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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8部分

三途志-第30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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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奇迹,虽然眼睛看不见,但瘦骨伶仃的它最后还是回到了仙门山,这段旅程,用了将近四年之久,四年之后,仙门山的斗米观的废墟已经被荒草覆盖,曾经道门正宗的痕迹早已被自然抹去,山顶之上,独有一棵参天大树静静耸立。

连康阳一生,到底为何而活,他现在已经没有精力去想这个问题了,也许当年,秦沉浮捡起的,真的只是一只受伤的小犬也说不定。

虚弱的老狗来到了大树下,回忆起了记忆中另它安心的那种的感觉,它有些累了,于是便蜷缩在树下,微风吹过,树叶一片片静静滑落。

他现在没有了双眼,但却能清晰的感觉得到。

“小康,从今天起,你就在这里数树叶吧,终有一天,你会知道答案的。”

老狗现在还不知道答案,但是这些也已经不重要了,想到了此处,重获安宁的老狗打了个哈欠,沉沉的睡了过去。

它会永远在这里的,因为树下,开满了不知名的野花,花香给了老狗一个安宁的梦境,一个深藏在记忆之中的,遥远花都的梦境。

第二百九十六章儿时忆蜕变上篇

据雪山之战后,已经过去了整整一天,因为陈图南的牺牲,以至于这动乱的时间再次迎来了得以喘息的机会。

日出,日落,看上去不怎么暖和的太阳照常升起,辰光渐变更替,四时恢复正常,天候多云转阴,确实是寒冬了,这不,当太阳再次落山的时候,风雪再次到来。

山风呼啸,那雪片儿都是横着飞,千百年的山林亦抵挡不住,原始丛林之中,飞雪击打在了几间木屋之上,雪压屋顶,屋内隐约有光。

与火光一齐传出窗外的,是阵阵痛苦的嚎叫与诵经之声。

木屋之内,一堆篝火燃的正望,面色铁青的李寒山浑身赤裸的蜷缩在篝火之旁,而包括难空在内的云龙寺十余名武僧在他四周围成了一圈,盘膝在地,手中分别持着十余串黑黝黝的念珠,正齐声颂唱言辞生涩之经文。

篝火之光,将这些僧人的影子拉的老长,那些影子投在木墙之上,随着火舌摇曳颤抖,十八名武僧当时神色极其凝重,额头汗如雨下,那汗水已经溚湿了僧袍,但他们此时仍不敢怠慢,因为火旁的李寒山身上,已经出现了另所有人都感到恐慌的异变!

当时的李寒山如同婴儿一般侧卧在地,身子弓成了一团,两只手死死的掐着自己的脖子,皮肤几近透明,浑身血管清晰可见,他在不停的颤抖的同时,嘶哑的嚎叫着,似乎正忍受着天下最痛苦的折磨一般。

没人知道他现在的意志是否还清醒,因为自打他醒过来之后,便一直是这幅模样,此经,已过了整整一天。

而最令难空他们担忧的是,此时李寒山的身体,已经出现了‘太岁’的征兆,除了眼角处树枝状的痕迹之外,他身上的伤口居然也没有血液渗出,而则是一股蓝绿色的光芒!那蓝绿之光散发着令人绝望的妖气,才一天的光景,伤口开始愈合,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晶体状,好似玉石玛瑙般的异皮!

想来昨日夜里,难空几人在得知了‘黄金马车’的金光出现之后,便再也忍不住,派遣正道同盟之死士与云龙寺数名僧人一起,随着纸鸢他们貌似上山,而当时,这惊世一战已经拉上了帷幕,在那废墟般的岩体中,白驴凭借着气味从积雪里寻到了已经人事不省的三人。

世生和刘伯伦的伤情极重,再来晚一些,怕只是冻都会被冻死,而李寒山的状态更加奇怪,难空在他的身上,竟感觉到了那太岁的气息。

虽然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但见三人还活着,且那太岁失去了踪影,于是众人连忙将兄弟三个救下了山,抬回了林中木屋疗伤。

一天过去,世生和刘伯伦仍没有醒,两人身上多处骨折,大大小小的伤口更是不计其数,纸鸢和小白望着这一幕,心中酸楚之情难以言表,他们,究竟是经历了多么惨烈的战斗?

天色放亮的时候,世生发起了高烧,只见他冷汗直流,蠕动着干裂惨白的嘴唇,神志不清一直再说着胡话。

昏迷之中,世生一直在叫着陈图南和李寒山两人的名字,而就在这时,李寒山醒了,紧接着,一直持续着上一幕那种状态。

难空身为几人的好友,又兼顾正道同盟先行军的指挥,见李寒山当时的异变,心中沉痛,他觉得这其中定有隐情,所以,慌忙下令,挑选十七名云龙寺这一代本领最高的武僧,同他一起结了个法阵,以愿力颂唱《药师琉璃光七佛本愿功德经》,希望以此来压制妖气。但那太岁妖气何其强大,仅凭他们十八人的愿力实在是杯水车薪。

可除此之外,难空真的没有了别的办法,如今他不求能替李寒山祛除妖气,他已经派人火速赶回南国,请三位师父前来帮忙,而在那云龙三僧赶来之前,他们也不敢怠慢,此时此刻,哪怕是帮这李寒山稍微分担一些痛苦也是好的。

武僧们已经从早到晚念了一天的经文,李寒山痛苦的嚎叫了一天,眼见着自他伤口凝出的结晶越来越多,难空心急如焚,他一边诚心诵经,一边在心中不停的念道:寒山啊寒山,虽然不知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但是,你可千万要忍住啊!

