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颜-第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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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想要的结局13
再次站在曾经和简白一起住的小别墅门前，天才微微亮，她深吸了一口冰凉的空气，掏出钥匙来开门——这房子的钥匙她一直没有归还。房子里面有一种“生”的味道，好像很久没人住过了，简白真的在这里？楼下几乎什么都没有，中央还是那个冰冷的燃烧炉，她从没见过它热起来的样子，旁边凌乱摆着几件家具，上面都有灰尘，这个样子她都不敢出声，轻手轻脚上楼，摸到他们以前睡的那个房间。
轻轻转动把手，门就开了，温热的气息扑面而来，夹杂着浓烈的烟酒气以及一点酸腐的味道，看来这个房间是这房子唯一称得上有人气的地方。从门缝里望进去，简白穿着衣服倒在床上，看起来睡得挺沉，门缝再放大，屋子里面一片混乱，什么东西都堆在一起扔在地上，再仔细辨认，她就微微有点愣。除了烟头酒瓶，其余全部都是她放在这里没有拿走的东西，床上和被子纠缠在一起的，是她的衣服，墙角上码成一排的是她的碟片，四处零散放着的，是她的书，以及他为她画的无数张画像……她咬咬嘴唇，进门，床头上电脑还开着，发出不很大的声音，但四周都很安静，声音清晰：“我曾经有两个非常重要的朋友，其中一个可以和我一起写做街头艺人送我衣服，另一个就成为了我的丈夫，这样回答可以吗？”她听着声音已经觉得不对，走进一看，正播放着她接受网站专访的那段视频，“这次拿了三十万元的大奖，准备拿这笔钱做点什么？”“还没想过，买房子是不需要了，也许可以当做以后孩子的教育基金。”忽然想到，她在打掉简白的那个孩子之后，曾经说过，如果有足够稳定的收入，就会要一个孩子，而现在她有了钱，却不可能再生他的孩子！
她想要伸手关上，却发现下面连接的是另一段视频，她在街头接受采访，很瘦，脸上毫无妆容，笑得肆无忌惮，说着：“这样不好吗？又自由，又能挣钱，最重要的是我们很快乐！”画质并不好，那是他们在一起的时候，她接受本市电视台采访时的录像。眼泪马上就要不受控制，她果断关上电脑，然后就扒出一块地方坐在床上静静看着简白。
他瘦得她几乎认不出来了，比上一次她刚到这里的时候还甚，头发大概是一直都没有剪过，蓬乱着挡着脸，闭着的眼睛眼窝深陷，胡茬非常明显，活脱脱像个流浪汉。她伸出手去，犹豫了一下，指尖还是落在那线条憔悴的脸上，简白，你何苦用这种方式折磨自己，又折磨我呢？
现在是早晨六点，他应该不会很快醒过来，她刚才在车里睡了一会儿，此刻只想这样坐一会儿。回到这里，她才能够真实地感受到自己曾经和简白在这里有一段随意得近乎疯狂的日子，那个时候的他们，是用一种不顾及明天的态度来相爱的，这一生，她再也不会那样做了。她还爱他吗？这个问题出现的时候她在心里一惊，得知他过得不好，她想要马上来他身边，这种心情和得知麦田出事时候几乎一模一样，也许这两个人在她心里面，一直都不算有伯仲，她只是要他们都好。但是来到他面前，她才能够清晰地面对自己，才明白自己和麦田□时那种空虚感，来自于无处安放的灵魂，性与灵，合不在一处，而这个世界上，只有他才知道什么是最适合她的。
简白开始醒了，他觉得身边有人，并不能确定自己是梦是醒，这样熟悉的气息，是她吗？颜？是吗？他不敢睁开眼睛，害怕一睁开这种气息就会消散，重复了太多次的悲剧，他不想再来一次，如果可以，他愿意就这样不要醒来。为什么会清醒呢？清醒的状态他已经负荷不起了，颜，如果我走不下去了，不要怪我好吗？
“简白？醒了吗？”她见他皱眉，轻轻唤。
他被这声音蛊惑，缓缓睁开眼睛，就看到她的样子，叫一声：“颜……”
“嗯，是我。”她试着微笑，但是一看到他这种恍惚的神情，就忍不住想哭。
简白的头脑一点点清醒，当他意识到面前的人不是他的幻觉而是千真万确的蓝颜，他的目光聚拢，由柔和变成了惊讶，甚至有一点恐惧。“你怎么来了？”他问得冰冷。
“我不来，还不知道你已经把自己糟蹋成了这个样子！”她咬牙切齿，眼圈就开始泛红。
