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家娘子-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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粮长之职固然好,可是现在四嫂管家了,她被关在屋里听管事妈妈哭诉四嫂查大厨房的账,要连买菜的人都换了。
什么时候连四嫂也坐在她头上。
再想想从前,可是她将婉宁关在绣楼里,如今婉宁四处乱走,她却出不得屋门。
寿氏想到这里,外面的管事婆子进来禀告,“六太太,听说七小姐出门遇到了强匪,马车也惊了……”
遇到强匪?寿氏眼睛都亮起来,“怎么样了?受伤没有?”
最好是遇到什么事忽然死了。
管事婆子道:“听说没事,还救了个人。”
寿氏瞪圆了眼睛大吼一声,“滚出去。这是气我来了。”
管事婆子吓了一跳,话也不敢再说慌慌张张地跑出门,是六太太说的,七小姐那边事无巨细只要打听到了都要禀告。怎么突然之间就变了脸。
寿氏额头上青筋直跳,又是愤怒又是忧愁地看向朱太太,“你听听,这可怎么办?我看我要死在这屋里了。”
“你怎么就这点出息,”朱太太捋了捋帕子,“总不能在这里等着她出事,要亲自动手才有意思。”
寿氏一下子机灵起来,“好太太,你是有什么办法?现在别说我,就算我们老太爷也拿她束手无策。你不知道……二房老太太将她供起来,二房内宅都交给她打理,我们姚家的女眷哪个比她厉害……”
“嘘……”朱太太在嘴唇上比了一下,“我跟你说,也是给你解解心烦。”说着谨慎地看了看四周,“沈家上套了。”
寿氏抬高了眉毛。
“上套了?”
朱太太点头,“巡漕御史要来了,老爷说要抓个替罪羊,知府的幕僚想到了法子,说是丢了两船漕粮,其实我们将这两船漕粮卖给了沈家……”
寿氏明白过来。“到时候就说是沈家和强盗联手偷了漕粮。”
顶多牵连几个压船的,那些都是贱命,不值一提。
朱太太道:“从古到今就没有看到哪家商贾能压得过官,本朝那些商贾虽不是贱民,怎么比得上我们这些人家。”
“她姚婉宁说白了就是个弃妇的女儿,名不正言不顺。”朱太太皱起眉头,“她又没有三只眼睛,我就不明白你怕什么啊?”
听得朱太太这样说,寿氏一下子笑起来,平日里朱太太话不多。关键时刻还是能替她解忧,她就喜欢这样的人。
怪不得三嫂也喜欢朱太太。
“你真好。”寿氏眉眼都笑起来。
朱太太忍俊不禁,“婉宁不过是个小豆芽,知道什么,连个子都没长高,能有多少心眼儿,扔在庙里都没人捡去,就把你气成这样,二房那边是二老太太在撑着也不是她,你们老太爷早晚能争回来,你仔细想想可是这个道理?”
寿氏眉毛也飞起来,“是,真是的。”
碧纱橱里的姚婉如边听边笑,伸出手去拿食盒里的茶点,却发现不知不觉中已经吃剩一个,婉如转头看向朱四小姐,“这茶点可还有没有?”
朱四小姐摇摇头,“没了,早就给你送来,谁知道你现在才吃。”
“我哪里知道这样好吃。”姚婉如舔舔嘴唇,这几天被婉宁折腾的连喘气的空闲都没有,哪里像今天,能边偷听大人说话边吃。
“这叫什么?”
“说是棉花糖。”
棉花糖?姚婉如没听说过,“在哪里买的?”
“是泰兴楼。”
两个女孩子说话的声音被寿氏和朱太太听到,朱太太扬声道,“你们两个在偷偷的说什么?”
姚婉如和朱四小姐相视一笑,挽手从碧纱橱里走出来,姚婉如将最后一块茶点送到寿氏跟前,“母亲尝尝,真好吃,是一家泰兴楼做的。”
“泰兴楼?”寿氏将软软的茶点送进嘴里。
“六太太还不知道这家泰兴楼吧,”朱太太笑容可掬,“说起来,这家东家可比沈家强多了,会做生意,是八面玲珑的人物,你看看这点心做得多精致,让你看了就想吃,这只是开一家茶楼,将来陆续还要开几家。这两年盐引开始占窝,沈家那种光靠运粮换盐引的商贾已经不行了。”
朱太太道:“而且这家酒楼也在收粮,你不是恨着婉宁,要看沈家的笑话吗?不如你就将手里的粮食卖给这家。”
寿氏讶异地张开嘴,一把拉住朱太太,“你早些来我何必这样难受,沈家忘恩负义,我就将粮食卖给这家泰兴楼,将沈家挤出泰兴,到时候让婉宁哭都来不及。”
第四十七章 黑吃黑
秋天,沈敬贺只做了一件事,为沈家张罗米粮,现在漕运已经起运,不管是大户人家还是百姓、佃户都会在这时候卖余粮,这是收粮食的最好时机。
来到泰兴忙碌了几天,终于有了眉目,沈敬元却无论如何也不肯买粮。
“就因为一个黄口小儿的话,”沈敬贺竖起眉毛,“婉宁整日在内宅,知道些什么?”
