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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部分

甘笔--枝上东君信-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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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东年再走一会儿,迎着风就闻到了一股淡淡的气息。
  血腥气息。
  她心里一紧,知道大概接近刚刚的战场了。
  刻意放轻脚步,东年借着路边的山石草木掩护,慢慢一点点走过去,越走闻到的血腥气便越浓。
  最后,东年看到的,是一个倒在地上胸腹间中剑的男人。
  血迹已经将他的大半件衣服染得通红。
  
  玉公子花信卿。
  
  东年一怔。
  她虽然武功不怎么样,但至少看得出花信卿无论是武功还是轻功都要比那些人高上很多,怎么现在生死不知躺在山路上的反而是他?
  想起打斗时他对自己的维护,虽然知道自己最好的选择是视而不见地离开,可东年仍旧慢慢试探地走了过去,先用脚轻轻踢了踢花信卿的手,花信卿一动不动。
  东年大着胆子将他手边的长剑踢走,这才略略放心地蹲下身去查看花信卿的状态。她自己身手不好,生怕等下万一花信卿醒来后迷糊之中将她当成无极宫的人给剁了,那她哭都没地方哭去。
  
  花信卿的鼻翼微微翕动,明显还活着。
  东年松了口气。
  不是死人就好。
  但随即又为难起来。
  她对如何治伤并不了解,手上也没有伤药。花信卿虽然还活着,但明晃晃地长剑插在他肚子上,怎么看那伤都不会轻了。
  东年试了试想把长剑拔下来,想了又想还是松了手。她记得以前曾听爹无意间说过,当一个人被外物重伤入体时,在没有伤药和医者的情况下,千万不能将那外物□,不然本能活下来的人也会死掉。
  
  正无措间,花信卿嘴里突然发出一声呻吟,紧接着,他的眼睛慢慢睁开了。
  东年心下一紧张,向后躲了下,随手将那把被自己踢开的长剑抓起来,防备着花信卿认不出她。
  花信卿的眼神倒很清明,虽然脸上看起来很痛苦:“你没事吧?”
  东年听了花信卿的话,一呆。
  这话,好像应该她问他才对。
  肚子上插着一把长剑的人,是他不是她。
  
  花信卿没等东年回答,只淡淡笑了笑道:“你没事就好,那些人已经走了,小姑娘快回家吧。”
  东年反射性地问了句:“你怎么办?”
  花信卿没说话,手在怀里摸了半天,拿出一个纸包和一个小药瓶。
  东年看他似乎想坐起来,忙上前小心将他扶了一下。
  花信卿低声道:“小姑娘……借我……靠一下。”说着上半身微靠在东年身上,从药瓶里倒了两粒药丸出来含了,随即左手握住长剑剑柄,飞快地将它从身上拔了出来,右手则立刻点了伤口旁边的几处大穴,止住了血,随即将那个纸包里的药粉全部倒在伤口上。
  
  东年看到他的脸色发白,嘴唇也微微颤抖,明显在承受着剧痛。
  她前世今世加起来受的最大的痛也不过是东北方的那十数下家法,此时看到花信卿的样子,也知道自己受过的那点痛和花信卿现在怕是没办法比。
  花信卿将衣服下摆撕了几条下来,将伤处缠了,便勉强站起身子,东年忙搀扶着他起来。
  
  花信卿低声笑笑,道:“小姑娘胆子倒大,居然……不怕血么?”
  东年道:“我们这里的人虽然和你们江湖人相去甚远,但至少也都是知恩图报。你之前跟着我,将我卷进这事里,原是你的不是。但你之后全力维护我,我不是瞎子,也能看得出来。所以你现在受伤了,我若是丢下你离开,反是我不仁不义了。”
  花信卿一笑,道:“小姑娘家,居然还知道什么叫做仁义么?”他虽然勉力说笑,可是声音都在微微颤抖,显是痛得不轻。
  东年道:“你现在伤成这个样子,要怎么办?满身是血地回到县里怕是会把县上那些人吓着呢。要不我带你去附近的庙里养伤吧?你需要用什么药,可以写个单子给我,我给帮你抓药。”
  
  花信卿摇摇头,道:“那些人还会回来的,我现在去县上还是去庙里,都不安全。”
  东年一听他的话,心下大惊,道:“还会回来?那怎么办?”眼见花信卿身受重伤,若是将他丢下不管不是她的性子,但如果真把他带回去,这明显就是带了一个大麻烦回家,说不定会连累整个东家。
  那些江湖人可是说翻脸就翻脸的。
  
  花信卿低声道:“我身上带的伤药不多,不过这……附近也有我的住处。如果小姑娘不怕血,麻烦你将我扶到……我的住处,再帮我抓些伤药就好。以后的事,就不用小姑娘多管了,……这件事,小姑娘涉及太多,说不定会惹祸上身。”
  东年一撇嘴道:“你现在知道我会惹祸上身了?那你跟着我的时候怎么不想想?你若是不跟着我,也就不会把我牵进来,更不会把你连累成这样了。”
  花信卿低低笑道:“小姑娘好厉害的一张嘴。”
  
