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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7部分

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第2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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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廷烨再平平放下一只筷子,“英国公府煊赫一甲子,有声望,有根基,有人脉,独缺新帝信重,又如何肯折了沈兄这条臂膀?只要沈兄肃清内宅,旁的事情,自有张家会摆平。”

桌上平行放了两只筷子,顾廷烨又将一只碗倒扣在筷子上,“如此,沈兄便稳当了。”

其实,如果沈张好如一家,皇帝也不见得高兴,但若真闹翻了,皇帝又会怒其不恭。沈从兴娶张家女,当初看来这好那好,实则为双刃剑。自己当初娶明兰,皇上得知只是个中等文官的庶女,便是既可惜,又放心。

沈从兴看着那只稳稳当当的碗,沉默良久,“肃清内宅?”

顾廷烨静静道:“张家之所以能气势如虹,胜在理直气壮,沈兄理亏在先。如何决断,沈兄心里清楚?”

一个是圣旨赐婚的正房太太,一个只是妾室,却能把持大半个国舅府,张夫人若有心替女儿出头,有的是由头,偏偏人家就是忍着。忍到京城内外连同宫里都知道邹姨娘跋扈,沈国舅偏袒,才将事情闹出来。这并非诡计,而是阳谋,张家就是要明白的告诉所有人,他们对皇帝是全身心的配合,没有半分敷衍塞责的意思。

沈从兴端起酒盏,手指竟微微发抖,颤声道:“阿琴过世时,只眼睁睁的看着我,什么都不曾说,我知道,她只担心孩子们……”

顾廷烨道:“大侄子也还罢了,到底是男儿;可几个侄女呢,将来可是要嫁的。”

只要邹姨娘在,张氏永远不可能代行母职,将来说亲时,只一条沈家女儿是由妾室抚养长大,那些门当户对的好人家便要退避三舍了。而从邹姨娘这些日子的行为来看,她的确品行不端,又能养出什么好孩子来。

倒不如从现在开始让张氏抚养,将来也能出面替女孩儿议亲——能跟自己丈夫赌气这么久的女子,本质上应该不屑于那些鬼祟伎俩。

沈从兴站起来,背着手在屋里不停的踱步,忽停住脚步,沉声道,“我欲予与邹氏切结书一份,给她好好找个人家嫁了。”

你做初一,我做十五,以后谁还会再说他宠妾灭妻,倒有不少人会私下揣测张氏善妒,张家仗势,不肯容人。至于邹家,反正捏在他手里,以后好好管束便是。

“沈兄家事,当自行决断。”

顾廷烨浅浅抿了口酒,夫妻相疑,彼此算计,沈张两家也算登对了,“邹家子弟里若有上进的,沈兄教他们读书习武,也能慰藉嫂子在天之灵了”

下了这个决心,沈从兴仿佛抽干了力气,败然坐倒。

顾廷烨缓缓走过去,低声道:“听兄弟一句话,八王爷,他已经是皇上了。”

沈从兴神色黯然——皇上如今春秋正盛,小皇子一个接一个的出来,以后的事,谁也说不好,自己的确得小心了。

“而我们,也不是以前的我们了。”顾廷烨站直身子,轻轻喟叹,“老耿是怕了言官了,如今他每说句话,都要想上三遍。”

八王妃成了皇后,从此丈夫不再是丈夫,而是君王;沈从兴也成了国舅,从此姐夫不再是姐夫,而是主上。从边疆到京城,从王府到皇宫,昔日草泽兄弟,如今都手握重权,每个人都要转变自己的角色。

沈从兴怅然回忆,“你可还记得那年,咱们几个跑去青崖山顶吃酒……”

“还是十文钱一壶的劣酒。”

“呵呵,正杰弄来的,还能是什么好酒!”沈从兴笑起来。

“足足醉了一夜,次日在山顶醒来,大家伙头痛欲裂,却都不肯回家。”顾廷烨笑道,“便是自诩大丈夫的成潜兄弟,也不敢回去见婆娘。最后还是划拳了事。”

