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双龙传-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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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南走了七天后,遇上了一条小村,只有十多户人家,其中有灯火的,只有两、三家,可知此处人家在战乱频仍下,都是生活困苦,惟有俭省过活。
两人有点重回人世的感觉,朝村庄走去,蓦地犬吠之声大作,顿时群犬相应,好几头巨犬还此进彼退,互相壮胆的朝他们移来。
两人暗暗心惊提防,幸好有村人出来,喝散群犬,还热情招呼他们留宿了一宵。
翌晨他们留下宿钱,问清楚了附近最大镇县的方向,又上路去了。
再走了十多天,来到浙水西端新安郡南的一个叫翠山的大镇,约有二千多户人家,位于鄱阳湖之东,人丁颇为兴旺,石桥瓦屋鳞次栉比,是繁盛的江南水乡镇市,规模虽只有丹阳的四分之一,更没有高墙城门,但两人一见就生出想留下来的心意了。
最吸引他们是镇上妇女衣着讲究,无论剪裁和文绣都表现出水乡女儿的玲珑与巧思。
更令他们高兴的是她们都披上绣花卷膀、足着绣花鞋儿,腰束多褶襉裙、越显得娇娆多姿,成群结队的招摇过市,看得他们心都痒了起来。
尤其是现在囊内颇有几个子儿,非是以前的穷混混:心情大是不同,胸膛挺直多了。
两人找了间看来不太昂贵的小旅馆,要了个小房闲,才提心吊胆的往镇公所摸去,若见到有自己尊容的绘像悬赏,只好立即逃之夭夭了。
镇上商店大多为前店后坊,楼上住人,作坊和货仓靠水,充分利用河道的运输之便。
到了镇公所后,只见贴满了征兵募卒的文告,却不见任何悬赏的榜文,
两人心花怒放,一声欢呼,大模厮样沿街游赏。
一群年青女子笑嘻嘻地迎面而来,见到两人各具奇相,体格轩昂,登时眉挑目语,逗得两个小子心花怒放。
自出生以来,两人还是首次得到来自异性的这般赏识,登时信心大增。
事实上在山谷隐居的这个夏季,由于大量的运动和上乘功法的修练,又正值他们处在青春发育期,两人不但长得高壮了少许,最显著是神气上的表现,使他们散发出某种难以言喻的少男魅力。
两人很快便给水镇浓厚的民俗乡情征服了,暗忖就算留在此处,娶妻生子,也是不错。
当日在扬州之所以整天作发达幻梦,皆因不满于现状,又饱受欺凌,现在到了这好象世外桃源的地方,民风淳朴,感觉新鲜之极,于是立时改变心意,不作投军之想了。
寇仲瞥见一块写着:“留春院”的大招牌后,搂着徐子陵的宽肩挤眉弄眼道:“小陵,你也差不多十六岁了,我却快是十七岁,人家有些年方十四便娶小媳妇,而找们到现在仍是童男之身:,”
徐子陵不耐烦道:“我知你的意思了,有了银两,你这小子还不周身痕痒吗?我并不反对拨出部分来作为开光费,但至少要待我们找到工作,安顿下来,才研究怎样去寻欢作乐,而且那可是娘留给我们的老本,足可够我们兴建间颇象样的褛房,还可经营闲小店铺,绝不可妄充阔绰把它花光了。”
寇仲见他不是真的反对,喜道:“当然当然,让我们先去大吃一顿,才探听一下有什么工作正欠缺人手。”
这时两人来到一间饭馆之前,正要进去,一位壮硕如牛的汉子旋风般冲了出来,夹着包袱,转左而去,一个矮瘦老汉追了出来,大叫那汉子的名字,但那汉子头也不回,径自走了。
矮瘦老汉颓然坐了下来,靠着铺门,狠狠咒骂。
两人一头雾水,正要入店,那老汉尖声道,“今天不开铺了,以后都不开铺了。”
他们这才知道他是这饭馆的老板,看他满身油污,就知是兼上伙头之职。
寇仲最是好奇,问道:“为何以后都不开铺了?”
