负心烙-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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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离摊位,温思璇说,“红叶,买几柱焚香,咱们去寺院——”
红叶道,“是,主子。”
八月十五,上香敬神的人有很多。
温思璇拜了拜,便往外走。
沿途,有许多抽签算运之人。
“姑娘,且慢。”有一个老妇人唤住温思璇。
温思璇停下了,她问,“大娘,您是叫我吗?”
“姑娘,抽只签吧?一看您就是大富大贵之相。”老妇人道。
红叶上前言说,“我们家主子不信这些东西。”
老妇人又道,“姑娘,您虽有大富大贵之相,但近日必有灾祸啊,需避,需躲,还是让老身给您瞧瞧吧,看是否有免灾除祸之法。”
温思璇往前走,并不理会,她交代红叶,“给她些许银两。”
回府,已是天黑。
唐旭泉上前来,把一封信交至温思璇手上,“爷的信。”
心脏在狂跳,气息开始混乱,她将信贴至胸口。
许久,许久之后,她才慢慢地将信封撕开来,将信展开。
字迹才入眼,她便冻结了。
那不是耿诺的字。
先看署名,竟是铁南芯。
信中寥寥数语,却足以将温思璇的心天翻地覆。
耿诺,落水了。
这是什么意思?
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是他有危险的意思吗?
是他遇难了的意思吗?
是他命悬一线的意思?
对啊,耿诺不习水性。
他不学泅水,理由是可笑的简单,他觉得这世上再没有比跳入河中,浮出水面后,那湿漉漉的样子更狼狈无趣的了。
他从来都是这样,似乎对什么都感兴趣,却又似乎对什么都漠然,似乎说的什么都是真心实意的话,却又似乎说的什么都是一些虚伪敷衍的话。
“是不是爷有什么事交待了?”唐旭泉见温思璇神色不对,开口问道。
信从手中滑落,温思璇冲进屋里,简单的收拾包袱。
唐旭泉跟进去。
温思璇边整(。。)理边道,“你去准备一下,我们即刻起程,去找耿诺!”
唐旭泉怔愣,“发生了什么事?”
温思璇停下动作,告诉他,“耿诺落水了。”
唐旭泉道,“这不能说明什么,我们赶去也没有什么用,请爵妃安心等消息,相信爷不会有事。”
温思璇没有停下动作,“无论如何,我都要去看他,你不愿意跟我一齐去,我能理解,毕竟危险重重,但是,今日,谁也别想阻止我!”
她真的要疯了,想他想得疯了,念他念得疯了,终于有借口可以奔赴大漠,她停不下来了……她要见他,马上见到他!
直到坐进了马车,唐旭泉都不敢相信自己竟然会做这么冒险的事——带温思璇去大漠寻耿诺。
或许是因为他被温思璇当时的神情撼动了,或许是因为他本来是随耿诺奔赴战场的,却整整两年有余除了保护温思璇,什么也没有做的不甘,他想上战场,他想杀敌,他想为耿诺出谋划策,而不是整日守着一个女人,担心她的安危。
从王府出来,行装简备,唐旭泉与温思璇已经走了整整四日的时间,温思璇起先担心马车走得太慢想换水路,但是唐旭泉说河水随时会泛滥,有危险,他不能让她有丝毫遭遇危险的隐患。
唐旭泉独自骑马在外,并不常和温思璇说话,而温思璇一直在车内估测着她与耿诺还距离多远。
“唐大哥,还要多久才能到?”忍不住,温思璇再一次撩开车帘。
她一直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唐旭泉,唐旭泉是耿诺的侍守,与她完全不熟,通常,她都是直接略过称呼。
为了赶路,他提议彼此以兄妹相称以避是非。
她便开始唤他唐大哥。
唐旭泉虽然心中着急,但是面上并未显露,“以我们这样的速度,今夜在驿站住一夜,还有大概九日便可以到了。”
“还有九日吗?一定要住在驿站吗?”她焦虑地说,“你如此顾虑我,我们才会走得这么慢,我们赶路第一,我可以的,我受得了。”
“不行!”唐旭泉一口回绝,“如果爷知道我这么做,一定不会饶了我。我带你出行已经冒了很大风险,你就别再为难我了。我不只要护你周全,更要把你毫发无损地送到爷面前。”
荒草漫漫,劲风呼啸,那是一片望不尽的苍茫美景。
“爵妃,我们到了!”
