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知玉如意-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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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就要起身离开。
安如眼疾口快,“花妈妈先等等,末蕊,你去唤,嗯,小槐子吧,我想见见他。”
末蕊轻轻诺了一生,便出去了。
“安丫头有什么话,这就说吧,末蕊是个懂事的。”
安如点点头,这话当然别人听去也没什么的,“安如的身份特殊。”说这,别有所指的看了花娘子一眼,从这几日的言语中,安如大约知道自己的官妓身份,甚至这身份让花娘子这么一号人物,也顾忌不少,“若是安如在春风阁里有什么差池,不晓得……”
“安丫头这话说得岔了,春风阁虽然烟花,却也不做逼死人的活计,顶多饿两天,打几顿罢了。”花娘子听了安如的话心中顿时恼了,凭你这么点东西还想跟老娘讲条件?
安如也不恼,“花妈妈说笑了,安如只是想知道,自己这身子……到底能撑多久。”说着,安如自己也有些伤感了,“昨天晚上……安如现在,都疼,从前的话安如不会说,可今后,安如也想好好活下去。”
花娘子点点头,脸色稍霁。
“望花娘子看在安如年纪小的份上……”
“这你放心,我花娘子也是女人,咱们这里的事我哪里不清楚,你就好好将养着,不论是真病,还是什么我只收柳郎中的条子。春风阁里的规矩你问末蕊就知道了,她有的是法子!”说着,扶了簪花缍丝发髻出去了。
安如望着那身影,现代体检时候积累的“恶劣”经验看来还是用得上了,对付个把中医那是没有问题的,心渐渐放了下来。至于每月需挣得的最低银子钱,安如并不考虑在内,即便自己挣不了钱,就凭着官妓的身份,花娘子也不敢动。
眼神淡淡地收了回。下身磨碎般的疼只要不动,便能挺得住,只是这腰上的酸楚,却是难以消受的。
花娘子的话真真假假,却泛着说不出的凄凉感。她也是个女人,是春风阁里的女人,是春风阁每日送往迎来的女人。又有谁,能比她更凄凉呢。
安庆吃惊的瞧着自家主子,莫不是自己听错了吧?
珠大爷奸计得逞,笑嘻嘻地搭上史繁生的肩膀,“昨儿个可是老哥我的庄,今儿再怎么着也该你老弟上庄了吧!”
史繁生不着痕迹地推掉珠大爷搁在自己肩膀上的手,“安庆,你在这里看账,明日爷回来查考,可别让也看错了。”
“是。”安庆从屏风后的内室取来一件石青色澜纹锦袍,为史繁生换下,又一件七宝白藤宝贝帽准备替主子系上,被史繁生挡了,“戴这劳什子做什么!”
安庆心中一紧,忙退后两不,自己真是乱吃药,主子这是去睡女人,怎么能戴着周姨娘奶奶亲手缝制的冠带呐!那还不更心烦!心中凉了一大截,乖乖地垂手侍立,“今晚让阳庆跟着主子,还是?”
“就阳庆吧,我刚刚拍了那小子一巴掌,这会刚好带着散心!”
史繁生瞅了一眼旁边的接话的人,你打了人倒让我付账赔罪,“哼”了一声,“还不走?”说着,踏着步子就出了堂,珠大爷“嘿”笑着跟了上。
安庆恭恭敬敬地送两位爷出了去,厅堂中的气场一下子自然起来。可心中的不安只有稍微一点点的减退,主子肯定是想周姨娘奶奶了,要不怎么珠大爷一提起逛花楼主子就答应了呢,昨天珠大爷说想见识春风阁里新来的胡女,差不多连家伙都抄上了,才勉强拉动主子。
这样也好,有人替主子消火,自己这里也好过一点。
安庆从堂桌上收拾了几件不大重要的账本,盘坐在侧面的小炕上,细细算了起来。
前院里的阳庆可不这么好说话,虽然跟安庆是一个娘胎里爬出来的,可偏偏生了一副不拘小节的心性。听着珠大爷又要拉着主子逛窑子,心中又急又气,那里的女人身上指不定有什么病呢,伤了主子的身子那可不是好玩的!
“主子,咱昨儿不是……”
珠大爷一副你能奈我何的嚣张态度,即使打断阳庆扫兴的话,“咳!史老弟呀,你看看,好容易你请我吃顿花酒,这小子就跟我带你去杀人一样!”
阳庆听了这话,心下大惊,居然是主子请客去逛窑子!安阳暗骂自己一声,这话说得忒难听了——居然是主子请珠大爷,喝花酒?
史繁生步子不急不缓,看了眼门外的车马,头也不回道,“走一走,再看看铺子。”
“那敢情好!”珠大爷自然从善如流,这时候关键就是要让史繁生高兴,别的咱啥都不说。
“主子——”
“史老弟呀,我可听说……”
阳庆咬着牙,恨恨地跟在后面,一鞭子摔在别的小厮身上,低声咒骂道,“不长眼睛的东西!”
第六章 点花名
“什么?!”花娘子几乎跳了起来,“史大官人又点了安丫头?!”
