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家娘子-第19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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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事低声道:“都安排好了,就在石碣胡同找了个小院子,姑奶奶带的人也不多,倒是还安置,就是……那位小少爷可能受了惊吓,醒来的时候就哭个不停,叫喊着要找母亲,姑奶奶也哄不好,就让人喂了安神的药,小的出来的时候小少爷才睡下。”
“姑奶奶还让小的跟老爷说,多谢老爷能照应她们母子。”
蒋裕抿了抿嘴唇,他怎么能坐视不理。
他也是去年才知晓玉珍还活着,当年从端王府出来,也是怕连累蒋家,玉珍就带着一个贴身的丫鬟嫁去了一个县里的小户人家,没想到家里又遭了难,玉珍才托人找到他。
他是怕妻子害怕,也就没有将整件事说出来。
蒋裕看向管事,“一定不能让外人知晓。”玉珍也是被吓怕了,千叮咛万嘱咐,让他千万不能向旁人说起。
管事应了一声,“老爷放心吧,不会有人知道。”
管事办事素来妥当,蒋裕这才松了口气。
……
婉宁早早就起了床,梳洗好了就去给崔夫人请安,又陪着崔夫人在屋子里用了早饭,这才回到屋子里。
何英已经在院子里等了一会儿,看到婉宁就上前禀告,“二爷让我送信回来,说他一切都安好,让二奶奶放心,今晚下衙的时候就会回来,”说到这里,何英向四处看了看,然后压低声音,“二爷说,宫里西门外走了水,还好救的及时,没有什么大事。”
西门外,是关端王的地方。
☆、第二百九十九章 误会
皇帝坐在南书房里,看着手里的奏折还不停地咳嗽着,曹安忙将矮桌上的香炉撤走,又打开窗子挥动着袖子。
“别费事了,”皇帝掀开眼皮看了内侍一眼,“朕的病就是如此。”
曹安应了一声,忙又将窗子合上,低声道:“天家忙了一晚上,如今西门外的火也灭了,奴婢伺候天家去内殿里歇息,等到夏大学士拟好了奏折,奴婢再将奏折递给天家看。”
皇帝想了想,放下了手中的奏折,抬起手让内侍扶着起身,慢慢地走向内殿。
皇帝的脚步很重,不时的有咳嗽的声音从胸腔里传来,曹安屏住呼吸,生怕自己呼出的气息也能吹倒皇帝。
皇帝躺在了软榻上,压制的咳嗽声却一直传来。
“天家,要不然奴婢去请太医院的院使来瞧瞧?”
皇帝摇了摇头,“用……不……着。”然后挥挥袖子。
曹安慌忙退下去。
值房里的夏大学士拟好了奏折,却在南书房外被曹安拦住。
曹安笑着道:“大学士等一等,皇上因为宫中走水的事,一夜没合眼,如今正在内殿里歇息。”
夏大学士低声道:“那我就在这里等,皇上之前交代写好了清丈土地的奏折就呈上来。”
大约等了一个时辰,内殿里才传来咳嗽声,曹安忙捧了奏折进内殿。
片刻功夫,皇帝就传夏大学士觐见。
夏大学士低头去了内殿。
虽然已经睡了一个多时辰,内殿里的皇帝却仍旧面色难看。是因为西门外的端王,还是因为推行新政太过劳累。
夏大学士不动声色,他一年前就知道皇上的身体不太好。不住的咳嗽,消瘦的脸颊。越来越大的鞋子,这几个月皇帝的病尤其的明显,他恭听圣训的时候,有几次都听到皇帝如同拉风箱般的喘息声。
种种迹象都表明,这一朝不会时间很长,可是大皇子尚年幼,皇帝因为推行新政,整饬吏治。伤了勋贵和前朝重臣,若是皇上有个闪失,谁来辅佐大皇子?
皇帝看完奏折,抬起头看向夏大学士,“外面如何议论?”
夏大学士忙躬身,“先皇时就推行清丈土地,皇上这也是延续前朝的政令,并没有不妥。”
“西华门走水,外面是怎么说的?”
