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北爱情故事-第4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他们喝喝小酒,听他们吐吐苦水,有关升迁什么的。莒光日看电视,边克服瞌睡虫的骚扰,边看他们大骂民进党(那时叫x进党或是冥进党),然後等著中午加菜。跟其他人,除了几个同期预官,实在没什么内心话好聊的,不外乎骂骂长官,劝劝酒,或暧昧地说个黄色笑话军中秘辛什么的。心中极度苦闷的我惟有把自己埋在书堆中,一有空闲就看看书,不然就是写信给她。心中像个飘荡在洋中的船,她,似乎成为感情的归向。
晚点名後,踏著月色步行一公里到门口打电话给她,再顶著浓雾回宿舍,已经成为每日的例行公事。只是在短短三分钟通话时间,真能倾注我所有思念与情话?!怕只能上言长相忆,下言加餐饭吧!?虽是短短的问候叮咛,却是一天所有思念的总结;没有听到她的言语轻笑,彷佛感情没个落足所在,似乎只有她的言语,能带来笃定安心的入眠。
也不是没有闹别扭的时候。时空距离带来的焦躁无力感,心中微妙的敏感妒意,往往会使我们斗嘴甚至冷战起来,但最後的结局往往是我陪著笑脸道歉了事。因为绝大部分的事端,往往源於我不由言说的不安全感与莫名其妙。即便她错,我也不忍对她苛责,因为思念的苦楚如此刺人而难以承受,纵有千错万错,抵不上绝然的冷漠。我不能忍受她因赌气而对我的决然,只有厚著脸皮赔不是,谁对谁错真的如此重要吗?谁输谁赢又当如何?我就这样让著她,爱著她,想著她的好。
始终不能习惯於与人言不及义地闲扯打屁以及买醉寻欢的颓唐,只有把自己对她深刻的思念与疼惜倾注填满於每张信纸空间。在芒果树下读著她的信,彷佛可见她浅浅的笑意荡然纸上;在蜷曲睡袋中用力思索著她的容颜,彷佛她腼腆带点关注的眼神正恁凝眸,伴我入眠;查哨的夜,一片萧然冷瑟的营区中,似乎可闻花香,那属於她的气息。我何其有兴,结交如此深情女子,在我感情最须倚柱时,与我肯定坚毅的眼神。
逢休假的日子,我总会搭上星期六下午5:30发的中兴号,花上三个钟头的车程,只为与她相逢。当车过中山北路,属於台北都会的风情在这华灯初上时刻展露无遗。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凋车香满路,风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台北,夜未央,属於草绿服的,军队的,流汗粗砺的记忆,似乎暂时淹没遗忘於这京华烟云中。
她给了我份笃定,不须寻寻觅觅,在灯火阑珊处,她正凝眸迎风而立。
而我深深知道,纵便我梦里寻她千百度,终不如一个忘我的拥抱来得真实。
见面的时刻总是恨短,即便再尽力留伫珍惜,往往不经意间,又是归去时刻。从未要求她来车站送我。一个人离开的苦,胜过两人的依依不舍。是罢!?是罢!?送君千里又有何益!?两情若是久长时,且让相思化做梦中的灵犀相通吧!无须在歧路,儿女共沾襟。就这样,我们的情感在平平缓缓柔柔顺顺中慢慢地走了过来。
恼人的春雨过後,便是近端午。那年夏季特别炎热,加上台湾甫自戒严的桎梏中解放了出来。沛然无御的社会力爆发出来,形成一场场集会请愿游行,社会似乎动荡於这一波波旺盛爆裂的解放禁忌运动当中。
一个艳阳天的午後,从外头督训回来,看到几个少校围著电视,面目凝重地围观著。我好奇凑了过去,却看到一大堆老农民戴著斗笠绑著布条,集体坐在台北火车站前的忠孝西路上;远方则是层层警方部署的铁丝网及镇暴部队。镜头所带处,棍棒石块齐飞,示威群众与警察终於起了激烈冲突。常在电视上看到韩国学生的示威运动景象,在台北街头重演。我熟悉的故乡,台北街头,已经沦为一片杀伐喋血所在。我看到镇暴警察拿著棍棒猛揍〃暴民〃,我看到一个个流血满面的血腥镜头。在我不忍再看的间儿,一位少校开口说话了:
〃他妈的!!……只要给我一个战车营,我就把这些暴徒全给毙了!!〃
我突然感到一阵寒意自心中生起。
我不明白什么原因让朴实诚恳的农民变为走上街头的暴力群众?我不明白何以我们的警察我们的百姓会演变为在街头的喋血追杀?我也不明白这些问题的背後,原来是四十年来压抑隐忍的结构性问题。
我只知道,不该以暴制暴,以血还血,来对付同活在这片土地的人们,无论你的理由有多冠冕堂皇。
我深深思索著政权,压迫,革命,与结构犯罪暴行的种种,却越想越混乱,茫然,无知,害怕……
我感到股山雨欲来风满楼的不安焦虑气氛,彷佛现有的一切即将沦亡不见,而自己所能抓住掌控的,竟是如此稀少可怜。