急匆匆地踹开前面跪着回话的小丫头,就要往荷风观赶去,“李头哪里去了?你,告诉李头,没打听到的继续打听!芙蓉那里找个机灵的传话!再找几个能唱的,模样一般的先过去侍候着!”
地上被踢翻的小丫头忙磕头道,“娇杏姐已经亲自去请芙蓉姐了,珠大爷那里直嚷嚷着要漂亮的,咱们没敢听,只找了昨晚上那几个听话的过去了。”
花娘子气的真想骂人,可现在不是时候,小丫头又来了一句,彻底让花娘子石化了,“史大官人拦下了珠大爷,只说,不用别的姑娘侍候。”
“什,什么?”
史繁生不紧不慢的嘬着春风阁独酿的夏露酒,边上几个唱小调的战战兢兢,生怕唱得不合史大官人的口味,惹怒了这位,自己的前途也就差不多该消停了。可这时间越长,史繁生的脸色就越难看一分,这几个唱调儿的就越不会唱,到最后连珠大爷都怒了,一个酒壶扔了过去——
“都他妈给大爷滚出去!把芙蓉给老子掐过来!老子就还不信治不住她了都!”
史繁生不耐烦地瞅了一眼过去,那冷飕飕的直吓得几个人,连“饶命”的话来不及出口,就连滚带爬地逃了出去。待出了荷风馆还惊魂未定,猛地见着花娘子跟见了亲人一般,哭诉了上去。
“都给老娘滚远点!”花娘子自己也烦着呢,那根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细竹棍不知何时闪了出来,“啪啪啪”地在几个哭啼啼的女人身上抽了几下,“都是些蠢货!老娘还没升天呐!哭丧给谁听,还不后面待着,不怕污了客人的眼!”
娇杏听见声音忙从小厨房赶了出来,福了福道,“花妈妈来了啊,刚传话的回来说的,芰衣姐姐说会劝着芙蓉姐的,珠大爷不过闹一闹,这工夫也就好了,只是如姑娘那里……末蕊姐姐还没让人带话过来。”
花娘子郁闷的就是这个,再折腾一晚上,安如还真不用挂牌了,直接用上香的了。
“你在这里候着,芙蓉来了机灵点!”花娘子恨恨地等了一眼芙蓉住着的方向,冤家呀!一跺脚,硬着头皮进了花厅。
“珠大爷,史大官人,这是哪门子的风吹得二位大爷赏光!昨儿史大官人可是没见着咱们新来的胡女,那身段,啧啧……”
“怎么还不来?”史繁生放下手中的筷子,拈起精巧的酒杯,冷冷的打断了花娘子转移话题的打算。
花娘子这回怎么也不能装傻充愣了,“呦,史大官人真是长情呢,咱们安如那里修来这么大的福分——”
“嗯?”这个福分尤其刺痛了史繁生,又一个冷哼,吓得花娘子直接失了颜色,吞吞吐吐起来,“呃,史大官人您也知道,安如才破了身子……”
“爷有说要上床么?”
珠大爷在一边敲着竹箸,“嘿嘿”一笑,这话说得太有劲头了,斜眼睨着花娘子不停的变脸,畅快的不得了,“我说花娘子,春风阁也忒大脸子了吧!”
安如手中的铜镜“咣啷”一声跌落在地,外面悄声说话的末蕊听了声音,急匆匆地赶了进来,心中着实紧张得厉害,怎么如姑娘竟能未卜先知,这么远又是小声传话,怎么可能知道史大官人又点了她的花名呢?
使劲摇摇头,看来自己真是被这突然的喜事冲昏了头脑,快步上前推开卧房的门。
卧房内的安如面色苍白的坐在床沿上,床头那个宝鼎金凤铜嵌镜居然摔在了地上,甚至还未稳的打着晃儿。末蕊匆匆赶了上前,跨过铜镜扶起看着不对劲的安如,“如姑娘,您这是怎么了,哪里不'炫'舒'书'服'网'?……要不奴婢这就去请柳郎中过来,您可千万别吓奴婢!”
安如勉强挤出一丝笑容,“不碍事的……我躺一躺就好。把这房间里的镜子都收了,我不想看见。以后也不要用铜盆什么的,让人弄些木头的吧。”
末蕊惊讶地看着地上的铜镜,一时想不出究竟发生了什么。如姑娘气色上瞧着也渐好,怎么这镜子,有什么机窍?
不多话是末蕊的长处,服侍安如躺着'炫'舒'书'服'网'了,才从地上捡起这件价格不菲的铜镜。花娘子怕是觉着如姑娘身子骨太弱了,才让人送了这铜镜过来辟邪,这回可怎么的好。末蕊持着铜镜轻声退到梳妆镜前,回头看了一眼如姑娘,女孩子怎么能没有镜子呢。
稍微躺了躺,安如就已经恢复过来。原本瞅着花娘子送过来的铜镜,忽然就好奇这张新的脸究竟是什么样子的,毕竟脸是女人的命根子。可千想万想也想不到自己看见的竟是一张稚气未脱尽的娃娃,说14岁都觉着大了,居然昨天就被那么一个老男人给……当爹都有盈余的!