李寒山痛苦的挣扎,虽然半睁着眼睛,但双目无神,成片血丝如蛛网状充斥着眼白,他的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只是妖气滋生透体而造成的痛苦么?

不,绝非这么简单,因为现在的他,正陷入一个前所未有的,真实的梦境之中。

……

“臭傻子!只会睡觉的娘娘腔,让我们看看,你是不是还穿着肚兜呢啊!?”

二十多年前,斗米观对世人首次敞开了怀抱,除了陈图南,樊再册等十余名最初的弟子外,一年之后,急功近利的行云行风再次下山,以他们的身份游走各国,施展实力拉拢各方势力的同时,也开始大量的招收起了第二批弟子。

李寒山,正在这第二批弟子中。

他上山的时候,刚刚七岁,由于自身具备得天独厚的天启之力,所以被行风看重而当作着重培养的对象,但没想到,他天资不高,且极度嗜睡,性格更像个小姑娘一般,动不动就大声哭泣。

当时的那群弟子,全都因能拜在这传说中的剑仙宗下而骄傲,这群弟子中,大多都是一些据有天资的年轻孩子,而行风行云的偏袒,外加上李寒山性格的怯懦,所有难免会让那些师兄弟们感到嫉妒。

浑身是脚印的李寒山蜷缩在一棵树下,周围围了四五个比他大些的小道士,那些道士用鄙视唾弃的目光望着他,那种被孤立欺侮的感觉,让李寒山浑身刺痛,而对此,他当时只能默默的哭泣。

“没用的东西。”只见一名小道士笑骂道:“就知道哭哭哭,师父他们这么偏袒你,说你有什么天启之力?来啊,使出来让我们瞧瞧啊,你的天启之力不会只有哭吧?”

说完之后,那些小道士发出了一阵哄笑,而欺负他的那名小道士见李寒山还不作声,便朝着他身上呸了一口,意犹未尽的骂道:“真是看见你就烦,你说凭什么师父他们会看上你这个有娘生没娘养的蠢东西?”

“不许你说我娘!”李寒山终于爆发了,只见他抬起了头,激动的对着那人颤抖的叫道:“我娘对我很好,他希望我有出息才送我学艺,我,我不许你说她!”

“对你好?”只见那小道士说的性起,竟哈哈大笑道:“她如果对你好的话,又怎么会把你给卖了?”

“你胡说!!”李寒山哭着说道。

而那小道士擦了擦鼻涕,随后不屑的说道:“我骗你干什么?我亲眼见到的,当初你那个娘把你交给师父之后,还从他的手中得了两吊钱,你难道还不知道么?你娘都不要你了,你就值两吊钱!!”

李寒山愣住了,在他的记忆里,他的童年一直很快乐,直到他五岁的时候。

他是出生在一个富户人家,他娘原是那商人家的丫鬟,因与那商人勾上,随后珠胎暗结,生下了李寒山之后,因为富商膝下无子,所以这才被那富商破例纳为小妾,但天无多日晴,在李寒山五岁的时候,那富商患疾暴毙,富商死后,他的正室哪里还能容下他们母女?

于是,李寒山与她的母亲被排挤,仅分到了可怜的盘缠后便被扫地出门,而李寒山的母亲生性贪慕虚荣,过惯了富家生活,如今又怎能忍受这流落街头的滋味?于是,她便四处探访富商生前的狐朋狗友,希望能够再次改嫁。

还别说,那李寒山的父亲还真有一位贪恋友妻嗜好的酒肉朋友,他见这女人风华正茂颇有姿色便动了邪念,同意纳她为妾,但他虽然喜欢女人却不喜欢小孩,你说这娘们儿拽来个拖油瓶又算怎么回事啊。所以,踏遍对李寒山的母亲开出了条件,接纳她可以,但这孩子可留不得。

李寒山的母亲听到这个消息之后,悲喜交加,喜的是自己又能衣食无忧,可愁的是,这孩子怎么办?扔了?扔了他又太残忍,哎哎哎,真是苦了我娇滴滴一个小妇人,要说这血肉不可丢,但因缘更是可遇不可求,这可让我如何是好啊?

