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途志-第37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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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里的产业没了还不算,一想到要受这些家伙的羞辱,当时的杜果陷入了无尽的绝望之中,而就在这个光景,正是那异夜雨单枪匹马前来解救。
当时游金丝正与各方强盗饮酒作乐,他们想强迫杜果起舞助兴,杜果不从眼看就要深陷危机,她当时怎么都想不到,就在这时,那个被自己打了五百多鞭子的酸书生竟毫无征兆的出现在了酒宴之前。
群盗大惊,连忙兵刃相向,而那游金丝也算一号人物,他不向其他强盗,倒也听说过异夜雨的名头,但异夜雨的名头也仅是个文人而已,所以,在听说这穷酸到此的目的是想救这女人之后,那游金丝心中登时冷笑了一下,玩味的说对异夜雨说:我这人也挺尊敬读书人的,也过你写的那几本书,你的书幼不幼稚暂且不说,但这人是我抓来的,按照行规她就是我的,你是读书人,自然知道规矩是不能破的,现在你一点表示都没有就来要人,我又怎能这样就把她送给了你?
异夜雨当时听他想要‘表示’,便耸了耸肩说道:请大王‘表示’一下,我该如何‘表示’才够诚意呢?
那游金丝真坏,他有意要羞辱异夜雨,于是便故意发难道:好说,五个手指头去俩,给你留仨使筷子。
游金丝打心里不信这穷酸会有这魄力,然而异夜雨微微一笑,竟毫不犹豫的自断双指,托着那血淋淋的手指笑着说道:表示过了,放人吧。
而那游金丝大惊之余又怎能轻易就范?所以后来还发生了很多事,但在此处就不一一细表了,且说那异夜雨救出了杜果之后,杜果望着这个脸上冷汗搜搜冒还在逞强支撑的家伙,便含着眼泪对他说道:“我和你非亲非故,你为何要救我?难道你是为了行善?可我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强盗啊,你怎么这么蠢?”
异夜雨当时回答的话,杜果至今记忆犹新,异夜雨对着他颤抖道:“可是据我所知,你好像没杀过百姓,抢的也都是为富不仁的奸商,所以……也勉强算的上是个好女人,而好女人在我这里……是有特权的。”
好女人在二当家这里,确实是有特权的。
话说那一次,二当家自断双指,幸好他结交甚广,有一位可以帮人续指的朋友就在闽南一代,于是失去了家的杜果便护送二当家去医治手指,两人因此结缘,因为性格不合但意气相投,所以两人结成了兄妹,之后一路同行直到现在。
生性如同男儿般的杜果,虽然十分讨厌二当家这‘见了女人就不烦’的性格,但是她的心里却是明白二当家的,不止是因为二当家救了她,更是因为她在二当家的身上看到了一种常人没有的‘傻气’,这股傻气也间接的影响到了后来的孔雀寨。而恰恰是这股子‘傻气’,才让那么多好朋友一路跟着他的同时,一路一边骂他,一边死心塌地的同他一起犯傻。
回忆戛然而止。
在又听到了这熟悉到记忆深处的话后,杜果狠狠的瞪着二当家,眼圈慢慢的泛红,她知道二当家要做什么,但却又不知该如何反驳,颤抖间,一旁的林若若用手将她环入怀中,她的经历与杜果很是相似,而三人同为结拜兄妹,她自然知道该怎么做,于是,当时林若若对着杜果点了点头,而杜果则咬着牙摇了摇头,紧接着叹道:“罢了罢了!真他妈傻。”
话虽如此,但二当家却笑了,杜果和林若若本打算与他同行,但二当家笑罢之后,却毫无征兆的朝着她们摆了摆手,随后用右手猛掐了一下左耳耳垂儿,一股黄烟飘散,二当家的身子已经没入了土中。
而当他再次从土里钻出来的时候,不由得抬头苦笑,因为恰巧当时和他对视的,正是那漂浮在空中的乔子目。
当时的乔子目在妖邪大军的簇拥下,左手微举,十余名百姓挣扎在半空之中,这等人化妖术,必须要用活人才行,二当家当时也不知自己要救的人在没在空中,见乔子目发现了自己之后,他只是尴尬的笑了笑,而乔子目自然认得这二当家,只见他当时先是一愣,随后阴笑道:“异先生,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总之不是什么好风。”只见二当家苦笑道:“我和你无冤无仇,想在你这讨个面子,放了这些人吧,好么?”
“你认为你在我这有面子么?”只见那乔子目哈哈大笑,现在的他早已目中无人,所以又怎会给他这个‘面子’?只见他又说道:“别告诉我你是来救人的,你行么?”