“我背运,只好领着你们回我家。阿琴见了我们这副模样,熬了一大锅解酒汤。”

想起当日情形,顾廷烨依旧忍不住抽冷气:“嫂夫人好狠的心,叫婆子拧着我们的鼻子挨个灌下去。说实话,我们都是被烫醒的。”

“是呀…是呀…”沈从兴喃喃道,想起往日夫妻情深,忽然哽咽起来,“阿琴你为何去的这么早……”说着伏案痛哭不已。

顾廷烨一手搭着他的肩,劝慰道:“沈兄想开些,以后与张氏夫人好好过,天长日久,也能合家美满的……”

“不会的,再也不会了。”沈从兴惨淡的摇头道,“夫妻之间,是否真心真意,骗不了人的;世间上的好夫妻,多的是自欺欺人罢了。”

顾廷烨定在那里,许久许久,方才挪动脚步——自欺欺人么?

酒入愁肠最醉人,未过多久,沈从兴便彻底醉了。

顾廷烨缓缓驶马回府,此时天色已黑,风冷星稀,迎面寒意,倒散去了大半酒气,默默的回屋,却见屋内漆黑一片。他也没叫人,自己动手燃起烛火。

“怎么灯也不点?”

明兰坐在窗前,侧头看着天空,缓缓转头道:“侯爷可要用些吃食。”

顾廷烨摇摇头,撑着手臂坐在桌前,看那跳跃的烛火,一只飞蛾抖着颤颤的翅膀,柔弱却又坚定,慢慢逼近火苗。

“你过来,我们……说会儿话。”

明兰点点头,挪步到桌旁坐下,“好,侯爷先说罢。”

作者有话要说:

jj是这个世界上最抽风的网路,周一的这章本来下午就写好了,结果jj抽的厉害,一直到快睡觉了还没发上去,这时我第二章都快写好了。

为了少受一次罪,索性就两章并在一起发上来了。

191

190回 世间道 之 君心我心 惟愿知心

  顾廷烨盯着烛火:“你很是瞧不惯沈兄,是么?”

明兰翻着眼:“沈国舅不但身为社稷梁柱;命还生的好。升官发财死老婆;多少人盼都盼不来的好运气;我哪里敢瞧不惯了。”

顾廷烨转过头看她,明兰自顾自的拔下鬓边短簪,轻轻拨动烛火。

他道:“今时今日,许多波折麻烦;俱是因沈兄软弱犹豫而来,你的看法也不无道理。可是……你不曾见过以前的沈兄。”

明兰微一停动作;放下银簪,“何时的以前?”

“未进京封爵前。”

寸许圆的羊脂白烛上的火苗渐渐明亮;顾廷烨目光沉郁,“我初入蜀地;最早识得的就是沈兄。彼时,他是王府侍卫统领,与段钟耿刘四位兄弟,并称蜀边五虎,名动西南。他虽岁数最轻,却为五虎之首。”

“王妃娘娘的兄弟,怎能不是虎首了。”明兰酸溜溜的。

顾廷烨不去理会她的吐槽,“你若见过那时的沈兄,绝难想到他今日会这般优柔寡断,便是彼时的邹家,也不若今日胡作非为。那时,有邹夫人在。”

明兰沉默许久,“……那定是个了不起的女子。”

顾廷烨一点头,继续道:“邹夫人诚挚大气,比寻常男子更有见识。不但决断家事,便是王妃娘娘也言听计从。那时沈兄果毅豪勇,利落干脆。于大处,能辅佐王爷经略边地,于小处,待兄弟们仁厚宽体。邹氏子弟虽无什么出息,但也能安分守己,或读书,或领些小差事,依附着沈家过日子。”