他当然非常想要伸手抱抱她，但是脑子里面百转千回，最后撑起身子靠着床头，冷冷道：“你来干什么？来救我吗？你救不了我，蓝大作家。”她穿着他设计的风衣，很合适，他总是知道她合适什么，所以也为她选择了合适她的，婚姻。
蓝颜看着他这个样子，脑子就开始混乱，她无力招架，只能说：“咱别这样行吗？”
“结个婚把战斗力都结没了。”他忽然就笑了一下，“有朋自远方来，既然来了，就坐坐吧，不过失陪一下，我先去冲个澡。”
他说着就起身进了浴室，把她一个人傻愣愣丢在外面，她缓了缓神，明白他想装腔作势把她吓走，但是她，也不是那么容易放弃的。起身帮他收拾这个凌乱的房间，把画一张张捡起来，书摞好，被子铺好衣服也叠起来，做完这一切，他还没从里面出来。她就有点慌了，想到他在浴室里面割过手，眼前立刻浮现出血液小蛇一样蜿蜒的样子，里面水声很大，过去推门是锁着的，她犹豫一下还是敲了敲，喊：“简白，你没事吧？”
“没事！”他声音粗暴地回应，水声没有停。事实上他把自己关进浴室的那一秒，眼泪就没有停止，在水声的掩护下，他扶着墙任凉水冲在身上，失声痛哭。她为什么还要回来呢？让他一个人悄悄走向死亡不好吗？她以为她回来有什么用？他怎么会不明白她的想法，但是他已经是一个无药可救的人，就不想把她牵扯进来，他已经没有力气为她活下去，她也已经不能够为他留下来。
长长了的头发贴在脖子上，他伸手摸了一下，如果她要一个告别的仪式，他是不是应该奉陪到底？如果她说，自己是她最重要的朋友，那么，就当好一个朋友吧！关掉水擦干身子，他裹着浴袍出来，就看到她站在门口捧着几件干净衣服给他，装作不在意接过来，他问：“你打算在这里待多久？”
她愣着，没回答。
他冷眼瞥了她一眼，继续：“你来这里，你丈夫应该不知道吧，你总不能耽搁太久。”
“今天。”她咬着嘴唇，吐出两个字。
“哦。”应该还不算短，“帮我剪头发。”
她不可能拒绝，拿着毛巾帮他擦干净头发，用梳子梳平顺，然后下剪刀。是从什么时候，她开始为他剪头发的？似乎已经很久很久了，高中以后？她那个时候好像什么都敢做，他稍一个提议，她就不管能不能做好大胆干起来，第一次几乎是惨不忍睹，他足有一个月出门就带着帽子，但是她就上了瘾，她不剪好就不准他到外面去剪……那时候的她，任性，好冒险，什么都不在乎，因为她在乎的一切，已经在自己手上。
“我时常怀念我们上学的时候，就特喜欢自习的时候和你在教室最后一排坐着说话，满口脏字什么都不顾，你那时候把头发剪得很短，像个男孩，和别的女孩最大的不一样，就是别人被我气坏了就生闷气或者哭，你却能报复我，然后再道歉，嬉皮笑脸的，跟我的作风差不多。我们是一样的人，那时候看着你的眼睛，就明白你的迟疑，我跟自己说，等她长大，等我们都长大，我要她是陪我一辈子的人，可是我们，好像一直都没长大……”简白缓缓开口，不是刚刚那种冷漠的语气，似乎还有一点笑意。
“我也怀念那个时候，可是我从来都不知道你那个时候的想法……”她努力克制着眼泪，他居然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
“先动情的人总是比较被动，颜，你一直是不相信爱情，很清醒明白这东西靠不住的人，那时候为什么会选择要和我在一起呢？”
“爱情，大概就是会让人冲昏头脑。”她苦笑。
“撒手合眼吗？”他用了比她更准确的形容，“那么，现在又为什么能接受麦卓言呢？”
“因为，生活会让人软弱妥协的。”她忽然觉得无力。
“颜，把头发剪好，你就走吧，我不想再看到你，这是真心话。”他还是心平气和的，“我和麦卓言，你只能选择一个，而你已经做出了选择。”
“我知道自己让你失望，但是这个选择不是我做出的，是你推开我，你知道任何时候你需要我都会来找你。”她盯着手里面打着缕的湿发掉落，鼻子就又有点酸，该死，为什么总是想哭呢？
“可是你很开心，不是吗？你记不记得，大学的时候你到D去玩，我曾经给你画过一幅画，那是我为你画的第一幅画，画的是你和麦卓言通电话时候的表情，你面对我的时候从来不会有那种简单的快乐。所以我一直知道我推得没有错，他会让你过得很好，你做的也很好，让我满意，你的光芒，我看到了。”
“可是你……”
“不是你的错，颜，我推开你，是不想你和我一起绝望，你救不了我的。”
“我们，就没有别的办法吗？简白，我不想要解释你对我的重要。”