一路顺畅到达目的地,唐旭泉高高提起的心也落了地。
温思璇急速撩起车帘往外望去,一瞬间,她内心深处有一种被震撼的感觉。
天穹湛蓝,大漠的草原清澄锦绣。
就在这时,数十匹快马在天地间驰骋,纷沓的蹄声踏破旷野,粉碎了寂静美景。
那是数里外营军的战士。
身着汉服的男人们骑马从两侧包抄而来,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接近唐旭泉和温思璇。
“什么人?!”为首的将领喝道。
唐旭泉下马,“自己人。”
为首的将领看清唐旭泉的相貌,忙下马跪地行礼。
唐旭泉和温思璇跟着将领走过的痕迹,来到一个帐营前。
此时,帐营中忽然传出一阵笑声——这笑声很美,那是女人的笑声。
“怎样?我就说他们会中计吧?”那个笑声还有几分得意。
“好,这一次,算你赢。”另一个声音不疾不徐,淡淡而来,带着温柔却让温思璇心头一凛。
是他!是耿诺的声音!他无恙且有女人相伴!
难怪……他不愿回中原……他的信件越来越少……难怪……难怪……“请稍等,容小的进去向耿爷通报。”
那名将领不敢碰温思璇的身体,温思璇直接掀了帐蓬,走进去。
“谁能想到,耿诺居然也会有如落水小狗般可怜的时候。”
“这有什么奇 怪http://。?我只是没有闲工夫去学泅水。一再拿这件事取笑我,这么有趣?”
“当然有趣,好不容易看到你糗的时候,我怎么可以轻易放过这个可以取笑你的机会?”
“南芯——”
温思璇的进入让所有的言谈结束。
一道倩影娉娉而立,让耿诺陡然止住了呼吸。
将士进来不知如何是好,“爷,这位姑娘——”
耿诺坐在平榻上,长肘倚在一旁的小案,手中是正与铁南芯讨论的军卷。
没有说话,他直盯温思璇。
他忍不住扩大脸上的笑容,有多久没仔细瞧过她的容颜?
是梦吗?
可心跳却这么真实。
她的容颜一如他的记忆,但是消瘦了些许,也苍白了些许,灵动的美眸下方泛着令人心疼的憔悴阴影,正显示着她的弱质纤纤。
笑容收了,耿诺冷道,“你怎么来了?!”
温思璇紧紧盯着的人,不是耿诺,而是铁南芯。
一阵沉寂之后,温思璇才把视线给耿诺,“为什么我不能来?”
他如鸟儿般飞扬潇洒的眉宇,以及幽邃的眼眸,仍旧是那么好看,仍旧是那么夺人心魄。
“说啊,为什么我不能来?!”她问他。
“爷,温爵妃她是因为看到——”唐旭泉的话被温思璇截了去。
温思璇只问耿诺,“为什么我不能来?!”
耿诺克制心绪,他对唐旭泉道,“你带她来的?明日带她回去!否则,我必严惩不待!”
温思璇的心跟着耿诺的话一阵阵发寒,“既然你这么不愿见到我,我现在就走!”
才旋身,耿诺便拉住了她,紧紧地拉住,幽冽地道,“思璇,你竟然敢叫旭泉带你来这里!我说了,明日走便是明日,现今,天都暗了,你是存心要气我,要我因为担心你而折寿短命吗?!”
冰冷,这是温思璇唯一能够从耿诺的眼中看到的情绪。
她,心坠寒潭。
曾经,距离她如此遥远的人,他是鸟,他是风,他是云,她以为他会为她停留,她可以将他栓在身边,再也不让他离去。
“好,明日走,我累了,想休息了,你这有适合我住的帐营吗?”
她真的累了,累得除了想休息,什么都不想做,什么都不想说。
“这帐营里住的都是男人,你今夜就跟南芯住一个帐营。”
耿诺不让自己吻她,不让自己拥她入怀。
因为他要她知道,她上战场来找他是多么让他生气的举动!
温思璇对铁南芯道,“可以带我去吗?”
铁南芯抬起眼,给了耿诺一个询问的眼神。
耿诺道,“你带她去。”
温思璇不再多看耿诺一眼,转身快步地离开这个有他的帐营。
这个令她心来似箭却教她的人一来便要窒息的帐营,她一时一刻都待不下去。
温思璇仿如一缕幽魂走出耿诺的帐营。
风徐徐吹来,她昂首看着被风吹动的树梢,不知在想些什么。
铁南芯在温思璇走出来好一会儿之后才走出帐营,见此状便推了推她,“跟我来。”
跟着铁南芯走进了帐蓬,温思璇甚至等不及将士把睡袋拿来,便倒头就睡。
隐隐约约传来铁南芯的声音,“我还真没想到你会来这里,不过,你来了更好,可以早些看到跟认清一些事实。”
温思璇调首,思绪清明了些,她反而有些看不懂这个口口声声要跟她做朋友的女人。
“看到跟认清什么事实?”温思璇的声音轻到风一吹就会散。
铁南芯娇娇一笑,是媚,“你知道人心和人性为什么会那么难以掌控吗?”