“有这么尊河东狮镇守,自是什么妖魔鬼怪都进不来的。”明兰的吐槽似也欠了威力。

顾廷烨忍不住笑了。

记得头两次见到她,她还是个双鬟垂髫的小姑娘,嘴里却很不饶人,半分娴静也无;明明是尖酸刻薄的厉害,可他却很喜欢,没有故作端庄的矫揉造作,那么的坦率明快。便是她插着腰,板着脸,数落人的样子,他也觉得像只白胖瓷娃娃般幼拙可爱。

他不自觉柔和了声音,“沈兄与邹夫人成婚十余年,却还若新婚夫妇般如胶似漆,片刻不舍分离。我在沈家叨扰时曾亲眼见过,沈兄一个眼色,一个神气,邹夫人连问都不必,就知道夫婿要什么;邹夫人皱个眉,转个头,沈兄也当即知晓妻子在想什么。咱们一道闲话时,他们时常异口同声,相视会心而笑,夫妻俩无话不说……那是真正的鹣鲽情深,心意相通,我…从不知道,恩爱夫妻也能如此。”

明兰听他声音有异,抬头看了他一眼,知他又想起亡父和大秦氏——他们的爱情是几乎伤害所有人的孽缘,与之不同,沈邹夫妇的恩爱却是健康的,积极的,有助于所有人的良缘。

“那年,京城陡生变乱,三王爷被矫诏赐死,逆王事败身死……”

明兰忍不住插嘴道:“皇上的藩地远在蜀边,与京城相隔何止迢迢,你们得消息倒快,如此看来,当今也是早有雄心的。”

顾廷烨看了她一眼,“那消息是我送去的,水路快些。”

 明兰不料,‘啊’了一声。

“消息传到,王府的几位幕僚便说,六王爷被贬斥,五王爷残暴,素来不得先帝喜爱,排序之前的皇子俱已亡故,这天子宝座怕是要轮到圣上了。可公孙先生却说,如今局势未明,先帝属意尚不得知。藩王无诏不得离藩地,若有异动,叫有心人一挑拨,好事也成坏事了。我们兄弟几个也不敢闲着,或戒备,或整军,人人如拉满的弓弦,只等京城消息。”

明兰问道:“那……侯爷彼时,在做甚?”

“我暗中守在京城外。未过多久,先帝册封圣上生母为后,我知大事已定,兹事体大,便亲自南下报信,为抄近道赶路,什么险滩急流,山路陡坡都得走。 一路上,溺死了好几个舟子兄弟,毙了十数匹良驹。只十余天功夫,就赶到了。”

明兰艰难的咽下口水,“那是……以前跟着你的?是漕帮的。”怪不得这两年账房里陆续向几户人家支出银钱,都是车三娘使人来取。

顾廷烨面露惨色,点点头——那几个都是跟了他许多年的好兄弟。

“待先帝召见入京的旨意到蜀边时,果然不轨之徒四下蠢动,刘正杰三天便擒杀了四五拨刺客,段家兄弟护着皇后和几位小皇子,半座王府血流成河。可彼时,皇上早在路上了。我与沈兄兵分两路,一明一暗。他做了十几年王府侍卫统领,知道他的不在少数,便领着兵马侍卫走明路;而我与老耿护着皇上暗中绕开官道,另走一路。” 他紧拧着眉心,似是想起了那段惊心动魄的岁月,“沈兄那路,不知碰上多少次劫杀,明着是盗匪,其实就是勾结谋逆的卫所军队。沈兄几乎送掉了性命,钟兄弟没了二弟和一个侄儿。快到直隶地界时,我们这一路也遮掩不住了,老耿拼死殿后,一条胳膊一条腿差点就残了,还赔上耿夫人两个兄弟的性命。我护着皇上杀出一条血路,直到看见城门,九门提督领兵出城来接,才算平安。” 明兰听得心惊肉跳,掌心一片冷汗。 犹记得那时整个京城都等着储君,偏左等右等,八王爷过了好几个月才到,当时自己还腹诽过几句古代交通落后,没想竟有这许多波折。 难怪皇帝这么信重他们几个,这种拿血肉性命换来的忠诚度,果然不是京城权圌贵哭一场或表白一段忠心能抵过的。 这些根深叶茂的权爵世家都水深的很,各方势力盘根错节,谁知道骨子里头是什么;而顾廷烨他们几个却是真正把身家性命都押在皇帝身上了的。什么叫心腹?昔日楚霸王项羽横扫天下,最信任的还是他的江东子弟。李自成几降几反,最核心的就是最初起事之众,只要这帮老兄弟在,他投降几次失败几次,都能东山再起(这帮人后来大多坑在一片石)。 难怪老耿再怎么出错,顾廷烨每天打家务官司,沈从兴一天到晚犯浑,皇帝还是要用这些人。只要能办事,能完成任务,并且绝对忠诚,其余都是细枝末节。 “好一把九五之尊的宝座,不知染了多少人血!”明兰轻声道。 顾廷烨摇摇头,也叹了口气,继续道,“咱们离去的那段日子里,皇后和几位小皇子忽染了急症……” 明兰怀疑:“急症?”