“你做人，从来都不贪心的。”
是，我不贪心，我要的就只有那么一点点，但是为什么就是守不住呢？她咬咬牙，“那么，至少今天，不要赶我走，给我这一天。”她要拖延时间来想办法，想要慢慢对他产生影响，或许这一天时间可以让他改变一些想法，她不知道自己能为他做什么，但至少……她要让他活下去。
“好吧。”他闭了闭眼睛，事实上是，你给我这一天吧，我当然希望多和你在一起，可是颜，你又是何苦？他对自己，没有信心了。
他们不再说话，蓝颜剪得很慢，她一直拼命咬着牙眨着眼睛抑制眼泪，不需要想明白，她也能够深深感受到简白心里面穷途末路的绝望，他眼底的阴郁已经化不开了，她还有时间还有机会帮他吗？一点点肯定的感觉都没有，她只想要一直不错神地盯着他，否则就会慌。
帮他剪完头发收拾干净，转到他面前，她竟然笑了出来：“不错，我的手艺还没有生疏，如果能再吃胖一点，就是我认识的那个简少爷了，一会儿一起去买点东西好不好？我打赌冰箱里面什么都没有！”
他看着她的笑脸，就忍不住伸手去捏，好像这还是从前他的那个蓝颜，可是他却完全抗拒出门的提议，说：“填满我的冰箱，一直都是你一个人的工作。”
“好吧，我一个人去，你乖乖在家等着。”她也拍拍他的脸，转身出门。
不想要的结局14
楼下大门关上的声音，空荡荡地在整个房子里回荡，仿佛一个开关，简白已经意识到他完全无力抗拒抑郁情绪的侵袭，那情绪如大浪一般把他拍倒。尽管一次比一次厉害，但他已经习以为常，每天他能控制自己情绪的时候并不多，早晨刚刚清醒的时间算是最长的一段，最后一个清醒的意识，他很庆幸蓝颜出去了。他跌在床上把自己蜷缩起来，全世界的孤独黑暗都向他袭来，他仿佛置身在深水之中，没有感知也不能呼吸，只剩下他一个人。
蓝颜没有走远，她以最快的速度买了一些菜肉蛋奶，出门的时候没留意缺什么，但估计什么都不会有，索性多买一点，可是，如果她离开了，简白也不会需要。那么如果她不离开呢？这个想法吓了她自己一跳，如果想要留下来照顾他一段时间，麦田会答应吗？其实是会的，就算很伤心他也会答应，只是她不忍心让他答应。
“简少爷，你的冰箱已经填满了，”她推门进屋，“下楼我给你做早饭吃。”说完才发现他状态不对，“怎么了？”轻轻碰他，她有点害怕。
“你先……出去。”他好不容易吐出这四个字。
“简白？”她似乎明白了，“没办法控制吗？试着让自己听我说话，可以吗？或者吃点药，你有药吗？”
他没说话，他没有药，曾经被简清拖到医院去，拿了点药回来，他发现那些药会让他更不清醒，完全没有能力集中精神做事情，于是就都扔了，那样活着倒不如死了痛快。感觉被人从背后抱住，手臂抱着他的肩，呼吸的气息来到颈间，接着整个身体都贴合过来，蓝颜的体温很快传递到他身上，一个震颤之后，神经开始松弛，他沉溺她的温度，虽然知道自己应该抗拒。
她心里面，有很多话想对他说，可是话到嘴边一句都没有了，她发现自己现在已经没有立场安慰他对他承诺什么，她自己想要留下来，情形也难以允许。她只是这样抱着他，感觉他的身体在她的怀抱里变得放松，求得一时的无事。
“我……没事，你去做早饭吧，饿了。”他终于说出话来。
“你确定？”
“嗯。”
她的温度很快就离开了他，下楼的声音清晰可闻，简白确实觉得好了一点，控制着抵制住潮水的反复，他试着活动身体，然后坐了起来。如果她可以留下来，也许他可以空出一段时间接受治疗，病情就会得到控制，或许，真的应该把她留下来？
她煎了几个鸡蛋，热了牛奶，烤几片面包，再配一个苹果，用托盘一起端上楼，其实今天她觉得自己身体不是很对劲，说不上来怎么回事，但她不打算当回事。侧身挤开门，看到他已经坐起来，正看着她，目光清澈，她心情也放松下来，开玩笑：“你是怎么回事？把自己搞得好像得了绝症的黄金档电视剧男主角！”
他笑了一下，过去接过早餐放在床上，说：“什么黄金档？从来没接触过那个品位的东西，你的品位下降了！”
她瞪他一眼，抓起筷子夹鸡蛋，他忽然抓住她的手，说：“颜，陪我一段时间行不行？”
不是不可以，既然他都开了口，刚要回答就感觉特别反胃，扔下家伙直奔洗手间，毫不留情地吐了起来。她完全不记得上一次呕吐是什么时候了，很可能是十几岁的时候，她胃肠系统一向特别健康，又没有吃过不对劲的东西，不应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