老漠斜斜兜了两人一眼,闷哼道,“那败家子都走了,我女人又在上月过了身,一个人怎么理这间大铺子?”
又垂头叹气道:“若说造饭手艺,我老张认了第二,谁敢再认第一,甚么团油饭、清风饭、玉井饭,我老张那一样不是拿手本领,偏这败家子不懂继承绝技,整天嚷着要去参军立功,你看,异日他变了个乞儿回来,我才绝不会养他!哼,我索性回到乡间去,教他想寻我也寻不到。”
两入交换了个眼色,同时蹲了下来。
寇仲道,“那太可惜了,这么一大间铺子就关门了,不若你雇用我们作帮手,同时又做你的徒儿,那么张公你的绝技就不会失传了。至多我们收顺些,就每个月要你两百佃五铢钱吧,”
老张大感愕然,上上下下打量了两人好一会后,好奇地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寇仲胡诌一番后,老张道,“是否两个人一共二十串钱?”
每串十钱,二十串就是二百钱,这在一个人来说巳是非常微薄的工资,而两个人只给二百钱,更是太过刻薄,难怪老张连儿子都迫走了。
寇仲只想学他的造饭之技,好得将来用以营生,不过他亦是精于数口的厉害脚色,想也不想道:“那就要包吃包住了。”
老张玻鹄涎酃稚制溃骸鞍园∫部梢裕磺写蛏ㄔ游瘢加赡懔礁鲆皇职臁!
寇仲笑道,“成交!现在我们正饿得要命,这餐自然是入张老板的数了。”
就是这样,两人搬到了老张饭馆楼上他儿子空下的房间居住,每天天未亮便起床工作,到午膳后老张关铺睡午觉时,两人就负责去买货提货,晚饭关门后,老张洗澡睡觉,他们则洗碗打扫,忙个不亦乐乎,不要说去青楼开光,连睡觉的时间也不大足够。
不过老张的造饭手艺确有真实本领,名闻当地,路过的商旅均乐于光顾。
饭馆只卖三种饭,就是老张提过的“团油饭”、“清风饭”和“玉井饭”,但老张却不是技止于此。
有了寇仲和徐子陵后,他亦不时接些上门到会的生意来做。
两人由于有心偷师,兼之老张年老力衰,日渐倚重他们,便逐点逐滴地把他的烹饪绝活传给他们。
三个月下来,他们巳充满信心,认为可自展拳脚了。但另一方面,却逐渐对这个行业厌倦起来。
使他们举棋不定,和一时提不起离开的决心,就是怕撇下老张,会使他禁受不起。
这晚两人关铺之后,趁老张到了楼上,商议起来。
寇仲道:“我们是否决定了不再去投靠义军,又或不做什么武林高手了?”
徐子陵摊在椅内,叹了一口气道:“这样忙得昏天黑地,没有一点空闲的生活,看来也下是那么有趣。”
寇仲道:“假苦如此,我们便在此多呆三个月,过了年关和春分,到天气回暧时,使离开这里。”
徐子陵苦恼道:“但我又有点不舍得呢,”
寇仲苦笑道,“我也有点舍不得,不过我却有个想法,所谓男儿志在四方,我们何不到湖南投靠宋家,那宋鲁对我们可是相当不错,若能拜他为师,我们说不定真可完成我们的梦想呢。”
接着咬牙切齿道:“若能练成武功,我第一个就要宰了宇文化及那奸贼。”
徐子陵凄然道:“昨晚我又梦到了娘,她怪我没有志气,不敢为她报仇呢。”
寇仲长呼一口气,断然道:“我们也实在太胆小了,不算得男子汉大丈夫,打不过最多是死,这些日子既怕练功辛苦,又怕会走火入麾,不敢继续下去,这怎能对得起娘,我决定由明天开始,便改过自新,重新练功,将来不宰了宇文化及誓不罢休。”
徐子陵眼中顿时闪过前所未有的精芒,伸手和他紧握道,“你有了这决定,我整个人都舒服起来,我们在扬州时志比天高,怎可忽然便变成了缩头乌龟呢?不若明天就走。”
寇仲奇道:“为何刚才你的眼睛忽然亮了起来,就像娘生前那种眼神。”
徐子陵愕了片晌,沉吟道:“说真的,虽然我没有蓄意练功,但每到晚上躺下来时,脑海便净现出那运功行气图,随而自动练起功来。”
寇仲懊悔道,“早知我也像你那样勤练不辍便好了,后此可就不能再荒怠下去。好吧!明天我们立即上路。”
徐子陵沉吟道:“那么谁去跟老张说呢?”