“试试呗。”二当家随后又轻声苦笑道:“娘的,看来我始终还是死女人身上了。”
说罢此话之后,二当家双目猛地一蹬,随后一甩长袍,大袖鼓动间,二当家皱起了两条眉毛,也挺起了那不算太直的胸膛,他面对的,是空中无尽的妖兵,还有那现世的太岁。
这也许是他第一次正经的战斗,也是他的最后一次战斗。
书归正传,长白山的小屋之中,当异砚氏对众人讲到了此处之后,亦不由得停顿了一下,显然,纵使是这个以说书编史为生的人,在叙述自己兄长的噩耗时,也不能再淡定了,只见他轻叹一声,随后说道:“兄长很走运,他一共救下了五人,这五人里,确实有那个女人……兄长很不走运,他被乔子目妖力所伤,最后一次遁火的时候,被那妖气入体,现在一幅肝脏震碎,直到现在,他仍不知是死是活。”
孔雀寨的人,怎么都这么傻?!
屋里的众人脸上皆是痛苦,先是纸鸢,如今又是二当家,他们全都以这样的方式把自己搭了进去……尤其是刘伯伦,因为他一直将那二当家当作偶像看待,李寒山和世生同样爱戴二当家,因为一直以来,都是二当家在他们的身后为其铺好了所有的路。
如果不是他的话,世生几人又哪里会有今天的成就?
他就像个老师,又像个有些不靠谱的兄长,但是他是孔雀寨所有人都爱戴的人,有他在,孔雀寨才能是那个他们喜欢的乐土。
“可二当家受了那么严重的伤,为何你却不陪他,反而来找我们啊!”刘伯伦悲伤的说道:“你怎么不多陪陪他,为什么……”
“因为我为他感到自豪。”只见异砚氏平静的说道:“我的兄长,完成了祖先不敢完成的恨事,他是我们异家的骄傲。”
原来,千年前的异小闹虽然也是个博爱之人,但是他的生性懦弱,根据异家的纪录所载,晚年的异小闹,曾经亲眼目睹了一户女眷被一只强大的妖邪所伤,异小闹想去救助,但是苦于心中的怯意,最后只能眼睁睁的望着那几名女流被残忍杀害,却双脚如灌铅连动都动不得。
后来这件事被他一同录下,因为这是他平生一恨,异小闹晚年一直活在愧疚之中,他觉得自己妄跟随了三杰在乱世走了一遭,可最后,却仍没有向三杰一样,有即便牺牲自我却仍要救助苍生的大义。
异小闹纪录此段心路历程,便是要让自己的后人以此为戒,而二当家这一次,圆满了先祖的恨事,所以异砚氏虽然心中伤悲,但却很为他感到自豪。
且见异砚氏说到了此处之后,忽然双目如炬紧盯三人,随后开口又道:“而且,兄长失去意识之前,托付我前来问各位几个问题,三位身为当世三杰,鄙人相当敬佩,所以请各位听我一问,各位,你们可知我们的寨子,为何会以‘孔雀’为名么?”
第三百五十一章大当家传承意志
众人实在想不到二当家昏厥之前,竟托付自己的胞弟到此询问他们这个问题。
孔雀寨为何会叫孔雀寨?这是个问题么?
于是,刘伯伦便下意识的回答道:“前辈何出此言?孔雀寨之名,不正是取了二寨主与大寨主的名号之意么?”
咱们之前曾提到过此事,孔雀寨最初,乃是雪岭雀少异夜雨同朝中文臣蔡孔茶一同创建的,不过那大寨主却一直神龙见首不见尾,众人在山上这么多年,全都未见过他的真容,而不止是他们,就连比他们来的更早的纸鸢也没有见过这位传说中的人物。
对此,二当家给他们的解释是这大寨主因朝事繁忙不好插手江湖事,所以便将这水间山孔雀寨交托给了二当家一人打理,而自己落得清闲之身只当了个挂名的寨主。
这正是他们所知的,关于孔雀寨的一切,可当刘伯伦将心中的疑问托出之后,那异砚氏却惨然一笑,然后对着他们几个说道:“你们只道,那大寨主当真存在么?只能说也许他曾经存在过,但是,他已经死了好多年了。”
“什么?”世生心中一惊,蔡孔茶已经死了?而且死了很多年?这怎么可能呢?
是啊,世生曾记得前一阵子自己还听人说过,说孔雀寨如今重建,先前那些未曾谋面的原寨民都回来了,而这其中便包括那大寨主蔡孔茶,为何如今这异砚氏却说这人早就死了呢?这里面到底有着怎么样的秘密?
那异砚氏见众人满脸写的尽是不可思议,于是便从背后竹篓中翻出了一卷画轴,将其打开之后,显露出一幅水墨丹青,这是一幅山峦拦江飞鸟图,木屋之中,有花魁娘子弄青霜精通书画之道,她虽不知众人口中谈论的人是谁,但见画风雄壮笔触有力,寥寥笔触数道便勾勒出一篇气势恢宏的壮丽画卷,由此可见,作此画者确实是此道大师。
画上有提诗,那写的是:秋刃余伤叶零落,远眺寒岭几萧瑟,一山红枫一江尘,孤子凡鸟飞不过。
但按理来说,弄青霜知晓现在这个世道所有有名的文人墨客,但这副妙笔丹青的作者,她却是闻所未闻,这副画的落款是‘朝夕囚客’。
而这囚窗内客,说的可便是那蔡孔茶?