沈敬元摇摇头,“大哥,我们还是小心些。”
沈敬贺很诧异,“姚宜闻休妻沈家也据理力争,虽然辰娘被休后深居寡出,但是你也竭力庇护,婉宁在沈家日子过得不好,将来她成亲时我们可以添一份嫁妆,这都是沈家该做的,就算是将来婉宁在夫家受气,姚家不出面,你也可以想办法帮忙……”
“但是不能因为亏欠,就什么都听婉宁的。”
“婉宁毕竟是姚家女,不是我们沈家女,就算她是出自沈家,沈家也没有一个十二岁女子说话的份。”
沈敬贺说完话,屋子里静寂无声。
半晌沈敬元才道:“姚家一直拿捏着我们,只因为婉宁在姚家。现在却不同了,我们家可以不去看姚家脸色,都是因为婉宁争气,要去给李大太太治病还是婉宁和你弟妹说的,婉宁不是治好了李大太太的病?”
十二岁的孩子说的话,让他相信。
明明可以一下子买笔粮食,那些米粮可以解沈家燃眉之急。
他已经看了米样,根本就不是漕粮,他就不信,一个十二岁的小姐比他办事更稳妥。
一个整天连绣楼也不出,没有任何见识的小姐,却在这里指挥沈家的生意。
沈家可以因为她可怜,多照应她,却不能骄纵她。
应该让她知道什么叫做适可而止。
如果他当家。决计不会有这种事发生。
沈敬元皱起眉头,“大哥你怎么就不信呢,朱大人和姚家勾结,他们就没安好心。”
“这就是利益。与姚家结亲这么多年,难道我们不知道?姚家不过就是贪些小财,这时候不能舍不得这点小钱,”沈敬贺沉着脸,“我经商这么多年会不知道这个?”
“婉宁可卖过东西?她可做过东家?”
沈敬元真是脑袋坏了才会这样想,就算到了哪一天他也不会信任一个十几岁的孩子,更何况还没有任何真凭实据。
沈敬贺板起脸,“买粮,如果我错了,我向婉宁认错。如果婉宁错了,要怎么办?向我们整个沈家认错?就算认了错能挽回沈家的损失?能让沈家渡过难关?若不然,这粮食和你无关,是我买来的……”
沈敬贺头顶的头发都要竖立起来。
两个人正在说话,下人进来禀告。“大老爷、四老爷,七小姐让人捎信过来了。”
让人捎信,还真是什么事都要插手。
他没想到姚七小姐会被四弟夫妻娇惯成这样。
“七小姐说什么?”沈敬元道。
“七小姐说,”下人清清楚楚地道,“如果大爷不信也可以去买粮,但是……要带她一起去。”
沈敬贺冷笑起来,“笑话。一个女子要去买粮。”
沈敬元也有些奇怪,“七小姐真是这样说的?”
下人点头,“是,七小姐说,明天一早她就过来。”
沈敬贺看向沈敬元,“这件事让姚家知道了怎么办?毕竟是姚家人。我们带着四处走……让外面怎么说?”
“如果姚家真当婉宁是姚家人,我也不会插手婉宁的事,”沈敬元沉下脸来,“当年我们沈家被拿住了把柄,辰娘怎么做的?点头答应和离。姚家这才出手帮忙,我们什么事都不帮辰娘,我怎么有脸在站在这里。”
沈敬贺半晌没有说话。
比起沈敬元的竭力阻拦,带上婉宁仿佛更容易些。
这笔粮食他不可能不去看,沈敬贺站起身,“那我就带上婉宁,看她能说出些什么来。”
……
“小姐,”童妈妈快步走过来,“四老爷那边捎信了,说大老爷答应带上小姐。”
婉宁点头。
童妈妈不明白,“奴婢从前听奶奶说过,沈家大老爷脾气很倔,奴婢还想呢,大老爷肯定不会答应,谁知道这么容易就点了头。”
“因为比起舅舅阻拦买粮,带上我去显得更容易,”婉宁吩咐童妈妈,“去将东西打点好,我们明天一早就走。”
……
朱大人和幕僚商量了几个时辰,照着知府大人的意思,找一个替死鬼。
他甚至连抓到沈家的经过都写得清清楚楚。
所有一切做的天衣无缝。
压粮吏员的名单改了又改,他才到泰兴时,多少人看不起他这个生手,不服他管束,一个差役还敢跟他摆脸色。
这些人甚至私底下议论,他们这些京中下放来的,不过捞些银子就走,什么都不懂,尤其是他这个读书人,就是个糊涂蛋。
这一笔笔他表面上不说,都给他们记在心里。
不过都是贱民,早早晚晚都要落在他手里,什么是睚眦必报,这就是了。
将他们抓起来,看他们怎么求他。
到时候想给他做牛做马他都嫌弃。
还有那个沈家也是一样,沈敬元到了泰州一次也没来拜会他,简直就是不将他这个知县放在眼里,要知道过山头还要拜大王,再就是那个何明安。
这些人都该死。
“定好了吗?”见到朱应年,朱太太忙迎上来。
“好了。”朱应年觉得说话都轻快许多。
朱太太笑道:“姚六老爷都等你好久了,快换了衣服去吃些东西。”
换好了衣服,朱应年在堂屋里见到姚宜春。
姚宜春笑道:“我在得月楼准备好了十桌宴席,让人送来了几十坛好酒,明晚等应年兄办好了事,我在得月楼给应年兄庆贺。”
“同喜同喜,”朱应年拱手,“打压了沈家,你也少了一块心病。将来这泰兴县谁也不敢与你为难。”
想起沈家,就顺理成章地想起婉宁。
婉宁害得他被父亲责骂,连妻子也会关起来,如今整个家交给了老四那个书呆子。此仇不报将来他都不好意思在姚家抬头。
……
“怎么样?”崔奕廷骑马回来,脱掉被猎物鲜血染红的衣服。
丫鬟忙端盆过来,“少爷,洗洗吧?”