那是五二○事件。台湾第一次爆发的大规模街头请愿暴力事件,也是台湾政治走向成熟自立所历经的一次大阵痛。
而我,只是个苍白无力的小少尉,数著我的馒头,心中牵挂著的,只是与她的种种情事。街头暴力事件的冲突,终究只是他人之血,除了报上有限的报导及莒光日口径一致的谴责外,自己所站的时空彷佛独立於外,无从了解真相甚至参与。我不知道,就是这样一场场冲突暴力,流血抗争,经由探索与学习,使台湾慢慢走了过来,一如学步的婴儿,在血的教训与洗礼下,艰苦但有信心地走出桎梏,迎向九○年代。
我更不知道,台湾社会至此冲突将息,趋於和缓;
而我感情的风暴与冲突,才要展开。
第九章
我从春天走来 你在秋天说要分开
说好不为你忧伤 但心情怎会无恙
为何总是这样 在我心中深藏著你
想要问你想不想 陪我到地老天荒
如果爱情这样忧伤 为何不让我分享
日夜都问你也不回答 怎么你会变这样
想要问问你敢不敢 像你说过的那样的爱我
想要问问你敢不敢
像我这样为爱痴狂 到底你会怎么想
——…陈升·为爱痴狂
秋去冬来。跟兰的感情很稳定的维系成长著。这种细水长流型的恋情是一种幸福。因为感情生活有了重心,有了笃定;飘泊的心可以暂时安顿下来,所以我埋首於书本,希望退伍後能重回学校,一圆专科生普遍会有的大学梦。
爱情的鼓励,幸运,加上无数夜的苦读,我於当兵期间通过了高考。因此我得以利用同等学历报考研究所。若说要感谢的话,我要感谢兰给我的坚贞恋情,使我免除被兵变的心理威胁,全心全意为退伍後的日子做打算。
1989年,大陆发生六四事件。所谓的国家的、体制的、政权的暴力赤裸裸的施行在人民身上的镜头在媒体上重演著,挑衅著我们的良知与感官。在这样全岛弥漫著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气氛下,我退伍,考上研究所,并进入新竹的T大就读。而兰,换到另外一间大公司过著上班族的日子。
就这样,因为学业的缘故,暂时按捺下与她共赴红毯那一端的冲动。反正我俩觉得一切都是可以掌握的,等学业告一段落,再结婚不迟,她会等我,我会等她,这是默契,不用多说。
若说故事到此告一段落,也许是个最好的结局。
但是,生命中偏偏会有许多转弯,有的是令你惊喜的转折;有的则是令你神伤的变卦。正因为生命中充满了种种不确定性,你才会惊讶发现,自己能掌握控制的,竟是如此稀少可怜。
话说回来,也不能将一切全然不负责任的归因於命运。你走的人生历程,你做的选择。人生是一个处处你要makechoice的过程,在每个关节上如果你作了一个不同的选择,你往後的生命或许就是个全然不同的故事了!!遗憾或幸运的是,我们永远不知到自己做的这个选择对不对?有没有更好的路走?影响的层面有多大?
正是因为生命不能重来,每个人的生命才是个独特的存在。正因每个人做的选择不同,所以展开不同的人生。
如果说兰是我生命中的特瑞莎,使我这个自命风流的汤玛斯收敛起自己的滥情,专注於单纯的喜悦与满足。接著,在T大的两年,我碰到了生命中第二个对我意义重大的女人。
她是莉,我生命中的莎宾娜。
莉是和兰完全不同典型的女孩。兰个性沈稳理性,甚至带点酷;莉则活泼热情,柔情似水。兰认真笃实;莉则才气洋溢。兰远在台北;莉则近在身边。她们之间有太多太多不同,让我无从比较选择起。她们之间的交集,大概是同时与我陷入了情感的漩涡吧!?
自己审视这段故事,犹会自责怨叹起自己的滥情薄幸。自己也说不上来何以能辜负兰对自己的一番信任与托付,容许自己陷入情狱当中。自己也说不上来何以自己要去背弃这与她订下的神圣的盟约,容许第三者的介入。
是不再喜欢兰了?不是,绝对不是!!我仍深爱著她的。是莉比兰好?也不是!我说过,她们是不同典型的女子。是因为读书生活无聊?受不住外界诱惑?是自己太滥情?或许吧!?
是身不坚,可恶如贼,既知如此,何以放荡!?
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爱情诚然没有谁输谁赢,没有是非对错,但却有背弃可言。
跟兰有太多共同回忆与过往,她的坚贞痴情,在在使我感激心动,这份平稳但甘甜的恋情我无法割舍。但莉对我的痴心一片又使我重尝初恋的喜乐,对日子又惊又喜的期盼与希望,又在在使我痴迷不已。
我像个走钢索的人,偏向一方即掉入万丈深渊。我更像个玩火的人,为绚丽(全本小说下载整理)夺目的火光所吸引诱惑;却又受烈焰焚身的威胁与恐怖。
你当然可以骂我是脚踏两条船的薄情郎。我早说过,我不是痴心汉,只是花心为兰所降服收敛,并不是就此打住。莉的出现使那颗花心又蠢蠢欲动起来,我想尝试另一种恋爱的可能性。
生命中不可承受之轻。什么是轻?什么是重?兰比较重,抑或是莉?