温思璇静静的,只是静静地看着铁南芯。
她连给予一个表情的力气都已经在耿诺所在的帐营里耗尽。
铁南芯倾下身,“因为……这两样东西太善变了。”
而后,铁南芯又在温思璇耳边道,轻轻地道,却重重窜伤温思璇的耳膜,“耿诺,他是我的,而你,是赢不了我的!”
chapter 10耿诺,他是我的,而你,是赢不了我的。
铁南芯是这样说的吗?
温思璇愣了一下之后,不知道给予对方什么样的反应才是恰当的。
所以,她只是没有反应。
铁南芯却见不得温思璇没有反应,因为,她本是要温思璇生气的。
温思璇不生气,她就没有机会。
气氛有些诡异。
一名将士在外禀报,铁南芯应声允许,将士便走了进来。
将士把睡袋放好,铺好,又走了出去。
温思璇从稻草堆爬起来,铁南芯以为她是往睡袋去,却没想到,温思璇直接走出了帐营。
铁南芯思量片刻,还是跟出去。
毕竟,如果温思璇是在她的帐营里不见,耿诺必会把责任归咎于她。
为什么要选择这个时间向温思璇下战书?
因为天时,地利,人和皆上上之选。
大漠与中原之战即将步入尾声,温思璇这时候跑来军营,耿诺无疑是担心跟顾及温思璇的安危,要她极速离开这伤人不偿命的地方。
温思璇则是抱着期望之心来军营,却遭耿诺冷漠对待,定是委屈不已。
更何况耿诺跟温思璇分开这么长时间,就算他们之间的情感再坚固,也会有裂缝。
她,铁南芯,只是要推两人一把,让温思璇跟耿诺自动疏远,走离彼此,而她,便可以坐享其成。
耿诺知道温思璇就在铁南芯的帐营里,他知道多看她一眼,离别就会变得越困难。
但是,他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脚,走到了铁南芯的帐营外。
未想,温思璇走出了帐营,从他的身边走过,对他视而不见,他以为她是故意的。
铁南芯也随后走出来,她看到耿诺很是惊讶。
铁南芯说,“思璇说要出去走走,我担心她会有危险便准备跟着她,保护她。”她调侃地笑了一笑,“不过,你既然在这里,我就不跟了,免得打扰你们小两口缠绵。”
耿诺对铁南芯微笑,“难得你有心,谢了。”
“客气什么?思璇是我妹子,我照顾她,保护她,担心她,都是应该的。”铁南芯说着还故意在耿诺的胸膛捶了一记,“可别以为我是为了你,那你就太往脸上贴金了。”
耿诺不禁眉宇轻扬,“以前我对你还颇有顾虑,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相处,我已知你早与以前不同,本来早就该跟你道个歉,择日不如撞日,今日我就郑重地向你道歉。”
铁南芯说,“你曾经对我说不会对任何女人真的认真,只会一辈子游戏人间,不受束缚。我当初信以为真,如果你对我要为什么感到抱歉,就该是为你对我说的这句话伤了我的心而道歉。”就是这样,女人要跟他玩,他奉陪,但是,女人要是认真起来,对不起,他认真不起来,所以,她当初才会错过他,放弃他。
耿诺短暂的皱了一下眉,“事实上,认识她,比认识你早很多,你相信吗?我十五岁那年就被她定下来了,我一度觉得很不甘。你问我这个问题,我也不知道怎么回答,我对你说的时候确实是那么想的,我并没有欺骗你,只是,人走到一个阶段总会有一些不同与改变,无论是心境还是其它什么,我想,我并没有权利去要求每一个人都习惯我的不同与改变。不过,还是很高兴你很快就适应了我的不同与改变。”
铁南芯大方豪气地挥挥手,推推他,“好、好、好,我知道了,我了解了,我明白了,快走吧,否则,要把人跟丢了,我可担当不起。”
白衣没有犹疑一闪,很快便消失了。
铁南芯转身,拂帘,走回帐营。
身后的帐帘一落,铁南芯的笑容便如耿诺离开的速度一般,消失得那么快,那么无影无踪。
大漠的月亮没有中原的好看。
温思璇这么觉得。
真是奇 怪http://。,明明是同一个月亮,怎么感觉就那么不同?
“在想什么?”
低沉的嗓音满是不悦。
温思璇以为自己听错了。
她回首,惊见那深刻阴柔的五官在月色下有着阳刚霸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