是身体抱恙,大皇子居然如此明目张胆的派人包抄楼王府,简直是大逆不道。
他想着,依三皇子的脾性,应该会怒喝一声废物,在他的身上狠狠的踹上一脚,然后,带人与那些人对抗,而是他却没有。
“废物。”
燕宇楼狠狠的踹了王福一脚,那一脚刚碰到他的衣裳,王福便整个人摔了出去,倒在地上,可出乎他意料的,燕宇楼并没有怒气腾腾冲出去找那些人算账,那雪白阴柔的脸瞬间呈现出骇人的青紫色,连连向后退了好几步,那呼吸,比他方才还要紊乱急促。
“滚,给我滚出去!”
他看着倒在地上的王福,手指着水榭的出口,一字一句,几乎是从齿缝间绷出来的。
王福吓了一大跳,慌忙撑起身子,慌乱跑了出去。
“怎么会这样?”
“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燕宇楼神情萎靡,像是问兰裔轩,又像是在问自己。
“我早就提醒过您,这次樊城采花贼,王上对太子已经失望,届时你就可以在羽林军,禁军内安插自己的人,彻底清换,再有樊城的兵马,定可万无一失,可你为什么不听我的建议呢?”
兰裔轩叹了口气:“燕王素来对您母子宠爱有加,您怎么忍心对他下手呢?一旦他驾崩,你就再无依靠。”
他瞟了燕宇楼一眼,那双看不出波澜的眼眸,掠过鄙夷。
聪明的人,不会对自己的靠山下手,更不会笨到在没有完全准备的时候将所有的路统统堵死。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愚不可及。
“你懂什么?”
燕宇楼又是担心,又是着急,虽然兰裔轩并没有质问,不过那一字一句就像是针扎在心尖上一般。
“宠爱有加?”
燕宇楼哼了一声,不满之情溢于言表。
“他身体虚弱,前些日太医私下告诉我,他现在重病缠身,指不定哪天就死了,那个神医,他能起死回生吗?一点用都没有,燕荣旭心胸狭窄,他要是登上皇位,一定容不下我们母子二人,他心里要是真有我们,就该把皇位传给我。”
宫廷之斗,凶险万分,父皇能因为樊城采花贼之事对燕荣旭失望,收回他的兵权,若是知道自己与男人厮混,说不定会削了自己的爵位,到时候,他必定会世人唾弃,可他若是登上王位就不一样了,生杀大权在手,谁敢说他的不是。
“那些刺客是谁的人 ?'…'”
兰裔轩没有继续纠缠,忽而转变了话题。
燕宇楼别过头,因为恼火,那青紫的脸怒火燃烧,沉默了片刻,却不知该如何回答才好:“你问那么多做什么?我见那双胞胎姐妹美貌如花,太子一定会喜欢,哪想到她们居然如此不可靠。”
他的双手用力的捶在了栏杆上,实在太便宜那些女人了,那些坏他好事的人,他要将他们的尸体拿去喂狗。
“三皇子连她们是谁都不知道吗?”
那声音,有嘲讽,也有怜悯。
他看着满池的莲花,夜里,水汽弥漫,在灯光的映衬下,就像是身着白衣的仙子,只可远观,不可亵玩,想到方才打斗溅在上边你的鲜血,越发觉得的惋惜:“被血弄脏了。”
再怎么高贵,再怎么洁白,却依旧掩饰不了,被血弄脏了的现实。
“你现在还有心情观赏荷花,快点给我想办法。”
恼火而又命令的口吻,听在耳里,着实刺耳。
兰裔轩突然转过身,燕宇楼被他的视线一扫,心底忽生出一股凉意,这双眼睛太明太亮,仿佛世间所有的一切在他看来,都是透明的一般,无所遁形。
兰裔轩蓦然,一直站在入口守着的雷安雷云二人突然走了进来,站着兰裔轩的身后,一双眼睛冷沉似铁。
“我最讨厌别人对我家公子指手画脚,大呼小叫。”
雷安一双眼睛瞪的大大的,突然凑近燕宇楼,吓了他一大跳。
“你要是按照我们公子说的做,现在也不至于落得这般田地,要怪就怪你自己自作聪明。”
兰裔轩抿唇微微一笑:“雷安,怎么能对殿下如此无理,退下。”
雷安手指着燕宇楼的脑袋,很是恭敬的退到兰裔轩的身后。
燕宇楼一颗心被悬在半空,还没安定下来,但见小谢外,火光耀耀,将整个夜空都照的通明,寂静的夜里,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还有兵器与盔甲相撞发出的清脆声响,远远的,纵然没有看到身影,也能感觉得到那凶神恶煞的气息。
燕宇楼瞪大眼睛,惊恐的看着兰裔轩,突然朝着小谢外冲了出去,赶到大厅,整个楼王府从未有过的混乱。
“啊。”
“救命啊。”
“别杀我。”
身后是拿刀追着他们的羽林军,他们不管不顾,只是尖叫着,不停的往前跑,朝着自己自认为安全的方向跑,可是,整个楼王府,有哪个地方是安全的呢?