顾廷烨道:“也不知是真的病了,还是有人投毒。总之,那会儿王府里人心惶惶,段刘二位兄弟,虽能抵御强敌擒杀刺客,却对内帷之事束手无策。于是,邹夫人只好亲自入王府照料,那会儿,她已身怀六甲。”

“后来,皇后娘娘和几位小皇子都好了,可邹夫人却……?”明兰颤着声音。

顾廷烨面露惋惜色,“待沈兄赶回去时,只见了邹夫人最后一面。”

“……难怪,皇后娘娘那般抬举邹姨娘。”

“沈兄大病一场,险些也跟着去了。”顾廷烨低声道,“自邹夫人故去之后,沈兄行事愈发没有章法了。”

两人沉默许久,明兰忽笑了一声,“这世上之事,就是这么有趣。倘若当初皇后娘娘没能好转,那么如今邹家之忧,便成了沈家之忧。这位邹夫人,倒的的确确是一心为了夫家。”

顾廷烨默了会儿,缓缓道:“公孙先生与我说,你是他生平仅见的明白女子。”——现实往往就是这么丑陋和无奈。

明兰苦涩道:“有些事情越是明白,心头便越是荒凉。”

顾廷烨看了她一会儿,道:“旁人的事说完了,现下来说说我们的事罢。”

明兰漠然道:“好。不知侯爷打算从何说起。”

“就从齐国公府那日的寿宴说起。”

明兰按捺下心慌,只听顾廷烨道,“那日回来后,我时常不快。你一直猜测,以为是因着齐家那两个孩儿的名字罢?”

对上男人黝黑深沉的眸子,明兰无可抵赖的点点头。

“你素来聪明,遇事不乱,在这件事上为何会如此?”顾廷烨静静道,“心虚而已。”

明兰辩无可辩,垂首坐着。

顾廷烨道,“你甚至没有多问小禄子几句,你可知后来怎样?那日,我在门房等的不耐烦,便往里多走了几步,听见了你和齐衡说的话。”

明兰心头一阵乱跳,张口欲辩,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顾廷烨细细梭巡她的神情,淡淡道:“瞧,你又心虚了。童年伙伴,就是说上两句又如何,况且……”他笑了笑,“也不是什么好话。”

“那你究竟在气我什么?”

这句话明兰纳闷了许久,既不是因为名字,也不是因为她和齐衡说话,那么,这个男人到底在发什么神经。

“你从不曾用那般口气与我说过话。”顾廷烨平静道,“你端庄守礼,便是对着太夫人也不曾失过半分礼数。除了齐衡,你从来不曾跟任何人那种口气说过话。”

明兰犹记得自己骂了齐衡两句很不好听的,难道这个男人在嫉妒这个?她不禁错愕道,脱口而出,“为何不能?我,我又不靠他过日子……”

“因为你需要靠我过日子,所以才对我礼敬有嘉么?”

明兰慌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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