  东年虽然心下有点怨气,但终究不可能将花信卿扔在这里不管,便照着他的指点,扶着他慢慢向山路上走去。
  依花信卿所言,他的住处居然在山里。
  东年扶着他走了一段路,眼见前面草长林深,进山里有些深了。她毕竟没来过这里,也有些担心起来,不由问道:“你没走错吧?真是住这里?”若不是花信卿行为侠义,此刻又深受重伤,东年还真怕他会对自己不利。
  
  花信卿看出东年的担心,笑笑道:“就快……到了。前面……转个弯,再走一段路,便……有个竹林。小姑娘扶我进林中便是,不过在林中要注意脚下,不可乱走。”
  东年依言扶他又走了一段,果真看到一片郁郁葱葱的竹林,而且占地甚广,不由惊道:“想不到这里还真有竹林,我长这么大都不知道呢。”
  两人进了林中,花信卿开始断断续续告诉东年这里如何走,那里如何走,向前几步以后,明明是一条直路,可是花信卿却要她转个弯等等。
  这片竹林原本规模就不小,花信卿教她的行走路线又古怪,两人在里面绕了大半圈,东年这才看到前面有一间小竹屋,周围还围着篱笆。
  
  见到这情景,东年终是信了花信卿的那句“附近有住处”的话,忙扶着他进了竹屋里,搀着他平躺到床上。
  这小竹屋明显很久没有来过人,里面简陋得很,而且竹桌竹椅上满是灰尘,就连花信卿躺着的床上都积了一屋薄灰。
  花信卿躺在床上,告诉东年竹箱里有衣服。东年开了箱子,见里面果真有长衫有短衣,全是男子样式。她随手拿了一件外衫出来,交给花信卿。
  花信卿接在手里,东年想了想,道:“不若我现在帮你去抓药?你的伤看上去很重。”
  虽然花信卿拔剑时将伤口附近的大穴全都点过,但两人走这一段路后,现在花信卿躺在床上,东年才发现,他用来包扎伤口的那几根布条已经全被鲜血染红了。
  
  花信卿现在脸色更为苍白,道:“那就麻烦小姑娘了。不过……那竹林的走法……。”
  “嗯,这个不用担心,我刚刚走得很当心,并且把路线记熟了。”
  花信卿的脸上现出一抹惊异:“记熟了?小姑娘你……。”他似乎想说什么,但顿了半刻,只说了一句:“记心真好。”
  东年不以为意,她记心是好,而且她已经习惯了这具身体的过目不忘的本领了:“不知道公子需要什么药材?你单身在这里安全么?那些人会不会找过来?”当然,如果真的找过来,就算她在这里也没用。
  
  花信卿笑笑道:“小姑娘良心倒好。我适才用过的药,你们这个小地方怕是药材不全,配不齐。那边箱子里有一本医书,里面有好几种治外伤的方子,你拿书给我,我找个方子给你罢。”
  




出竹林遇险

  东年在花信卿的指点下从另一个竹箱里翻出了一本残旧的医书,递给了他。
  花信卿将书翻了几下,指着其中一页道:“小姑娘,就是这页了。这上面的药材比较常见,想来你们这里应当配得齐。你用笔记下来,照着单子帮我抓药回来就是。麻烦你了。”
  东年将书接过来,看了一遍,合上书道:“好,那我这就去吧。”说着将书又放回了竹箱里。
  花信卿见她并没有用笔记下,微惊道:“看一遍就可记下?”
  
  东年道:“只是记心稍好了点而已。”
  花信卿低声道:“倒是……我忘记了。竹林都可走一遍记住走法……何况是页方子呢。”
  东年想离开,看了看花信卿现在的样子,又不怎么放心,犹豫了几次还是问道:“你现在这样,身边没有人照拂。我若是去抓药,来回也要不少时间,你能成么?”
  花信卿道:“没什么,这点伤还死不了人。”
  东年点头道:“那我就先去抓药了。”说着也不再多言,推门走了出去。
  
  走出篱笆,东年静了静心,先回想了一遍适才走进竹林的过程,之后再缓缓抬脚沿着路线往外走。虽然花信卿并没有告诉她这竹林到底有多凶险,但见他的样子,也知道在这竹林中若是一步踏错,后果定是不堪设想。
  小心翼翼地一步步走着,又是在竹林中兜了大半个圈子,眼见前面就是竹林边缘,东年正往前走,忽地脚下一停。
  竹林外面,传来几个人的说话声。
  东年暗暗屏住了呼吸。
  