寇仲苦笑道,“一起去吧,这孤寒鬼也该受点教训吧,”
第一卷 第十章 奋不顾身
翌晨两人天未光就背负包袱再上征途。
就是这个突然而来的决定,改变了他们的命运,也改变了天下和武林的命运。
目的地是大隋国的东都洛阳。
当日宋鲁普说过到四川办妥事后,会到洛阳去寻找传说中的和氏璧。由于这非是十天半月可以做到的事,所以虽事隔半年,他们仍想到洛阳碰碰运气,看看能否遇上宋鲁。
愈接近长江,他们愈感受到战乱的压迫,道上不时遇上逃难的人,问起来时,谁都弄不清楚是躲避什么人,连隋军或是义军都分不清楚。
这天来到一个小县城处,找到闲小旅馆,睡到午夜时,忽然街土人声鼎沸,一片混乱。
两人知道不妥,忙收拾行囊,赶到楼下,扯着正要离开的其中一个客人询问。
那人道。“杜伏威在东棱大破隋军,进占历阳,却想不到他的军马这么快便来了。”
说罢惶然去了。
两人想不到历阳这么快失守,立时破坏了他们到历阳乘船北上的大计。来到街上,只见人车争道,抢着往南方逃走,沿途呼儿唤娘,哭声震天。两人虽是胆大过人,但终仍是大孩子,感染到那种可怕得似末日来临的气氛,登时心乱如麻,盲目地随着人流离开县城。
路上布满挤跌拋弃下来的衣服、家俱、器皿和鞋子,什么东西也有,可知情况的混乱。
两人死命拉着对方,怕给人潮挤散了。
出到城外,只见漫山遍野都是照明火把和逃避战祸的人,想不到一个小小县城,平时街上疏疏落落,竟一下子钻了这么多人出来。
寇仲拉着徐子陵,改变方向,由支路离开大队,沉声道。“我们仍是要北上,至多不去历阳好了。”
徐子陵点头道:“理该如此,我们小心点就行了。”
两人掉头绕过县城,继续北上。
离开翠山后,他们还是首次走夜路,出奇地发觉借着微弱星光,他们巳可清楚看到路途。
走了个许时辰,前方漫天火光,隐有喊杀之声传来,吓得两人慌不择路,远远绕过,就是这个改变,使他们完全失去了方向的感觉。
到天明时,他们来到了一个小村庄处,正想找人问路,蓦地蹄声大作,一队人马由山坡冲刺而来,两人大吃一惊,忙躲进附近的草丛里。
这批约六十人的骑队,一看他们杂乱无章的武士服,便知道必是义军,人人臂挂绿巾,甫进村内先射杀了几只扑出来的犬只,接善逐屋搜查,把村内百多男女老幼全赶了出来,一时鸡飞狗走,呼儿唤娘,哭喊震天,使两人不忍目睹。
若有盖世武功,这时便可出去主持正义了。
但他们却也想到,纵管武技强横如楚霸王项羽,还须种种条件配合,才不致落得乌江自刎的结局。
在这动荡的大时代中,个人的力量根本是微不足道的。
绿巾军把村内男女分两姐排列,且团团散开包围,防止有人逃走。
两人这才明白为何闻得义军将至,整个县城的人要逃得一干二净了。
惨在此等乡村消息不灵,兵临村内时仍不知是什么一回事。
他两人何曾见过这等阵仗,看到那些持刀拿戟的义兵人人都像杀人不眨眼的凶徙,大气都不敢吐出半口o
尤其他们离最接近的义兵只有五十多步远,实是危险之极。
其中一个看来是义军头子的,在四名亲随左右护翼下,策骑来至排列村男的人堆中,把精壮的挑选出来,赶到一边,另有人以绳子把他们绑成一串,显得韭常横蛮无道。
遇有反抗者,马鞭立时狂抽而下,打个半死。
两入看得脸青唇白,却又愤莫名。
那些母亲妻子见到儿子丈夫被人拉去作夫役,发出阵阵令人不忍卒听的呼号悲啼。
可是那些所谓义军则人人神情凶悍,没有丝毫恻隐之心。
那军头挑完了男丁,经过那些女眷小孩时,忽地勒马停定,以马鞭指着其中一名村女喝道:“你出来!”