尚算年轻的脸上挂着对死亡的恐惧,火光下,那一张张脸惨白如纸,发丝凌乱,披散在额头,像是夜里的鬼魅。
他们拼命的跑,却怎么也逃不开身后朝着自己砍来的刀。
地上,鲜血潺潺流动,渐渐的汇聚成一条潺潺流动的小溪,空气中,散发着浓郁的血腥味,那横七竖八的尸体,一个个皆是瞪大眼睛,疑惑,不解,还有临死前的恐惧彷徨。
今日,是三皇子的寿宴,是个好日子,他们前一刻还在迎送那些前来恭贺的高官,怎么一下子会有那么多羽林军冲进来,对着他们又砍又杀的,他们紧抿着唇,仰望着星空,那是不甘,他们死不瞑目。
燕宇楼躲在树后,看着一边倒的厮杀,心咚咚的跳,双腿颤抖,整个人瘫软在地上,他靠在门上,整个身子瑟缩成一团,却还是觉得冷,恐惧,就像是一个不断膨胀的黑洞,将他彻底吞并。
想要站起来,却觉得那一声高过一声的尖叫让自己心颤,浑身虚软无力,根本就怕不起来,瞥过头,隔着树丛,隐隐瞧见紫色的衣角。
一切,皆是出于求生的本能,他想也不想,坐直身子,朝着那紫色的衣角所在的位置,爬了过去。
今夜,月色如华,月光皎皎,星辰,璀璨明亮,枝头上挂着的红绸落在地上,那本就艳红的色彩越发的浓重,红的让人心颤。
“兰公子,你可有什么妙计?”
那声音,虽然不至于断断续续,却是颤抖的,抖的差点让人听不清他在说些什么。
那是个在大海漂浮的人,久久的漂浮不定,身上已经没有任何的力气,就只能拽着手心上的木头。
兰裔轩默然,抬头看着漆黑的夜空,泼墨般的黑色渐渐凝聚,越来越浓,像是滴落在地上的鲜血一般,黑的发红,黑的发紫,黑的吓人。
“你对弦月做了什么?”
与外边足以震破耳膜的尖叫声相比,他的声音,就像是平缓的水流,听不出喜怒。
燕宇楼大脑一片空白,没有半分思考的能力,只觉得兰裔轩这个问题问的太过奇怪,不停的摇头:“没,我什么都没对她做。”
他仰头,看着平静的兰裔轩,唯恐他不相信,使劲的点头,做发誓状:“真的,我什么都没做。”
兰裔轩别过头,不在看燕宇楼:“你想杀她?”
他像是在问燕宇楼,却早一步给出了肯定的答案,燕宇楼想要摇头否认,对上那双清亮如镜一般的眼眸,什么话也说不出口。
“今后绝对不会了。”
他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给一个江湖人下跪,还用如此低声下气的口吻与他说话。
那身姿颀长笔直,仿若纵然是这个时候天塌下来,也不会有任何的改变,他看着仰视自己的燕宇楼,浅浅一笑。
他的性格就和他的这张脸一样,阴柔寡断,做事瞻前顾后,想要皇位,又不肯背负半点罪名,偏偏做的又是弑兄杀父这样的事情。
今夜是他的寿辰,太子在他的宴上被刺,就算他身受重伤,只要没死,又怎么可能不落人话柄,要的太多,到最后,只会什么都没有。
“我受不起三皇子的大礼。”
兰裔轩的话刚说完,像影子般站在他身后的雷云突然将瘫倒在地上的燕宇楼生生拉了起来。
兰裔轩越过燕宇楼,两人背对着背,眺望着皇城门口的方向:“王妃和小皇子应该和那驻在皇城外的五万人马会合了。”
燕宇楼吃惊,转过身,不敢置信:“那我呢?我怎么办?你不能丢下我不管。”
燕荣旭心胸狭窄,脾气暴躁,但同样是个性格懦弱的人,他最多就折磨自己,根本就不敢真的把他给杀了。
夜风中,紫衣飞扬,那张脸,模模糊糊的,看不清楚:“你要是敢扔下我不管,我就告诉燕荣旭,这一切都是你指使我做的,你送我去樊城,金银珠宝,任你挑选,荣华富贵,享之不尽。”
尖叫声越来越弱,越来越小,燕宇楼深吸一口气,这样的选择,只要不是傻子,都会知道如何挑选。
兰裔轩沉默了片刻,没有说话,这样沉静如水,淡然从容的他让人觉得害怕,他吞了吞口水:“你不会是想杀我灭口吧。”
