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双龙传-第48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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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杀者掣出隐藏在外袍内的兵器,丝毫不理孩子的安危,一时刀光四起,向两人攻至,配合得无懈可击。
由于事情来行大快太突然,冲上的行人弄不清楚发生甚么事,看见刀光闪闪的都是本能地的往四外避开,令混乱的情况更混乱。
在电光石火间,两人均想到这是敌人精心布置的陷阱,以卑劣的手段利诱小孩,教他们缠在两人身边嬉玩,然后从四方八面发动攻击。
部份小孩感觉到危机骤生,自然而然挤进他们怀中或抱紧他们,以求保护,使他们更是有力难施,心中叫苦。
刀光连闪。
寇仲瞧着刀锋的一点精光,从正面循着一道弧线,照他面门刺来,刀气把他完全笼罩,若在没有任何牵绊的情况下,他可以往旁闪开,可是现在他们两条腿均给小孩抱着,除非他忍心把他们震伤,否则纵使能够脱身,时间上正会慢一慢。
正面攻来者脸貌陌生,但刀法已达一流刀手的境界,不过这一刀仍难不倒他,问题是还有右侧划颈劈来的一刀和从后方朝他背心疾刺的长剑。最可怕是背后那看不到的剑手,才是他寇仲的劲敌,剑锋离他尚有尺许的距离,可是他整个背脊像浸在寒冻的冰水里,显示出此人的功力即使及不上他寇仲,然所差无几。
寇仲由于在敌人进攻时来不及拔出井中月,暗叹一声。直挺挺的朝前倒下去,带得两个小孩和他一起往地面仆去。
徐子陵的情况比寇仲更不堪,一个小孩惊惶失惜的挨在他怀中,两个在后面扯着他外袍下摆,余下二个小孩两人跌坐在他和寇仲之间,一个则滚倒在他左侧。
眼前刀光像风卷狂云般翻腾而至,前方攻来者左右手各持一把锋尖泛红的淬毒匕首,其人身材不高,作男装打扮,但徐子陵却晓得是第二趟与对方交手。
她虽把本该冶艳绝伦的玉容弄得黑而粗糙,徐子陵仍从她的手法一眼认出是深末桓的妻子木玲,既狠且辣,完全不顾及他怀内核子的安危。
同时向他突袭的尚有三人,两人从后方攻来,其中一人肯定若非深末桓亦是与他同级的高手,用的是两把短柄斧,车轮般阵动着攻来,狂猛无俦,若给劈中,保证筋裂骨碎,甚么护体真气都捱受不住。
另一人功力虽逊上几筹,亦属一流好手,用的是双钩,分取他颈侧和右腰眼。
余下一个刀手则封死他左方,搠胁而至,在腹背受敌的形势下,对他威胁极大。
刹那间,他两人被迫入进退不得的绝境,最令人难受是被卷入刺杀攻势中的无辜小孩肯定没有人能悻免,敌人的狠毒,令人发指。
深末桓此次行动可说计划周长,因晓得他们午时必来赴会,故设下唆教小孩缠戏的毒招,当小孩在两人身边嬉玩,移至战略位置的敌人发动雷霆万钓的突袭猛攻,务求一举置他们于死地。
徐子陵狂喝一声,神功发动。
他心知在这样的情况下自已是必伤无疑,只盼能够伤而不死,又能使小孩们悻免大难。
羊皮外袍寸寸碎裂,往敌射去。
“叮!叮!”