  “大哥,我们来来回回转了几次,也没找到花信卿那厮,他之前被替身的自爆伤得那么重,不可能这么快就离开了吧?”声音很耳熟。
  “当然不可能,依我看,他大概就藏在这山里。告诉山下的人都好好守着,若是有个风吹草动的,马上报给我。不过,不要惊扰了这里的县民。我们无极宫毕竟是江湖上的正道,若是传出去因为私斗而牵扯了县民,会堕了无极宫的名头。”这个声音更是耳熟,分明就是之前围攻时那个为首的人。
  “是,大哥。”几个声音应道。
  “花信卿的身手还真是难缠,我们几个替身联手,都要用到合体自爆大法才能伤了他,可居然还是让他给跑了。本来在我的意料里,他至少要原地几个时辰不能动弹才对。……以后再见到他,千万不能掉以轻心,知道么?”
  那几个声音又齐齐应了。
  
  东年站了一会儿,听到外面的声音慢慢静下去,那些人也不知道是离开了还是仍守在外面。她悄悄一步步原路退回去,一直退到篱笆门处,心这才狂跳起来,右手抚着胸,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花信卿见东年离开了,就自己挣扎起来,将外衫及上衣都脱了,草草包扎的伤口走这一路已经又开裂了,他又取出一个纸包,重新将药洒到伤口上,既而踉跄走到装衣服的竹箱边,打开箱盖,手在里面摸进去,一直摸到最底下。接着他不知碰了什么机关,突然墙角处的地面一动,裂开了一块,露出了一个暗格。
  花信卿走过去,从地下的暗格里取出几个包着的大纸包及用来裹伤的纱布等放到桌上,又将机关合了,这才重新转到床边。他的伤口本就又深又长,看起来甚是狰狞,这样□在外面,伤口旁边的皮肉都有些翻卷,而且诡异的是竟然微微焦黑,似乎还曾被烧过一般。
  
  花信卿歇了下,正打算用纱布将伤口包扎起来,就听到外面脚步声急响,接着“嘭”地一下,屋门被打开了。
  东年站在门口,急急地道:“那些人搜到竹林外面来了……。”一句话没说完,她就看到花信卿正半裸着身子站在床边,不由低低“啊”了一声,正要转头,眼角余光已经扫到了他腹部的伤口上。
  花信卿没料到东年会这么快回返,心下也不由愕然,眼见东年似乎想转头出去,但下一刻她反而又冲了进来,扶着他躺到了床上。
  
  东年眼睛四处扫了一下,看到桌上的纱布,拿起来就往花信卿伤口上缠。花信卿见她手脚麻利,索性由她去了。
  东年缠好伤口,拿着桌上的那几个纸包闻了闻,嗅出都是药材,便道:“这药怎么用?是不是要熬了才行?”
  花信卿一怔,微微点了点头,没说话。
  东年拿着几大包药出了门,不一会儿,花信卿就听到外面传来搬动冲洗的声音,想来是那个小姑娘在准备熬药了。想想她刚刚的反应,他心下微有些不安。
  那几包药,她既然已经注意到了,自当明白自己有心防着她。
  可是她怎么似乎并不在意?
  
  东年确是不在意。
  她在看到桌上的纱布及药包时,就明白这屋中必有放药的地方。而且,花信卿是在支走她以后,才将这些东西取出来。将纱布缠到花信卿伤口上时,看着那里明显是重新洒过了药,她就更肯定了自己的判断。但是身为江湖中人,每人都有几样保命防身的办法,这本属正常,自己与花信卿萍水相逢,做这些也算是在报答他的援手之恩,对于这些东西,就她本身而言,她反而觉得知道得越少越好。
  知道得越多,怕是牵扯就会越多。
  现在,她只是在报恩。等替花信卿买了药回来,照顾他伤势好转了,自己也就功德圆满可以继续回家当自己的东家大姐了,每天看看书,练练武,做做糕点。
  
  东年没有找到炉灶,索性自己搭了个架子,将找到的壶洗干净后把药材全倒入里面,加好了水,再用绳子系起来吊到架子上。之后下面堆了些木材,点着,就开始熬药了。
  这样做是没办法中的办法。这里就一间竹屋,明显没有灶屋,屋内没有灶,屋外也没有。她没能力搭灶,估计以屋里那位伤者的伤势也等不到她现搭灶,所以目前只能这样对付了。
  火雄雄烧了起来,东年守着看了一会儿,又加了些木柴在里面,眼见这边暂时已经用不到自己,她便起身又进了门。不过这次,她先站外面敲了敲,等听到花信卿的回应后,她才开门进去。
  
  花信卿仍像她出去之时那样半躺在床上,上身也仍然□着,露出了麦色的肌肤。东年并不是那种深闺中的女子,虽然文名在外,但前世她就经常与周围的泥小子们混打在一起,这一世又常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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