我不知道,也无从抉择。我只是一个优柔寡断又滥情无比的可怜虫,一恁自己被解放的心到处奔窜飘荡,无从止歇;我只是春日裘飞蝶舞的无情薄幸,恁自己的有心无意辜负多少花儿垂青。
兰花高贵,茉莉芬芳,遗憾的是,我仅能取一。
梁祝协奏曲在耳边响起,我忽幻做彩蝶,再次飞舞於那个多情多伤的春日过後,那永远令我心醉神驰却又不忍回首的时光。
台北爱情故事,在台北新竹间上演。
第十章
斗草阶前初见 穿针楼上曾逢 罗裙香露玉钗风
靓妆眉沁绿 羞脸粉生红
流水便随春远 行云终与谁同 酒醒长恨锦屏空
——晏小山·临江仙
故事的发生,还是要从这部电影说起吧!?
那是一个春日的傍晚,夏日的脚步近了,凤凰花将开未开,倒是晚春的杜鹃遭春雨打落一地,恨西园,落红难缀。因为忙著写个程式,错过了实验室开饭时间,只得自己踱著去吃饭。饭毕看看海报墙,才知道今天大礼堂放映,小说的改编电影。虽然程式还没写完,实在难忍这部电影的诱惑,很想看看导演透过影像的处理跟自己对小说理解与诠释的差别,遂买了票入场。
由於接近开演时间,好位子全没了,只好坐最後一排。位置旁边有一件薄外套,还有本淡绿色笔记本。一向对占位子的举动颇不以为然,好在自己抢到了个位置,也就算了。不久,电影开演,约莫演了十分钟,一位女子,一头青丝及肩微卷,腼腆的向我借过。我不耐烦地望望她,敛起双腿,她侧著身子挨进来,坐下,竟是那件占位子外套的主人。我不理她,继续看著电影。电影带出汤玛斯还有特瑞莎的邂逅,接著莎宾娜出场……。我专注於电影的情节起伏,全然为这故事的内涵深深感动著。
突然之间,一股淡淡好像茉莉花香的味道飘了过来。微微分散了我看电影的集中。觅著香味的来源,应是临座的这位女子吧!?我稍稍分神,以眼角馀光捕捉她的脸庞,由於灯光太暗,实在看不清长相,只是一对黑色的眸子反射著电影的光芒,目光似乎有点熟悉。电影继续上映,动人的影像与她淡淡的茉莉花香相互辉映,又似在竞争著,使我再难定下心来看电影。
随著汤玛斯为特瑞莎重返布拉格,受排挤迫害,被迫到乡下隐居。莎宾娜接到他们夫妇车祸的死讯。镜头倒回汤玛斯夫妇在小酒馆跳舞,喝酒,上楼……此刻他们终於明了想要追求及逃避的是什么?生命的爱情的轻或重,原来只是如此单纯,说不可承受,是因为要逃避,此时,轻已变重;若努力去承担接受生命必有的严厉考验,重不复为重,因为有与你心灵相通的爱人与你共同承担著。电影最後以他们夫妇开著车,在车上笑谈风生,然後前方大雾……车驶入雾中,镜头淡出。好美的结局,不像走向生命的终点,倒似迎向相知相守的新生。
刚才的分心再为镜头拉回。The End的字幕升起,灯光大亮,人群开始流动。我犹自坐在位置上,尝试去回味一下刚才观影的感动。如果我是汤玛斯,至少以前是的,兰该是我的特瑞莎吧!?个性,感觉竟是如此相同,理性、沈稳、执著所爱。我当回报她什么?怕只是小酒馆中那种平实温暖的人生吧!?那我生命中的莎宾娜呢?
正胡思乱想间,发现人都快走光了。急忙站了起来,一方面懊悔忘了看隔壁座这女孩一眼,眼光一瞥,却发现她的小笔记本落在地上。我捡了起来,她芳踪渺渺,如何还她呢?将笔记本放进口袋中,走出大礼堂。
沿著湖边小径走回实验室,却闻到刚刚熟习的一阵香味,原来是笔记本发出。再闻此香,心头起了股异样情愫。回到实验室,打开笔记本扉页,清秀的字迹写著
「T大人社院xx所张晓莉」
晓莉,晓莉……清晓的茉莉,与这芳香多相称的名字!?我有点莞尔,翻开笔记本。
笔记本记满了许多札记,我不敢细看,翻到最後一页,竟有她的分机号码。嗯,这就好办了,打电话给她就行了。正沈思间,老板却把我找去讨论事情。跟老板脱课完,走出办公室,上楼写程式,却忘记打电话给她。写了一个半钟头程式,下楼,已近十二点,看到躺在桌上的淡绿色笔记本,才想起这事情。取了笔记本,打电话给她,拨了两次才拨通。
〃喂~~你好,请问有没有一位叫张晓莉的?〃,接电话是个女生。
〃嗯~~我就是。请问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