只见异砚氏轻轻的抚摸着那幅画,然后淡淡的说道:“为了鼓舞大家的士气,这一次回来的‘大当家’其实是我乔装扮的,而真正的蔡孔茶,早已在十七年前便已经死了。”
十七年前,也就是说,这个孔雀寨的大当家,居然在孔雀寨还没成立的时候就已经离开了人世,可如果这事情是真的话,那二当家为何要对他们撒这种无关痛痒的谎言?
也许,二当家的心里也有苦衷吧,也许,这便是他的坚持。
往前翻二十年,南朝内无人不知蔡孔茶。
因为他是一名天之骄子,琴棋书画无一不精又无一不绝,少年发迹入朝为官,为官清风两袖,为人仗义无双,是个能上策君王下交市井的奇人。
朝中不乏其他能人墨客,但是这些人中不论是谁,只要有幸得见蔡孔茶之墨宝丹青之后,无不五体投地拍手称绝,就连当时的帝王都对他十分欣赏,当时文坛坊间曾流传着‘南蔡北异’一说,也就是南有蔡孔茶北有异夜雨,这是当时对文人最大的肯定。
可以说他是个十分传奇的人,按理来说,世上有如此大才之人,即便身死故去,其墨宝丹青也会流传于世,但奇就奇在,这蔡孔茶虽然书画双绝,但为人却低调的紧,虽爱泼墨吟诗,但所作之卷却不留朝夕。
也就是说,早上写的书画,晚上就要将其焚烧,从不留过夜,纵然有人想花重金求字,也都被他一一谢绝,只道是:书画虽雅,可娱朝夕,却也误朝夕。
他写诗绘画,只为抒发一时之感悟,却不想将这些作品流于后世,因为他知道世人的性子,越稀少的东西便会越多达官贵人争抢,你抢我夺间浪费了大好的光阴,如果把这些光阴留作人生拼搏留作造福大众之上,那岂不是更有意义?
由此可见,这蔡孔茶不光是书画双绝,同样亦是一名有德有慧之人,而且从中不难看出其心存满腔的抱负,比那些心中只有名利的文人确实高尚许多。
而正因如此,蔡孔茶一直只在当地有名,而这名却没传遍天下,那一年,正赶上异夜雨前往次国国都,在青楼大醉间,有人认出了这个怪才于是便上前敬酒,交谈之际,那人偶然谈起了此地才子蔡孔茶,而听闻这里居然有个这么低调的文人,倒也勾起了异夜雨的兴致,于是隔天他便乔装前去探访。
当时生性贪玩的异夜雨乔装成了一个花儿乞丐,前去叩门直言要金子一千两,当时那家丁还道这是个被猪油蒙了心的疯子,所以便上前推他,可哪料到异夜雨横在门前大吵大嚷,任凭众人推搡却纹丝不动,更是开口出了吟了两句诗,只道如果对不出来便要给他千量黄金。
异夜雨对自己的文采十分了解,但他倒也不是自负,他的这两句诗,这世上能对出来的人还真不多见,而那些家丁见这人实在胡搅蛮缠,但却又不怕棍棒殴打,于是双方僵持了一阵之后,将那蔡孔茶也引了出来。异夜雨见这蔡孔茶体质单薄,先是出身富贵人家的公子,也没指望他能给自己好脸色,但是当真没想到,当时的蔡孔茶并没有因为异夜雨衣着肮脏而表露嫌弃,而是以礼相待不卑不亢。
要知道能做到这一点可真太难得了,当时的天间,富贵之人面对穷人脏汉无非只有两种嘴脸,一是唾弃,而二则是怜悯,这种怜悯,能用在人身上也能用在猫狗的身上。但当时蔡孔茶给二当家的感觉却是不同,他待自己的态度,完全像是对待一个身份同等的人。
后来二当家才知道,原来这蔡孔茶不管是对谁,都是这样的态度,因为他觉得,这世上之人,全是平等的。
在当时,这可是十分罕见的理论,而异夜雨和蔡孔茶也是因此结缘,后来对其料明身份后,他们彼此还成了知己。
而蔡孔茶让异夜雨佩服的,并不只是他能对上自己的诗,也不是因为他的为人,而是他胸中那个远大的抱负,这一点,就连异夜雨也自叹不如。
话说两人惺惺相惜趣味相投,因此,异夜雨在那里待了半年之久,在这半年内,两人日间探讨书画与人生之道,入夜后也不避嫌,同屋而寝对塌而眠,说起来,他恐怕是能让异夜雨这辈子唯一能一屋睡觉的男人了。
这一日,异夜雨办完了些琐事,想来寻这蔡孔茶前去青楼共饮花酒,可刚来到他的书房,就见到蔡孔茶正在伏案作画,异夜雨不想打扰他,便在一旁静静观瞧,他见这蔡孔茶画的乃是连绵不绝的群山,江水环山而过,满山红枫点缀,秋风瑟瑟的意境中,居然夹杂了一只展翅翱翔的孔雀。要知道自古以来孔雀都被称之为喜庆之鸟,但凡有孔雀图画,向点缀的不是鲜花便是翠枝,可这蔡寒冬为何要画这秋景孔雀呢?
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