寇仲在倒往地上时,忽然扭身变成脸孔朝天,两手挥击,同时命中前方和右侧攻来的刀锋,并争取得避开从后方刺来的长剑少许空隙。
抱着他双腿的小孩滚坐地面,使他纵有千般绝技武功,一时亦无法派上用场。
两名刀手闷哼一声,往后跌退,传入他们刀内的螺旋劲乃寇仲毕生功力所聚,岂是易捱。
岂知后方攻来的剑手功力之强,变化之巧妙大大出乎寇仲意料之外,竟冲飞而起,来到寇仲上方,长剑原式不变的从上疾刺而下,笔直插往他心脏要害。
对方虽改变脸容,又黏上胡子,但寇仲可从对方不能改变的眼神感到这凶狠的刺客十有九成是高丽的韩朝安。
寇仲两手一时来不及收回来挡格,双脚又因受小孩的抱缠用武无地,只能勉强借腰力把上身硬往右扭。
长剑朝胸直刺。
徐子陵羊皮袍的上半截被他以劲气迫成碎片,朝敌弹去,每片均含蕴凌厉真劲,足可伤敌,若割中对方眼鼻等脆弱部份,更可做成永久的伤害,不怕敌人没有顾忌。
最妙是下截袍摆脱离时,使两个小孩“咕咚”一声跌坐地上,也令他们避开后方攻来的双斧双钩。
功力较次的刀手和钩手忙往旁闪移,避开碎片,再变招进攻;木玲和深末桓则仍原式不变的攻来,两人凭口吐劲气,吹掉袭面的布片,对其他袭体的布片纯以护体真气应付。
微妙的变化,使徐子陵从绝境中寻到一线生机。
徐子陵暗捏不动根本印,身子扭转,把迎着木玲淬毒匕首的小孩转往安全的位置,口吐真言沉喝一声“临”,有如在洪炉烈火般的战场投下冰寒的雪球,以木玲和深末桓的悍狠,仍在骤闻下心神大受影响,躯体一震,手上攻势缓上少许。
徐子陵正是要争取这丁点的间隙。
本玲左右两把淬毒匕首变成分往他耳门和肋下划来,招式精奇奥妙,即便在单对单和没有羁绊下他仍要小心应付,何况从后方变成左侧的深末桓双斧亦正像车轮滚般朝他攻至。
徐子陵双手分弹,迎向两边攻势。然后凭右腿保持平衡,左腿曲提,再闪电向深末桓下阴处。
双方乍合倏分。
木玲左匕首成功刺向他右胁下要害去,深末桓则以斧柄下沉截着他可致他老命的一脚,另一斧给徐子陵封个结实。
徐子陵真气激送,使木玲的淬毒匕首在做成更大伤害前弹离胁下,但再无法避过接踵攻来的单刀双钩。
鲜血激溅,刀子刺入左臂,划颈的一钩落空,另一钩则在他左后肩划出一道深深的血痕,衣衫裂碎。
这还是徐子陵上身迅速连晃,才能避过要害。
木玲和深末桓二度攻至。
一声惨嚎,刀手被徐子陵反攻的一掌扫在肩头,往横翻滚跌开,刀子未及深进便给拔出来,带起一股由徐子陵体内流出的鲜血。
另一遍的寇仲亦处于生死存亡的关口,他背脊尚差尺许触地,敌剑搠胸直进,他两手合栊,堪堪夹着深进达两寸的敌剑,心知若给这该是韩朝安的剑手在体内吐劲,定可把自已心脉震断,忙两手传出真劲,猛朝对方攻去。敌人雄躯剧震,无法催迫内力,借势抽剑飞退。
寇仲反手拍往地面,强忍胸口攒骨摧心的痛楚,另一手拔出井中月,带着两个小孩回弹立起时宝刀旋飞一匝,叮叮两声,把二度攻来的两刀荡开。
井中月化作黄芒,疾射攻向徐子陵的木玲。
“蓬”!