村民立时一阵骚乱,但却给那些义军迅速喝止,当然少不了有几个倒地受伤的人了。
寇徐两人看得眶毗欲裂,又知此时挺身而出亦起不了什么作用,这时才知道投靠义军的想法,是多么愚昧天真。
那村女被拖了出来,果然长得颇有秀色,身材丰满,难怪那军头心动了。
那军头吃吃淫笑时,在旁边一名年青义兵冷冷道:“祈老大,杜总管有命,不得奸淫妇女,祈老大现在临崖勒马,仍来得及。”
这人满腔正义,又敢以下犯上,两人想不到义军中有此人物:心中喝釆。
祈老大冷哼道。“李靖你少管闲事,现在我是奸淫妇女吗?我是要把这美人儿带回家去,明媒正娶,纳她为妻,哈!杜爷难道连婚嫁都要管吗?”
李靖正要说话,那村女一口咬在抓着她的绿巾兵手背处,那绿巾兵吃痛放手,村女不知那里来的气力,狂奔出了重围,朝着寇徐他们的方向奔来。
四名绿巾兵立时笑骂着策骑追来。
寇徐两人看到村女俏睑上那凄惶的表情,涌起义愤,那还顾得自己安危,就地捡起石头,跳了出来,就朝巳追上村女的绿巾兵掷去。
以前在扬州城时,他们最厉害的武功就是掷石头,所谓功多艺熟,颇有准绳,这刻毅然出手,又在猝不及防之下。两名绿巾军胸口中石,竟跌下马来。
此时那村女终于力竭,朝地上倒去。
寇仲忽觉自己浑身是劲,体内真气激荡,似乎老虎也可以打死两只,所掷出的石头,亦劲道倍增,大感兴奋下叫道:“小陵救人抢马。”
石头连珠掷出,另两名绿巾军刚要弯弓搭箭,已脸颊中石,惨嘶倒地。
蹄声轰鸣下,众绿巾兵见状立即空蕈而至。
此时徐子陵巳搂起村女,正愁不知如何上马,眼见众兵赶来:心中一急,忘了自己不懂武功,竟急急追上正往前冲去的战马,还搂着那似是轻如无物的村女飞身上马,岂知容容易易的就稳坐到马鞍上。
这时寇仲亦跳上了上另一匹马,一夹马腹,可是那战马却人立而起,把他掀倒地上。
徐子陵上马后那马儿亦团团打转,无法驱策前奔。
那些绿巾军迫至二十步许处,前头的几个人弯弓搭箭,不过怕伤及马儿,都忍住不发。
徐子陵大叫道。“仲少快来,”
寇仲这时正不知所措闻呼狂窜而起,竟凌空跳上了徐子陆的马背,搂着徐子陵的腰,大叫道:“快走,”
就在这急得使人黑发变白的当儿,村女接过马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