夏大学士不禁有些为难。
皇帝抬起头,“说……”
夏大学士才道:“都听说庶人周帧已经疯了。有御史言官上奏折,周帧虽十恶不赦,却是皇上手足。应请太医院为其诊治。”
皇帝眯起了眼睛,周帧被人从西华门救出来之后,安置在偏殿里,女官端水要为他擦拭身上的灰尘,却差点被他按在桌子上掐死,内侍好不容易将女官救下来,他却端起了洗脸水,咕咚咕咚喝下去。
他站在门口,目睹了那一幕。周帧已经没有了从前端王时的神采,彻头彻尾地像个疯子。他开始也不肯相信,让太医院来诊断。
周帧捂着肚子哀叫连连。吃了两副药下去,就呕吐起来,吐出来的都是棉花、泥土等物,看起来就让人作呕。
一个月前就有人向他禀告,西华门囚禁的庶人周帧仿佛是疯癫了,那时候他没放在心上,如今看来……的确如此。
西华门的大火八成也是周帧放的,大火烧了周帧的头发和眉毛,太医检查周帧身上的伤,周帧身上有许许多多奇怪的伤口,若是常人决计不会将自己残害至此。
皇帝想着沉下眼睛,仿佛入定了般。
周帧真的疯了。
他也是才相信,周帧疯了。
那个端王已经不复存在,也就只有几个老御史还肯上封奏折,为他求情。
可是他仍旧不能放心。
皇帝挥手让夏大学士退下,吩咐曹安,“让贺御医去给周帧诊脉,贺御医诊过之后,你将他带过来,朕要有话要问他。”
……
婉宁一早去了沈家,沈氏和杨敬的婚事已经定下,舅舅、舅母里里外外地忙着,生怕委屈了母亲。
舅母拉着婉宁进了院子笑着道:“你母亲虽说是再嫁,却也不能马虎,要不是杨家说要将婚事操办的简单些,你舅舅不知道要弄出多少的陪嫁,这不,才将东西都折成了银子和铺子,这样带起来也方便许多。”
说着话婉宁进了沈氏的屋子,沈氏穿着粉色褙子,盘腿坐在大炕上做针线,看到婉宁沈氏的脸立即红了。
婉宁抿嘴笑,“母亲气色比往常好多了。”
沈四太太也跟着笑,“可不是,往后该是更好呢。”
沈氏埋怨地看着婉宁和沈四太太,“嫂嫂也由着婉宁打趣我。”
三个人说说笑笑坐下来,沈四太太低声道:“欢哥真的走失了?”
婉宁点头,“家里一直在找,却没有消息。”
沈氏停下手,看着婉宁,“不是被张家接走了?”张家不肯接休书,张氏用欢哥开要挟姚宜闻也尚未可知。
婉宁开始也是这样想,却张家那边没有半点的消息。
如果是要挟,张氏也该露出些口风来。
沈四太太心中倒是觉得痛快,“就要让姚宜闻也尝尝妻离子散的滋味,从前他是如何对你母亲,而今就该百倍地还给他,只是可怜了欢哥。”
沈氏也跟着叹气,“小小年纪就流落在外,这可如何是好。”
“不说这个了,”婉宁低声问沈氏,“听说杨家的婚期定得急,下个月就要将母亲抬过去。”
沈氏道:“杨老太太身子不适,前几日亲自过来说。想要我早些过门,我就……答应了。”
如果不是杨老太太出面,这门亲事恐怕还不会这般顺利。
如今家里都筹备好了。算是万事俱备,只等着婚期到了杨家人就将母亲抬去成亲。
婉宁想了想。拉起沈氏的手,将头靠在沈氏肩膀上,“杨敬是崔奕廷和昆哥的先生,母亲过门之后,我们该怎么称呼呢?”