徐子陵双掌先后拍在深末桓攻来的两斧,震得对方左右两斧都无法续攻,另一脚侧踢那钩手,迫得他仓惶急退,却无暇应付木玲的匕首。
幸好寇仲井中月到,“呛”清响,木玲硬被迫退。
寇仲妄动真劲,胸前伤口血如泉涌。
混乱的战况似波浪般以他们为中心往四方蔓延,途人竞相走避,有些朝对街走去,横过车马道,弄致交通大乱,马嘶人嚷。
一队巡兵呼喝着从王城方向驰至,更添紧张扰攘的气氛。
鲜血从左臂涔涔流下,痛楚令徐子陵难以举臂,右拳击出,宝瓶气发,此招含怒出手,到钩手察觉有异,高度集中的宝瓶气已命中他胸口,钩手应拳喷血抛飞,跌往车马道。
疑是韩朝安的剑手刺客立即掠往钩手,把他提将起来,发出尖啸。
众敌应啸声分散遁逃,或掠上屋顶,或逃进横巷,转眼走个一乾二净。
徐子陵感到一阵失血力竭后的晕眩,孩子此时才懂哭喊,这可使他放下心来,晓得他们没有受伤。
途人团团围着他们指点观看,较勇敢的走过来把孩子扶起牵走。
寇仲勉强站定,运功止血,移到徐子陵旁低声问道:“有没有伤及筋骨。”
徐子陵回过神来,见寇仲胸膛伤口仍有鲜血渗出。只要伤口往左稍移寸许,肯定可要他的性命,摇头道:“还死不去。木玲的匕首淬有剧毒,换过别人必死无疑。”
寇仲低声道:“我们绝不能示弱!”
徐子陵点头同意,际此强敌环伺的当儿,若让任何一方的敌人晓得他们严重受创,肯定没命回中原去。
只石之轩已不肯放过他们。
围观者纷纷为他们说话,一致赞扬他们舍身维护众小孩的义行。
巡兵驰至,领队的军官大喝道:“谁敢当街械斗?”
寇仲还刀鞘内,强颜笑道:“我们寇仲徐子陵是也,就算有甚么违规的行为,今晚自会亲向大王解释。”
巡兵被他们声名所慑,立即改变态度,反问他们有甚么要帮忙的地方。
徐子陵见自己和寇仲均是满身血污,微笑拒绝对方的好意,扯着寇仲往一旁走去,凑在他耳边低声道:“你说小师姨有否参与这次突袭刺杀。”
寇仲强忍胸口的痛楚,叹道:“很难说,先找间店铺买套新衣,这样去见敌人怎成样子。”
他们浑身浴血的模样,看得迎面而来的人骇然避退,两人心中的窝囊感,不用说可想而知。
自出道以来,他们从未试过这般失着狼狈。
他们身上多处负伤,寇仲以胸膛的伤最严重,徐子陵则以胁下和左臂伤得最厉害。
即使怀有极具疗伤神效的长生气亦休想能在短时间内完全复原。
对方兵器均蓄满具杀伤力的劲气,侵及经脉,外伤内伤加上大量失血,若非他两人内功别走蹊径,早趴在地上不能起来。
在这危机四伏的城市中,打后的日子绝不好过。
徐子陵道:“敌人必派有人观察我们当前的情况,若露出底细,后果不堪设想。”
寇仲哈哈一笑,故意提高声有道:“今趟算是阴沟里翻船,幸好只是皮肉受苦,我们定要讨回公道。”
徐子陵在一间成衣店外停步,一个街口外就是傅君嫱下脚的外宾馆,然笑道:“换过新衣,我们就去寻他们晦气。”
寇仲领头步进成衣店去,心知肚明若深末恒等倘敢于此刻来袭,会发觉他们均是不堪一击。
第四十二卷 第四章 虚虚实实
两人离开成衣店,换上新衣,除脸色较平常稍为苍白点,表面实看不出他们身负重创。
成衣店的老板及伙伙们晓得刚才街上发生的事,一方面佩服他们拚死维护小孩的义行,另一方面更因他们是对抗颉利大军的英雄,所以非常热情,不但分文不收的供应合身衣服,更让他们用后院的温泉井水洗涤血迹。
寇仲因羊皮外袍是楚楚亲自用她的玉手缝制,故虽沾血破损,仍不肯舍弃,取回灭日弓和井中月,将外袍交由成衣店修补清洁。
天空仍是灰檬檬的,就像两人此刻的心情。
寇仲叹道:“离开山海关时,还抱着游山玩水的心情到大草原来,以为可以轻轻松松过段日子,岂知有老跋差点掉命在前,我们更有今日的险况,事前那能想及。”
徐子陵左臂报废,如与人动手,只得右手可用,但却会牵动胁下的伤口,只两条腿仍由他差使,闻言失笑道:“你看这条毒计会否又是香玉山在暗中筹划的?”