崔奕廷挽起亵衣袖子露出古铜色紧实的小臂,接过帕子,一把捂在下颌上,他惬意地眯起眼睛,真舒服。
帕子上的水珠也调皮似的,沿着他的下颌滴下来,往颈窝里去了。
脸上干净了。就觉得身上不舒服,好像从散开的领口“嗞嗞”往外冒着热气。
小丫鬟不敢抬头。
“出去吧,我自己洗一洗。”
小丫鬟松口气,脸颊已经绯红,“要不然……让人多烧些水。二爷洗个澡。”
“一会儿还要出去说话,不那么麻烦。”崔奕廷淡淡地说着。
小丫鬟蹲了蹲身退下去。
解开束腰,脱掉亵服,露出晒得古铜色的背腰,伸开双臂舒展一下,说不出的畅快,崔奕廷将腰间的墨玉解下来。走进隔扇,一盆水“哗”地从后背浇下来。
换过衣服,崔奕廷躺在院子里,闭上眼睛听着鸟叫,阳光一寸寸地爬上来,天空像是染了的缎子一点点的上色。直到蓝得透亮。
“二爷,”陈玖进来道,“都看好了,那些漕粮跑不了。”
崔奕廷道:“沈家人可去了?”
陈玖点头,“一早就去了。大约是问搬粮的地方,我看了雇了许多车船,看样子东西不少。”
陈玖接着道:“本来以为还会慢些,谁知道这么快就要脱手。”
“巡漕御史要来了,南直隶这是要给个交代。”
陈玖目光闪烁,那要看是谁。
“等他们买卖的时候,一起按在那里谁也逃不了干系。”
崔奕廷颌首,“去吧,办的利索点。”他胃口大的很,不管朱应年玩什么花样,他都照单全收。
陈玖带着人赶去泰兴县外不远的庄子附近。
只要跟着朱应年的人和沈家就能找到一船的漕粮。
陈玖将一根叶子送进嘴里嚼了嚼,然后“呸”地吐出来,下户辛辛苦苦种的粮食就是被这些人贪掉了。
“都看住了一个也别跑。”
陈玖吩咐。
下面人应了一声,等到换船的时候,就有人摇了小船过来,陈玖几个跳上去远远地跟在沈家大船的后面。
河面上静悄悄的,陈玖看着远方的船影,吩咐人,“应该开始买卖了,快去看看。”
陈玖话音刚落。
就觉得船身突然一晃,陈玖站立不住差点掉下来,刚扶住了船上栏杆,整个船身又剧烈摇晃,船上许多人,包括他顿时落在水里。
陈玖呛了几口水。
刚才还在吐口水,现在就成了落汤鸡。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应该是他们设埋伏抓人,怎么……还有人想捉他们不成?
谁这么胆大。
“是谁?出来。”陈玖大喊起来。
陈玖话音刚落就听得一片芦苇后有人道:“大人,我们家小姐说的没错,是有人想要陷害沈家。”
芦苇一动,一艘小船走出来。
李御史站在船头,向水面上看来。
李御史和陈玖一见面,不禁面面相觑,半晌李御史惊讶,“陈玖,这是怎么回事?”
不远处的沈家大船停下来。
李御史身边的管事低声道:“李大人,我们家小姐说,我们只能停在这里,等见到了粮食谁也说不清,毕竟我们是商贾,要明哲保身。”
整件事怎么会变成这样,陈玖一头雾水,怔愣了片刻,他还没忘记身上的差事,“李大人,咱们先去前面看看,别让那些人跑了。”
沈家怎么请来了李御史,谁也不知道朱家人有没有被惊扰,粮食还在不在。
本来安静的河道忽然就忙乱起来,沈家的大船停在哪里,就像一个看客,静静地看着这一切。
陈玖吞咽一口,二爷的意思要将买、卖的人都抓了,可是这个本来应该是和朱家勾结的商贾,怎么倒成了被陷害的人,还将李御史请了过来。
这样算起来沈家不但没有嫌疑,反而……还有功……
二爷,这次我可办砸了。
第四十八章 有意思 加更求粉红票
沈敬贺眼看着沈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