沈氏满脸红霞,“你这孩子,怎么没个正经。”
婉宁噗嗤一声笑出来。
吃了饭,婉宁从沈家回到了崔家。刚换好了衣服,就看到崔奕廷大步走进门。
两个人进了内室说话,崔奕廷轻声道:“端王烧了西华门的屋子,幸好宫人发现的早,这才将端王从火堆里救出来,端王烧得不轻,头发、眉毛都烧光了,脸上恐也要落下伤疤,人更是疯疯癫癫,神志不清。”
婉宁仔细地听着。如果端王想要谋反,至少不该是这个模样,婉宁道:“或许也只是示弱?”如果能让她看上一眼就好了。她会有个初步的判断。
崔奕廷抬起眼睛,前世皇上驾崩,新皇登基,新皇是还没有成年的大皇子,并不是端王,再往后的事他就不知晓了。
至少那时候没有传出端王疯癫的消息。
崔奕廷一夜未眠,婉宁在炕上铺了软软的褥子,看向崔奕廷,“二爷躺下歇歇吧!”
看着她为自己忙碌。崔奕廷只觉得疲乏也去了大半,从前就算是值夜回来。他不过是在书房里靠一会儿,什么时候也这样娇惯起来。
这些年离家在外。他已经很少被这样照应。
崔奕廷脱了鞋躺在褥子上,引枕放得位置刚刚好,光靠着就觉得很舒坦。
“我觉得也是好事,”婉宁低声道,“不论怎么样,总算是有了动静。”再要仔细问问崔奕廷,抬起头来却发现崔奕廷已经睡着了。
他眉眼舒展,睡得十分安稳。
婉宁轻手轻脚地坐在一旁拿起书来看。
屋子里一时间鸦雀无声,就这样对着崔奕廷,婉宁有些琴瑟在御,莫不静好的感觉。
从什么时候开始,她身边已经不能少了崔奕廷。
若是没有他,这日子就像短了些什么。
只是片刻功夫,崔奕廷就睁开眼睛,“说到哪里了?”
看着他那双努力想要变回清澈的眼睛,婉宁伸出手为崔奕廷拉了拉被角,“二爷先睡吧。”
她的手却被崔奕廷拉住,他声音很低,听起来十分的轻软,“婉宁,你也陪我躺躺。”
话音刚落,她就被拉进了他的怀里。
本来没觉得困乏,竟然就迷迷糊糊睡着了,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崔奕廷已经出去练武,婉宁看向沙漏,她可是整整睡了四个时辰。
……
崔奕廷神清气爽地在院子里练了会儿拳脚,就准备回去梳洗。
走过花园里,却看到崔奕征一个人坐在亭子里发呆,崔奕廷想起谭家的那桩婚事。
之前询问四弟,四弟总是遮遮掩掩,眼见母亲已经开始筹备婚事,这件事也该有个结果,崔奕廷想着一步步地走上了亭子。
走得近了,崔奕廷才发现崔奕征是在看手心里的一块玉牌,红色的梅花结上坠着一块玉牌,玉牌上刻着一朵兰花,崔奕征的手指缓缓地从玉牌上摩挲而过。
玉牌上的诗句也随着崔奕征手指的移动显露出来。
不因纫取堪为佩,纵使无人亦自芳。
崔奕廷脑海里忽然浮现起婉宁戴着玉牌时的模样,如同有一团火焰“轰”地在脑子里炸开。
☆、第三百章 吃醋
鲜艳的红色丝线,在崔奕征手指上缠绕,愤怒将崔奕廷的心紧紧地裹住,他顿时攥起了拳头。
他送了婉宁这块玉牌,婉宁亲手打了梅花结。
如今玉牌到了崔奕征手里,崔奕廷那样仔仔细细地摸着,好像有千般怜爱,万般不舍。
崔奕廷上前几步。
崔奕征一直沉浸在思绪中,等他回过神来只觉得手上一松玉牌已经被人拿走,红红的丝线在他指尖上一绕,他的手指被勒得有些疼痛。
崔奕征抬起头看到了崔奕廷,他不由地惊呼,“二哥。”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
羞愧,惊慌的神情溢于言表。
崔奕廷低下头看那块玉牌,看清楚了那兰花和诗句,抬起头冷冷地看着崔奕征,“这玉牌是从哪里来的?”