而就在这个时候,偏赶上行风一行人途径此处,在街上见到了正在玩耍的李寒山后,行风心中大喜,他看得出来,这孩子一身的道骨,虽然年幼,但却遮不住浑身上下所散发出的那股蓬勃的气息,于是他便暗中调查,通过和李寒山谈天,他更惊奇的发现,这个孩子很有可能是个‘天启之人’,据有这种才能的人,实在是可遇不可求,于是行风便让李寒山带路去他的住处,见到了他的母亲之后,行风和他的母亲背着他们聊了几句,之后李寒山的母亲满脸笑容的为李寒山收拾衣物。

李寒山只道自己母亲是希望自己能有出息,所以才让他同师父上山学道,可就在听了小道士的话后,他这才恍然大悟,他终于明白了,分别是母亲为何含着眼泪笑,原来她不是伤心,而是因为没了负担。

我,竟是娘的负担。亏我上山之时还下定决心,等学成之后便下山与娘亲团圆,可是娘竟是在骗我,她当真不需要我了。

那我为何上山?我学道的目的是什么?我终日受苦的目的又是什么?

李寒山眼泪吧嗒吧嗒的落,他体会到的,是前所未有的孤独,但他的嘴上,却仍不想承认,只见他忽然发了疯似的扑向了那个小道士,将他压在地上同他扭打成了一团。

“你胡说!你胡说啊!!”李寒山疯狂的宣泄自己心中的无助,那个小道士见他疯了似的模样也有些害怕,于是慌忙叫人帮忙,正所谓双拳难敌四腿,在那些师兄弟的围攻之下,李寒山还是被打的鼻青脸肿。而那个小道士起身之后,揉了揉自己脸上的淤青心中大怒,只见他一脚蹬在了李寒山的肚子之上,随后一边打一边破口大骂道:“你还敢还手!?我说的不对么?你这个连爹娘都不要的野种!”

因为愤怒,所以小道士下手没清没重,李寒山浑身剧痛已经没了还手之力,而旁边师兄弟见有些过了,便上前劝阻道:“够了吧,再打就打死他了!!”

“死就死了!”那小道士正在气头上便狂妄的说道:“死了又能怎样,大不了就说他是自己拉屎的时候睡着了在茅坑里淹死的!反正他就是这么没用,之前不也出过这种事么?”

李寒山抱着头不住的哭泣,此时此刻,年幼的他竟已对这尘世没了半点留念,只感觉死了也是解脱,但是,这股气……他实在是不甘心。

而就在这时,忽然远处传来了一阵严肃的声音:“何人再此喧嚣?不受寺规,莫非想要受罚么?”

小道士们心中一惊转头望去,但见一身蓝袍的陈图南正朝着他们走了过来,他乃是这一代的开山大师兄,性格严厉少言寡语,师兄弟中没有不怕他的,所以在见到他来了之后,那嚣张的道士也忙停下了手,之后忙上前行礼,尴尬的笑道:“大师兄莫怪,方才我们几人同李师弟切磋武艺,可能性起之处声音括噪了一些,还望大师兄谅解,李师弟,你说是不是?”

说到了此处,那小道士狠狠的瞪了一眼李寒山,万念俱灰的李寒山没有说话,权当是默认了,所以陈图南也没有什么理由责罚他们,便冷声将那几人斥退,等他也转身想走的时候,回头扫了一眼狼狈的李寒山,这才叹了口气,一声不吭的坐在了他的身边。

李寒山低声的抽泣,过了好一会儿,那哭声终于止住了,而陈图南这才开口淡淡的说道:“你也是,怎么这般蠢?他们打你,为何你不还手?”

“我打不过他们。”这好像是李寒山头一次同这位看上去十分严厉的大师兄说话,因为害怕,所以便如实说道:“我也还手了,但他们打的更狠。”

“那又怎样?”陈图南目视前方,平静的说道:“越是疼,就越要还手,因为只要你一次怂了,之后便会一直怂下去,你想一直这样活下去?”

李寒山怎会想这样?但一想到这里,他心中的酸楚便再次涌现,只见他低声哽咽道:“不想,但是……我自己也不知道我到底该怎么活。”

通过和陈图南有一搭没一搭的谈话,李寒山这才将方才之事一五一十的倾诉了出来,而听了他的故事之后,陈图南并没有说话,两人就这样肩并肩地坐着,直到日头落山之际,观内晚钟敲响,陈图南这才轻轻的说道:“那又如何?”

“什么?”李寒山下意识的问道。

而陈图南站起了身,对着李寒山说道:“我说那又如何?你现在没有活下去的动力,不代表你以后没有,相信我,因为我和你一样,也在寻找活下去的理由。”

我和你一样,多么轻描淡写的一句话,但不知为何,这句话自陈图南的嘴里说出,却让李寒山感觉到了一阵暖流涌上心田。在某种程度上来说,陈图南的确和李寒山一样,他们都在寻找着活下去的目的,以及自己究竟在追求何物。

可能正是因为这一点,两人才能成为好朋友吧,那一天,两人聊了很多,随着对陈图南的了解,李寒山对这位师兄愈发敬佩,只觉得在他的身边,自己并不是孤零零一个,而心中的苦痛缓缓消失,慢慢的,他的脸上又浮现出了笑容。

见这个爱哭的小子终于笑了,陈图南脸上也浮现出了笑意,但他还是忍住了,只见他默默的伸出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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