眼前的世界,就只有逃跑和死亡,从出生那日开始,他便是饭来张口,衣来伸手,娇生惯养,手无缚鸡之力,根本就逃不出去。
仁心仁术,高贵雍容,那笑容,比池畔盛开莲花还要圣洁,这样的人,怎么会让自己的手沾上鲜血。
“我不喜欢杀人。”
那些会让他背负上罪名的人,他更加不会动手。
燕宇楼松了口气,暗自觉得庆幸,兰裔轩手指着他,突然开口:“你,不用我动手。”
“兰裔轩,你给我站住。”
燕宇楼看着兰裔轩的背影,像是失控的野兽,发疯一般的冲了上去,走到一半,突然摔倒在地上,他勉强撑着身子坐了起来,只觉得掌心疼痛难忍。
月光下,那摊开的掌心正中,大片大片的青紫,就像是秋日山林间浓的化不开的雾气,一点点慢慢的凝聚,然后浮动,扩散,燕宇楼怔住,忽觉得鼻翼的下方凉凉的,黏黏的,他伸手一抹,一滩的鲜红,他吓了一跳,一只手捂住鼻子,另外一只手不停的擦着鼻子的血,可无论他怎么做,鼻血就是流个不停。
他重新倒在地上,全身上下,没有一丝疼痛,隐约间,他觉得那紫色身影越来越远,越来越模糊。
转过身,他好像看到有一个长相清秀的男童,蹲在自己的脚边,那张脸,说不出的熟悉,仿佛烙在了他的灵魂。
他笑着,缓缓脱掉自己的鞋子,然后五个手指,不停的对着自己的脚心挠痒,是清欢吗?他想叫他的名字,可是一开口,便是大笑不止,无论他怎么努力,就是抑制不住。
清欢,对不起,他倒在地上,四肢呈大字,仰望着夜空,还是笑个不停,笑着笑着,居然流出了眼泪来。
意识越来越模糊,直到筋疲力尽,声音嘶哑,笑声才渐渐止住。
临死前的一刹,他的意识是清醒的,那笑出泪来的眼眸变成了浓浓的疑惑,他不明白,这神笑散明明是他给大皇子准备的,怎么到最后他却喝了呢?大皇子才刚离开,怎么就有人饿把楼王府包围起来勒。
恍惚间,他忽然看到那道紫色身影,手中端着杯子,朝着那些光鲜亮丽的美人走去,他笑了笑,最后的三声,然后缓缓的闭上了眼睛。弦月循着那飞舞的红衣,紧跟在身后,像只灵活的兔子,死死的盯着前边的胡萝卜,这只兔子的追逐却是不紧不慢的,始终与那粉嫩可口的胡萝卜保持一定的距离。
两人越过水榭石桥,掠过重重屋顶,穿过大街小巷,弦月步步紧逼,却每次都会给她留一条道路,四周的喧闹的叫卖声渐渐消失,没了通明的灯火,只有夜里清冷的月光,洒在地上,那一颗颗枝繁叶茂的树木,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
“美女,你不累吗?”
红衣女子的轻功很好,从楼王府出来到现在,未有半分停歇,只是现在的她,比起方才的速度要慢上了许多。
弦月寻了棵大树,坐在上边,一双腿,十分的悠闲的晃动,看着还在朝前,漫无目的前行的红衣女子,清亮的眼眸,有嘲讽,也有怜悯,在梨花山这么多年,她自问轻功第二,没人敢认第一,她再怎么跑,也不可能逃出她的五指山的。
红衣女子却还是不肯听,继续向前奔跑,弦月唇角微勾,随手从树上扯下一大把的绿叶,眯着眼睛,瞄着红衣女子的方向,迅速出手。
轻盈的不能负重的绿叶,灌注了强劲的力量,非但没有随夜空飘散在地上,像是离弓的箭,带着滔天的气势,从四面八方朝着那红衣女子袭去。
绿叶与空气相撞,激起一阵阵的白光,溅起火花,那速度,快如闪电,黑夜里,绿光划过,从红影的肩上,头顶,膝盖处分别穿过,直直插在正前方的大树上,枝叶晃动,激起木屑横飞,溅在红衣女子的身上,竟像是针扎在身上,细里绵长的疼。
红衣女子连连向后退了好几步,她向前走了几步,手指点了点那些绿叶,满眼震惊,转身看着树上悠闲的弦月,惊恐的向后退步。
“都说了叫你不要跑了。”
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