两人此时横过车马道,来到外宾馆门外,寇仲听罢立定,沉吟道:“你这猜测大有可能,只有那天杀的小子才如此明白我们的禀性,想到利用小孩子缠身这辣招。深未桓一向是颉利的走狗,赵德言则对我们恨之入骨,他们易容改装后来狙击我们,正是不想突利晓得是他们干的。他奶奶的,此仇不报非君子。”
徐子陵压低声音道:“假若韩朝安待会来试探我们的伤势,例如美其名曰较量试招,我们该怎么办?”
寇仲下意识地按按胸膛阵阵牵痛的伤口,狠狠道:“我们可否直斥刚才的事乃他所为,那时他只能砌词狡辩,再拿我们没法。”
徐子陵摇头道:“这不失为一个办法,却绝不明智。首先以我们的作风,定会跟他翻脸动手,变成自取其屏,其次更重要的是让韩朝安晓得我们知道他和深未桓夫妇狼狈为奸,以后更有所提防。”
寇仲头痛道:“不知是否信心受到挫折,我的脑袋空白一片,想不出任何办法来,你有甚么好主意?”
徐子陵微笑道:“来个实者虚之,虚者实之如何?说到将说话弄得失实夸大,小弟自愧弗如,当然由你老哥出马。”
寇仲闻弦歌知雅意,哈哈一笑,扯着徐子陵进外宾馆去。
傅君嫱在外宾馆的上厅会见两人,金正宗和韩朝安两人陪伴左右。
宋师道是安排这“和谈”的中间人,见他们迟到近一刻,皱眉轻责。
两人目光先后扫过正得不耐烦的傅君嫱,气度沉凝的金正宗,潇洒自如的韩朝安,三人神态各异。
傅君嫱鼓起香腮,一副悻悻然不能释的样儿,却不知是在怪他们迟到还是因为宇文化及的旧恨。
金正宗表面不露任何内心的感受,可是他们仍感到他深藏的敌意。
反是刚对他们进行刺杀的韩朝安态度热诚,使人感到他是欲盖弥彰,猫哭鼠假慈悲,就这么看去,还分不清楚傅君嫱和金正宗是否晓得或同意韩朝安对他们刚才的作为。
韩朝安显然不晓碍两人看破他是突施刺杀的罪魁祸首。
寇仲苦笑道:“诸位请恕我们迟来之罪。刚才在朱雀大街遇伏,我们同被重创,差点来不成。”
宋师道大吃一道:“你们受了伤?”目光灼灼的在他们身上巡视。
傅君嫱冷笑道:“谁那么本事能令你们受伤,伤在那里呢?就这么看却看不出来。”
徐子陵特别留意金正宗的反应,见他露出错愕的神色,似乎对刺杀的事并不知情,若他没有在此事上同流合污,傅君嫱理该没有牵涉其中。
寇仲一扫身上新簇簇的衣服,笑道:“我们本来满身血污的见不得人,全赖这身新衣遮丑。哈!可以坐下吗?现在我两腿发软的,谁都可轻易收拾我们。”
韩胡安双日闪过惊疑不定的神色,显然两人“示弱惑敌”的策略奏效。
宋师道忙道:“坐下再说。”
众人分宾主次序坐到设在厅心的大圆桌,傅君嫱在金正宗和韩朝安左右仲持下坐在面向大门的一边,两人背门坐一边,和事老的宋师道居中而坐,形势清楚分明。
徐子陵见韩朝安不住留神打自已,心中好笑。晓得对方因自己中了木玲的毒剑,理该剧毒攻心而亡,偏偏他的长生气不惧任何剧毒,故像个没事人似的,更令韩朝安怀疑他们的“重伤”是装出来的,以引深末桓等再来对付他们,其实是个陷阱。
此正实则虚之,虚则实之的上上之计。
金正宗沉声道:“究竟是谁干的。少帅可否说得详细点?”
傅君嫱嘟长嘴儿,带点不屑他们装神弄鬼的意味道:“你们真有本领,身受重伤还可谈笑自如。”
寇仲先压低声音,神秘兮兮的向傅君嫱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