崔奕征的脸顿时变得难看,张大了嘴半晌也说不出一个字,他从来没见过二哥这样的神情,面色阴沉,整个人看起来威严又孤高,那双眼睛细微的眯起,却让人望之胆寒,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崔奕征嗫嚅着。
“我问你这是谁的?”
崔奕征不禁打了个寒战,脸上羞愧的神情更重,他想要夺路而逃,刚跨出一步就被崔奕廷挡了过去,紧接着肚子上一痛,整个人没有站稳从亭子上跌了下去。
崔奕征只觉得脚腕上一阵烧灼般的疼痛,手掌因为撑地已经摔破,半晌他才坐起身,抬起头看向崔奕廷。
崔奕征还没有说话。从旁边经过的丫鬟看到这样的情形已经惊叫起来。
……
“怎么说?”婉宁抬起头看向童妈妈。
童妈妈道:“二爷和四爷在园子里打架了,奴婢听夫人身边的丫鬟说,二爷将四爷从亭子上推下来。”
婉宁不禁倒吸了一口气。不可能崔奕廷不是冒失的人,怎么会跟亲弟弟打起来。
崔奕廷是在习武上花过心思的。才有现在的身手敏捷,在福建的时候她已经见识过。
而崔奕征,就是个普通的读书人,对上崔奕廷只有吃亏的份儿。
这是多大的怒气,才让崔奕廷做出这种事。
婉宁站起身吩咐落雨,“给我将那件藕色的褙子拿来,我们去夫人屋里。”
婉宁去了崔夫人屋里,崔夫人让人跟着去看崔奕征。婉宁也带着人到了崔奕征的院子。
远远的就听到崔实图的声音,“不怕被人笑话,我怎么养出你们这两个混账来,到底是怎么回事?都给我说清楚。”
青缎的帘子内只听到崔奕征压抑的喊叫声。
不一会儿功夫宋妈妈将郎中送出来,看到婉宁,宋妈妈上前行礼,婉宁道:“怎么样了?”
宋妈妈松口气,“四爷只是崴了脚,还有些皮外伤,还好那亭子也不算高。”说着顿了顿,“二奶奶放心。”
没事就好,婉宁提起的心也放下来。
……
崔奕征将自己藏在影子里。不敢去看床边的二哥。
崔实图看着儿子,一个靠在床边低着头大气不敢喘一口,一个站在一旁面色阴沉,让人看不出他到底在想些什么,一股怒火顿时从他心头烧起来,两个儿子为何脾气那般不同。
崔夫人低声道:“老爷,这定然是误会,他们兄弟两个从来没红过脸。”
这里有没有事,崔奕征已经摆在脸上。
崔实图冷冷地道。“你们兄弟都好自为之,我们崔家就不能有兄弟阋墙的事。”
崔实图话音刚落。就听下人来道:“老爷,夫人。谭家老爷和太太来了。”
听说谭家来人了,崔奕征的脸迅速抬起来。
崔夫人点点头,崔实图已经先一步走了出去。
吩咐下人照应好崔奕征,崔夫人叹口气,“你们兄弟两个都是母亲身上掉下来的肉,将来该是互为臂膀才对,怎么好闹起来?”
“娘,都是我不对,不关二哥的事,是我一时糊涂,”崔奕征慌乱地道,“日后,再……再也不敢这样……”
崔奕征话没说完,崔奕廷已经撩开帘子走出去。
……
唯唯诺诺,遮遮掩掩,明明是他摔下了亭子,却满面羞愧,声像是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难以启齿。
崔夫人望着崔奕征的模样顿时皱起眉头,“我先去前面跟谭太太说话,到底有什么事你跟母亲说说。”
眼看着母亲就要离开,崔奕征张开嘴,“母亲,您……您……先不要定儿子的亲事,儿子还不想成亲。”
崔夫人不禁斥责,“你胡说些什么,从前是你哥哥没有成亲,而今也该轮到你了。”
……
婉宁回到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