安如的脑子一时间“嗡嗡”的响,手中的铜镜也就不知怎么的摔倒了地上。
自己原先的年龄比较起来,跟这么一个中年男人上chuang那实属正常,可现在这情况,猥亵幼童简直!安如摸索着已然成熟的身体,该有的都有了,可那也是个孩子呀!
末蕊看着安如吩咐完即闭目养神,这一阵已经好多了,脸颊也渐渐起了红润,这才跪在地上,“姑娘,刚才有人来传话,说……说史大官人,又点了您的花名。”说着,犹豫了一下,“按规矩,咱们这里刚破了身子的姑娘,得将养三天才能重新挂牌,可这史大官人……恐怕花妈妈就是有心,也挡不下来,加上珠大爷也在跟前——”
安如的头越来越大,这什么男人呀,这么小的孩子也赶着趟的上,怎么下得去手!眉间蹙起,“史大官人?”安如也不知是因为跟那人睡了,所以并不怯他,还是因为其他什么的,慢悠悠地也不着急,“跟我讲讲这人,花妈妈怎么也顾忌着呢?也不过是个——”嫖客。
“如姑娘您怎么会知道这些市井上的杂事呢。”末蕊瞧着自家姑娘神色一点也没变化,心知姑娘如若不是存了死心,便是已经将这男人攥在手心子里了,神情也放松下来,半跪在床榻边上,素手扶起安如黑亮的长发,“末蕊为姑娘梳个什么样的法式呢?”
“早上那种。”安如懒散地将身子动了动,“你就拣着些跟咱们有关的说,听得懂听不懂也不就那回事儿?”
第七章 时代,还是背景?
末蕊笑了笑,“史大官人是京城里庄王爷的外甥,因看不上那些酸腐的文人,只捐了个小官,就跑到咱们并州了,做的生意挺大,听说是咱并州首富什么的,也不大清楚。花妈妈虽则从来不在乎这些,可史大官人的能耐实在大的让人咂舌,前些年并州青帮同振威镖局闹事,连刺史大人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敢去管,竟让史大官人出面调停了,后来呀,那青帮的大哥一心想同史大官人结拜,可您知道史大官人怎么说么?”
安如不由得睁开眼,瞅了一边的人一眼,怎么说起史大官人来,就笑得这样甜呢?
见如姑娘并不做声,只瞧着自己,末蕊“扑哧”地笑了出来,挺了挺胸脯学着男人的腔调道,“爷是朝廷命官,怎地与江湖为伍?”
自恋哦。
安如只觉得浑身抖了一抖,你分明就是个商人,还充什么命官,真真的不要脸!
“啊?您说什么?”
“什么?”安如反应过来,小脸微微透红,这个自言自语的死人习惯怎么还没改掉,“没什么,找件素净的,算了,找件荷绿的衣裳来吧。”
末蕊换了枝红玉攒珠鎏金步摇,对安如福了福身,“恐怕待会一同过去侍候得芙蓉姐姐也是荷绿的衣裳呢!姑娘怎么了?”
安如没怎么,不过是……这个芙蓉姐姐,呃,天雷一朵。
末蕊仔细瞧着确实没什么事,才走到衣橱间找了找,“花妈妈中午着人送了几件过来,姑娘皮肤白皙,末蕊斗胆选了那只红玉的步摇,不如就这件石榴红羽绉面水纺纱罗裙,上面就一件短襦便可。”末蕊拿了裙子过来,手臂上搭了一条藕丝纱,长长的垂在地上,“这件是末蕊从绣坊带来的,刚好做了披帛。”
披帛?安如心中有些茫然,却不动声色,穿着好了之后,才晓得什么是披帛。《唐太宗李世民》里面,每一个美女漂亮衣裳外,手臂上都有长长的飘带,垂在身后,拖在地面上,轻轻一个转身,哦,看上去优雅极了。
没想到自己也能有这样的飘带。
想到这里安如心中一动,莫非穿到了隋唐?
从一开始恐惧到后来纠结“官妓”,根本没时间想自己所在的是个什么世界,安如摸了摸敞开的衣襟,虽然没有坦胸露乳的,可毕竟女人的身子在古代还是金贵的。
末蕊仿佛看出了安如的心思,将长裙的裙摆扶正后绕到前面,一面理着安如肩头的垂发,一面笑道,“如姑娘不必介怀,那些王公贵族家的小姐就算敞的胸子在大,也只能瞧给自己看,咱们只能开阔这么大点,却也是有人欣赏的。”
安如挑了挑眉,当年太平公主那小平胸敞的开开的,其他贵女倒是收敛几分,下面的女人更是不能随便坦胸,这也是贵族们的特权。看来隋唐的几率更是大了几分。
轻轻叹了一口气,安如眼神有些漂浮,那可是一段繁华却必定不平坦的世界呀。算了,既来之,则安之。
“你前去回话,就说还那个软轿。”安如忍着下体的蛰疼,轻举莲步,“花妈妈那里不会说什么的。”
末蕊磕了个头,心知安如躲不过去了,只能盼望着史大官人能怜